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三次审判】蜘蛛巢穴

作品:《圣米歇尔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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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巴顺着阶梯往下,进入黑暗的包裹。卡迪夫像融入其中的暗影一般消失不见。


    好在辛巴知道他的目的地。


    他回忆着地下室的布局,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久便隐隐看到光亮。


    走过长廊和转角,金沙般的夕照漏过铁栅洒在地上,一双手自铁栅内探出,试图将打开的门重新锁上。


    辛巴上前捉住那双手,用门链缠住,门锁“咔哒”一扣,动作飞快——卡迪夫不及反应,已被锁在铁栅上。


    “卡迪夫先生,何苦走得这么匆忙?”辛巴说着,自对方衣袋里勾出一串钥匙。


    “……啊,是该向朋友道个别的。”卡迪夫很快镇定下来。


    辛巴挑眉。“道别?”


    卡迪夫笑了。“辛巴,你我相处得还算不错。如今德·蒙蒂霍公爵已经逝世,一个只知道夸夸其谈的老家伙逃离囚禁了他十三年的高墙,也不会对谁造成什么妨害,对吧?”


    “假如你不像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呢?”


    “非要说的话,我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的确伤害过几位女士的感情,还让一些绅士损失了钱财。这十三年的牢狱之灾,也足够偿还那些罪过了。”卡迪夫一脸恳切,“圣米歇尔在上,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公爵的威胁,又何必满嘴谎话。”


    “还是那个问题,”隔着栅栏,辛巴盯住他的眼睛,“《洛朗植物图鉴》,你是从谁手中得到的——毒牙,还是另有他人?”


    卡迪夫轻叹。“原来你在找他。”


    “‘他’?”


    “那本书,还有运输室的钥匙,都是他给我的。”卡迪夫说,“事实上,我们达成了一项交易,就在红房子外出现血字的那天晚上。”


    ……


    那一晚,辛巴在关押耗子的地牢外等候蜘蛛,来人却是狱警费尔南。蜘蛛甩出费尔南这枚烟雾弹的同时,手上已经预备好第二枚——他找上了卡迪夫。


    夜半,卡迪夫自梦中惊醒,看到一个人影坐在窗前,比夜色更加深沉。


    “嘘。”那人轻声道,“不许惊叫,不许乱动,否则我只好切开你的喉管——请相信,我情愿不那么做。今夜冒昧叨扰,只为达成一桩交易。”


    “……请说。”


    “帮我做一件事——不难,对你自身有利无害。作为交换,我会帮你实现最大的心愿。”


    “我最大的心愿?”


    “自由。”


    卡迪夫呼吸一滞,随即笑道:“恐怕您不清楚,我是自愿……”


    “省省力,别编故事了,先生。”那人嗤笑,“你果真自我放逐,就不会费尽心机笼络那些贵妇人,让她们源源不断地寄来雪茄、华服和美酒。你消耗巨量的古龙水,因为你根本就厌恨这里的一切,甚至是气味。”


    “……”


    “你渴望自由,却畏惧公爵。不过,只要当年那件事真相大白,公爵大人也没必要死死关着你了,不是么?”


    卡迪夫蓦然心惊。“你……”


    “我是怎么知道的?嗯,是一个坏家伙告诉我的,为了活命,他对我可谓知无不言。不过这会儿,他大概——已经被吃掉了。”


    语调天真而得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听得卡迪夫毛骨悚然。


    “听着,你枕边有本书,书中有当年之事的真相和证据。我要你设法,以圣米歇尔之审判的名义,将公爵引到这儿来。”


    “审判……那些血字是你写的。”


    “并不全是。”


    “即便有当年之事的证据,也未必能把公爵引来。”


    “他不来,就将真相散布出去,你有那么多亲密笔友,这个应当不难办。”那人道,“另外,书留在你这儿,请妥善保管。”


    “藏起来么?”


    “没必要。只是一本很普通的书罢了。”


    那人这么说着,语气却不自觉地透露出浓浓的眷恋。对他而言,那一定不只是“一本很普通的书”。


    “需要你做的,就这么多。为了表示诚意,我先将离开这里的方法透露给你。”他顿了顿,道:“运输室。”


    卡迪夫闻言,不由心悸。的确是一条可行之路,然而……


    “那里是上锁的,运货时会有狱警监守。”


    “所以你需要我的帮助。这场交易,如何?”


    “……成交。”


    ……


    运输室门口,卡迪夫对辛巴坦言:“达成约定后,他便从窗口消失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可那本书——《洛朗植物图鉴》,却真真切切地留了下来。”


    辛巴蹙眉。“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阿——阿嚏!!”


    卡迪夫刚要开口,却被忽然响起的喷嚏声打断了。


    他与辛巴面面相觑,两人的目光移至运输室中央。那里胡乱堆着几摞木箱,是老乔治今早运来的生羊毛,由于纺织车间停工,被暂时堆放在这儿。


    藏在箱子里的人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好犹犹豫豫地敲了敲箱子,瓮声道:“那个,有、有人吗?救、救命?”


    ……


    此时此刻,绞刑台上。


    狱警雷欧生得高大健硕,站在瘟神身旁,却像个营养不良的少年。犯人惊人的体格,再加上铁枷的阻碍,让“套上绞索”这项简单工作变得棘手起来。


    按照常情,他可以命令囚犯跪下。


    “你叫什么名字?”


    仿佛火车从身旁驶过,雷欧被瘟神的声音震了震。抬头,只看到铁枷坑坑洼洼的底面。


    “雷欧。”他本该说“跪下”的。


    “雷欧,怎么办?”瘟神叹息道,“我那亲爱的仇敌还不现身,难道他真的愿意看着我被绞死?”


    四名壮汉牢牢牵制住瘟神枷锁上的铁链,四名持枪者也严阵以待。


    瘟神笑出声来。“难道他真的以为,我——会被绞死?”


    下一瞬,铁枷一角撞进雷欧的颅骨,温热的红白浆液泼溅在瘟神脸上。牵制枷锁的四名狱警通通被拽到在地。瘟神朝铁球一踢,这位忠实的伙伴便从两个倒霉鬼身上碾压而过,发出黏糊糊的声响。


    他将未及倒地的雷欧揽在身前,挡住两发准头不够的子弹,另一只手拽住铁球,扭转腰身,让它朝持枪的狱警猛冲而去。


    接着松开雷欧,从绞刑台跳下。身后传来短促的惨叫。


    台下的囚犯惊恐奔逃,警卫也被冲散了。瘟神逢人便杀,没有脚链的拖累,他的速度快得吓人,厚重的铁枷反成为凶器。他抓住一人的后心,猛地往回拽,对方的后脑便如鸡蛋般碎在铁枷上。


    瘟神咆哮:“蜘蛛,你不是要审判我么?来啊!来啊!!”


    一名持枪警卫躲在绞刑台后开枪,子弹擦过瘟神的太阳穴,带掉半片耳朵。瘟神回头,血淋淋地对他微笑。


    “你就是蜘蛛?”


    说完,大步奔来,警卫慌乱开枪,中枪的却是惊惶的囚犯。人群加倍混乱起来,老弱者被踩踏而死,凶恶者偷袭狱警,夺取枪棍自卫。


    转眼,瘟神已将“蜘蛛”人头扭下,又乏味地丢弃——太弱了,不是蜘蛛。


    他从无头尸身上翻出钥匙,除掉铁枷,顿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不再有任何束缚,仇恨和血腥激发出浑身的力量。这一刻,他感到无与伦比的强大。


    瘟神按手跃上高台。


    悬崖下潮声激荡,圣米歇尔堡成为海上孤岛,明早退潮之前,没有人能进入,也没有人能离开。展目望去,广场上一片血腥和骚乱。警卫们保护莫瑟夫躲进了教堂,一群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