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在挨打的时候，对此毫不知情的南枝他们已经回到了病房。


    陆时序将南枝扶到病床坐下，又按铃叫来护士，想察看南枝的伤势。


    南枝想拒绝：


    “没这么夸张……”


    陆时序圈着她的手腕。


    “听话。”


    南枝叹气。


    “好吧，知道了。”


    她一转头，发现南意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或者说，在看陆时序抓着她的手。


    紧跟着进了病房的庆清一家人，也是看的目不转睛。


    估计心里满满都是好奇，只是不敢问她罢了。


    南枝想起和陆时序商量好的“隐瞒关系”，轻咳了声，挣开陆时序的手。


    陆时序没有说什么，帮南枝盖好被子，又等护士过来察看纱布下的情况。


    所幸伤势没有受到影响。


    庆清双手交握在胸口，忧心忡忡地问：


    “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做个精密检查？或者我们直接转院回燕京？正好有直升机在，我们可以直接去省城……”


    “谢谢，不用了。”


    南枝客气而疏离地拒绝道。


    庆清越发的无措，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似乎害怕自己离近了，南枝就会像烟雾一样消散。


    而庆清的心情，傅云峰和傅朝是最能理解的。


    傅云峰好一番斟酌后，才谨慎开口：


    “芝芝……抱歉，我还是叫你南枝吧，你可能对芝芝这个名字不太习惯，但是，你的确就是我们失散24年的女儿庆芝。”


    随后，他用简练的语言讲述了24年前发生的事情——


    傅云峰没有隐瞒这里他犯下的过错，譬如他的行事过于咄咄逼人，以至于招惹来仇家，瞄上了他的女儿。


    他将最大的错误都归咎于自己，还讲了作为母亲的庆清，这20多年来是怎样的痛苦和伤心。


    “……失去你之后，你妈妈真的很伤心，有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她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她以为彻底失去你了，那感觉太痛苦、太痛苦，所以……”


    “别说了。”


    庆清轻声阻止。


    服药的事情是真的，那段时间她精神恍惚，做了很多连她自己都不清醒的举动。


    但庆清不希望这件事成为女儿的负担，仿佛在逼迫她必须回到他们身边。


    傅云峰拗不过庆清，顿了顿，语气缓慢：


    “芝芝，南枝，你可以恨爸爸、讨厌爸爸，但是你妈妈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


    傅云峰忽的噤了声。


    他怕继续说下去，声音的颤抖和哽咽就会克制不住。


    病房里一片寂静。


    就连年龄最小的南意和庆希，都乖巧得大气不敢出，懵懵懂懂地听着大人们的对话。


    南意要庆希更能理解这件事的真相，不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只在乎妈妈的心情。


    所以，当他感受到妈妈身上传递而来的迷茫时，他慢慢走过去，抓着妈妈的手，用他小小的身躯传递着巨大的能量。


    南枝似乎真的汲取到了什么，终于抬头：


    “你们为什么确定？”


    傅云峰没想到南枝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


    “什么？”


    南枝面上看着冷静，手指却悄悄攥紧被角：


    “你们怎么确定失去的女儿就是我？明明我们还没有做过亲子鉴定不是吗？”


    对于南枝来说，这一切的改变太过于陡然了。


    从前的20多年，她都把梦里的红衣女人当成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去怨恨着，也思念着。


    结果，现在有人突然说她恨错了人，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妈妈！


    兴奋吗？欢喜吗？


    好像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空落落的茫然。


    是骤然失去20多年怨恨寄托的不真实感。


    南枝甚至一度怀疑，眼前经历的一幕幕，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比起兴高采烈地接受这件事，她表现得更多的，是谨慎和怀疑。


    不过庆清和傅云峰对她的一切反应都表示接受和理解。


    庆清：“我知道对你来说很突然，你不能立刻消化，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我们调查过很久的，我们之前还去了你的老家，见到过你的养父养母……或许，你也知道他们是你的养父养母吗？”


    南枝愣了愣，没能及时回答。


    但是庆清看她算是平静的反应就知道——南枝她知道。


    这让庆清觉得庆幸。


    赵诚和王小月虽然救了她女儿的命，但是也偷走了女儿的岁月。


    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芝芝还不好好珍惜，反而苛待她、欺负她。


    庆清无论如何都对这两人感激不起来。


    不报复就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自然，她也不希望南枝跟他们有过多的感情牵扯。


    庆清想着，从包里摸出两张照片：


    “这是你弟弟……这是赵明给我的照片，是你和你爷爷的合照，对吗？”


    庆清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捧到南枝面前，并时刻观察着南枝的反应。


    南枝安静无声地望着那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她和爷爷的合照，什么时候照的连南枝都不记得了，家里更没有其他的底片，没想到会在这里收获一张，算是意外之喜。


    毕竟她和爷爷的合照不多。


    然而，第二张照片就让南枝觉得陌生了。


    一眼就能看出来，两张照片里是同一个女孩儿，只是后者比前者要小上1、2岁的样子。


    女孩儿看着稚嫩娇气，穿着蓬蓬纱、戴着小皇冠，有些过分甜美可爱的打扮，却无不彰显着家人对她的呵护和喜爱。


    照片里还有一个人，是年轻时候的庆清，笑得那么幸福快乐，和南枝之前见过的冷漠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照片，南枝终于动摇了。


    她轻轻咬着下唇：


    “这是我的照片，可是……”


    南枝也说不清楚她的心情是什么。


    别扭？复杂？


    陆时序突然插话：


    “做个亲子鉴定吧。”


    南枝没有拒绝。


    庆清见状，立刻点头：


    “当然，做亲子鉴定是最好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做！”


    陆时序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南枝发言人的身份：


    “最好等明天回燕京后，医生说，南枝她今天需要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