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密钥

作品:《再世嫡妃

    半个月没来医馆,今日左倾颜天刚亮就起身,来得比笛吹雪和杭雪柔都要早。


    不过多久,杏儿拉着不情不愿的闵月出现在门口。


    待三人讨论一通确定好如何分工,闵月已经在特制麻沸散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闵月受伤的位置在膝盖上,不似五脏六腑这般,一个不慎动辄丧命,因此,杭雪柔动起刀子来也更果决了些。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哐当声响,一个漆黑的长钉混着暗红的血色,被丢进瓷盘里。


    因为体力不济,最后的缝合收尾左倾颜没有参与,所幸他们二人已是游刃有余。


    歪坐在小榻上歇息,她凝着月白的瓷盘底,取出的这颗长钉足有少女的尾指那么粗。


    可是据祖父和月姨这些见过母亲噬魂钉的人描述,母亲的噬魂钉又尖又长,锋锐无比,根本不是这幅模样。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的目光落到紧闭的房门。


    若月姨醒来发现伤她的根本不是噬魂钉,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她将洗净的长钉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这个柱型的钉子底部有一个塌陷的凹处。


    翻来覆去,除了这里,就没有其他独特的地方。她拔下头上的玉钗,用尖端轻轻朝那凹处按压。


    突然,钉子的底部弹了出来。


    左倾颜只觉心口怦然一震。


    底部的薄片掉在地上,发出极细微的声音,随之掉落的,还有一卷泛黄的细纸条。


    她将泛黄的纸卷拾起。


    一点一点慢慢摊开。


    才发现,纸卷的中间,竟然夹着一把极小极细的银白钥匙。


    目光扫过纸卷上的那句话。


    指尖忍不住剧颤,心狂乱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膛。


    “密钥奉上,望兄援手。”


    纸卷细长,八个字已将其满满占据。


    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母亲的字迹。不能想象,当年的母亲是在如何绝望的情形下写下这封求援密信?


    为躲避那人和殷氏的耳目,甚至不惜亲手伤了月姨,想用这种方式将密信送出……


    泪水一滴滴打在手上,她却不管不顾,紧紧攥着泛黄的纸卷,眼里恨意滔天,只恨不得即刻入宫一刀杀了那个畜生!


    突然推门而出的笛吹雪,猝不及防地撞上这一幕。


    那双含恨的眸子在日光下晶莹剔透,与平日里沉稳妥帖的她截然不同。


    视线落在她指尖,他的心倏地一跳。


    这支银白色的密匙,儿时曾在父亲的画中见过无数次,却总见父亲扼腕轻叹,“斯人已去,旧物焉存。”


    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左倾颜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视线,不以为意抬袖抹去脸上的泪痕,扬睫开口,“笛大哥,借一步说话吧。”


    兰因絮果,现业谁深。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


    母亲让月姨误以为中了噬魂钉,而噬魂钉,唯药王谷可治。


    也就是说,母亲求助之人,乃北境药王谷谷主笛莫尘!


    ……


    医馆隔壁,重新修葺后留出的雅间,左倾颜和笛吹雪相对而坐。


    这是他们一起行医以来,初次独处。


    茶香袅袅,混着窗外几声蝉鸣,把这夏日闲暇光影渲染得静谧安稳。


    左倾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心中的波澜已渐渐平息。


    笛吹雪眉眼轻抬,“想必你早已猜到我的身份。”


    左倾颜放下茶盏,朝他点头,“若我没猜错,笛大哥与药王谷谷主笛莫尘关系匪浅。”


    他医术卓绝,开刀时与杭雪柔手法如出一辙。


    非但如此,他家世背景神秘又深受镇北医馆东家敬重。


    更重要的是,他姓笛,来自北境。


    符合以上所有的,他的身份并不难猜。又或许,也是他没有刻意掩饰。可让她疑惑的是,笛吹雪为何帮她。


    她不信什么惺惺相惜,更感受不到笛吹雪对她有多少倾慕之意。可是,相识的这几个月,他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帮了她不少。


    明知她不过是想借着他的名声,让城南医馆快速立稳。


    更奇怪的是,他与杭雪柔之间关系极其微妙,倒像是两个熟识之人硬是假装成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药王谷谷主是我养父,至于雪柔,是我师妹。”


    闻言,左倾颜目光平和笑了笑,“没想到,我这城南医馆竟如此有幸,得少谷主亲自坐诊。”


    笛吹雪眉眼带笑,一贯的霁月清风,“左大小姐何必取笑我。我们合作多时,你一直没有揭破我的身份,今日取出这噬魂钉,怎么反而改了主意?”


    心思被揭露,左倾颜语气不见起伏,“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那东西并非噬魂钉。”


    几乎是在一瞬间,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


    笛吹雪有点难以置信,仅那片刻之间的诧异,左倾颜就看出他认得这枚白玉钥匙?


    他脸上露出三分笑意,“左大小姐莫不是有什么读心术吧?”


    左倾颜回答却十分认真,“不,因为这东西,本就是我母亲故意打进月姨体内,想逼着她前往北境药王谷寻医,将这封求援密信,交到笛谷主手中。”


    她从袖中取出那张泛黄的纸卷,递到他跟前。


    笛吹雪抬手接过,扫了一眼,瞳孔瞬缩。


    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将纸卷还给左倾颜,轻叹,“原来,我父亲念叨的旧人,是慕将军。”


    “我父亲书房里收藏的画卷中,其中一幅画所绘的就是这把钥匙。”


    笛吹雪沉吟,“我父亲平日无事时,总喜欢一个人躲在画室之中,有几次,我见他对着这幅画感叹,斯人已去,旧物焉存。”


    “我曾问过他所叹何人,他说此物是他送给一位已逝故人的信物,日后如有人拿着这东西到药王谷求助,定要倾力相助。”


    “今日看见这纸卷,我才明白父亲话中所指何人,可惜了。”


    可惜,这求援的纸卷藏在闵月膝盖中,在慕将军去世多年后才得见天日,为时晚矣。


    “虽不知当年慕将军到底碰上什么难事,可若这张纸卷能及时送到父亲手里,药王谷定会竭尽所能施以援手。”


    左倾颜眸色沉沉,没有接话。


    以慕家在北境的地位,与药王谷谷主有深交不足为奇。


    当年他们兄妹三人接连被害,母亲竟还曾想要求助笛谷主。


    却没想到天意弄人,月姨是个执拗的性子,她怨恨母亲不肯信她,更知道笛谷主是母亲的故人,所以宁可一辈子伤残,也不愿回北境药王谷治腿。


    母亲定是等不到笛谷主的回音,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假死入宫,让慕青永远成为一抔黄土......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左大小姐节哀。


    “我能不能知道,笛大哥为何这么帮我。”她看着他温润如玉的眉眼,又道,“若不是实话,可不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