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女流

作品:《慕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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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少师莫不是看上了这位姑娘?竟这般偏私,这诗明明普通得很,哪担得起这般赞赏?”


    说话的仍是先前质疑过杜若槿的男子,而坐他身旁的两人也附和着点头,明显是不大服气。


    “我可是听闻杜若槿入宫当了公主伴读的,现如今圣上对公主和太子的教育一视同仁,授课的先生自然也是同一人,也就是说令少师是这位杜姑娘的先生。”


    这句话一出来,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看向杜若槿的目光愈发难言。


    “就这样的水平也敢来参加诗会,还和公主太子一起读书?真是脸皮够厚的。”


    “可不是嘛!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女流之辈罢了。”


    林若见他们越说越过分,一拍桌子,怒道:“此诗分明作得极好,你们不就是看不惯女子比你们还能作得这一手好诗么?”


    众人偏头看他,才想起这位便是作出那首风格奇诡的诗的林若,只是身形纤瘦,看起来年纪很轻,像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


    李浔见那几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忙声援:“况且各人喜好各不相同,我也觉得若槿这诗作得很好,清新淡雅,生动自然,自有一番山间野趣,如何算不得佳作?”


    “几位既然质疑令某袒护自己的学生,那便交由在场的诸位重新评判就是了。”令澈淡淡开口,脸上依旧是那无喜无怒的模样。


    杜若槿只垂首坐着,看上去好似毫不在意,袖中的手却不停地绞着那方帕子,暗暗骂着那几个不要脸的迂腐酸儒,见她是个姑娘便牟足了劲儿刁难。


    听见令澈说话,杜若槿又是暗啐了一口,一个冷心冷肺的负心汉罢了。


    众人在纸上又各自重新评了每人诗作的优劣,拿了交由庄烨然统合。


    庄烨然看了各人纸上的内容,蘸笔在白纸上勾划了几下,嘴角微微弯起,仰面说道:“看来庄某今日并未全然请错了人,究竟作得好不好诸位心中都是有数的。”


    “别卖关子了,你快说罢。”林若催促道。


    庄烨然:“这票数最多的是李浔......”


    他说到这儿还停顿了一下,欣赏了一下那叫张文进的及其身旁之人的神情,又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这第二嘛,便是......杜若槿......”


    此话一落,那张文进便腾地站起,胸口起伏了两下,愤然道:“你同令澈是一伙的,我不信!”


    见他仍是如此,连那一直噤声看戏的人都看不过眼了,半是讽刺半是劝解地说道:“这上京城中难得出一位这样才貌兼备的佳人,显然是好事啊,兄台怎地就见不惯呢?”


    庄烨然冷了脸色,冷声说道:“你若不服,便亲自来看看诸位的点评就是了。”


    张文进也不虚,果真走上前去翻看。


    只是越看他脸色便越难看,这些个文人竟真觉得杜若槿作的是首好诗,尤其是那个什么林若,简直把那丫头吹上天了。


    “你现在可是服气了?”庄烨然摆出了个假模假样的笑容。


    张文进轻哼了一声,态度依旧强硬,高高在上地瞥了一眼杜若槿:“我怎知是不是你们提前串通好的,除非她再依着我出的题再作一首好的来,否则请恕张某无法认同。”


    “你不认同又能如何?你以为你是谁?”杜若槿被气笑了,姑奶奶今日只是来玩的,何须他认不认同?


    “在下只是对你常常夜不归宿、冲撞长辈的事迹有所耳闻,像你这般劣迹斑斑的女子即便作出好诗来我也是不服的。”


    听他如此说,杜若槿反倒来劲儿了,站起身来,丝毫不虚:“原来如此,可今日论的只是诗,又不是来给人立牌坊的,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管这么宽?左右不过是你那卑劣歹毒心思作祟,想叫女儿家永世不得出头,只被锁在那后宅里给爷们打碎了筋骨,捏住了命脉,你才觉得畅快啊?”


    她越说越起劲儿,索性继续由着性子一股脑倾吐出来:“也不知你家祖上有没有能识文断字、吟诗作赋的女祖宗,竟生出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来,可真真是家门不幸呐!”


    张文进被一个姑娘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抖着手指着杜若槿“你”了半天也再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一甩衣袖愤然而去了。


    那几个附和他的见状,也悻悻地跟着离开。


    剩下的人看了这么一场热闹,看杜若槿的眼神越发奇异,原来上京城中还真有这般性情的奇女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接下来,便是自由品茗环节——真正的以茶会友环节。


    那四位少年又端了些许刚煎好的新茶上来。


    众人边谈天说地,边品着好茶,偶然有人诗性来了还会作上几首。


    杜若槿这次算是一战成名了,只是那些原本对她还存在肖想的男子们再没了那旖旎的心思,这般厉害的女子若是娶进了家门,定然也是降不住的。


    唯有李浔一直守在她身旁。


    直至未时八刻,庄烨然才请众人离开水榭,到另一个备好了午饭的园子里用饭。


    这园子亦是极为精致的,众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才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杜若槿本来也是要和李浔一起离开了的,只是她半途又折返了回去。


    这次诗会看似巧合,实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处处都透露着蹊跷和破绽,若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她是不信的。


    此时饭桌上只剩下三人了。


    “林若,那张文进一行人是不是你请进来的?”庄烨然盯着对面若好女的少年,春风和煦的笑颜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不虞与失望。


    原以为林若那日寻他为令澈设这么个茶诗宴是来助他好友抱得美人归的,没曾想他竟存了从中作梗的心思,枉他枉日还对他生了那样的......


    随即,庄烨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半是惊讶半是心碎地说道:“难不成你对澄晦存了心思?”


    杜若琳猛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令澈,忙摇头:“不是。先生是姐姐的人,我又怎会与姐姐抢人?”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让我瞒着好友设了这么个局,然后又引人为难他的学生......唉,你怎么哭了?”庄烨然看着垂首落泪的人儿,巴巴个不停的嘴顿时哑了,只呐呐道:“怎么跟个女孩似的......”


    令澈听见她说的话,眉间微蹙:“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