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98

作品:《谢谢你抢走我相公

    《谢谢你抢走我相公》全本免费阅读


    孙芙蕖如坐针毡,囿于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余光里,瞥见赵深仍沉凝地望着她。


    所幸苗施在此刻唱罢,宫人鱼贯入殿,添酒开宴。陆柔良猛地站起,拖着她的袖子,便向着韩愫所在迈去。


    她们拦在了半路之上,苗施身前。


    孙芙蕖当即开口,依照计划,同苗施热络攀谈,而陆柔良继续前行,穿过人群,依偎至韩愫身边。


    “你长得可真漂亮,这身衣服也美,乃是我平生仅见。”


    被人截住搭话,苗施一怔,旋即极欣喜地笑了。


    原因无他,夸奖她貌美之人,却本也生得天香国色。


    得此等佳人赞叹,于她而言,更是一种极动听的美誉。


    她抬手拂过头冠上的银角,轻拨流苏,向孙芙蕖笑答。


    “这可是我最贵重的头面,若非觐见宋皇,便是待嫁娶时才会戴的。”


    孙芙蕖恍然颔首,原来这顶银冠,是同宋人新妇的凤冠相似。


    “这么说来,适才二公主的那些聘礼箱内,也备下了此等精美器物?”


    “成套的银饰不计其数,项圈、条脱,堆起来比山还高!”


    苗施显然因聘礼中银饰繁多,心有不悦。毕竟越皇此举,无异于借花献佛,拿她父王的银矿,送了乔宋这一番人情。


    孙芙蕖察言观色,连忙转了话题,改为称赞她衣裙上的绣工。


    “你本就生得白皙,这青衣银带素净,衬你雪肌不说,又有精妙绣样点缀,愈发出彩。”


    “花衣镶银,乃是我楚地女儿家的骄傲。咱们且坐下细说,我好生同你讲讲。”


    宫宴既已开席,苗施遂挽着孙芙蕖,带她往使臣那边入座。


    二人同至案后,坐得亲近,孙芙蕖遂得了机会,将她围系腰间的花带细瞧。


    “我这褶裙外的围腰,铺缀百蝶,为花衣中的无上佳品。这样的绣片花带,若非显贵之人,却是没资格穿上身的。”


    “是因为绣工极耗精力,难成此等臻品?”


    孙芙蕖端详她裙上花带,色彩绮丽,针法绝伦。


    “妹榜妹留……也就是你们宋人说的蝶仙,于我族而言地位甚至高于龙凤。故而这百蝶绣样,并不可随意穿戴。”


    听罢了苗施的一番解释,孙芙蕖颔首再问。


    “只是,我瞧你这幅围腰之上,正中的一条花片,缘何却空出了寸许?”


    “这并非是遗漏。你且递过手来,将眼阖上。”


    孙芙蕖原以为,这等隆重盛装,却唯在中央留白,不绣蝶纹,好生古怪。


    但苗施牵着她的手,引她将指尖轻触上那空白的地方。


    孙芙蕖缓缓摩挲,竟堪堪辨识出,那里以透明丝线,绣着一只飞蛾。


    不知怎地,孙芙蕖刹那之间,脑海空白,眼底却隐隐潮湿热烫。


    她记忆里,最破灭空亡的缭乱角落当中,有一个病入膏肓的孩子,曾极其神秘地对着她说,在空无一物的瓷盅里面,飞舞着光华耀眼的蝶。


    苗施仍在对着孙芙蕖自说自话。


    “全天下尽知楚族苗氏善蛊。虽然云越那罗浮老妪,身为巫女,妖法凌厉,但我们的蛊灵秘术,同样不遑多让……”


    “你摸到的这件绣样,便是苗氏最引以为傲的凌蚕蛊。此蛊至清至寒,羽化为蛾,肉眼便不得见……”


    “这凌蚕蛊剧毒,世上几乎没有破解之法。奈何万事万物,生来皆有天敌,凌蚕唯不能取胜于焰蝎……”


    “凌蚕化蛾,素趋火光,此蝎尾锋之上,则如有焰炬长明。是以当年罗浮焚蝎为符,化符水作解药,克制了凌蚕蛊……”


    言及楚人败于云越之处,苗施稍显落寞,扼腕叹息。


    孙芙蕖亦随她垂下眼去,却不为掩饰眸中颓丧不甘,而是为藏起惶然悲恐的泪。


    昔年昙花时疫,瞬息间历历在目,葵的清秀容颜,她却已追溯不出分毫。


    那孩子在她心底坍塌破败的方寸之地,被深深地掩埋,只露出因身染厉疫,而溃烂难辨的破碎残肢。


    可原来一切竟恰如刘去尘初时所言。昙花疫绝非伤寒,而似极了苗楚蛊毒。


    无人肯相信刘小郎中的话。


    起初太医们的丸散药剂,起效得那样迅速,他们遂唯董医令马首是瞻。


    可是彼时,又岂是那些药剂对症?分明是陆柔良的避疫之法,歪打正着罢了。


    其实从一开始,时疫便并非病从口入。


    孙芙蕖既识凌蚕,又哪里会想不通,陆柔良曾归纳出发病者的共性,却实则根本不在于小富之家仓廪充实,而是风餐露宿的饥民们无从燃灯。


    飞蛾扑火,故此昙花疫才会最早显现于富庶人家。


    连陆柔良都不肯信刘去尘。她错以为该当慎择饮食,遂执意架火堆烧煮沸水,供禁区内众人取用,又还裁布巾遮掩口鼻,以此避疫。


    原来当初,布巾遮挡的并非是昙花疫病,而是蛾翅上的毒粉,至于沸水下的火堆,才真正起到了焚毁凌蚕之效。


    那时的两仪堂内,他们皆忙着收治疫民,少有于深夜燃灯的空暇,是以众人皆未身中凌蚕蛊。


    到后来禁区内蛊毒愈深,太医们的方子皆失了效,倒是刘去尘的虎狼药剂,立下奇功。


    实则这恰如陆柔良曾怀疑的那般,这厉疫原是毒,故唯有解毒汤方,才轻易起效罢了。


    只可惜纵有此种汤剂,终不算全然对症,葵仍旧死于蛊毒,未能够被救活。


    刘去尘蛊毒之言、葵眼见明蛾之事,皆不被闻者相信。


    孙芙蕖直到亲手触上苗施衣裙绣样,才醒悟葵他从未曾妄言。


    那孩子自始至终,都清明地叙述着真相。


    原来真的有那些明蛾,飞舞繁衍于西北疫区。染疫者并不曾疯癫乱语,只因为他们身中蛊毒,故能够看得见飞蛾罢了。


    好在那一场昙花疫的最终,好在累生累世的昙花疫里,尚有韩愫对刘去尘选择相信。


    刘去尘认为一再积压逝者尸身,将会加剧昙花疫的蔓延,缇骑们已来不及将所有病故之人掩埋,故韩愫最终应允了火葬之法。


    烈火竟日不止,烧尽了禁区厉疫,众人随之于昙花噩梦当中苏醒。


    孙芙蕖今时方才洞悉,真正克制住疫病之法,实非火葬,而是北郊义庄的熊熊火海,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