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南北遇卿

作品:《南北遇卿

    []


    冬日的西南营地格外阴冷。


    蒋一南裹了两件纪泽一的衣服,才勉强蜷缩在睡袋里,山风摇晃着帐篷,她感觉四处漏风。


    年少时,大冬天也进过山,没觉得有这么冷。


    自从这次受伤住院后,她感觉一直没有调养好身体,总是很疲惫,加上这几天没怎么睡,身体透支严重。


    原本是要直接带小北回家的,可见他与迪飞大林依依不舍,蒋一南提议回一趟营地,蒋小北蹦跶一尺高。


    来了营地才知道,休息补给站水管爆裂,房间一时没法住。


    蒋小北根本不在乎这些,钻进他的那些哥们帐篷里,热烈分享他如何翻山越岭,七八只公鸭嗓一齐叫唤,成年人没法靠近。


    “泽一,我早就知道你和蒋一南的事没完。”


    谈完蒋小北训练的问题,刘队突然感慨了一句。


    纪泽一靠着吉普车看向丛生深处,淡淡道:“要真是没完就好了。”


    刘队笑着摇头,“你为她做的够多了,两年前我们在马达加斯加比赛,小北像个魔鬼,我以为这孩子走不上正道,……行行行,我不说,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命运也够坎坷,但是姐弟俩这股狠劲倒是很相像。”


    “别让一南知道。”


    刘队暗笑,一点小事居然能让纪泽一这种天之骄子反复婆婆妈妈,“我心里有数。”


    年轻人就喜欢将问题复杂化。


    “泽一,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在蒋一南身上可栽过跟头了,别再犯傻。”


    “我怎么了?”纪泽一也有些不耐烦,“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照顾蒋伯伯的孩子也是给我老子尽孝。”


    他在刘队面前多了几分真性情。


    刘队与纪泽一相识多年,说话少了顾忌,“我知道。马达加斯加那次比赛获奖,我们庆祝的时候,是狗喝醉了叫蒋一南的名字。”


    纪泽一半眯着眼睛,“那次我喝醉了?”


    “没啊。”刘队认真摇头,“狗喝醉了。”


    纪泽一气的上手,刘队手快,给了他一拳就跑,两人还没追出两步,就看到蒋小北群英大会那顶帐篷被挤塌了。


    “这群兔崽子。”


    刘队冲过去,几下拉起帐篷,气沉丹田,还没呵斥出声,那群小崽子就四散跑开,各自回帐篷。


    纪泽一捉了正要趁乱溜进别人帐篷的蒋小北,“睡觉。”


    “哥,我还没说完。”


    “我和你姐姐说好了,以后每周可以进山训练。”


    “真的?”蒋小北半挂在纪泽一身上,谁知纪泽一又补了一句,“考试考及格。”


    蒋小北瞬间蔫吧,像只猫一样,任由纪泽一拎着,也不挣扎,扔进帐篷里,他自觉地往睡袋里钻。


    “再穿件衣服。”


    “不穿。”蒋小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下就钻进睡袋。


    纪泽一想到蒋一南找了两次衣服,他也觉得不怎么冷,难道她生病了?


    “哥你去哪?”


    纪泽一回头迎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拉拉链。”


    他回身坐在蒋小北身边,给他脸上擦了防冻伤的药膏,“手。”


    蒋小北伸出两只爪子,一只因为之前包着棉纱,皲裂不严重,另一只整个手背都是皲皮裂口。


    他一点一点上药。


    蒋小北缩了几下,歪着脑袋,“哥,痒。”


    像以前一样,蒋小北谁也没法靠近,所有事情纪泽一亲力亲为,包括每年手上的皲裂,本来都快养好了,一朝打回原型。


    “每天都要擦药,这个冬天不能间断。”


    “哥,我记得,每年都这样。”


    纪泽一想了下,“小北,如果你姐姐再问起你手上的伤,你就说……呃……”他还真不知道这种皲裂除了冬天长时间户外干活还能怎么形成。


    “不能告诉姐姐吗?”


    “你姐为了找你受了很多苦,以前的事我们自己担了,就别再让她知道了。”


    蒋小北似懂非懂,“我知道了,女孩子就爱哭,告诉她,说不定她又哭,放心吧,我不说。”


    “那你可就错了,”纪泽一怅然,“我和你姐姐一起长大,我几乎没见过她哭,哪怕每年去汐平公路祭奠你们的父母,她也是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汐平公路?我……爸妈也是在,”


    “现在你知道你这次出事,对你姐姐的伤害有多大了。”


    蒋小北想了会,“哥,我想知道姐姐的事。”


    纪泽一心知,蒋一南永远都不会说这些,与其让姐弟俩心里一直拗着,倒不如由他来解开这一切。


    其实纪泽一不擅长讲长篇故事,他一语概过与蒋一南一起找小北的六年,只说蒋一南这三年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他。


    半年前在福利院门口碰到的那次,就是蒋一南顺着线索来找他。


    蒋小北拧着秀眉,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姐姐,她就趴在车里大哭,后来她和福利院那个疯子打架,也是因为得知疯子提供不了他的消息才情绪失控。


    在蒋小北的视角里,蒋一南不是过得很倒霉,就是莫名其妙的哭。


    他还拧了姐姐的油箱,导致姐姐受伤。


    “哥,你找到我,没有把我交给姐姐,不是因为你恨她出卖了你,而是因为我很坏,你怕我会伤害姐姐对不对?”


    纪泽一怔忪愣神,他竟不知,仅仅十二岁的孩子会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心里顿时一暖。


    “你姐姐不怕你伤害她,可我不想你姐姐伤心。”


    纪泽一摸着他的脑袋,“这些事都不要告诉她,我们是男人,要学会藏事。”


    蒋小北想了下,“哥,那你想知道我姐姐为什么要背叛你吗?”


    纪泽一瞳孔微颤,“……不想。”


    “那行吧,我不会告诉我姐姐以前的事,我就说我冬天下河摸鱼,冻伤的。”


    山林静夜,营地帐篷里星星点点的灯一盏盏熄灭。


    纪泽一看着熟睡的蒋小北,悄悄出了帐篷,站在没有星空的苍穹下,感受着夹杂着细雨的萧瑟夜风,吹散了愁绪。


    他大步朝蒋一南帐篷走去,没注意到穿着花裤衩半睡半醒出来上厕所的迪飞。


    蒋一南蒙着头又一阵咳嗽,她想喝口热水,嗓子干哑的难受,帐篷里到处漏风,她实在不想出睡袋。


    突然听到窸窣脚步声,很熟悉。


    扒开睡袋,外面隐约人影她一眼就认出,扒拉链的动作太熟悉,熟悉到让她产生了恍惚。


    那是什么时候,四年前的一个冬日,收到了弟弟可能找到的消息。


    那次消息太全太细,她来不及多想,一个人赶去北边边境一个小山村,寒风呼啸,大雪封路,她进退不得,只好窝在一个山坳里。


    睡到半夜,听到动静,吓得她连忙起身,拿起电棍。


    然后就听到纪泽一的声音,也是如此刻这般拉开拉链,钻进她帐篷,本来想踹她一脚,见她拿着电棍,于是放弃,改骂她。


    蒋一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