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新的你我

作品:《撞破大师兄真面目后

    []


    漫天鹅毛大雪,将霞色山体转眼铺上一层薄薄的白。


    茫茫雪中,隐约能瞧见一抹颀长的身形,单手持剑,剑尖在地面拖行,发出咔咔刺耳响声,麻木、没有语调波澜的嗓音,一遍遍传来。


    “丹熏之山有兽焉,名曰耳鼠,拥之避恶,食之,可解百毒……”


    这画面,何其熟悉。


    尔卿呼吸一窒,怔怔望着雪中越靠越近的身影,浑身血液停止流动。


    他来了……


    系统预示的画面。


    来了……


    还未见人,只那喃喃低语,便似是泰山压顶,强大的威慑感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就连褚熄也忘了动作。


    尔卿仿佛被点了定身穴,满脑子都是玉冥屠杀族人的画面,看着那风雪掩映的身形,越来越近,呼吸都随着冷空气一同冰凝。


    “玉……冥?”


    瞧见风雪中飘摇的一抹白衣,褚熄面色大变,毫不犹豫立刻伸手,要将尔卿擒到身侧。


    呼的风响。


    漫天飞舞的风雪被一剑劈开,纵横剑意摧枯拉朽,尔卿只觉鬓边一寒,几根发丝簌簌随风落地,紧接着面上喷溅了一股黏腻热流,顺着她白皙面庞滑落,有几滴殷红正滴落她腰间佩玉,染红了那铁色令牌。


    余光隐约瞧见一只断掌落地,耳侧是褚熄压抑愤怒至极的低吼声,尔卿却好似化为死物,没有丁点动静,唯有肩头发丝被风吹得晃动。


    黑雾喷涌,褚熄转瞬掠至虚空。


    “玉冥……今日断掌之仇,本尊他日定百倍奉还!”


    黑雾化为一缕线,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徒留空气中残余的血腥气。


    风雪依旧,鹅毛大雪簌簌而落,将丹霞山盖上一层白被。耳鼠一族算是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不同的风景,但却无一人敢分神欣赏,皆目视前方,看着风雪中影影绰绰的身影。


    “喂、尔卿……”说话的人嗓音发颤,已然在崩溃边缘飘摇,“你又带回来了个什么麻烦?”


    “受够了,我真是受够了……都是你,是不是眼睁睁看着我们全族覆灭你才肯罢休?”


    尔卿什么都听不到,脑海中玉冥残忍嗜杀的模样将她所有气力全都抽走。


    只听得身前咯吱一声雪响,染着血污的白靴停在眼前,她方才木讷回神,顺着那被血色染的透红的袍角,一路向上望。


    男人发丝凌乱,不见往日一丝不苟的整洁,眉眼不再温润,是被抽走七情六欲的混沌、冷漠,那双瞳也不是以往的黑,是黑中透着猩红血色,诡谲无比。


    如她在锁妖笼见到的一般无二。


    玉冥,彻底成了魔。


    胡云瑶失败了。


    她另寻一条路,也要失败了吗……


    她怔怔然坐在雪地里,视线缓慢从男人面上,移到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傲霜剑上。


    预示中,那把剑会毫不犹豫刺入她的胸膛。


    说不害怕是假的,世人谁不畏死?


    日光洒落,剑身折射出冰冷寒芒,眼前人握剑的手忽然动了,尔卿下意识紧闭双目,托在地上的手收紧,攥了一把雪。


    风吹雪花,迎面砸落在她面上、肩头,化开点点冰凉,但预想之中的尖锐痛感却并未发生。


    尔卿两眼被风雪吹得迷离,幽幽睁开,见面前停着一只白净的手,似是被玉天然雕琢而成,指甲修的莹润,一只手也透着矜贵气质。


    她略微愣怔,飞快抬头,撞上一双血色黑眸。


    “跟我走吧……”


    寒风吹得他发丝乱舞,身上脏污的血袍跟着猎猎作响,朝她伸出的手却在虚空坚定不移,没有半分晃动。


    “走!快滚!不许你再踏入丹霞山半步!你这个祸害!”


    “说什么今日保证护着我们一个人不死,结果呢!快滚!”


    有雪球夹杂着砂石凌空飞来,眼瞅着要砸中尔卿,玉冥随意抬剑,将那雪球劈碎在空,有些许碎末溅到了尔卿脖颈,转瞬化为冰水,顺着脊背流淌而下,好似一条蜿蜒的蛇在往下爬。


    “这些人,都杀了罢。”玉冥眉梢结着冰霜,将灭族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已然提剑朝前迈步,手腕忽的一紧。


    尔卿垂下眼睑,无人能看清她此刻什么神情,她扯住玉冥手腕。


    “带我走……”


    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微暖温度,玉冥毫无波澜的眼底神光微动,眉心舒展,紧握着傲霜剑的手终于松开,化为光点消散。


    手上略微用力,将尔卿拉起,二人一前一后朝远方走去。


    风雪漫空,二人身影逐渐被掩盖,依稀有对话从呼啸风声飘来。


    “去魔界,我要当魔界的王。”


    “好。”


    ……


    那一日,风雪刮过苍茫大地,直入幽冥。


    前任魔尊褚熄被断一臂,无力反击,手下众多魔将魔兵,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仅仅半日,幽冥之地,魔宫之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魔族少了近六成。


    人间对魔族之事鲜少关切,无人知是什么人干的,只知道从那日起。怀天仙君消失了,多出个魔界冥尊。


    无人能与新魔尊抗衡,一时之间,人间、仙门陷入恐慌,魔界竟也如此。


    他们的新王,对魔族并不怜惜,甚至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凡有犯错不敬者,杀。


    有人试图反抗,但前任魔尊褚熄都是手下败将,一干乌合之众聚集起来,又能如何?


    听闻这位令魔都闻风丧胆的冥尊,身旁带着一个修为微末的小妖怪,无论走哪儿都带着,可见冥尊对小妖的重视。于是,有人将主意打到小妖怪身上。


    设计几场埋伏,想活捉小妖用来威胁冥尊,却不想那小妖似乎可以提前感知,隔着老远就将埋伏地点绕了过去,根本无从下手。


    埋伏众人觉无功而返要撤退,冥尊却突然出现,将一众人等尽数砍杀,手段比侵占魔宫那日大开杀戒还要狠辣。


    冥尊入主魔宫,一时之间,魔宫上下个个神经紧绷成弦,谨小慎微,紧张的气息如一团乌云压顶,叫人胸口发闷,喘息困难。


    太阴宗山明水秀,空气灵新。魔宫地处幽冥之境,浊气最浓郁的地方,与太阴宗的风光恰好相反。


    漆黑的墙体砌成的魔宫直冲云霄,如同张嘴怒啸的骷髅,被层层漂浮浊气浓雾笼罩,平添几分神秘森幽。


    走廊深长,浊气遮天蔽日,走廊内也没有分毫光芒透入,靠着墙头鬼爪似的灯盏燃着的烛火照明。


    沿廊巡逻的魔兵挺胸抬头,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除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便是灯芯噼啪炸开的轻响,枯燥无味又压抑。


    忽而,前方传来悠扬的民谣小调,将这古板静谧的气氛打破。


    女子十指葱葱,端着硕大白骨瓷盘,上面躺着一只烧得油光锃亮的兔子。


    兔子嘴边点缀了两团绿色,是绿油油的野菜团子。


    尔卿脚步轻快,白裙跟随动作前后摇曳,口中轻哼的童谣忘了词儿,便反复哼着同一段,毫不厌倦。


    打从跟玉冥前往魔界时,她跟玉冥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前他喜欢将主仆二字挂在嘴边,如今再未从他口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