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作品:《犬齿

    最近觉总是睡不够。


    课越来越多,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


    他们两个还要在家里的画室复盘一下今天学习的内容,楼谏悄悄给小孩儿L开小灶,给他查漏补缺。


    小孩儿L画画方面也有天赋,他们一个教一个学,合拍得不行,往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着喝完牛奶,揉完手,要是稍微有点什么事情耽误一下,上-床就要到凌晨两点奔着凌晨三点去了。


    可早上六点半又要起来去上早课。


    仔细算下来一天也睡不了几个小时的觉。


    每天都困得要死,楼谏感觉明明晚上才刚闭上眼,天就突然亮了。


    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失眠都要好得七七八八了。


    晚上差不多头刚靠上枕头,就自动触发程序。


    将胳膊往身边人的身上一搭,眼睛一闭,就失去了意识。


    入睡快得像是被床殴打到昏迷。


    殷刃也睡不够,漂亮的桃花眼下面挂着深深的黑眼圈,看起来更阴郁美少年了。


    他最近头发又长长了些,大概到了锁骨了,也懒得去剪。


    反正他们画室里面的男生的发型大部分都挺艺术性的。


    长发是标配,染发也是日常。


    ……有种哈哈反正我都是美术生了,你就让让我吧的意思。


    楼谏嫌他头发太长了干啥都碍事,看着也不利索,有时候还会蹭到颜料,就从学校的小超市给他买了黑色皮筋让他用。


    殷刃听他哥的乖乖带在手腕上,在白天的时候把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到了晚上才放下来。


    他们两个晚上现在都在殷刃房间的那一张床上睡觉。


    那张床床垫最软,也最舒服。


    他俩都认床,谁也不肯让步,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起睡。


    殷刃对此其实还挺乐见其成的。


    最开始的时候楼谏还是挺有原则的,要分开两个枕头来,谁也不靠着谁。


    但是每次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小孩儿L用各种奇怪的姿势缠在他身上,要不然就是抱着他胳膊,要不然就是搂着他腰。


    还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打着一点小呼噜,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


    后来睡习惯了,楼谏也就妥协了,开始摆烂。


    爱怎么睡怎么睡去吧,反正他自己晚上能睡好就行!


    都是刚成年的大小伙子,搂搂抱抱在一起,早上起来有时候难免也有些尴尬的时候。


    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明显对着他哥动机不纯。


    其实楼谏是不尴尬的。


    拜托,他有什么好尴尬的?


    毕竟是他上辈子自己的身体,哪哪儿L没见过?他熟得就连对方大腿根上哪里长了颗痣都知道。


    ……要不是担心少儿L不宜,这里高低还能再加点别的剧情。


    可到了殷刃这边就害羞多了。


    每次都悄咪-咪地自己钻进洗手间里面去,不敢让他哥看见。


    楼谏为了顾全他的面子躺在床上装睡,双手枕在脑袋后面。


    过一会就听见殷刃在洗手间里面窸窸窣窣地洗手,水流还只敢开得小小的。


    啧,做贼心虚。


    他暗自在心里诽谤,却又不由得感慨起来。


    心想年轻真好,原来他当初也这么纯情啊!


    怎么到了后面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殷刃回来了,脱了鞋踩在地毯上面,慢慢摸上-床来。


    他身子往下挪了挪,又钻进他哥热乎乎的怀里,用脸在他哥的胸口蹭了蹭,听着他的心跳声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崽,几点了?”


    楼谏也有点困,低声问,搂着他的脖子不想起。


    还能,还能再睡五分钟……”


    殷刃从被子里面伸出一只手去,按掉了枕头旁边已经响起来的聒噪闹钟。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同时叹息了一声。


    在黑沉沉的卧室里面窝在一起,闭上眼睛又是一觉。


    因为多睡的这一会,早上就有点匆忙。


    早饭也来不及吃了。


    楼谏两脚一蹬地穿好裤子,一边提着腰带,一边从衣柜里面翻出两件卫衣就丢到床上。


    “今天又降温了,别整天穿你那薄衬衫了,等着又感冒了我可不照顾你。”


    “知道啦……话说哥,你看见我昨天带回来的那本画册了吗?就是张老师布置作业的那个!”


    殷刃手里拿着他的书包啪嗒啪嗒跑过去,跪在地上找东西,嘴边还有一圈刚刚刷牙没有冲干净的白泡沫。


    “蠢死你得了,忘了昨晚上掉沙发缝里了吗?”


    楼谏的卫衣已经穿好一只手了,看见小孩又啪嗒啪嗒跑回来。


    还顺便在他的脸上偷亲了一口。


    “嘿嘿,哥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啧。”


    楼谏正在穿衣服没法动,只能皱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硬蹭了一脸栀子花味儿L的牙膏沫。


    这日子,真是过得乱七八糟的。


    他在镜子面前急匆匆擦干净了脸,又看了一眼钟表,小跑着提前出门去小区外面买他们的早餐。


    临关门之前还要提醒殷刃别忘了喂他的兔子。


    有次早上出门的时候殷刃忘记给dinner放吃的了,结果晚上回来一看客厅里面满地都是被撕的稀巴烂的白色卫生纸。


    整个现场惨不忍睹,像是什么灾后重建现场。


    他真傻,真的。


    他单知道哈士奇能拆家,却不知道兔子拆家的能力也一点不弱。


    而此时dinner正咬着他们放在角落里面还没拆开的快递箱子,毛茸茸的身子气得一抖一抖的。


    那兔子现在烈得很,小兔崽子一点点,肉没怎么长,光长脾气了。


    要不然殷刃拦着,估计那天晚上楼谏真的要气得把它做成dinner。


    上午又是上课。


    中午的时候楼谏刚刚打开装午饭的保温桶,手机就响了。


    他扬了扬眉,示意小孩儿L自己先吃。


    自己去食堂外面接了电话,对面那人懒洋洋的带着点京腔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


    一听就是宴修祁。


    “哎呀,有个好消息呀,我把你之前送我的那幅画给卖出去了!


    “有个香港那边的收藏家特别喜欢那风格,最后出的价格还不低呢。”


    “哦。”


    楼谏颇为冷淡地应了下,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有事快点说,我这边儿L急着吃饭呢。”


    “啧,怎么一点高兴劲儿L都没有呢!”


    那边显然还挺期待他的反应的,闻言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


    “虽然那价格并不是很高,但是却也的确是不低。重点,重点是!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你正式踏入这个圈子的第一步啊!


    “——你现在不应该激动得泪流满面,喜极而泣之类的吗?”


    “我只是喜欢画画,我又不是喜欢赚钱。


    “……我看应该是你更加开心才对吧。”


    “啧,你这小孩儿L,怎么一点都不好玩啊。”


    楼谏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确信从这位的嘴里再听不见什么有用的话了,就挂着手机回到了食堂,在殷刃身边坐下来。


    “哥,谁啊?”


    殷刃嘴巴里面嚼着东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探究欲。


    他哥身边没有什么朋友,这他是知道的。


    有,也就是之前在酒吧里面认识的那几个。


    他们一直都待在一起,这还是他哥第一次接外人的电话。


    他心里面痒痒的,却又有点不得劲。


    “小孩儿L别问。”


    楼谏用食指在他的额头上摁了一下,让他继续喝他的粥。


    “钱我按照合同上面说的,抽了百分之五,剩下的都打到你卡上了。”


    “行。”在这方面宴修祁还是挺靠谱的。


    他自己开画廊,也炒作画作,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不至于来贪楼谏现在这点小钱。


    要是能够把楼谏的名气养起来,他能赚到的起码比现在翻上几百上千倍。


    “还有你要是最近有什么画得不错的新作,都可以给我。最起码保证每年有至少三幅水平差不多的画作产出……


    “最好还是要有你的风格的,你上一副那种就很不错。”


    “我尽量。”


    楼谏叹了口气,捏了捏手指,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他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把一天24个小时过成48个小时,属实是连亲个嘴的时间都要往外挤。


    “大概就这些了。


    “还有,我最近在灵都,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宴修祁说完了正事,声音就又懒洋洋起来,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带上你的那个小男朋友一起?我还没见过呢。”


    殷刃坐在他哥身边,前面的没怎么听清楚,倒是最后的这句小男友听到了。


    “哥?”


    他这边声儿L刚出来,楼谏就说了一句再说吧。


    然后干净利索地挂了电话。


    “什么小男友啊哥?”


    殷刃捏着筷子,肉又掐到自己手心儿L里面去了,瞪大了黑沉沉的眼。


    “哥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了吗?我,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一颗心又高高提起来。


    心想完蛋了,刚刚那个打电话来的不会就是他哥的男朋友吧?


    如果现在他的身后有尾巴,肯定是要往下耷拉下去了。


    “你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楼谏重重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赶紧吃你的饭去吧!”


    他当时没有和殷刃说清楚这通电话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于是小孩儿L整个下午画画的时候就都有点心不在焉。


    画素描画着画着,殷刃就盯着他哥在对面画画的手就出了神。


    他哥的手长得是真好看啊!


    手指瘦长,手心手背都没有什么肉,却又不会显得很干枯,骨肉匀亭。


    特别骨节分明,漂亮得像是bjd玩偶的关节手,随便往那边一搭,掐一下,摆一个什么姿势出来。


    ……就是一副很好看的画。


    握着画笔的样子更是好看,似乎那手天生就是应该夹着笔的。


    天生就是要来画画的。


    他看着看着,手下画着的东西就有点不对劲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摸起鱼来。


    又过了一会,楼谏画完了自己的,探过脑袋去一看。


    看见小孩儿L在素描的人脸旁边画了点别的不正经的东西,看见他看过来还连忙用手捂住,不让他看。


    “干嘛呢干嘛呢,还能不能认真画画了?”


    楼谏转了下笔,用笔在他的手腕上面敲了一下。


    “嘶……”


    殷刃丧丧地垂下手来,喊了他一声哥。


    “好啦,又又又怎么了?”


    楼谏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底线是越来越低,小狗崽子现在也知道怎么拿捏住他的脾气了。


    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就动不动就和他撒娇。


    他有的时候感觉对方就是有点故意的,其实心里面使着点坏儿L劲儿L,什么也清楚,就是在他的面前装。


    但是坏在哪儿L了,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仔细一看,原来还是蠢的!


    “哥你中午那个,那个……究竟是不是和你的男朋友打电话呢?”


    殷刃用笔尖在画纸上戳戳,期期艾艾地说。


    他心里实在是藏不住事儿L,有点委屈就恨不得全都和他哥说出来。


    像是小孩子在地上磕破了点伤口,就举着非要给自己的家长看。


    “你一下午不好好画画,就想这呐?”


    楼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自己怎么不记得当初自己和白盛忻在一块儿L的时候有这么别扭呢?


    他又想了想,哦,原来他和白盛忻在一起了都好久了,也没怎么在一块儿L住啊!


    白盛忻当时对他可没这么好,能抽出空来和他吃顿饭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而且白盛忻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接这种电话……


    行,那没事儿L了!


    “怎么,不行吗?”


    殷刃也知道自己有点不占理,也就不是很敢和他哥大声嚷嚷。


    委屈巴拉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来,自己扣着自己的手皮。


    “啊,那我问问都不行?”


    听着电话里那人,似乎声音年纪似乎也挺大的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老男人要来骗他哥。


    呸!


    老牛吃嫩草!


    “……所以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你还能不能说了?”


    “哈,你不会真喜欢他啊?”


    他絮絮叨叨,像是只追着人的脚后跟啃的小奶狗。


    人在那边做家务呢,它就脚前脚后地跟着,一路哼唧。


    让人又烦,又忍不住心软。


    “呼……”


    楼谏缓缓从自己胸口吐出一口气来,努力安抚住自己的情绪。


    心说没事,自己当初的时候也是这么蠢过来的。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点蠢的时候?


    好歹这一次没别人来把这小蠢狗崽子骗回家就行。


    别的不说,被自己骗总比被别人骗要好多了!


    “别问了,真的只是朋友,而且他都三十多了,比我们大一轮了!”


    他耐下心来解释道。


    “他是开画廊的,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和他吃饭,让你们认识下。”


    “哦……这样啊。”


    殷刃的心这下算是彻底放下来了,于是低头美滋滋地继续画画,这次的速度明显就快了不少。


    他哥真好。


    他又一边画一边在心里想。


    哼,三十多了,都老了!


    身体估计也都不行了,他哥看不上也是应该的。


    还是,还是年轻点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