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字条

作品:《圣米歇尔的审判

    《圣米歇尔的审判》全本免费阅读 []


    地下,辛巴与费尔南隔着火焰,遥遥相对。


    随着煤油消耗,火势渐渐变弱。


    辛巴布置陷阱时小心地控制了煤油用量,一是避免气味过重被蜘蛛察觉;二是防止火焰过度消耗地下的氧气。他并没有打算用火焰困死蜘蛛,只要提供足够范围的照明,让对方无法隐入黑暗即可。


    费尔南静静站在那里,似乎没有逃脱的打算。作为蜘蛛的“同伙”,就算他能逃离火圈,也无法轻易离开圣米歇尔监狱。


    “第三件事很简单——从地牢里取一封信。而那封信,就在里面的瓦罐下。”


    他的话是真是假,唯有先找到那封信再做判断了。


    念头至此,辛巴蓄力跃起,猛然跳进火圈。他防备着费尔南,示意对方走在前面。


    费尔南打开牢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火光透过栅栏,将地牢的一切染上淡淡的绯红。


    这里依然如辛巴上次造访时那般肮脏恶臭,甚至那只死去多时的海鸥还躺在原处,暗中窥伺的小眼睛被虫蚁噬尽,羽翼之下露出纤纤白骨。


    满地脏污之中,耗子像只破口袋一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辛巴走近探了探他的脉搏,人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


    地牢的角落有一只瓦罐和大水瓮,装着囚犯的食水。费尔南走到瓦罐前,询问地看向辛巴。


    辛巴朝他点点头,注视着对方抬起瓦罐,伸手在底部摸索,果然取出一只信封。


    信封上面似乎有字。隔着一段距离,辛巴看不真切,只见费尔南死死盯住那行字,背影明显僵硬起来。


    辛巴:“怎么?”


    费尔南缓缓回身看他,神情古怪。


    “……这封信,是写给我们俩的。”


    他将信封递过来。


    上面的字迹扭曲歪斜,为了掩饰书写者的真实笔迹,是用左手写就的。


    ——“侦探先生、费尔南先生敬启”。


    瞬间,辛巴如坠冰窟。


    蜘蛛早已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会?


    莫瑟夫、金牙、瘟神、毒牙……知道他身份秘密的人太多,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秘密。可他仍未料到,这么快就被蜘蛛揭开了。


    本以为自己是设陷阱的人……辛巴忽然发觉,自己已落入蜘蛛的陷阱。


    蜘蛛的陷阱里同样设有诱饵,那便是费尔南——蜘蛛早就料到了费尔南的暴露,或者说,费尔南的暴露正是他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迷惑追踪者。


    辛巴自忖:昨天夜里,他是否因为监视费尔南,而错失了蜘蛛从客房窗口离开红房子的时机……


    他勉强压下翻腾的思绪,取出信封中的字条。上面仍是歪斜的左手字,看上去有些滑稽和嘲弄:


    “审判已经降临,审判仍未结束。受戮之人,皆罪有应得。请两位即刻前往地狱酒窖,观赏最终一幕。


    “致侦探先生:96号酒桶内有惊喜。


    “致费尔南先生:约定既成,圣遗物终会回归。”


    审判已经降临……辛巴的目光落在耗子身上。那么,审判对象并不是他。


    耗子看见血字的崩溃之状,也在蜘蛛设计之内。诱导辛巴将其误判为审判对象,而错失了真正的审判。


    辛巴仿佛看到无数透明的丝线从天花板垂落下来,勾连在耗子、费尔南以及自己的关节上,让众人像提线木偶一样,完成了蜘蛛安排的精彩剧目。


    恍然对上费尔南关切的目光,辛巴将字条递给他。


    费尔南:“……地狱酒窖?”


    辛巴挠了挠头发,一把抓起水瓮,将冷水浇在昏迷的耗子身上。后者抽搐了几下,转醒过来。


    辛巴:“酒窖在哪儿?”


    耗子只顾浑身乱颤,说不出话来。


    辛巴将水瓮高举,对准他的脸,声音冰冷:“我再问一遍,酒窖在哪儿?”他等了两秒,开始倒数:“五、四、三……”


    “酒窖在!入口在……”强烈的求生欲下,耗子恢复了些许清明,“红房子,厨房。”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掩面,蜷缩着身体,悲泣起来。


    ……


    前一天晚上,七点钟。


    就在辛巴前来赴约的一小时之前,耗子毕恭毕敬地叩响了红房子的大门。


    有人应声开门。耗子看了好几眼才认出,那是毒牙。对方没穿囚衣,打扮得十分体面:洁白的衬衣、漂亮的领结以及合身的双排扣马甲,头发还打了蜡,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


    耗子连忙堆起笑容。“您这身打扮看起来,呃,高贵极了!”


    毒牙一脸嘲讽。“高贵?这是下人打扮。”


    他往门外看了一眼,示意耗子进门,两人静静地穿过门廊。


    这是耗子第一次进入红房子,立马被奢华的装饰迷了眼,心中暗想:凡尔赛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会客厅的门微微开着,经过时,耗子心如擂鼓地往里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瘟神庞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


    瘟神似有所感,抬眼看过来。霎那间,耗子如被巨龙盯上的老鼠,头皮发麻、浑身冰冷。直到对方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移开,才恢复呼吸,步子险些软倒。


    毒牙带他来到厨房,这是下人们的地方。


    他嗤笑着说:“这么些年,你不是一直苦苦恳求我把你引荐给马斯蒂夫大人吗?结果呢,刚踏进红房子就怕成这样。”


    背上的冷汗还未干透,耗子的确怕得要死。他天生有对危险的直觉,与瘟神对视时,压迫感强烈到无法呼吸。


    ……不过,只要有这样的人做靠山,圣米歇尔监狱的任何人都不再构成威胁,连那些狱警也得给他三分面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里长久地活下去。


    多年来,耗子一直替毒牙干脏活儿,为的就是今天。


    “那、那是激动。”耗子满脸堆笑,“我一直仰慕瘟神大人,看到他,一时太激动啦。”


    毒牙不赞同地摇头。“‘瘟神’?当着那位的面,最好叫他‘马斯蒂夫大人’。想靠近马斯蒂夫大人,而且还不想死的话,最好保持足够的尊敬。”


    耗子点头如捣蒜。


    “和尊敬同样的重要的,是忠诚。”毒牙说,“你要为马斯蒂夫大人献上绝对的忠诚,懂么?抛却理智、道德、人性,像忠犬对主人那样的——绝对忠诚。”


    “我懂……懂。”


    “不,你还不懂。”毒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