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四面楚歌

作品:《白日梦龙

    []


    “是你!是你诅咒太子!”


    黄封向太章帝道:“圣上……您不信傀虫认主,可信傀儡指认?”


    太章帝也愣住了。


    他坐镇皇城这么多年,经历过几次巫蛊之祸,亲眼见证术士如何以反祝之法顺着傀儡指认巫师,从而揪出幕后真凶。


    可今日傀儡扑的是玄策。


    太章帝拧起眉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圣女,为何傀儡人会扑在策儿身上?”


    我亦是呆在那里,脑中千回百转,法阵、咒语、纸傀儡都没有错,那到底是哪里出纰漏?


    难道真是玄策下的诅咒?


    再看西墙下,玄策绷着下巴站在众人惧怕的目光中,握紧双拳,眼底已是一片腥风血雨,那明明是被人冤枉后的愤怒。


    细想这两日的经历,我与他共同进退,眼看他一步步踏入泥淖之中,这局便是有意针对,我又怎能怀疑他。


    便尽力挽回:“庆王殿下未登玄门,下蛊之事绝非他所能及,定是有人动了手脚。”我转向黄封道:“你这老匹夫,到底做了什么?”


    黄封又是跪倒在地,对着皇帝哭喊:“圣上,反祝符乃圣女所画,反祝术由圣女操作,老夫连傀儡都没碰一个指头,又能做什么?傀儡人不会无缘无故扑在庆王身上,他即便不是下诅之人,也必然逃脱不了干系啊。”


    皇帝拿不定主意,犹豫着看向玄策:“策儿,你可有事瞒着朕?”


    “儿臣……”玄策咬了咬牙,正色以答:“儿臣无事隐瞒,亦从未做过坑害皇兄之事,四年前皇兄病倒之际,儿臣刚回京中,正逢东海流寇生事,您着我于兵部议事,夜晚宿于太康宫中,那时儿臣一无根基二无府邸三无时机,如何能联合外人诅咒皇兄。”


    太章帝沉吟一阵,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


    然而黄封却紧咬着不放:“如此说来,庆王殿下四年前刚回朝,京都便现三日凌空之恶兆,这难道是巧合?今日那傀虫本该被烧死,却忽而天色突变雷霆叱下,劈了封印的坛子教傀虫出来指认凶手,上天的旨意难道还不够明了?!”


    这一番话下来,太章帝脸色骤变,三日凌空之兆乃是他心头大忌,黄封这是知道自己退路已绝,拼死一搏,也要将庆王拉下来。


    没等太章帝发作,玄策已是按捺不住,几步上前将黄封踹翻在地,那一脚踹得实在,黄封“哎哟”一声滚到一旁,顿时磕掉两颗牙糊了一脸血,哪里还有一丝修道者的雍容自在。


    他颤巍巍像一个怨妇,扮起了受害者:“庆王这是要造反么?圣上面前,怎容你杀人灭口?”


    玄策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可还是不得不忍住怒火,向太章帝道:“父皇,这道士满口胡言,几次三番罗织莫须有之罪构陷儿臣,今日之事明显有备而来,请父皇即刻将其正法,莫再教他妖言惑众辱没众听。”


    太章帝却突然沉默了,似乎方才天兆之言已戳中在他心口之上,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已有犹疑之色。


    国师不在场,他便似失了主心骨,转而再次问我:“圣女如何看待当年天兆之事?”


    我不得不再次搬出国师镇场:“关于当年天兆,臣女也曾问过国师,国师只道:日升日落会当有时。臣女思及此言,乃示世事无常风云不测,并非天之昭示。如今已知太子患病乃是为人所害,并非与天兆有关,可见前钦天监监事徐年所言有虚,圣上无需为此挂怀,更不必再牵连他人。”


    黄封在一旁继续纠缠道:“圣女执迷不悟是为何意,你亲施反祝之法,难道不相信结果所示?”


    我道:“你我同为玄门道者,皆知反祝之术以术法溯源,只能指认巫者,又为何一再胡搅蛮缠,庆王殿下绝无巫者之能,反祝之法更不可能指认与蛊术不相干之人,即使是指使者。”


    黄封道:“此蛊若为寻常巫蛊,便只能指认巫者,如今乃鬼蛊,变数极多,不止有巫者,更有十万怨刹、凶物与蛊术相干。”


    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依你所言,莫非傀儡指认庆王殿下为怨煞?或者凶……兽……”


    凶兽?!


    惊雷在我耳边炸开,脑海中浮现出恐怖的猜测,转头看见黄封脸上得逞的笑意,瞬间如坠冰洞之中。


    错了,错了,全错了。


    一直以为,他们想借反祝之事嫁祸玄策,于是千防万防,却唯独没有想到,不管是反祝还是傀虫,最终都会指向玄策,因为他确实逃脱不了干系。


    能翻云覆雨的并非只有浮屠塔里的凶兽,这京都还藏着比凶兽更为凶煞的东西。


    那便是蛊灵。


    反祝指向蛊灵,傀虫跪拜的也是蛊灵。


    可与这与跪拜玄策又有什么区别。


    汗如雨下,惶惶不敢面对玄策的眼睛。


    人潮纷涌徒惹心烦,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声声如山雨欲来,身边的人又在吵嚷,却已经不入耳中。


    望向人群尽头,礼王正站在廊下,惬意观望着这里的一切,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忽而想起他曾对我道:“凶兽作乱?国师真乃神人也。”


    难怪他见凶兽出塔亦无丝毫慌张,浮屠塔里的凶兽只是遮掩,他早已牢牢拿捏住命脉。


    萨满自杀便会释放怨煞,发现傀儡是早晚的事,而无论用什么方法,傀儡的皆会指向玄策,因为怨煞以蛊灵为祭。


    而我参和进来,无非是以傀虫这更加明显的形式,指认玄策。


    这便是在劫难逃?


    却听刷剌剌脚步声赶来,似有士兵将寝殿团团围住,朱将军一脸严肃带着几个兵将走进来,在皇帝耳边耳语片刻,皇帝听完大怒:“将那贼人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便见两个城防营打扮的士兵提着个人进来,那人被绑的结结实实,衣着颜色怪异,满脸皆是油彩,虽摘了面具发冠,一看便知是萨满。


    今日在场萨满共五人,听说最老萨满献祭后,另有三人撞柱或咬舌自尽,剩下一个吓得当场尿了裤子,被捉去严刑拷打,应该便是面前这倒霉催的。


    看面目还算年轻,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神情已是惶恐之极,可见是个胆小惜命的人,没怎么招呼便招供了。


    皇帝便问道:“朕命你如实招来,是谁指使你诅咒太子?”


    小萨满哼哼唧唧道:“皇上饶命啊,小的只是个要饭的,三年前萨满师父见我可怜,便收我为徒,跟他们学祭祀混口饭吃,小的实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