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府试(下)

作品:《红楼:开局庶子,嫂嫂请自重!

    院试距离乡试只差一步之遥,所以不在省城举行。


    除此之外,各地的院试也不一定是定期的。


    因为院试是由学政巡回一个省。


    而宛平是属京县,占了提前开考的便宜。


    早在院试之前。


    陈东生就举行了西路厅的府试复试。


    由贾琮这位县、府双案首亲自指导秦钟八股文的门道、技巧。


    秦钟总算勉强过关,只是秦钟名次仍然排在倒数。


    估计院试依旧不是很乐观。


    宛平、良乡、房山、大兴、涿州。


    五个县过了府试的童生,齐集宛平城内的考棚外。


    每个县的考生都由本州县的教谕、训导或者知县、县丞派送。


    考棚外。


    考生们严格按照地域来站队。


    如此一来。


    西路厅院试就有五个队伍,长长地排到外面大街。


    衙役维持秩序,驱赶无关人员。


    院试的作保、亲供与县试、府试相同。


    由州县官出具印结给学政。


    其确保符合条件、不请抢手、不冒名冒籍。


    但是。


    规格上比县试府试严格太多了。


    学政亲自坐镇,查看差役检查。


    而且作保的人必须到位,学政亲自询问。


    这规矩,只比乡试疏松一点。


    卯时的夏季日头不是很毒辣,气温恰到好处,既不炽热也不寒冷。


    几片黑云悠然地漂浮在宛平城头之上。


    它们的存在。


    平白令人增添几分沉重、紧张。


    贾琮排在第一队的宛平队之中。


    他发现考棚、栅栏皆重新修理过。


    陈东生雷厉风行,衙门差役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一众考生们个个手跨考篮,沉闷闷的、紧张。


    还有读傻了的考生,不停念念有词地背诵着朱熹的集注。


    贾琮见此不由感叹:“难怪唐太宗说;天下英雄,入我彀矣。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科举制度!


    造就了多少悲剧,也网罗了多少英才......”


    考棚入口的木栅栏,左方摆一张条案。


    陈东生坐在条案后的椅子上,按照手中印结唱名。


    各地州县官站在他后面,表情肃穆。


    不时把眼神看向他们州县的队伍,


    似乎在说:不要给我丢脸。


    右边站的是作保廪生,陈东生唱名一个考生。


    如果有廪生作保,那个廪生必须站出来证明。


    “贾琮!”


    当陈东生读到这个名字,右边的王浩就站出来认证。


    秦钟、周六合也是由王浩作保的。


    看着差役搜查贾琮的考篮、身体、脱掉鞋袜。


    王浩心道:“贾景之,十二岁的秀才。


    能不能破北直隶的纪录,就看你了.......”


    众考生井然有序的上前,让相关人员搜查过关。


    所有考生都必须经过全面检查,然后到指定座位。


    点名、搜查结束,一一达到指定位置落座以后。


    院试的考试内容。


    唯一多出来的是开始之前加一场经解、策论或者诗赋。


    这一场贾琮自然不在话下,轻松过关。


    而此时考的,依然是四书题、试帖诗。


    五经题要等到乡会殿才出。


    所以一般读书人,都是把四书啃烂了再说。


    今年癸酉院试。


    陈东生的命题出自论语,颜渊。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桌子按《千字文》分出号数。


    乍一看到这道题目。


    贾琮心泛嘀咕:“诉讼?罗讼棍?


    陈学台出的题目,似乎意有所指啊!”


    贾琮回忆那位扒灰圣人朱熹的集注:“听讼者,治其末,塞其流也。


    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矣......”


    四书要熟,朱扒灰的集注也要熟。


    略微酝酿,补充水分、吃过早点。


    不慌不忙的贾琮,早已想出一篇逻辑通顺的文章来。


    院试严格。


    陈东生这种轻易不出差错的人,是绝不会进来观看。


    留意哪个考生的,以免予人口舌。


    说是双案首。


    其实考棚中也有考了好几年的童生。


    恰巧距离贾琮不远处的一位哥们,便是前年的双案首。


    涿州才子张冇才。


    院试淘汰率太高,冇才兄考了两次都被刷下来。


    于是头悬梁、锥刺股、荧光映雪。


    苦读两年此番再战,冇才兄信心十足!


    张冇才目光挑衅地看过来,仿佛在说:“院试案首是我张某人也!”


    然而放在贾琮的眼里,像是见到了《水浒传》的几位壮汉。


    手提大刀;你要吃刀板面还是混沌面?


    贾琮哑然失笑:“涿州张冇才?刚才排队还在背朱熹集注的。


    不就有这位仁兄吗?”


    官道无情、科场无情、竞争无情。


    唯有大浪淘沙,才能淘出黄金珍珠。


    京县双骄祁玉、顾恒在府试就败北。


    贾宝玉也败于府试。


    在考场中,除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是对手。


    考了两辈子的应试。


    贾琮不止有强大的自信心,还有强硬的心理素质、应试思维!


    这道院试题目说难也不难,前人就已写过。


    有的考生背下来,就照搬照抄。


    如果学政不知道前人的某篇文章,是有蒙混过关的希望的。


    但陈东生这种连笑林广记也要看完的学政,更不容易蒙骗......


    其实三道童子试虽然没乡会殿那般严格。


    但是对于时运不济的人,也许一辈子也过不去。


    明朝便有一个考生过不了童子试。


    索性捐了监生,直接参加乡试。


    从此屡战屡胜,平步青云!


    贾琮下笔如有神:“观圣人之治讼,有存乎听之先者焉!”


    “夫听讼则讼不能无,无讼则讼不待听,子之言之治讼深可味也!”


    ........


    考场犹如鸟笼,解手也要被人监视着。


    这真是锻炼了考生们的耐性、磨平了脾气。


    待乡试之时,还要一个人待在号舍。


    几天几夜无人交流,这大概足以媲美坐牢了吧?


    因而考出来的刹那,担心成绩的同时,顿觉心中一松。


    也有不少同年感叹:我打翻砚台了,我拉肚子了。


    我昨晚没睡好,我迟来了半个时辰.......


    懊悔不跌的,愤愤不平的,世间百态。


    应有尽有,酒楼、茶馆、烟花之地。


    就成了他们的发泄场所。


    “鲸卿,你怎么破的题?”贾琮约他们往东门走。


    秦钟摇头晃脑:“孔圣人何重讼乎?


    乃讼而有钱也!”


    贾琮听完一脸黑线;秦钟逻辑思维有待加强。


    想必是自知难以过关,索性破罐子破摔。


    周六合忍俊不禁。


    贾琮没好气道:“破的什么题?太混账了,明年再来考。”


    秦钟涨红了脸,挠挠头又问周六合。


    周六合倒是颇有信心:“圣人之听讼,理世重民、仁道而已矣!”


    贾琮微微点头,稍稍宽怀,这才是正经的。


    此时约莫是傍晚酉时。


    他们驻足于东门永昌门内大街的杂耍台。


    民众围成一团。


    片刻。


    王浩带着几位县学生员如约而至。


    秦钟诧异道:“你们这是要作何?”


    “为民请命。”


    王浩神秘一笑道,一指台上粪箕:“这还是景之的主意,妙哉。


    你们刚考完,横竖尚有四五天才放榜。


    不如看戏缓缓气氛,好戏要开场了!”


    秦钟一脸懵逼的点头,周六合微微一笑。


    贾琮深邃目光里带有一丝寒意,心道:“罗奇才,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杂耍、口技、庙会、街头卖艺的人,时常可见。


    这杂耍台并不显眼,在街角拐弯,两面还有两堵墙壁,黄土夯筑。


    台中放有一粪箕、一碗小米、一双筷子。


    周六合身穿由秦可卿缝制、又由贾琮赠送的那件水田衣。


    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古时孝子不仅受乡人拥戴。


    县官也会厚爱,周六合又于去年“恭请河神”。


    乡人皆敬其“法术”。


    是以围观者陆陆续续云集。


    这时代民间妇女都是天足,没士大夫家庭讲究。


    故此男女成群,推推搡搡,人头攒动。


    纷纷踮起脚尖仰头斜看。


    便有坊正呆呆道:“周孝子要做什么?”


    “乩,占卜今岁之吉凶也!”王浩谦恭有礼地向台下拱手。


    头系四方平定巾、一袭儒生蓝袍。


    这时的举人、秀才都很受尊敬。


    不少人窃窃私语,竟然信以为真。


    贾琮饶有兴味地站在粪箕之后。


    扶乩是官方学名,古代民间叫做“扶鸾”。


    红楼梦中:“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当时葫芦僧推荐应天府知府贾雨村的方法就是“扶鸾”。


    贾琮自然很懂得这个道理:对付封建社会的人,就要用封建社会的方法。


    扶乩这种封建迷信。


    由来已久:据说唐宋年间,有一个女人叫做紫姑。


    嫁人做妾,因为大妇妒忌害死。


    紫姑死后,天帝封她为厕神。


    民间称为“紫姑神”,以凤凰比喻她。


    只要扶鸾占卜,紫姑神就会传下吉凶祸福。


    几百年来,民众深信不疑。


    而这种扶鸾的方法,也有官方和民间两种。


    官方使用沙盘、丁字木架、三个人而已。


    民间就粪箕、一碗米、一双筷子。


    这种封建迷信在古代不是儿戏。


    礼记等四书五经,在政治上、婚姻上还推行占卜。


    譬如朝廷外放县官要掣签。


    何尝不是一种延续,一直延续了几千年。


    对古人可谓事关重大,朱元璋造反之前。


    都要去占卜吉凶。


    贾琮趁势提议道:“王兄、兼达兄,在下以为。


    由县学生员或者我等拿筷子未免有串通的嫌疑。


    还是请挑选两位乡亲,心诚则灵,紫姑神才不会怪罪。”


    “景之言之有理。”


    王浩莞尔,周六合当下就指向台下人群的两位民壮。


    那两位民壮登台上来,周六合焚香,民众叹服。


    接着周六合嘴里念念有词,一碗米放在粪箕正口上面。


    两位民壮半蹲下来,一人拿一支筷子。


    两人不着痕迹地诡异一笑,筷子随着周六合的念咒,往碗中小米乱划。


    民众一片安静,虔诚地看着这一幕。


    未几。


    “施法”完毕。


    有人问:“紫姑神说了什么?”


    “是吉!是凶?”


    王浩伸脖子一看碗中,不着痕迹的与贾琮对视一眼。


    赫然是六个字:诛讼棍,除妖邪!


    话音落下,不等众人反应。


    贾琮顿时排众而出,振臂高呼:“紫姑神降下法旨;诛讼棍!除妖邪!


    咱宛平祸害乡里、包揽词讼、仗势欺人。


    目无王法的讼棍,都有谁?!”


    周六合、王浩悲愤道:“讼棍者,罗奇才是也!”


    民众一片哗然!


    坊正道:“紫姑神的法旨,断然不会错的!


    更何况周孝子孝感动天,紫姑神是附身在两位乡亲身上。


    来传旨的!”


    “绝不会错!”


    秦钟也信誓旦旦地神助攻:“贾案首也在侧,他对咱父老都有恩!


    罗奇才纵容家奴,去年就祸害咱宛平河道。


    人神共愤!现下竟惹得神明也容不下他!”


    “他奶奶的,走!一把火烧了他家!”


    “听说这厮还逼死了固安不少人!


    前儿学台大人坐镇,就有人告了好几状!


    学台大人早已划掉他的功名!


    一介布衣,咱们还怕他什么?”


    “对!干死这厮!”


    贾琮见势发声,不失时宜地蛊惑人心,他一提袍子,拱拱手。


    当先下台走在前面,潇洒、豪迈,慷慨激昂。


    “诸君!国家养士一百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民请命!就在今日!”


    不少县学生员神情震动、热血沸腾。


    王浩惊异,心道:“此子,竟有领袖风范!”


    “为民请命,就在今日,贾景之。


    我们也跟你去讨伐罗讼棍!


    事后再联名给衙门_上状纸。


    罗奇才这厮败坏学风、有辱斯文,我等耻于与他同列!”


    “诛讼棍!除妖邪!“


    “诛讼棍!除妖邪!”


    贾琮率领不少生员、民众浩浩荡荡地开往永昌门东。


    讨伐罗讼棍!


    轰动了宛平城!


    开国太祖告诉我们;得民心者,得天下!


    北明嘉靖时期。


    徐阶就是用这一招干掉了老奸巨猾的严嵩、严世蕃!


    贾琮故技重施,屡试不爽,一招鲜,吃遍天!


    巡逻的三班衙役惊骇,传报上级。


    宛平县衙、同知厅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岱通判、马典史慌慌忙忙地点齐手下。


    抄起水火棍,火速赶到城东罗奇才私宅外大道。


    就见贾琮一马当先。


    个子虽然不及大多数民众高,却极为显眼。


    因为所有人却都唯他马首是瞻,以他为中心。


    岱通判、马典史面面相觑,一阵汗颜。


    生怕事情闹大了,他们不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