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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谢谢你抢走我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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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芙蕖心头隐隐一痛。


    不忍再望韩愫,她撇开眼,痛却愈发清晰。


    这疼痛里,带了愧疚。


    她被自己所剩无几的丁点良知折磨。


    从来每世,她不曾至疫区。她未见识韩愫这场重病,更不知韩愫曾有过怎样的童年。


    韩相爷甘入禁区,安抚染疫百姓,她一度只以为他惺惺作态罢了。


    但如今她一如陆柔良般,理解了韩愫对庶民的真心。


    朝堂之上,韩愫的确对政敌异党赶尽杀绝,可在这禁区中,他也的确拼尽全力地善待民众。


    孙芙蕖为自己曾臆测他而羞愧。在对待宋境黎民之时,韩愫并非过往那宵小的模样。


    就连他会救葵,虽在她意料之外,却是他必然的举动罢了。


    既同样曾经凄苦,他自是最懂得葵的无助。


    而今的葵已然可怜,那么曾经的他,又该是多么不幸?


    韩愫实则也会同情弱者,对贱民们施舍仁慈善心。


    孙芙蕖原以为她极懂他,时至今日,她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而此刻的韩愫,不再是叱咤风云的权相,只是病中的可怜人,是囿于雷火恶梦里的无辜孩童。


    孙芙蕖深深叹息,将汤药含入口中,点滴喂给了他。


    服下药后,韩愫却睡得仍不安稳。他蜷缩在床上,身子细细颤抖,痛苦得眼尾沁泪,唇间流溢出破碎的呻|吟。


    高烧之中,又还重历往昔噩梦,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安然自在。


    明明不该要同情他的,可孙芙蕖既知他幼时悲苦,又见他病得难受,便实在是无法对他狠心。


    他强忍着病痛,哭得这样压抑,她只得轻轻将手贴上他的脸颊,对他轻唤。


    “佩奴……”


    自新婚夜,韩愫将他这乳名诉与了她,可她却从来都不曾以此唤他。


    韩愫是堂堂丞相,是表字“缘衷”的世家嫡孙,而“佩奴”仅仅是千里入京,乞讨流浪的孤哀孩童。


    彼时孙芙蕖不懂得,可如今既入禁区,既闻陆柔良的哭诉,她又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韩愫仅仅是轻描淡写地曾对她说,他那乳名,京中并无人对他唤过。


    孙芙蕖想到陆柔良讲给她的事情,想到韩愫童年里那番经历,自是已然懂得,缘何竟无人唤过韩愫“佩奴”。


    在入得相府之前,那一段落魄漂泊的黯淡过往,并无人曾伴他。


    被众星拱月的人是韩愫,而凄楚无依的则是佩奴。


    但韩愫唯独将这乳名告诉给她。


    就算没有对她坦言他童年的遭遇,他也是至少希望,她能以“佩奴”唤他的吧?


    如此,他便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佩奴……”


    轻拭去他额上细密的汗,孙芙蕖再度柔柔唤他。


    每一个人都曾经是孩子,而每个孩子都渴望被疼爱。


    温柔关怀、悉心呵护,这些是年幼的韩愫本应得的东西。


    但他着实可怜,早早便无缘承欢父母膝下,甚至就连乳名,都无有人相唤。


    许是孙芙蕖这一声声“佩奴”,入了韩愫的梦。


    先时为恶梦所扰之人,不再辗转难眠。韩愫呼吸渐稳,终是沉沉睡去。


    孙芙蕖收拾药碗,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待回身将门掩好,她方欲走,竟是被赵深拦下。


    赵深已在这廊前等了许久。


    本是陆柔良担心韩愫病情,托他来探个消息,瞧瞧孙芙蕖行事顺利与否。赵深原也打算例行公事,得了结果便尽早去同陆柔良回复。


    但他听见了孙芙蕖那声“佩奴”。


    虽在房外,不知屋内皆发生了何事,但他清楚闻得,她唤韩愫“佩奴”。


    既被孙芙蕖那样唤过,韩相爷便竟似乎安稳下来,不再隐忍痛哼,气息也不再短促沉重。


    赵深挑眉,朝孙芙蕖问起这“佩奴”二字。


    孙芙蕖迟疑着咬住下唇,支吾含混,对他解释。


    “是相爷的乳名。我会这样唤他,是为哄他吃药。”


    答得半真半假,她企图蒙混过去。


    赵深却只是目光愈沉,久久无言地盯着她看。


    孙芙蕖心虚得紧。她知道赵深并不容易唬弄,极有可能,他会问她,缘何竟知晓韩愫的乳名。


    若他问了,孙芙蕖自是无法圆满解释。她唯恐自己与韩愫的前世过往,就此被赵深全然拆穿。


    赵深却忽然冷冷淡淡,轻笑了下。


    “那你的乳名,又唤什么?”


    他问她的乳名。


    这问题出乎她的预料,却也让她长舒了气,稳稳地放下心来。


    “荷娘。”


    “荷娘?”


    赵深乍以为自己听错,向她确认般重复问道。


    奴婢最忌犯主子名讳。


    藕荷她名中既有此字,便是极不应当。


    孙芙蕖倒是未作它想,只是对赵深点了点头,同他娓娓道来。


    “孙家女儿们皆是这个规矩,就比如长姐孙林雪她,乳名唤作‘霜娘’。毕竟芙蕖为荷,林雪为霜……”


    赵深不在乎孙林雪乳名叫作什么,他只是见不得孙芙蕖与韩愫亲昵。


    故而孙芙蕖既知韩愫的乳名,他便也想要知道孙芙蕖的。


    但既闻孙芙蕖乳名是为“荷娘”,又想起她那丫鬟藕荷,赵深便恍然明白了孙芙蕖从前行止。


    那一次藕荷传错了话,忘记将“求姻缘”三字转告给他,孙芙蕖遂严惩了藕荷,又对他道苦衷,博他同情。


    而今赵深想来,孙芙蕖对藕荷责罚得那样严厉,却也是缘于器重藕荷罢了。


    正所谓“爱之深”,故才会“责之切”。她甚至连自己名中“荷”字,都赏给了那个丫鬟。孙芙蕖表面狠毒,却实则倒也疼惜手下之人。


    赵深仿佛看透一切一般,了然而静默地笑。


    孙芙蕖本已经做好了觉悟,只要赵深再问,她便将自家兄长们也一并出卖,决不迟疑地告诉给他,孙竹梅乳名“二狗”,而孙芳芝叫作“砖儿”。


    可赵深只是这样别有深意地笑。


    他不问她,那么她自然也无法再开口,抖出她二哥与三哥的“不堪隐密”。


    转念一想,既然男子们的乳名,多数起得潦草俗套,孙芙蕖便也好奇,赵深的乳名唤作什么。


    “你可都知晓了我的乳名,便也须将你的,同样告诉给我才行。”


    孙芙蕖见他笑得轻巧,遂欲逼问出他的乳名,算是多少寻他些不痛快。


    赵深点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