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飞花令(中) 倒霉蛋子与鸿运当头。……

作品:《竹马听说我想嫁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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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紧迫,多摘得一花,便多一分胜算,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先将自己脚边的那朵摘下。


    “……柳弱花欹怯晓风。”


    “啧!怎么是白蕊!一上来就倒扣了一花……”


    “……紫蕊!妙极啊!花浮酒影彤霞烂!”[1]


    一时间,吟诵声不绝于耳。


    雾杳是唯一一个没摘花的。


    她虽打定主意要输,但终归忧心许明姌受针对,故而在众人静滞之时,如一只埋伏在雪地里的白狐般,轻若无物、如履平地悄悄向许明姌的梅花桩靠近。


    同时也是在远离扶光所在的方向。


    不碰绢花,就不会得分,也不用担心吟不出诗句而淘汰。


    然而,没踏过几个木桩,就听见身后一阵松气声。


    解决了手头的第一朵梅花后,众人第一反应是观望扶光的举动。


    以他的实力,若有意为之,这一场谁都不用比了,眨眼间全都能被内力震落下去。


    好在人无完人。


    扶世子的气运似乎颇为堪忧。


    扶光看着手中的粉蕊绢花,微微一怔。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却教人耳目为之一清,像风凄叶颓、瘦骨棱棱的冬山中,有冰皮乍裂,晴波晶晶然,“江弄琼花散绿纹。”[2]


    粉蕊绢花?


    几百根木桩,就偏偏让他拿到了粉蕊?要不是见识过玄使们对他有多么言听计从,都怀疑是不是机筹处内斗,故意整他的。


    昌平侯府向来与英国公府不对付,夏景行想笑又不敢笑,“粉蕊算作五花,但需原地不动两百息。”


    两百息!


    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雾杳暗自摇头。


    扶光什么都好,就是实在倒霉了些。在边关时,要么不受伤,受伤时敌方的兵刃必定涂了剧毒;来到京城后,想吃的东西,哪怕前一天无人问津,他去买的那天,必定一售而空;就连路过一棵没熟的枣树,头顶都会毫无征兆地开始下果子雨。


    他会拿到罕见的粉蕊绢花,她一点儿也不稀奇。


    有倒霉蛋,就有鸿运当头的。


    “四……是要念‘花’在第四字的诗句。诶,不过这花心怎么是绿色的?”相比周围人警惕四顾、担心被抢去绢花的剑拔弩张,沈渊像逛闹市般,毫无防备地托着手中之物端详,一双比云湄族略深的眼瞳在阳光下像淋了一层冰糖的金桔,鲜甜瑰艳。


    女官朗声提醒道:“手持‘瑞露蝉’,每吟一句,算作十花。可以重复吟句。”


    赤蕊名为醉西施,紫蕊为乾道紫,粉蕊为春宵筵,绿蕊则是瑞露蝉。[3]


    重复念诗?也就是说,可以无限得分?


    众人眼中如狼似虎的精光霍地攫住了沈渊。


    连夏景行,都在须臾的犹豫后,暂时搁置了找雾杳麻烦的打算。


    三学各有六人参与比试,沈渊是场中唯一孤立无援的。


    “这、我,你们……”他吓得黑脸一灰,踟蹰地看看远处的须弥,又看看向自己渐拢的人群。


    盯着比试者计数的女官,比比试者本身还多,台上此起彼伏地吟诵,居然一点儿也没令她们眼花缭乱。


    沈渊在名义上算是须弥的侍卫官,一名女官双眸雪亮,不急不缓道:“请浮屠大人于五息内吟出规定的诗句,四、三、二……”


    沈渊舌头都咬出血斑了,“飞入梅、梅花竟乱——啊!”[4]


    数股劲风卷起,众人凶豹般扑向了他!


    “唔唔唔!”他一边咬着下唇,被冷汗溽湿的漆色胸膛剧烈起伏,似是竭力在与心中的恐惧抗争,以免惊叫出声,一边仓惶地跳出了几根梅花桩的距离。


    但没抗争上片刻,沈渊就自暴自弃地大手一甩,“我不要这花啦!”


    雾杳:“……”


    须弥:“?!!”


    使臣赧然掩面。


    雾杳对这位先太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朝中众硕儒对他的“风仪清粹、温柔敦厚、颇涉书史”的赞誉上。


    前世,不仅“她对沈渊一见钟情”是随口骗扶光的假话,连“她见过沈渊”这一句话也是假的。


    不料,竟原来是个二愣子?


    造化弄人啊……。


    雾杳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想着,回过身继续向许明姌的方向赶去,却听半空响起了柔软的破风声。


    “咻——。”一枚红绿色的影子划过。


    “我不要这花啦——啊——啊——啊!”在重叠得根本分不清是何人的靴底中,以及须弥气得要杀人的眼神中,沈渊那魁梧的身子一歪,柳絮般轻飘飘飞下了木桩。


    绿蕊的瑞露蝉如流星坠落。


    许明姌只觉后心一凉,有什么东西一路从脖颈剐蹭着下滑,秀眉微攒,目闪警觉,“嗯?!”


    雾雨绝望地抱住脑袋,“姐姐!”


    不!!!


    “许学谕!”


    斋生们虽然身子软韧灵活,但到底不是峣峣阙中最拔尖的那一撮,急中生乱,片刻间,已有几人被男子们“请”下了木桩。


    而面对许明姌,这些世家子弟却是有些怯步了。


    她毕竟是女儿家,又不好上手去摸索她衣裳……


    许明姌眼疾手快地在瑞露蝉滑入裙中前,将其截住。


    负责替许明姌计数的女官:“三、二……”


    雾杳大喊:“姐姐,‘花’字在第四!”


    “且插梅花醉洛阳。”许明姌脱口而出,纤指一抽,稳稳将瑞露蝉夹了出来。[5]


    雾杳转忧为喜。


    对她来说,这燃灯会的二甲形同断瓦零砖,不屑一顾;可对于许明姌,却是大有用处!


    近些年来,女帝愈发为世家掣肘。


    考女官的条件,从太初时的身家清白,淳宁末期的终身不许嫁人,到现在,甚至需要四品及以上官员的荐贴。


    而且,必须是出自男性之手的荐贴。


    不过有例外,三种人可以免除荐贴。


    燃灯会的二甲便是其中一种。


    这对于家中没什么势力的许明姌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故而,纵使雾杳决意认输,也还是在飞花令开始前,询问许明姌需不需要帮助。


    见瑞露蝉端然躺在许明姌掌心,忽地,夏景行和台上的另几名监生互望一眼。


    他笑得咧开一口大白牙,“许姑娘,得罪了。”


    雾杳心道不妙!


    这些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正是血气方刚、胜负欲达到巅峰的年纪,哪怕扔给他们一团猫儿玩的绒线,都能抢得你死我活,更别说是燃灯会的前二甲名次了!


    许明姌更比雾杳还清醒,见夏景行眸光狠厉,青筋鼓起,似有动武之势,抬手就将瑞露蝉丢向了监生的方向,好言道:“夏公子,还请放我一马。”


    本来么,夏景行也不是那等偏要与小女子计较的人。


    可谁让许明姌是雾杳的姐姐呢?


    他一抱拳,“对不住了。”


    “咔嚓!”木屑四溅。


    夏景行离得近,三两下就同几名监生围住了许明姌,发现她身法灵巧扑朔、难以擒获后,干脆一脚将她所站的梅花桩踢折。


    台下,观者惊呼。


    太学生们冷眼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