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迷迷糊糊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似乎睡着了,中间有一点模模糊糊的意识，似乎有什么人在叫他。


    “让他先把药含着，这样能稍微好受一点。”


    “他一直往外吐.........看起来好像胃里还是不舒服。”


    “他胃本来就不好,加上还是有点中暑，对胃粘膜的刺激很大,而且.........先给他降温吧，看晚点能不能醒来。”


    应淮昏昏沉沉地听着，脑子里依旧一片模模糊糊。


    他感觉周身疲累异常,他潜意识里下意识想要张口回应，但虚弱的神思却来不及反应半分。


    应淮只能听着那道呼喊逐渐远去，又再度陷入了昏沉的意识中。


    等应淮再次醒来,先感觉到的是手背上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想要将手收回来,下一秒便听到宋思澜带着些许欣喜和疲倦的声音传来。


    “别动，怎么刚醒就想着要乱动。”


    应淮怔了怔。


    他下意识放松了身体,努力撑开眼皮，就看宋思澜正往他手背上扎留置针。


    他这几年一直都是医院的常客，各种数不清的治疗下来,血管已经异常脆弱，留置针经常埋不进去。


    即便好不容易扎进去也不能留太长时间,宋思澜亲眼见过，一次输刺激性药物时，不过一晚上应淮静脉那里就红了一大片。


    应淮对疼痛的忍耐还算比较高，但是长此以往，每次扎针时他都会下意识绷紧神经。


    宋思澜也感受到应淮下意识急促起来的呼吸。


    “难受就再睡会儿，等醒了就扎好了。”


    宋思澜低头寻找着角度，语气依旧平稳异常。


    “别慌。”


    应淮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我慌什么,宋医生别紧张就行。”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手背上一阵刺痛再次传来，紧接着便听宋思澜微微舒了一口气。


    “行了，进去了，今天还算顺利。”


    他一边说一边松开止血带，抬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应淮：“多谢应老师的关心——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让我别紧张。”


    房间的门恰好被人推开，刚进门的郁雾听到宋思澜的这句话，下意识反驳：“思澜你没紧张过吗？上次应老师被楚宏盛绑架出事的时候，我可看思澜你表情可严肃.........”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宋思澜倏然转过头，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


    郁雾笑嘻嘻地瞬间噤声，跟在他身后的梁士宁也没有说什么，只自然地走到应淮床旁站定。


    应淮听着刚才郁雾的话，愣了一下，蓦然失笑。


    “是吗？”


    他转向宋思澜，饶有兴味地开口：“宋医生真的这么紧张我？”


    “——当然不是，谁紧张你，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我天天紧张不得先把自己紧


    张疯了。”


    宋思澜倏然转过头，他神情间有些不自然，却佯装没好气地开口。


    他转头又瞪了旁边的郁雾一眼。


    “你过来干什么？”


    “梁老师让我过来的——不过我肯定也是要来找你的啊，思澜。”郁雾笑眯眯地开口，在宋思澜炸毛前迅速后退了一步。


    宋思澜做不到像郁雾那样不要脸。


    他脸上又烫了几分，干脆倏然转回头。


    应淮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宋思澜红着耳朵把输液的药物给他接上，还顺手帮他测了个血糖。


    “行了，血糖恢复正常了，你现在还觉得头晕吗？”


    宋思澜看了一眼血糖仪上的数值，强装镇定地抬头瞥了应淮一眼。


    应淮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被宋思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别晃悠了，一会儿又难受。”


    应淮愣了一下，蓦然失笑。


    他确实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撑着身子往上坐了几分，喘了一口气，偏头妄想宋思澜：“我刚才怎么了？”


    宋思澜此时也终于恢复了平静，直起身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你怎么了？”


    应淮印象里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是睡的有点.......累。


    但他望着宋思澜微沉的神情，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我刚才........晕过去了？”


    宋思澜哼笑一声。


    “晕过去？你差点轻度休克了。”


    “你低血糖自己没感觉吗？给你准备的糖和药也不记得吃，还敢就那么在外面睡着了。”


    宋思澜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你知不知道低血糖如果不及时干预有多危险，万一要是真的造成休克，对你心脏的影响........”


    应淮愣了一下。


    他在宋思澜即将发表长篇大论之前，赶忙小声开口：“我不知道是低血糖，我只以为是太累了........”


    “不知道不会叫人啊？”


    宋思澜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他的话：“觉得自己能撑过去？怕难受被我们看到？”


    应淮瞬间意识到自己还是被弹幕出卖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的不告状的，怎么不守信用呢。”


    “谁跟你说好了？你知不知道你直接把那场直播给顶上热搜了。”宋思澜抱着双臂哼笑一声。


    应淮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什么？”


    宋思澜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瞥了他一眼，“放心，李想和陆景已经带着公关团队降了一下午热搜了，现在热度基本已经下去了。”


    应淮怔了怔，他听着宋思澜絮絮叨叨地继续开口。


    “行了，你能不能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你这点隐瞒的小伎俩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绝对是我带过的——”


    “——带过的最不省心的病人吗？”应淮回过神，有些好笑地接了一句。


    宋思澜瞬间又瞪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错了，宋教导主任。”应淮从善如流地瞬间改口。


    他讨好般弯了弯眼，认真开口：“我下次一定不这么干了——不过这话你不会对每个治疗过的病人都说过一遍吧，宋医生？”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额头上一凉，紧接着嘴里便被塞了一片药。


    “缓解胃痛的，嚼完了咽下去，保护胃粘膜。”


    宋思澜将退热贴在他额头上贴好，冷着脸瞪了他一眼。


    “你想多了，大部分病人还达不到你这个程度，能享受这句话的目前我只碰到过俩。”


    他说到这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微微磨了磨牙：“别再让我碰到第三个了。”


    应淮一时间失笑，捂唇偏头咳了两声。


    他也没再说什么，慢慢嚼着药品，犹豫了一下，忽然抬头望向宋思澜：“宋医生能不能把我手机给我一下？”


    宋思澜为了让他好好休息，每次他养病的时候都会把他手机“没收”一段时间。


    原本准备离开的人瞬间警惕回过头：“你想干什么？你现在别再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重要的是要好好休息——”


    “没有，我不干什么。”


    应淮将口中的药片咽下去，瞬间被苦的一激灵。


    他有些无奈地抬起头：“刚才直播晕倒那件事真的只是个意外，我想再开直播解释一下，免得有人误会........”


    “误会什么？”宋思澜有些不明所以，皱了皱眉，“你本来就是生病了，有什么好误会的。”


    旁边的梁士宁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微低下头，应淮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宋思澜依旧没有明白，旁边跟着的郁雾打了个哈欠，忽然悠悠开口：“小淮老师是担心，有些人会认为他装病卖惨吧。”


    宋思澜愣了一下，神情间瞬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那些人疯了.......”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想起来什么，话语微微一顿。


    ——如果是之前全网黑的时候，还真的有可能。


    宋思澜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间闪过一丝恍然。


    难怪之前应淮一直跟所有人都瞒着自己的身体情况，难怪梁士宁刚才一回来就立刻联系李想他们删回放。


    ——陆景他们应该是都知道应淮的心结，所以刚才知道的时候才会那么紧张。


    宋思澜皱了皱眉。


    “你之前是经历........”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忽然看郁雾上前一步，慢悠悠地将手机直接塞到应淮手里。


    “来，你看吧。”


    郁雾打了个哈欠，语带戏谑地垂下眼：“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


    应淮握着手机的手瞬间紧了紧。


    旁边的宋思澜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伸出手想要阻止：“你干什么——”


    但下一秒，郁雾却握住了他的


    手腕，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宋思澜愣了一下。


    郁雾虽然平常看起来没个正经，但真涉及正事的时候却也从来不会含糊。


    宋思澜迟疑地止住了话语，下一秒却又忽然变了脸色。


    “你他妈放开我——”


    郁雾迅速松开趁机偷偷和宋思澜十指相扣的手，有些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应淮没有注意到这边两人的异常。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地迅速打开手机。


    这是他第一次没撑住在公众面前发病。


    大部分直播回放都已经被李想他们删除了，热搜位置也一点点降低，但还是有很多粉丝在讨论这件事。


    应淮有些紧张地点进第一个关联词条，神情却瞬间一愣。


    底下的评论不是他预想中的质疑和谴责，而是几乎清一色的——担心。


    【小淮老师现在怎么样啊？身体没事吧呜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刚下课本来准备看直播，怎么突然#应淮生病#这个词条就登上热搜了？小淮老师没事吧？】


    【刚才直播在现场，小淮老师本来是说累了睡一会儿，结果趴下去的时候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我刚才回想了一下，小淮老师那一瞬间真的嘴唇都是白的，额头上也全是冷汗。】


    【对对，我刚才也在直播现场，小淮老师说完最后那句话感觉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本来搭在座椅上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我当时真的吓疯了呜呜，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


    【虽然我很着急.......但是楼上你是网络版贞子吗，怎么又有点渗人又有点好笑的哈哈哈哈（bushi）】


    【啊啊啊天啊那怎么办的，小淮老师就这么一直晕着吗？】


    【没有没有，梁老师很快就赶过来了！】


    【对对，梁老师感觉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小淮老师的不对劲，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好像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迅速往他嘴里塞了药片。】


    【呜呜呜梁老师真的对小淮老师超级好，把小淮老师抱起来的时候还特意将人整个挡在自己怀里，明明紧张的不行，最后关闭直播前还特意让我们不要担心。】


    【虽然但是——怎么可能不担心！小淮老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能不能官方给个消息，或者梁老师发个微博告诉一下情况啊。】


    应淮有些怔怔地看着微博上一条条评论，神情间难得带上了些许怔松。


    “怎么样，我是不是跟你说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旁边的郁雾看人看的差不多了，将手机抽走，笑嘻嘻重新交回宋思澜手上。


    “就算你要开直播解释，也应该是给担心你的人报个平安。”


    郁雾懒洋洋开口：“而不是给那些黑子无谓的精神狂欢。”


    旁边的宋思澜听着郁雾还想撺掇自己的病人折腾，瞬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郁雾赶忙改口：“


    当然——要直播也是以后的事，你现在这个样子直播，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戴着鼻氧管脸色苍白，自己坐都坐不住，只能靠在梁士宁怀里的人：........


    郁雾没忍住笑了一声，紧接着又在宋思澜警告的目光下轻咳一声迅速正色起来。


    “你不能一直拿别人曾经的错误惩罚自己，应淮。”


    “身体情况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你已经比大部分人做的都好了。”郁雾低声开口。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先心病人因为长时间的病痛折磨，大多情绪低落或是性格古怪，即便是宋思澜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应淮在治疗上不那么配合，但却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


    应淮神情微微一愣。


    郁雾知道他听进去了，也只是点到即止。


    他打了个哈欠，忽然伸出手重新揽上宋思澜的肩膀，推着人向外走去。


    “鉴于我的心理咨询费真的很贵........再聊下去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郁雾转过头，半开玩笑般开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不可取的，小淮老师。”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应淮只沉默地坐在床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应淮靠在梁士宁怀里，半晌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把郁雾叫来的原因吗，小徒弟。”


    梁士宁把被子细细地盖在人腰间，微微点了点头。


    应淮有些勉强地勾了勾唇。


    他过了几秒，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也默许了辛菀他们轮流过来照顾我，还悄悄把我父亲接了过来，是吗？”


    梁士宁神情顿了顿。


    他过了几秒，才终于低声开口：“我知道你在意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应淮。”


    应淮微微一愣。


    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梁士宁却能够感受到，应淮对辛菀他们的愤怒在一点点消失。


    如果应淮真的不想见他们，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默许辛菀胡搅蛮缠地靠近，也不会一次次接受陆景和苏忻各种小心翼翼示好的举动。


    应淮惧怕被伤害，所以永远是一副戏谑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他又太容易被其他人的善意所感化。


    梁士宁可以将那些不怀好意的“善意”挡住，将人护起来。


    但辛菀他们是真的在一点点弥补对应淮的歉疚，梁士宁无法阻止应淮自己心里的思虑。


    他清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应淮自己。


    应淮沉默了几秒：“但我记得你似乎比我还讨厌他们，梁士宁。”


    梁士宁没有否认。


    他点了点头：“是。”


    应淮微偏过头，望向身后的人：“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士宁垂下眼望着面前的人。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


    将应淮额间的退烧贴轻轻揭了下来。


    “我是不喜欢.......也不会原谅他们曾经对你做的一切。”


    他伸手试了试应淮额间的温度，依旧有些低热，但比之前好了许多。


    “但我不想让你难过，应淮。”


    梁士宁放下手。


    他慢慢俯下身，在应淮眉心落下一个吻：“我也并不介意多几个人来照顾你。”


    应淮神情怔了怔。


    “你不用立刻做出决定，但你可以慢慢试着接受他们对你的好。”


    梁士宁低声开口。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让自己难受了。”


    应淮没有说话。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半晌忽然感觉眼前一暗，紧接着感觉自己被人托着腰缓缓躺了下来。


    “先睡吧，师父。”


    梁士宁扶着人半靠在自己怀里，低声开口：“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难过，最后怎么选择都是你自己决定。”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


    半晌，梁士宁感觉胸口处微微一沉。


    应淮将头靠在他胸口，低低地“嗯”了一声。


    ·


    应淮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昨天半夜没忍住又起来吐了一次，虽然并没有吐出来什么，但胃里还是一阵阵控制不住地痉挛。


    应淮撑着旁边的床头柜坐起身，有些恹恹地被梁士宁抱着洗漱完毕，慢慢坐到餐桌前。


    先心病人不能吃太多的东西，胃部消化增加会加重对心脏的负担。但又不能完全不吃东西，身体会撑不住。


    而应淮本来胃里就有宿疾，吃饭这件事就变的尤为艰难。


    梁士宁从重生以来就一直变着法儿地做各种食物，想哄着人多吃一点。


    但大部分时候应淮都是为了不让梁士宁担心，勉强吃几口。


    昨天应淮几乎吐了一整天，早起又心悸了半天，此时恹恹地被梁士宁抱在怀里，实在没有半点胃口。


    “能不能不吃.......我回去跟宋思澜说，输营养液好不好。”


    应淮揽着梁士宁的脖子面对着他，将下巴枕在梁士宁肩膀上，小声开口。


    平常梁士宁大概会顺着他的意思，但这几周碰上换药，宋思澜特意叮嘱梁士宁有机会让应淮尽量自己进食，不然胃脘功能之后更不好恢复。


    梁士宁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一直输营养液只能维持你身体最基本的需要，稍微吃一点好不好师父？”


    应淮也清楚梁士宁说的是对的。


    他将头埋在梁士宁脖颈间，沉默了几秒，到底慢慢转过身。


    梁士宁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他扶着人自己在餐桌旁坐下，迅速起身去厨房把一直保温着的早饭端了过来。


    但不知为何他今天去厨房的时间有些长，直到应淮都意识到不对，才终于


    重新走回了饭厅。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应淮抬头看了梁士宁一眼，梁士宁却微微摇头：没什么。⑸[(”


    他将菜摆在应淮面前，低声开口：“今天的早餐.......是特意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师父，你尝尝喜不喜欢。”


    应淮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早餐一般都是梁士宁自己亲手做的。


    即便有时候梁士宁实在太忙没时间，也会特意交代家里请的营养师，按照应淮的身体情况和口味喜好去做。


    ——但应淮还是能轻易察觉其中的区别。


    他只以为梁士宁是在担心，微微坐直身子笑着开口：“怎么会不喜欢，你做的饭我当然都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用勺舀起一口粥，刚送进嘴里，神情却微微一顿。


    一直盯着他的梁士宁下意识开口：“怎么了，师父？”


    应淮没有说话。


    他眼眸闪了闪，将口中的粥咽了下去，又神情如常地重新舀起一勺。


    “没什么。”


    应淮抬起头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又转过头冲着梁士宁笑了笑。


    “很好吃。”


    厨房那边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应淮只垂着眼，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


    应淮虽然今天明显胃里不舒服，但不知为何早上吃的还要比平常多一些。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多吃的一点点食物造成的反应，应淮没过多久胃里就开始翻腾起来。


    他开始还能勉强忍着不让忍发现，但后来梁士宁看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应淮还没到中午，便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他吐的浑身颤抖，眼前一片片黑雾根本无法消散。


    赶过来的宋思澜生怕他又低血糖，心惊胆战地赶忙给他输上了一瓶葡萄糖。


    应淮昏昏沉沉地倚在床头，半晌听到面前有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应淮只以为是梁士宁，捂唇咳了两声，勉强笑着睁开眼：“咳咳咳，我没事，可能就是刚才的小米粥吃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抬起头声音却倏然一顿。


    应父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床边。


    他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慌张，死死攥着手中的拐杖，沉默地望着床上的人。


    应淮愣了愣。


    他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了，垂了垂眼，低声开口：“父亲。”


    应父勉强勾了勾唇。


    他犹豫着想要坐到应淮床边，迟疑了几秒，却还是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淮？”


    应父低声开口：“是刚才早上的那顿饭........”


    “和那顿饭没有关系，父亲。”


    应淮轻声打断他的话。


    他抬头望向应父，神情格外平静：“是我自己吃多


    了，胃受不了所以才吐了。”


    应父无声地张了张口。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犹豫着开口想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房门被人倏然推开。


    “你早上都吃了什么啊，应淮？”


    宋思澜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我之前不是跟梁士宁说过粥里不要放不好消化的东西吗？你胃有多脆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消化不了那些........”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应父脸色已经苍白起来。


    “那个粥里没有放什么，只放了一点虾皮.......”


    “虾皮不好消化，还是油腻的东西，他现在的胃根本吸收不了。”宋思澜按着应淮的脉搏，头也不抬地皱眉开口。


    应父脑海中一片混乱，无声地张了张口。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给他补充一点营养........”


    应父神情慌乱地站在原地。


    梁士宁跟他细细叮嘱过应淮的食物禁忌和口味喜好。


    但应父想着应淮今天胃口不好，又记着小时候应淮喜欢吃虾皮，就往粥里加了一点点调味，想着能让应淮吃的开心一些。


    ——却没有想到........应淮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


    宋思澜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又皱眉看了应淮一眼：“就算梁士宁忘了，你难道自己也吃不出来吗？”


    应淮苍白着脸靠在床头，他听着宋思澜的话，眼睫颤了颤没有回答。


    应父却倏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瞬间转头望向应淮：“刚才那顿饭.......你其实一开始就就吃不习惯是不是？”


    应父颤声开口。


    “那你为什么还.......”


    应淮静了几秒。


    他垂了垂眼，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顿饭，是父亲做的是不是。”


    应父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应淮抬头望向应父，微微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