风雨来

作品:《捞星光

    空气凝固, 所有人都不敢动。


    齐哥烂泥一样在地上哀嚎,“艹,你他妈谁啊?”


    店里的员工窸窸窣窣地凑了上来, 可谁都不敢靠近时砚池,被他身上强大气场钉在原地。


    何煜跟在后面姗姗来迟, 西装革履地站在老板身后,有种保镖的架势。


    齐哥的呻\吟随着鞋子的碾压逐渐加大,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们都是死人吗?”


    “他们是给你收尸的。”可怕至极的口吻, 夹着呼之欲出的暴力。


    齐哥吐掉血沫子,躺在地上继续叫嚣, “你别走, 你给我等着。”


    能在美食街做生意,多多少少都有点□□人脉, 他撑着手臂想起身, 又被时砚池踹了一脚, 膝盖一软“咣当”一声跪在地上。


    时砚池顺手把桌上的手机丢给他,语气轻慢, “把你的人叫来, 让他们动作快点, 我怕你撑不了多久。”


    齐哥倒抽了一记凉气, 额上的冷汗和不知道是血还是是酒的液体混合在一起,他颤颤巍巍拨出了电话。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情况后, 对面挂了电话。


    时砚池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疾风擦过衣领,他出手又快又狠,一拳又一拳地砸向他的面门。


    第四拳下去的时候, 齐哥终于痛呼求饶,“我错了,我道歉,我她妈不是人……”


    时砚池懒散地蹲在他身侧,以看死人的眼光俯视,“你不是很牛逼吗,你的帮手怎么还不来?”


    他捡起地上的红酒瓶,在掌心转了半圈,抬额撂一眼店里的服务员,“一万九千八是吧,给我来十瓶。”


    服务员战战兢兢地不敢动,旁人早就看不过老板欺负女人了,有好事儿的去吧台拿了酒。


    “砰砰砰”开酒声此起彼伏,时砚池把开瓶器一丢,人就到了夏星晓面前,手指抚她发红的脸颊,“你胆子挺大的。”


    此起彼伏的心刚刚安定下来,又因为他的称呼提到了胸口,夏星晓被他灼热的视线笼罩着,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却被他避开了。


    时砚池没再多说什么,折身将红酒瓶举高,两手手腕向下一翻,暗红色的液体瀑布一样淋下来,周围都是抽气的声音。


    五分钟后,十个空酒瓶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烧烤店里的地上像是命案现场,渗人得紧。


    怕殃及池鱼的顾客早在争执开始的时候,就结账走人了,这也是店里的员工应接不暇的原因。


    时砚池下巴指了指粱舒他们这桌,吩咐何煜去买单,“把水单留着。”


    何煜气势凛然地把卡拍到吧台,一万九千八一瓶的红酒,明天给物价局打个电话,这个店可以关门整顿了。


    手指攀上衬衫扣子,时砚池松了松领口,看着她和粱舒,表情风雨欲来,“没吃饱?”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特别正常,可夏星晓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饱了,饱了。”粱舒虚得不得了,她惴惴不安地提前抢答了,然后一路推着夏星晓往门外走,早就把章宇忘到了脑后。


    何煜开着夏星晓的车送粱舒回家,时砚池的车里就只剩他们俩。


    夜风微寒,冷月霜华。


    柯尼塞格的电台里播放着本周金曲排行榜,车外的霓虹一闪而过,车速很快,时码表上的数值已经超过一百二。


    掐着手指,轻微的刺痛支撑着她夏星晓刻的镇静,上车之后,时砚池没有跟她说过一个字。


    按下车窗,一根猩红被他夹在指尖,烟气从缝隙中被吸到车外。


    夏星的眸子从窗外灯流移了回来,发丝被夜风打得凌乱,她软着调子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的。”


    时砚池没回话,一直目视前方,手掌沉沉地抵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宁静而微妙的剑拔弩张。


    她吸一口气,单手攥紧安全带,一双明净杏眼里漾着薄薄水光,“老公,我真的错了。”


    夏星晓对时砚池一直直呼其名,只有在求饶的时候才会叫他“老公”。


    可现在,连这个称呼都失灵了。


    时砚池什么都听在耳里,可他始终没有回应。


    就在夏星晓摒着呼吸,想要打破这个接近死寂的沉默时。


    “shit!”


    车子骤停,夏星晓来不及反应,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冲,胸口被安全带勒得生疼,她小声地痛呼了一声“啊”,手里的包也飞了出去,包扣弹开,里面的零零碎碎散了一地。


    一个黑影在陵水巷的小道一闪而过,时砚池急忙踩下刹车。


    这里常有流浪猫出没,夏星晓偶尔还会带着剩饭剩菜出来喂猫。


    时砚池左手动作迅速地护住夏星晓的头,右掌顺势覆在她单薄的后颈上,带着体温的潮湿冷香兜头而下,熨人心肺。


    “有没有哪里受伤?”


    那一眼清明关切,不染半分矜慵。


    背脊被他护在怀里,眼角鼻尖都带着绯红的湿意,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刚刚吓得,她咬着牙撂一句:“没事。”


    时砚池要给她解开安全带查看,夏星晓的情绪瞬间绷不住了,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拳头雨点般地砸在他胸口上。


    “不是不理我吗?”


    “不是对我很凶吗?”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时砚池没躲,无声地受着,直到她发泄够了,才扯开她的两只手,把人锁在怀里,“星星。”


    “别喊我。”她把头扭到一侧,根本不跟他对视。


    他掰过她的脸,被她一手打开。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时砚池沉沉开口,“星星,刚才要是我没及时赶到怎么办?”


    “你想过后果吗?”


    他的嗓音沙哑,像是在砂砾里滚过一遭,天知道他看见她被人钳制的那刻,心脏都快停了。


    “我说过,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处理。”


    夏星晓的脑袋还是倔强地不往他那看。


    时砚池下巴抵在她头顶,他的眼睛也红了,“宝宝,别哭了……”


    “我是听到你车子的声音才动手的,你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就只会凶我……”


    她的情绪还没平复,抽抽搭搭地说说停停,“我被坏人欺负,已经够惨了,现在还要被你欺负……”


    “你没看过那些社会新闻吗?女孩在烧烤店被人搭讪硬碰硬地反抗,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时砚池一口气险险地呼出来,还是试图跟她讲道理。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她抽一记鼻子,眼神里还是倔,“你送我回远洋公寓。”


    她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他,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反正这么多年都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她早都习惯了。


    一股热气涌上脑顶,时砚池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明明是她冲动差点受伤,现在怎么变成他的不是了。


    她不是他的下属,不能劈头盖脸地骂;不是他的兄弟,觉得烦了就扭头走人。


    时砚池抚着她的后颈,微微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你……”


    “你所谓的担心就是冷暴力。”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又不是法官,为什么一定要讲道理?”


    她的小嘴子弹一般地输出。


    车内光线晦涩,她柔软的气息就在怀里,他欺身上来,堵住那张不听话的嘴。


    伴随着杂乱又破碎的声响,忽轻忽重的吻凌乱地碾过侧颈、耳后、还有唇瓣,轻的、重的,都是他在带节奏。


    虽然是在车里,可就在马路中央真的让人心慌意乱,时不时有来往的车辆经过,车灯晃动的时候有种偷情的感觉。


    他的双肩成了唯一的支点,夏星晓结结巴巴地让他“住嘴”,他嗯了一声,可嘴巴根本没离开过,她强忍着这种要命又不受控的感觉,一本正经地跟他强调。


    “时砚池,我还在生气……”


    他嗯了一声,可不见任何停下了的动作,她又气又急,把他的脸往外推,“我是认真的。”


    “所以,我在哄你。”


    因为不久前哭过,眼睛是带着水的,鼻子是囔囔的,头发也蹭得乱蓬蓬地,这一切都彰显着一件事:他的女朋友很可怜。


    而置她于此地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


    车子再次上路,回远洋公寓的提议被原地驳回,停到莱诗邸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夏星晓死活不下车。


    “你确定不下车?”


    没给她回话的机会,他不打商量地拦腰抱,腿一下子就悬空,夏星晓还是不看他,话也不回一句。


    抱着她走进电梯,时砚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还不理我?”


    他故意地把人又往上颠了颠,夏星晓感觉自己腿弯空了一秒后又落回原地,她差点绷不住。


    革命尚未成功,她才不会轻易放弃,就是不看他。


    时砚池的胸膛震颤了几下,他轻咳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有欺负欲。”


    夏星晓嘴唇微张,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是禽兽吗?”


    这个禽兽笑得更大声了。


    两人到家后直接进了浴室,时砚池洗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偌大的床铺中间一条界限清晰的楚河汉界。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蝉蛹蜷缩大床一隅。


    夏星晓忙活半天才强制铺好的三八线,被这人一秒攻破,他毫不费力地拽走了枕头,进入她的领域,再轻而易举地夺取自己想要的。


    见她又要挣脱,时砚池商量着开口:“就亲一下。”


    “不要,我还没有原谅你。”


    “怎么才能原谅我?”


    “从主卧滚出去。”


    那双眼睛带着弧度地盯着她,“你说的?”


    “啊,你干嘛?”


    夏星晓脑子宕了一下,腿弯伸过来一截小臂,这个赖皮把她连人带被地一起抱到了次卧。


    “这回总可以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