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中，陈垣侧躺在枕头上。


    手机电量见红，他翻了个身接上充电线。


    看着屏幕的幽光，汗流浃背了都。


    “她怎么知道我偷偷保存了……”


    有古怪。


    就在陈垣思索着是该嘴硬，还是直接问她。


    堪顾：「因为未来的你也是这样」


    未来……


    一开口就把陈垣整不会了。


    真没试过跟重生者谈恋爱啊。


    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而她却仿佛了解自己的全部。


    颓垣：「抱歉，因为太过超出认知，所以不敢相信」


    堪顾：「重生还是表白？」


    颓垣：「都是，既不科学，也不合理」


    重生不符合科学。


    表白不符合道理。


    堪顾：「其实我刚回来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还以为是个梦呢……所以第一时间就到处找你，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发了一张水兵月眼冒红心的卡通表情包。


    看来这姑娘是不打算讲道理了。


    如果不按她的逻辑，根本就聊不下去。


    问她未来的风口或者大事件？


    又无法验证，没用。


    陈垣几次打字然后删除，心中觉得好笑。


    就算今晚她再怎么演都是徒然，明天放学只要路过二仙桥，一切谎言便不攻自破。


    今晚，仅限于今晚。


    陪她玩玩吧……


    颓垣：「那么顾烟同学，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重生的？」


    堪顾：「就是——不可以模仿哦，就是爬山的时候跌下了悬崖，一直掉一直掉，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四周变得好黑好黑，飘啊飘的，我就想自己是不是死了，终于可以去见你了，然后睁开眼就回来了！」


    堪顾：「我觉得吧，重生要记性很好！这样才能喝下孟婆汤之后，还记得前世的事情」


    颓垣：「你的意思是……执念？」


    堪顾：「嗯~要很大的遗憾才行」


    颓垣：「你有没有叮？」


    堪顾：「什么叮？」


    颓垣：「系统啊，你有没有系统？就是在你脑海出现的神秘声音，或者视野中的神秘面板」


    堪顾：「没有欸~」


    颓垣：「额，你这种症状，也可能是把做的预言梦当真了，医生怎么说？」


    堪顾：「我没病~~~陈垣，我发誓，今天是我太激动了，才会什么都对你说了，你现在还没办法接受，可是我们还有很久很久啊，我想要有你的未来」


    得。


    加大药量。


    陈垣现在总算知道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有多难了。


    这姑娘……


    病情太深了。


    之前感觉：有点难追。


    现在感觉：有点难治。


    当然，也可能她是入戏太深了。


    这种现象，在电影里或许比较常见，因为对角色投注了太深的感情，从而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


    看起来，她不像是会捉弄人的那种女孩。


    不过一想到手机另一端是青春洋溢的校花，在跟自己聊到深夜，口口声声喜欢自己，还是让陈垣心里泛起一起涟漪，似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便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颓垣：「你在未来是怎样的？」


    陈垣本想问自己在未来混得怎么样。


    但马上想起，在顾烟同学的剧本里，自己明天就嗝屁了……


    来自己写的小说评论区里上香，倒是变得名副其实。


    也不知道自己的浏览器记录有没有被曝光。


    可惜自己没重生，虽说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执念，但也有很多小遗憾啊。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自己有没有勇气迎击生活呢？


    能不能……


    假装自己重生过一次？


    怪不得很多人在大难不死之后，都看开了。


    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世界还有什么困难好怕的？


    这一刻，陈垣内心激荡，然后他就看见——


    堪顾：「我啊……未来的我成为了一名自由摄影师，带着你的骨灰，走遍了祖国山川大地」


    陈垣：……


    看得出来，你确实很喜欢我。


    他换了话题。


    颓垣：「你未来不去演戏，怎么成了自由摄影师？」


    堪顾：「摄影师多好啊，可以到处旅游，只需要一台车就可以自驾游，带你赏美景、吃美食」


    颓垣：「那我真是谢谢你……」


    堪顾：「你不是喜欢周董吗，他又发新歌了，听我唱给你听~」


    陈垣一头雾水时。


    对方发了一条长语音，点开后是轻柔的、甜甜的少女声线。


    “驯鹿的响铃”


    “和雪花的相遇”


    “当作是我对你离开描绘的旋律”


    “柴火写了序……”


    听完之后，少女的嗓音让陈垣心痒痒的，赶紧收藏起来。


    周董有这首歌？


    但顾烟同学唱出来，的确很有杰伦那味。


    堪顾：「怎么样怎么样？」


    颓垣：「嗯……好听」


    堪顾：「敷衍！」


    颓垣：「我收藏了」


    于是顾烟发了一张两只小猫摸摸头的表情包，很萌。


    陈垣感慨，原来这就是女孩子啊。


    会有种扣人心弦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挠着心底，却又甜丝丝的，充满着期待。


    他和张宇的聊天通常只有两个字。


    【来？】


    【上号】


    以此循环。


    陈垣沉思间，顾烟发来一个“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的表情包。


    「明天我来你家，我们一起去上学好不好？」


    陈垣蓦然一惊。


    你还知道我住的地址？


    “也是，她连我骨灰都有。”


    “不对，难道她真的是重生者？”


    到底是什么情况？


    整得陈垣有些神经敏感了。


    顾烟又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猫表情包。


    颓垣：「可以」


    堪顾：「好诶！」


    颓垣：「晚安」


    堪顾：「晚安，明天见呀~」


    堪顾：「梦里要想我 O(*￣▽￣*)O」


    时候确实不早了。


    陈垣阖上手机，心情复杂。


    现在到底是什么展开？


    要是说顾烟说她是外星人，或许他都半信半疑，毕竟宇宙那么大，总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重生……真的可能吗？


    如果不是重生，那么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明天二仙桥真的会出车祸吗？


    重新把顾烟唱歌的那段语音播放着。


    听着少女柔美的歌声，陈垣满腹狐疑地沉沉睡去。


    ……


    新的一天拂晓。


    今天星期六，只上半天课。


    因此这半天课将是所有学生最兴奋的时刻。


    陈垣精神十足地醒来，此时天色有点黑，隐约透着亮光。


    其实通读生比寄宿生还可以多睡一会。


    因为不用跑操，只要在早读前赶到教室就可以。


    但他不习惯定闹钟，全靠生物钟——无论每天睡多晚，都是五点多醒来，收拾一下就出门。


    家里有厨房，但是陈垣很少用，一般都是路上买早餐。


    简单冲了个澡之后，陈垣洗漱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凝视自己的颜值。


    好像，还是有点小帅的吧？


    天将将大亮，陈垣背着书包出门。


    他本想给顾烟发消息，却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一位戴着贝雷帽，及腰长发漆黑微卷，眉目清圣的女孩，脸上洋溢着元气满满的笑容。


    是顾烟。


    一中规定学生穿校服，但周末随意。


    她穿着一件灰色防晒衣，内衬是白色短袖，勾勒出少女玲珑的半身曲线。下身是宽松的黑色运动裤，一双白棉袜加白色慢跑鞋。


    很简单的装扮，反而更加衬托那姹紫嫣红的俏脸，一双波光盈盈的大眼睛旁有一点泪痣，美得好像清新的晨曦。


    今天的她有些拘谨，非常端庄地等在门口。


    看到陈垣出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额……早、早上好……”


    陈垣呆了一下，他当然不会承认那一瞬间自己目眩神迷了，只好打个招呼糊弄过去。


    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等自己上学，别说心动，人都迷糊了。


    “早安~”


    顾烟两颊微微几分红润，揪着书包的带子，眸子像是星点，让陈垣想起了星野爱，那是一个极具有迷人魅力的偶像。


    “走吧，你还真知道我家啊。”


    陈垣率先走向电梯。


    身后，顾烟迟疑了一下，“……因为、因为你死了之后，我把这里买下来了。”


    陈垣：“……”


    那你好有钱哦。


    顾烟追了两步，和他一同踏入电梯，认真地攥住他的衣袖，深吸一口气。


    “不过，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陈垣叹了口气，难道说她就不能忘了这个设定吗？


    “安啦安啦，你平时小心一点，别总是掉水里掉悬崖就没事。”


    顾烟鼻翼皱了皱，秀美的眼眶中水雾弥漫，像是一泓清澈的溪水，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又落下来。


    “诶……你别哭啊。”


    “呜呜呜……我好笨……”


    陈垣越说她越停不下来，完全是束手无策。


    “叮咚——！”


    电梯门打开，一位要下楼的奶奶走电梯看到这一幕，大为吃惊，“小陈，你……”


    陈垣尴尬地笑了笑，伸手牵住了顾烟的小手。


    后者的哭声瞬间止住。


    奶奶看了看陈垣，又看了看女孩，反应过来，带着一脸姨母笑，“……好好对人家。”


    陈垣心中腹诽，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正待开口解释。


    顾烟忽然破涕为笑，眼圈还是通红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是冰天雪地中乍然春暖花开，冰雪初融。


    陈垣被美懵了。


    直到顾烟牵着迷迷瞪瞪的陈垣跑出电梯。


    他内心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原来女孩子哭花了脸也这么好看……


    第二，就算她全然是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