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觉得自己太内向了。


    哪怕和全校公认最漂亮的赵蒹葭同桌了两年半，他都不敢直接亲上去。


    “人真的可以重生么？”


    大课间，赵蒹葭看着窗外的朝阳，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啊？”


    “就是祖父悖论啊，如果时间可逆，你回到了过去，在自己父亲出生前把祖父母杀死，没有了祖父母，就不会有你父亲，自然也就不会有你；可没有你的话，祖父母就不会死了呀……”


    赵蒹葭撑着尖俏的下巴，朝向陈垣，“你看，这不是矛盾了吗？”


    刚上完一节数学课，陈垣头昏脑涨，“哪本小说这么变态？”


    赵蒹葭静静地摇摇头，束成铅笔芯的长发也随之晃动。


    晨曦下，她柔美的鹅蛋脸镀上一层红晕，眼中仿佛流淌着绚烂的彩虹，明丽耀人。


    红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像是偶像打歌服。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


    但这在赵蒹葭身上似乎并不生效。


    毫无疑问，她的才华和美貌一样光彩夺目。


    进高中第一天的自我介绍。


    她穿着柠檬黄的毛衣和米色棉布裙，皮肤白皙得像细雪一样，声音却娓娓动听，从杜拉斯谈到卡尔维诺，给全班同学推荐了纳博科夫的《洛丽塔》——一本讲述中年男子觊觎未成年少女的禁忌故事，当时班主任的脸都黑了。


    初次见面带来的惊艳，对小男生杀伤力简直爆表。


    经常有别的班的同学课间慕名而来。


    也不干别的，就在走廊上晃悠磨蹭。


    不敢搭话，甚至都不敢想象她身上到底有多香。


    都是怂货，陈垣暗道，我就敢想。


    ……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语文课。


    这是陈垣最喜欢的一门课。


    因为语文课不像数学课那么烧脑。


    而且……还比较轻松。


    “哒、哒、哒。”


    伴随着走廊上清脆的高跟鞋叩响声。


    一道高挑身影雷厉风行地踏入教室。


    严肃的声音在讲台前响起。


    “都听不到上课铃吗？上课了还吵，整栋教学楼就属咱们班声音最大！”


    声音不大，但师道威严不容挑衅。


    刚刚还菜市场一般嘈杂的教室，瞬间静谧下来。


    所有同学噤若寒蝉，只有陈垣眉头舒展……好爽。


    韩怡露从师范毕业没几年就当班主任带他们班，能力毋庸置疑。


    一开始她的性格可以说温柔如水，说话细声细气，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


    然而，不知何时变得分外冷漠了。


    韩怡露平时轻易不动怒，一生气没人敢往枪口上撞。


    不过即便是板着脸，俏脸生寒，那曼妙身姿与精致淡妆下的优雅和娴静，仍旧使得冰冷的声线如清泉般动听。


    “陈！垣！”


    韩怡露杀气森森地拍得讲台“嘭、嘭”地震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吗？看卷子啊！”


    没字，但美如画。


    陈垣不敢顶嘴，赶紧低下头，从乱糟糟的课桌里翻出月考的试卷。


    “噗嗤……”


    周遭顿时响起一阵低笑声。


    不知道你们班有没有这种人，自带梗王体质。


    即便没什么笑点，只要老师提到他，立刻会引来全班的哄笑。


    韩怡露讲到古诗文默写题。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报告老师，陈垣喜欢后庭花！”最喜欢拿陈垣开涮的张宇含糊地大喊了一嗓子。


    引得大伙都哄笑起来：教室内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玛德，这小子！


    陈垣尬得抠出三室一厅。


    大家都不笑了，一个女生的清澈而爽朗笑声却延绵不绝——


    “哈哈哈哈哈哈嗝！”


    在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空灵。


    韩怡露扫了一眼教室后排那个女孩，“顾烟，喜欢笑？”


    那个被叫做顾烟的女孩笑声戛然而止。


    笑容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全班人的脸上。


    嗯，这就是语文课轻松的原因。


    “怎么不笑了，来来来，继续笑，让全班都欣赏一下我们顾大小姐的盛世美颜。”韩怡露抱着双臂。


    于是……


    在全班同学的屏息中。


    顾烟轻轻一笑，魅惑众生。光落在她的眼眸，隐有漫天红霞倒映。


    “瞧把你能的！”


    韩怡露冷着脸，“后边站着去。”


    “哦。”顾烟乖乖地拿起试卷，走秀般地去教室后面罚站。


    相比于本身就是一个乐子的陈垣。


    顾烟是另一个极端。


    她在女生男生群体的人缘都很好，而且……她的容貌也是妖孽级的，还很会打扮，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美到了极点。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在大家都循规蹈矩地穿着校服的时候，她爆改酷girl，染了一头叛逆的红发，想不起眼都难。


    或许是联考刚结束，她今天特别活跃。


    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仿佛要化入人的心底。


    在一中这三年的风云变幻中，有两个人或许是二班所有人的共同记忆，多年以后想起，仍旧会难以忘怀。一个是开学时风入蒹葭秋色动的惊才绝艳，一个是毕业前肯爱千金轻一笑的销魂蚀骨。


    柳城一中最出名的两大校花，全在二班。


    惊艳了时光的赵蒹葭，销魂了流年的顾烟。


    陈垣偷瞄着一脸洒然的女孩。


    又瞥了眼身边的文艺少女，心中一叹。


    哎，都重生了杀什么祖父，白月光不香吗？


    ……


    “叮零零零零——！”


    下课铃响起，夕阳的余晖照进教室，黄昏在校园投下迷人的光影。


    结束一天漫长的学习。


    要好的同学嘻嘻哈哈地结伴去食堂；


    学霸还埋在课桌上刷题；


    赵蒹葭拢了拢秀发，戴上SennheiSer的耳机，恬静地看起了《傲慢与偏见》英文原版。


    陈垣鬼鬼祟祟地拿出了手机玩。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一中教务处抓得特严，早恋和手机是严令禁止的，幸好他坐在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还有赵蒹葭挡着，很难被发现。


    但他不是玩原神。


    也不是玩农药。


    而是——


    番茄，启动！


    嗯~~网文，怎么不算小说呢？


    陈垣打开书架第一本书，却是点进了书评区。


    入目便是清一色的催更。


    【整整十天没更新了，再没有更新我就要死了】


    【这是什么绝世好文！就是短小无力，但是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


    【哥，再给我更一章吧，求你了，再给我最后一次吧！】


    【水龙大大你带我走吧，水龙大大，呜呜呜】


    【好看到跺脚脚，太甜了~什么时候才能和女主公开啊，等不了啦~】


    【从周更变成月更，感觉要太监的趋势啊，作者你家在哪，快过年了，我给你寄点土特产/滑稽/滑稽】


    “额，宝贝不要激动。”


    “快期末了事情比较多。”


    “那不是没办法嘛……等寒假！寒假我一天一更！”


    陈垣熟练地画着大饼。


    没错！


    他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水龙吟，就是他的笔名。


    暑假的时候。


    陈垣在番茄上试着写写小说。


    他写的是一本甜宠文，把自己的情感寄托于文字。


    一开始根本没人看。


    或许是心中藏着一位无法触及的白月光吧，陈垣还是继续写下去了……


    没想到陆陆续续有人收藏。


    读者都说超甜的，还给他打赏支持。


    还真能赚到钱。


    根据编辑的意见，改了书名和简介之后，居然小火了一把。


    一不小心赚得比爸妈都多。


    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读者评论、催更。


    于是乎，开学之后他干脆就把手机带到了学校。


    读者们还都说他越写越好了。


    嗯，陈垣很感谢自己的同桌。


    在她的熏陶下，自己偶尔也会拽几句酸溜溜的文笔了。


    陈垣正欢乐跟可爱的读者们互动。


    忽然，一条阅读0分钟，一颗星的评论映入眼帘。


    “嘶？！”


    陈垣怒极，哪来的小黑子？


    看都没看给我打差评？


    大多数读者都是很有礼貌，不喜欢看退出就好了，毕竟每个人喜好不同，而一个差评，可能就会赶走这本书潜在的读者。


    一星评价？大大滴坏！


    然而。


    陈垣看完这条评论的内容，却是满头问号。


    因为这条评论与书毫无关联——


    【今天要是有人和你表白，绝对不可以接受！】


    【切记，无论是谁的表白都千万千万不要接受！！！】


    【答应的话，你会死的！！！】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