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平阳城

作品:《掌门今天掉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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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惊之余,钟三元的杏眼滴溜溜地在师姐与师叔之间来回打转,以她对师姐的了解,她看得出师姐是不赞同走小路的。


    她也不赞成,除了路程短些,小路还有什么好的,诚然路程越短,她骑马受罪的时间越少。


    但是,小路上有魔物出没啊!


    钟三元可不想早早把小命交待在这里,她还没有看到师姐重振凌云,风风光光地做掌门呢。


    钟双岚坐在一旁欲言又止,实则他是无所谓走哪条路的,师姐指东,他绝不往西,只是如今有外人在场,他不好贸贸然开口,回头万一争执起来,反倒惹人笑话。


    不如先将人暂时引开,他略作思索,视线扫过客栈大堂一圈,望见小二自后院走进来,出声叫住了他:“小二,灶上熄火了没有?”


    小二笑着,边走边应:“不曾熄火,客官要点什么菜?”


    “郑兄,”钟双岚扭头,表情诚挚,“你换防便匆匆赶来,想必还未用饭,不如你同我一道去后厨看看有什么菜?”


    连钟三元都能瞧出来端倪,郑焱岂会看不出?他已分析完利弊,选择哪条路去走这是凌云派内部事务,他不好多嘴,是以一直没有开口。


    钟双岚的邀请便是给他递了个台阶,他顺势摸了摸肚皮,笑道:“那便不客气了。”


    “师叔,师姐,我们先过去看看。”


    钟妙妙点点头。


    钟双岚起身,走到钟元身后,借着衣袖的遮掩,伸手戳了下她的后背。


    “啊——”的一声尖叫


    钟三元原本同钟妙妙挤在一张凳子上,猝不及防之下被戳了一下,她“刷”的站了起来。


    顶着师姐投来的目光,钟三元悄悄瞪了钟双岚一眼,伸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呃……师姐,我也跟去看看。”


    一转眼的功夫,桌上便只剩下了钟妙妙和谢琅,二人面对面坐着。


    无需顾忌旁人,钟妙妙单刀直入:“走小路不妥,我们走大路更好。”


    谢琅没应,半垂眼帘,右手掌心虚覆在茶碗之上,三指捏着茶碗的边缘,心不在焉地转动着茶碗。


    “师叔还欠我一诺,该兑现了。”


    见他又不回话,钟妙妙皱眉,视线却不自觉地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茶碗在他的操纵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上打转,每每碗底与木桌相击,便会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她兀自看了会。


    “走小路。”


    怔忡间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钟妙妙陡然惊醒,下意识地反问:“为何?”


    她扬起脸,望向谢琅的双目,试图看清他心底的思绪。


    谢琅始终垂眼盯着手中的茶碗。


    钟妙妙不解,追问道:“小路极易遇上魔物,师叔为何坚持要走小路?”


    谢琅不答反问:“万静云被魔所伤,你怕了?”


    “当然不怕。”


    “那就走小路。”


    “不可。”


    “因为你那两个累赘?”


    “阿元和阿岚不是累赘!”钟妙妙愠怒,闻言当即站起身,两手撑在木桌的边缘,身体微微前倾,说话时语气也有些重。


    谢琅这才放下手中茶碗,两肘撑在桌上,双手随意交握,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下颚微抬,平静地与她对视。


    他的笑容太过刺目。


    钟妙妙别过眼,她承认,倘若孤身一人,她必是选择小路,路程短,耗费的时间少,若有魔,就当试炼大会之前练练手。


    她不惧。


    但,她选择走大路,也的的确确是因为顾及阿元和阿岚。师父临终将师弟师妹托付于她,她不能将阿元和阿岚置于险境。


    钟妙妙本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性子,只是如今她背负的担子太重,一头挑着重振凌云的夙愿,另一头挑着师弟师妹的安危。


    “呵护得越紧,越不堪一击,该放手时需得放手。”


    他淡淡地说道。


    这还是他首次正经地说话,钟妙妙缓缓地转过头,眸光落在他的脸上,轻声问:“师叔此话何意?”


    “你是个聪明人,不应当听不懂。”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他站起身,掸了掸衣摆,迈步离去。


    钟妙妙只觉谢琅近日性情大变,尤其是方才,竟有几分循循教导的前辈的模样了,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他好像一天一个样。


    为何?


    她将自己的困惑问出了口。


    拾级而上的谢琅身形微顿,眸光透过大堂敞开的纸窗望进无边夜色,声音消散在虚空中:“振兴凌云亦是她之志。”


    从钟妙妙的角度望过去,他的侧影显得有些单薄寂寥。


    脑海中浮现出寂寥两个字的时候,钟妙妙甩了甩头,他这个人与寂寥应当不沾边才是。


    谢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木阶之上,撇下钟妙妙独自立在桌前。


    她?


    是钟拂之吗?


    钟妙妙忍不住去想,若是钟拂之前辈身处此境,她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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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郑焱等人用过饭,钟双岚将人送走,钟妙妙回了客栈楼上。


    今夜月明,万里夜色不见星光,她屈起一条腿踩着窗棱,侧坐在窗上,微微仰面,静静地凝视着散着银辉的月。


    她蓦地想起方寸山,以及山上的月。


    更想师父。


    起先她一心重振凌云,是为了完成师父遗命。


    若非万静云将她捡回凌云派,授以道法,或许她早已化为山间的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