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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琬琬与身侧的女子说，想与自己的夫君玩一个游戏。


    若是面具戴在旁人身上，能否认得出戴面具的不是自己。


    女子正巧等着无聊，笑着点头应下。


    齐君赫的目光总是时不时扫过来，苏琬琬在他闯第四关，凝神落子时，才寻到一个机会将面具扣在身旁女子脸上，然后自己飞快蹲下跑开。


    苏琬琬知道齐君赫许是很快就会发现，届时可能会派人来寻她，自己若是胡跑乱串，反而会在寻到大夫买下堕胎药之前，就被抓住然后带回去。


    于是她顺着人群，一边移动，一边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


    苏琬琬躲进了一条几乎没有亮光的巷子，里面有几个破旧的木桶，她躲在木桶后面，透过缝隙去看街道上的情况。


    果然，大街上已经有几个行迹可疑的人，在快步行路的同时，总是盯着别人的脸，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苏琬琬心头发紧，在他们靠近前，悄无声息地往巷子内部走。


    只是她没想到，巷子最里面是一间茅厕。


    苏琬琬在外面停了一瞬，知道茅厕也不是什么好的藏身之处，于是转身打算寻一条巷子去别处。


    刚一抬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姑娘？”


    这是一道女声，苏琬琬的心虽然提起，但还算冷静，她转过头，发现是方才卖花灯的宋思语。


    原来她们早就见过的，端午节时，露水在河边卖绺子，她曾买了六串，还唤身边的吴公公为一声“干爹”。


    宋思语已经摘下面具，模样娇俏可爱，“当真是你啊。”


    她通过苏琬琬的身段和穿衣，便将人认了出来。


    苏琬琬道：“你如何在这里？”


    若她没记错，她摆摊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很远一段距离。


    宋思语走到苏琬琬身边，“担心那男子来报复，便把摊子交给旁人看了。”


    她看了看，“姑娘的夫君不在吗？”


    苏琬琬沉默了一瞬，很多思绪在脑子里闪过。


    自己对京城的路线不熟，靠自己胡乱摸索，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医馆。


    这姑娘明显就是京城人，瞧着也是心善的，若是寻求她的帮助，要快上很多，只是这样以来，怕是会被吴公公知道消息。


    而吴公公，是齐君赫的人。


    苏琬琬抹了一下眼尾，“姑娘，那人不是我夫君。”


    宋思语轻“咦”一声，就听苏琬琬继续道：“他强掳了我，我方才趁他不注意，这才逃了出来。这事毕竟有损我清誉，劳烦姑娘别告诉旁人。”


    宋思语有些震惊，方才瞧着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竟然是这般模样。


    “我不是嘴多的，你放心便是。”她赶紧问道：“那你可有去处？”


    苏琬琬摇头，“我觉得肚子疼，想先去寻一处医馆，姑娘可否帮我？”


    宋思雨的神色更加怜惜了，“最近的医馆都挺远的，姑娘不妨先去我家，我让人去寻了大夫登门。”


    苏琬琬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神色，“这怕是会叨扰姑娘的家里人。”


    宋思雨摇头，“不会，家里如今只有我娘，她年纪大了不爱走动，就爱有人陪她说话。”


    知道她的干爹吴公公暂时不在，苏琬琬的心才落下来。


    正巧她现在无处藏身，齐君赫应当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在吴公公的干女儿家，因为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那便劳烦姑娘了，那人怕是在寻我，姑娘可有隐蔽些的路子？”


    途径一个拐角时，宋思雨突然抬头望着墨色天空，在那明月之下，不知何时，飘起了几百个孔明灯。


    亦不知道是从何处而起，成群结队飘到空中。


    温和的灯光从灯罩透出，像是天神洒下的火种。


    宋思雨喃喃道：“在七夕节放这么多的孔明灯，当真是好兴致。”


    苏琬琬也随着他匆匆扫了一眼，便低头不再看。


    而就在不远处的河边，齐君赫捧着灯罩，里面的憧憧火光映着他脸上忽明忽暗。


    他的周围有不少人，都在不辞辛苦地放飞点亮的孔明灯，大片孔明灯在他身后缓缓升空，将河面映得波光粼粼。


    派出去寻的人，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齐君赫看着眼前的灯，目光落在上面“百年好合”四个大字上，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指尖一松，孔明灯开始缓缓升起，逐渐高过了齐君赫，与数百盏孔明灯汇聚在一起。


    苏琬琬，我气得要疯了。


    *


    一刻钟后，苏琬琬跟着宋思雨进了一处院子。


    与她所想的不同的是，这处宅子和张家之前住的差不多大，院子里也没什么下人，只在房前挂了两个明黄色灯笼，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官家做派。


    宋思雨扶着苏琬琬往正房走，朝着屋内唤道：“娘，过来帮帮我。”


    但是屋内迟迟没人回应，宋思雨嘟囔着，“莫不是出去了。”


    等两人走到门口将门推开，发现一位老妇人摔倒在一张椅子前面，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昏厥过去了。


    宋思雨脸色一变，喉咙像是被捏住，整个人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苏琬琬按住她肩膀将人往院子一推，“去喊人找大夫，快去！”


    自己则飞快进屋，先是探了探呼吸，发现呼吸仍在却断断续续的，又碰脉搏发现十分微弱，于是将人平放在地上，双手交叠按住人胸口，开始用力下压。


    她之前在县城时，常跟着的那位女医，便用此方法拉回来好几个人的命，希望这次也有用。


    宋思雨已经派下人去喊大夫，自己折回房间跪在母亲身边，手足无措，泪水已经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苏琬琬保持着按压的动作，额头出了不少汗，喘着气道：“先别哭，把她的头仰起来。”


    宋思雨连忙照做。


    苏琬琬又按了好一会，才见宋母深吸缓缓睁开眼，呼吸也连续起来。


    苏琬琬立马止住了按压的动作，往后一坐，她的脸色白得可怕，皮下青筋都隐隐可见。


    宋思雨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附身抱着母亲，“娘，你吓死我了。”


    好在大夫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诊过脉后送了一口气，但仍然神色严肃。


    “老人家的阳亢是最来越严重了，好在此次抢救及时没有大碍，日后要更用心调理。”


    宋母已经缓过气，一边安抚地拍着女儿的手，一边笑着看着苏琬琬，“还得多亏了这位姑娘。”


    苏琬琬点点头算是回应。


    大夫又开了药方，嘱咐了好几句，打算离开。


    宋思雨止住了哭泣，唤住大夫，“劳烦再给这位姑娘看看，她肚子疼。”


    苏琬琬原先还站着，后来小腹隐隐作痛，眼前阵阵发黑，有些站不住，才自作主张坐了下来。


    大夫转身走到苏琬琬跟前，把上手腕上的脉，“姑娘的胎象不稳，暂且喝上几日的安胎药，日后好好修养便是。”


    宋思雨一惊，去看苏琬琬的神色，才发现她十分平静，怕是早就知道了。


    苏琬琬额头上还沾着汗，嘴唇发白，“这孩子，可否能落掉？”


    宋母听了此话，正要说什么，宋思雨握了握她的手。


    若是被人强掳而怀上的孩子，怕是没有姑娘愿意留下来的。


    大夫又细细把了脉，问道：“姑娘可曾喝过什么？”


    苏琬琬想起黄太医，点头，“喝过些汤药，却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


    大夫叹气，“这开药的大夫是位高手，若是这孩子落掉，姑娘这条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此话宛如晴天霹雳，苏琬琬怔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大夫好心劝道：“姑娘，自己的性命为上。我为你开一副安胎药，平日喝着吧。”


    宋思雨看着苏琬琬，默默低头挽着母亲的手，轻声道：“娘，她救了你，我们欠她人情。”


    宋母明白女儿的心思，点了点头。


    为了这份救命恩情，总是要向思雨干爹开这个口的。


    大夫走后，宋思雨走到苏琬琬身前，想要宽慰几句，正要开口，却发现苏琬琬脸上已经血色全无。


    方才一番手忙脚乱，她的妇人发髻散开，额前垂下几缕，有种新柳被催折的脆弱感。


    宋思雨只觉得所有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道：“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在这里一直住下，你与我有恩，与我娘亲也有恩，不必觉得不自在。”


    苏琬琬抬头望她，眼前模糊一片，只觉得耳里也十分嘈杂，听不清楚一点。


    她试图勾唇去笑，却瞬间落了泪。


    她与齐君赫终究是这辈子扯不清了。


    苏琬琬再也稳不住身子，扑倒向前，整个人摔进宋思雨怀里，晕了过去。


    *


    苏琬琬醒来时，已经过了一日一夜。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一丝丝凉气。


    只要再下几场雨，天气就会渐渐转凉了吧，苏琬琬在心里这般想。


    她的眼前，是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坐在自己床前，凑近了笑道：“这是要醒了。”


    这道像是天外来音，模糊得很。


    苏琬琬却觉得熟悉，熟悉得眼角沁出了泪，喃喃喊道：“娘。”


    那人探着苏琬琬的额头，“姑娘这是想娘了，你醒过来后，我就派人带你去找你娘。”


    这道声音清晰很多，苏琬琬总算是听清了，她睁开眼，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去，她看清了跟前人的模样。.


    这是宋母。


    苏琬琬开口道：“伯母，我爹娘已经死了。”


    宋母心里闪过一丝心疼，这姑娘瞧着与思雨差不多年岁，却父母双亡，还落到这般境地，当真是可怜。


    捏着帕子替苏琬琬擦了泪水，她道：“那就在这里住一辈子。”


    宋思雨走进房间，她身后跟了一个丫头，丫头手里端着两碗药。


    她招呼着：“你们都该喝药了。”


    丫头识趣地将药碗递给了宋母和苏琬琬。


    苏琬琬不大想喝，接过后只是放在手里。


    宋思雨让丫头下去，坐到苏琬琬身边，低声道：“姐姐，昨日我又让旁的大夫来看过了，都是一样结论，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把药喝了吧。”


    苏琬琬捏着碗的手一紧，犹豫片刻还是抱着碗一饮而尽。


    这汤药里面加了蜜糖，并不苦。


    苏琬琬对着宋思雨道，“谢谢。”


    宋思雨摇头笑道，“我如何受得了你的谢谢。”


    宋母在旁边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苏琬琬想了一瞬，考虑到吴公公的存在，说了一个假名，“苏桃，桃花的桃。”


    阿娘喜欢桃花。


    宋母点头，“那你日后就与我们住在一处，这院子也热闹些。”


    苏琬琬此刻多想应下，至少，她再也不想回到深宫中去，面对齐君赫，面对周太后。


    可是露水还在，她说过要回去找她。


    如今孩子不能落掉，只能先回去，找其他办法。


    苏琬琬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朋友还在那人手里。”


    宋思雨本想说让干爹帮忙，但是苏琬琬知道其中厉害，吴公公又如何能在齐君赫手里讨到人？


    她不能透露更多，只能坚定道：“我得回去。”


    *


    苏琬琬离开宋家院子，来到街道上。


    她知道街道上肯定有齐君赫的暗哨，但是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她本想在回去之间去，去看看张氏的。


    一辆灰黑色马车停在她面前，赶马的人苏琬琬并不认识。


    车夫话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小姐，主子找了你一日一夜了，上车吧。”


    苏琬琬提步上车。


    马车载着苏琬琬到了别院，等马车停下后，苏琬琬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她在做心理准备。


    此次回去后，就要面对暴怒的齐君赫，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太后，要面对几乎是暗无天日的深宫。


    这些人和事物，每一个都让她发自心底的害怕与厌恶。


    车夫除了一开始说了一句：小姐到了，就再没催过她。


    苏琬琬闭着眼睛，坐了好一会。


    直到一道带着凉气的嗓音在车外响起，“出来。”


    苏琬琬瞬间睁开眼，发现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已经自车帘处探进来，宽大的衣袖叠了两层，自手腕处垂下。


    苏琬琬浅浅吸了一口气，将手搭了上去，两只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