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名权

作品:《捞星光

    夏星晓还是没完成汪静的嘱咐, 守在海角巷新房过年,去完嵩山寺的第二天,她就被时砚池带出去度假了。


    一下飞机就被阵阵热浪侵袭, 她在时砚池的臂弯里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到了吗?”


    时砚池把她的头按进怀里, 一手贴上瘦弱的蝴蝶骨,一手穿过膝弯, 微微使力就把人抱下了飞机。


    “你睡你的,到了酒店喊你。”


    夏星晓养病期作息调整得很健康, 一到中午就犯困,现在午睡到一半, 她迷迷糊糊还是睁不开眼睛。


    下机到上车的这一小段路上, 时砚池怕毒辣的太阳刺目,还拿了条毯子给她遮光, 跟在身后的朋友们窃窃私语, 没想到两人私下是这个相处模式。


    他们乘坐的是私人飞机, 整个航程六小时,到了南海附近一个叫葵桉岛的私人岛屿。


    这个岛屿是云展科技的总裁左聿桉开发的, 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 MUSE的人工智能系统和云展科技有战略合作, 两人私下关系还不错。


    不错的原因说出去很离谱, 他们上次聊天的时候,发现女朋友竟然同姓, 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巧合, 两人对对方多生出了一分好感。


    路晓宇这个大嘴巴一听说时砚池要包机去玩,就把消息传了出去,海城的二代圈沸腾了, 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通过九曲十八弯的人脉都找过来了。


    时砚池倒是无所谓,一班顺风机而已,只一样:不准吵到他老婆。


    八卦无处不在,夏星晓的名声就这么传开了,之前都在网上刷到的消息得了本人亲口认证,这下整个海城上流圈里都知道了,时砚池对现在的女朋友特别宠。


    夏星晓被时砚池抱着进了度假别墅,这一觉也没睡多长,时砚池给她换丝质睡裙的时候,反倒把她折腾醒了。


    她一睁眼就沦陷在了窗外的美景里。


    滚烫的夏风凝视着岛上的喧嚣,潮汐在太阳的追逐下越跑越远,湛蓝的天,澄澈的海,那是任何颜料都无法还原的自然之美。


    夏星晓惊呼一声光着脚丫冲出落地窗,这次时砚池没拦着,不过很有先见之明地去行李箱里拿了家用拖鞋出来。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就跳脚冲了回来,倏地跳上他的身子,双腿盘在他腰间,嘴里哼着“好烫好烫”。


    葵桉岛气温三十多度,阳台上的大理石晒了一天太阳,不烫才怪。


    时砚池把人抱回床上,刮一下她的鼻梁,“看你还敢不敢不穿拖鞋?”


    夏星晓不敢置信,“你刚才是故意不提醒我的?”


    她一把夺过拖鞋,踩着拖鞋“哒哒哒”地去翻行李箱。


    时砚池跟在身后本想哄人,可撂一眼她拿出来的东西,脸马上就黑了,“你什么时候装进行李箱的?”


    夏星晓抱着比基尼不撒手,特别自然地回,“就昨晚你睡了之后,我去外面喝水,顺便就把泳衣装进来了。”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不自然地捏了一下后颈,“来海岛度假不带泳衣,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时砚池的视线自上而下一掠,目光沉沉,“顺便?”


    他眉头紧蹙地把脸凑过去,“你的床头柜上,我给你放了四十二度的温水,你是怎么顺便去外面喝水,又顺便去了衣帽间拿泳衣的?”


    他三两下从行李箱里捞出一件黑色不明物,理直气壮,“这不是泳衣吗?我给你带了三个颜色的……”


    夏星晓气急了,把那块破布从他手上抢回来,再扔得远远的。


    “你搞清楚,我是来玩水的,不是来潜水的!”


    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能让他给她带了三套长袖连体泳衣到海边度假?


    时砚池也不恼,就静静地看着她在房间里,比基尼一套换了一套。


    夏星晓最后选定了一套,歪着头问他:“好看吗?”


    好看,才怪。


    心口上有股急潮在暗涌,他嗓音暗哑地提醒,“你锁骨那里,好像怪怪的?”


    夏星晓低头,这是一套天蓝色的比基尼,呼之欲出的雪峰藏在贝壳形状的罩杯里,肩带是白色珍珠串成的,特别适合在海边拍小美人鱼系列的照片。


    “哪里?”她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


    时砚池煞有其事地在空中比了比,“就珍珠链条那儿。”


    “是这个肩带吗?”


    她脚步不自觉地朝他走,还没到跟前就被股大力拉扯,天璇地转之后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时砚池的吻毫无防备地落下。


    “啊。”


    舌尖柔韧又极具占有欲。


    夏星晓的呼吸渐渐乱了,下意识的回应,结果收到更为热辣的长吻。


    浅尝辄止的吻渐渐变了味儿,从总裁办公室那次算起,时砚池四天没碰她了,一沾她的身子就有点受不住。


    布料破裂的声音响起,他暴力扯坏她的比基尼,多少带了点故意的成分,肩带断裂,珍珠兵兵乓乓落了一地。


    夏星晓的抵抗都是徒劳,发出的嘤咛更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也是这一刻才知道两人的体力差隔了一个太平洋,她软绵绵地推胸口的脑袋,“我的衣服坏了……”


    “是质量太差。”


    时砚池又把下半身扯落,他早就看这套泳衣不顺眼了。


    食指和拇指掐住她的下巴,他吻得更深了,声音哑得冒火,“宝宝,是你自己不长记性。”


    他含住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耳廓,“穿衣自由影响出门自由,我警告过你了……”


    夏星晓被他折磨得浑身战栗,想躲又躲不掉,只能绵软无力地求饶,“老公,我错了……”


    眼前人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雪白的枕间,双眸迷离,浑身上下透出诱人的红,时砚池滚烫的身体覆上去,一记沉坠的施力后,唇瓣划过她的脸颊。


    “晚了。”


    落地窗外的落日唤醒了橘子海,数不清经历了多少次的破碎和盈满。


    夏星晓真的生气了,她背过身子不理他。


    “还出去玩水吗?”两人的身体都还赤.裸地贴在一起。


    玩他个大头鬼!


    她不回话。


    正合心意,时砚池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吻了吻她发顶,“那我们继续睡……”


    夏星晓立马挣开腰间的手,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藏在被子下的娇嫩肌肤就这么袒呈地撞入视线。


    如酥似雪的肌肤上布满了暧昧的印记,她绯红扑颊地控诉,“我还怎么出门?”


    所有的欢爱证据都在身上,还穿什么比基尼?就是普通的衣服也不一定能遮住,难道真要穿那套潜水服出门?


    闷气一直持续到了餐厅,夏星晓板着脸吃完晚饭,也不理时砚池的朋友们,拿着一罐酸奶起身,临出门前还给了时砚池一个“离我远点儿”的眼神。


    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尽,海风带着黏腻的味道,吹得人特别舒服。


    昏黄的光晕中,苏岑坐在躺椅上跟她打招呼,夏星晓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衣领。


    她穿着一件圆领碎花长裙,原来是想抵御海边白天超强紫外线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你没吃晚餐?”夏星晓靠在她旁边的躺椅上,把吸管扎进酸奶。


    海上有人在玩摩托艇,一道道白浪翻起后又很快归于宁静。


    “我是模特,早就戒了晚饭。”苏岑说完,视线又重新失焦在海面上。


    “你跟时砚池要结婚了吧。”


    尾调下曳,这是一个肯定句。


    夏星晓也没端着,她点点头,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和卫誉呢?”


    苏岑没看她,声音淡淡的,“我和他快要走不下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角明明弯着,却有着藏不住的悲凉。


    她指指远处另一个小团体,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南瑾喜欢卫誉。”


    今天早上上飞机的时候,夏星晓就看见南瑾了,她当时还想,三人对上会不会是修罗场?没想到南瑾落落大方地过来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完全没有被退婚的怨怼。


    她正在另一个小团体里巧笑颜兮地听别人说话,白色波西米亚镂空上衣配同款短裤,美得迷人又放肆。


    一句话无端从脑中掠过:哪朵玫瑰没有荆棘,最好的报复就是美丽。


    夏星晓收回打量南槿的视线,安慰道:“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四目相对,苏岑换了种语气,“说了你可能不信,女人对情敌会有一种莫名的磁场。”


    夏星晓同意,她去年见高馨第一眼时也有这种觉悟。


    “她不是你们之间的障碍,卫誉已经为了你跟她退婚了。”


    苏岑舌苔泛苦,“背叛就是背叛,不管我有多少理由多少苦衷,他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我只是他短择的执念,等他从我这个坎儿上过去了,他的人生又会恢复正轨,和南瑾那样的女人结婚。”


    她的话就像掉进了海里一样,夏星晓沉默着,没给她任何回应。


    你永远都不能真正地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着他穿过的鞋子走他走过路,她感谢时间把自己变成了钝感力很强的人,过去的时光里她也曾焦虑迷茫,也曾经忧虑过未来……


    但是现在,她有时砚池了,她有了交换鞋子的人。


    手机铃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苏岑挂了电话起身,“我要进去了,你呢?”


    “我再坐一会。”


    苏岑点点头,迎着海风进了餐厅,一进去就发现里面的气场不对,她暗暗看向卫誉。


    卫誉刚吃完饭,正拿纸巾擦嘴,不疾不徐地回,“阿池年后要准备婚礼,现在正无差别地鄙视单身人士。”


    路晓宇的表情管理已经失控,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是不是在炫耀?”


    时砚池浑身倦懒地靠在椅背上,光坐在那儿,就有种无端的嘲讽气势,他淡淡地嗤了一声,“单身狗没有发言权。”


    男人之间的聊天就是这副德行。


    卫誉掳过桌上的打火机,给他递了根儿烟,时砚池没接。


    “戒了。”


    卫誉擎着手里的烟,嗓音里透着无可奈何,“要不要这么不合群?”


    “星星之前摔下来得了气胸,闻不了烟味儿。”他眼底漆黑一片,攒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周围人集体噤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指尖夹着烟的几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把不痛快写在脸上,“你们几个,一会抽完烟都出去吹吹风……”


    路晓宇下意识地把烟掐了,正想表个态,就看见夏星晓蹲在沙滩上,跟一个眼生的姑娘说话,他手往那一指,不着边际地问了句,“那是谁?”


    ……


    不想被刚才苏岑沉闷的情绪拖着,夏星晓去海边踩沙子玩,碰到了一个正在捡海星的小姑娘。


    海水退潮了,海边到处都是海星和贝壳,她的裤子挽到膝盖上,手里拎着个绿色的小桶,正把这些战利品一个一个地装进去。


    夏星晓提醒她,“你闻闻自己的手,是臭的。”


    小姑娘睫毛短促地扑扇了几下,听话地把指腹凑近鼻翼,白皙无暇的小脸立马皱成一团,“怎么会这样?”


    夏星晓也蹲下,撑着腮看她,“你要是喜欢,可以做成标本,那样就没有味道了。”


    小姑娘点头,她的眼睛灿若繁星,浅浅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


    “我叫夏葵,谢谢你的提醒。”


    夏星晓用手指自己,“好巧,我叫夏星晓。”


    “你捡这个做什么?”


    夏葵低头笑,“我家最近在装修,我想节省一点,自己做个海洋景观带……”


    “你这个创意非常好”,夏星晓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也开始陪着她一起捡贝壳,两人有商有量地选品,把小桶都装满了,正准备回酒店前台再拿一套工具过来时,头顶漏下几片阴影。


    “你们在做什么?”


    晚上八点的海风里,银河的倒影照在海面上,海浪的涌动声响在耳侧,有两个外国帅哥过来搭讪。


    应该是时砚池圈里朋友的朋友带来的外国男模。


    他们只穿了条色彩艳丽的沙滩裤,好身材一览无遗,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指指另一头的沙滩椅,“可以请你们喝杯酒吗?”


    夏葵的脸倏地就红了,她摆手拒绝,夏星晓撂一眼餐厅方向,时砚池已经起身了。


    “不用了,我们准备回房间了。”夏葵拎起小桶起身,蹲得太久腿有点麻,直起身子的瞬间就有些踉跄。


    外国帅哥礼貌地想伸手去扶,夏葵下意识地躲开,结果踩到了脚下的贝壳,她没穿鞋子,有血流了出来。


    夏星晓捂着嘴想要去扶,可有人比她动作更快,夏葵被人腾空抱起。


    男人一身潮酷打扮,抿紧的嘴唇拉成一条直线,面上覆着薄薄的戾气,浑身都是掩不住的燥意和怒火。


    “滚。”


    外国帅哥无心之失惹了祸,道歉之后,退得赶紧利落。


    他的气场迫人,夏星晓下意识地攥了攥裙摆,“房间里有药箱,我去拿。”


    “不用了。”男人抱着夏葵走了,交错而过的时候,和时砚池点了点头。


    “没事吧?”


    见夏星晓眉目滞着,时砚池往她腰上一勾,把人拽到身前来。


    她往他胸口一靠,被那股熟悉的冷松香密不透风的包着,心脏就像泡在温泉水里,有着浓浓的安全感。


    她嘟着嘴抱怨,“那人是谁,看起来这么凶,会不会揍夏葵?”


    短暂的捡贝壳时间,她和夏葵已经收获了一段友谊。


    “左聿桉,这个葵桉岛就是女朋友的。”


    夏星晓满脸不可置信,“夏葵是这个岛的主人?”


    那捡贝壳装修房子岂不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她还以为夏葵经济困难,需要省钱才来海边捡装修材料。


    终究是她错付了。


    视线从她白皙颈肩上若隐若现的绯红印记上移开,时砚池凉凉地看她,“你先管好自己吧。”


    夏星晓在他怀里抬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句话你听过吗?”


    想到这人下午在床上的兴师问罪,她伸出三根手指悬在耳侧,“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


    时砚池把她的小手抓进掌心,视线在她脸上锁牢,“没跟那两个外国男模说话?”


    夏星晓太阳穴突突突直跳,外国和男模这两项都是违禁词,她脚下有些发软。


    于是斩钉截铁地答:“绝对没有。”


    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是。”他大大方方地承认。


    这人以前一直不可一世,对她身边的追求者向来无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或许该给自己的男朋友一点安全感。


    她抱着时砚池的胳膊,眼里缀星一样,“生混血儿宝宝的事情,我最近想了一下。”


    时砚池从喉咙里挤出一抹冷笑,她还真是什么都敢想。


    夏星晓还不知道自己就快扫到台风尾了,她眼神真诚,“我觉得嫁给你,还生个混血儿的话,对你太不礼貌了……”


    这是礼不礼貌的问题吗?


    她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人猝不及防地强势吻住。


    这张红唇还是只适合用来接吻。


    ……


    脚下踩着细软的沙粒,时砚池牵着她在海边散步,身后是两串并排的脚印。


    夏星晓手里提着平底鞋,迎着风感慨,“左总真浪漫,葵桉岛就是用两人的名字命名的。”


    时砚池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莫名被人扣了一顶不浪漫的帽子,他忍俊不禁,“羡慕?”


    夏星晓给他打差评,“羡慕这两个字,我都说腻了。”


    想想时砚池,除了房子车子珠宝财产之外,好像也没给过她什么了?


    她忘了,现在自己拥有的已经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了,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是个连命名权都没有的小可怜。


    时砚池朝她额头轻轻一叩,长长叹一口气,“有些事情你真的是一辈子也想不明白……”


    “你就没想过MUSE的3X系列到底是什么的缩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