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

作品:《蛊系万人嫌陷入修罗场

    “他是在等你么?”说话人的视线掠过一团火红,不禁嘲谑道:“挺有心。”


    纪翡的目光透过荆关实验楼的窗户,落在对面观景的石桥上。


    桥上的男生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姿态懒散地支着腿,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动花瓣。


    “他这次找你肯定又是有什么事情要你去做”,男人讥讽着,笃定了温辰屿不是个无事献殷勤的人。


    纪翡听出男人语气中的贬低,微微敛眉。


    纪翡知道男人是什么意思,温辰屿不久之前因为自己拒绝为他代写论文,已经差不多一周没有联系过自己。


    这次过来估计也是为了什么,毕竟温辰屿的心思向来不加掩饰。


    然而纪翡还是沉了声,“他是我男朋友,希望你尊重他。”


    纪翡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实验室,耳边似乎还传来几不可闻的嗤笑。


    出了实验楼,早秋的凉风就把纪翡身上的温度席卷了个干净,清俊疏朗的面容就愈加冷情,如同浸在寒潭里的玉。


    “你怎么在这儿?”清越的少年音线带了丝讶异,像是没有预料到纪翡的出现。


    纪翡是法学博士,跟温辰屿这个法学研究生一个专业,从制药工程的实验楼里出来多少有点奇怪。


    纪翡神情未变,反问道:“你不是来找我的?”


    十几分钟前纪翡收到师弟问自己在哪儿、温辰屿正找自己的消息。


    纪翡没说什么,告诉了师弟地点。


    现在温辰屿声音里的惊讶,更像是低头求和又不想丢面子的装腔作势。


    被纪翡直白戳破的温辰屿微微挑了下眉,把手里的玫瑰花往前递了递,“喜欢么?”


    纪翡扫过那艳丽到烂俗的花色,微微抬眸,便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


    温辰屿五官极为清淡,那双眼睛却如墨染,看人时自带一股冷寂凉薄,现下含了丝笑意,便犹如冰河初霁融融散开,潋滟绚烂。


    纪翡眸光微颤,没有伸手去接,“找我什么事?”


    温辰屿想了下纪翡为什么这么谨慎,是上上次他改了纪翡拟定的法律合同,还是上次他恬不知耻地要求在纪翡的论文一作改成自己名字来着?


    尽管纪翡折中提出用别的方式补偿他,但很显然不是想要走捷径的温辰屿想要的。


    不过今天温辰屿不是来跟纪翡翻旧账的。


    既然纪翡知道自己找他有事,索性温辰屿也就不装了,身体懒散地靠在桥栏上。


    “学长,你的态度好冷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温辰屿明目张胆地探着纪翡的口风。


    纪翡轻摇头,“我没生气,我把我写的论文的二作给你,也够你完成这个学期的作业任务。”


    纪翡说完便紧盯着温辰屿的神情,生怕温辰屿又同自己闹脾气一走了之。


    温辰屿含笑地看着,纪翡见自己依旧心平气和明显松口气的神态。


    似乎这次应该是满载而归?


    温辰屿不由得再次感叹,纪翡学长果然是个好人。


    “那学长帮我约个人”,温辰屿冲纪翡眨眨眼,唇边漾起一抹笑,尾音拉得又轻又长,“好学长,你也不希望我的芷萝出了问题,被容家人攻讦吧?”


    温辰屿是容家的私生子,芷萝是容家交给温辰屿研发、生产、销售一条线的孕妇化妆品的品牌。


    温辰屿接手后,芷萝的原材料供应不足,要换家供应商。


    温辰屿得找人检测检测,换了供应商后的产品质量是否合格,免得出现问题,再被容父送出国。


    “约谁?”纪翡松了口。


    温辰屿笑了下,仿佛认定纪翡会答应。


    温辰屿视线轻飘飘地越过纪翡,定格在实验楼高处伫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上,即便看不清面容,温辰屿都能够想象出那人嘲弄轻蔑的神情。


    拒绝约见,就以为自己没法子了么?


    怪天真的。


    “唐鸣珂”,温辰屿说出这个名字后,举起花束在纪翡眼前摇了摇,言笑晏晏道:“学长,约好人记得联系我。”


    纪翡指尖微蜷,除了萧瑟的秋风什么都没握住。


    温辰屿早就带着那束没人要的花离开。


    纪翡偏过头,实验楼上那道静穆的身影也已不见踪迹。


    纪翡敛眸,抬步走过这无人往来的石桥,不期然在桥旁的垃圾桶发现了那束被扔进去的玫瑰花。


    被温辰屿暴力塞进垃圾桶的玫瑰花,已经不剩下多少花瓣了,其余的也被揉烂,沁出嫣红的花汁颤颤巍巍挂在枝茎上。


    像极了温辰屿这个人,糜烂又倔强。


    尽管温辰屿的处境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但纪翡还是不忍他受到刁难。


    温辰屿是个虚伪寡情、自私势利的人。


    可他自己似乎不知道,纪翡视线凝在那束饱受摧残的玫瑰花上,温辰屿大概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个体贴入微的体面人。


    温辰屿的确觉得自己贴心极了,送出去的礼物没有被收下,他把东西扔远点不叫人看见,没收礼的人肯定就不会心思敏感,乱想些别的。


    自己还是太周全。


    温辰屿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学校旁边的步行街。


    温辰屿盘算了下兜儿里的二百块钱,似乎可以吃顿烧烤?


    步行街的烧烤店离入口近的就两家,温辰屿也不想走太远,抬头看了眼一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烧烤店,果断走向旁边。


    “老板,点单”,温辰屿站在门口,朝着黑黢黢的屋内喊了声。


    不多时温辰屿就听到一阵响动,稀里哗啦的像是堆叠的物体摔地的声音。


    一道音质清冽的男声响起,语气紧切却没有催促的意味,反而带了点温柔的调子,“可以扫桌上的二维码。”


    温辰屿下意识摸摸身上的口袋,在国外的五年并没有让他养成随时带手机的好习惯,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偷走。


    “手机没电,扫不了”,温辰屿再次扬声道。


    终于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处走出来一个人,黑暗中看不清容貌,温辰屿只觉得这个烧烤店老板高得实在过分,竟然还压他大半个头。


    “吃什么?”男人从半身围裙掏出一个小本问道。


    温辰屿中规中矩点了一些他出国前常吃的串,想起刚才嘈杂的响动,“是螃蟹跑出来了么?声音乱七八糟的,那就再点两个烤螃蟹好了。”


    男人拿着圆珠笔的手顿了下,“咔哒”一声笔芯回弹。


    温辰屿仰头,面不改色地接收着突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自己烧烤店老板审视的目光。


    “有问题?”温辰屿唇边掠起点笑,可眼底没什么温度。


    男人重新低下头,将不小心碰到笔帽按了下去,“是猫。”


    男人那句低醇的纠正缠上温辰屿的耳尖,还未等温辰屿反应,一个小本便被递到眼前,“螃蟹这两个字我不会写。”


    温辰屿愣了下,手里就多了根圆珠笔,男人托着小本指着空白的地方,“写这儿。”


    温辰屿动动笔,三两下就写好,瞧着男人适时摊手接笔的动作,忽然起了点坏心眼,“老板开门做生意,不会写菜单名?那老板会写自己的名字么?”


    “写写?”温辰屿收起笔尖,把圆珠笔压在男人指节处。


    男人收拢手指,将掌心的圆珠笔攥住,提笔在单尾落下自己的名字。


    温辰屿草草看过那缭乱的字,在心里默念几遍,他倒是真的没想到眼前高高大大的男人,会这么听话,意外的“好欺负”。


    男人收起纸笔,转身走向后厨。


    温辰屿环视着漆黑的店内,没了惹眼的灯牌,冷冷清清的就再没别的客人,仿佛被隔绝成另外一片天地。


    也对,除了自己也没人会专门来这儿。


    温辰屿在角落坐着,烤肉的香气夹杂着木炭的烟气逐渐在店里充盈起来。


    温辰屿兀地瞥见一道黑影,大腿猛地一沉,哀哀细叫的小东西就踩了上来。


    “你的餐好了,一共一百七十六”,男人从后厨走出来,拎着装好烤串的塑料袋。


    温辰屿揪着小东西后颈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二百付账。


    男人收下二百,把餐交过去,然后就静默住了。


    温辰屿轻笑了下,“找我24。”


    “谢谢”,被计算困住的男人解了惑,去结账台翻出三张现金。


    被温辰屿扼住后颈的猫挣扎起来,扑腾着爪子,喵喵地喊着。


    温辰屿察觉到男人的动作,侧侧身体,避开男人伸过来的手。


    “它弄碎了我后厨的餐具”,像是对自己突然动作的解释。


    温辰屿浅淡地压下眉梢,“别找了,就当是我赔的,我把它带走。”


    温辰屿没给男人拒绝的机会,一手拎着烤串一手拎着那只“作恶多端”的小猫离开。


    容家给温辰屿在荆关旁边买了处房产,温辰屿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温辰屿用指纹开锁,把小猫扔进去,打开玄关处的暖灯换上拖鞋。


    猫到新环境会躲起来,温辰屿也根本没想去找,客厅的光也是橘黄的,有种昏暗的安全感。


    只是没想到温辰屿意外捉来的小猫并不怕生。


    “饿了?”温辰屿低头问询着正在扒自己裤腿的小猫。


    “我不饿,你快点跟纪翡分手!不然我电死你”,很难想象看上去不足三个月的小奶猫,会有这么粗砺的嗓门。


    温辰屿冷静地用脚尖儿挑开用脏兮兮爪子扒拉自己的小猫,举起一根手指,“首先,我跟纪翡不是男男朋友的关系,根本没有分不分手一说。”


    “其次”,温辰屿举起第二根手指,“我应该去看医生。”


    幻听猫说话,果然是自己病得太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