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程雪从噩梦中惊醒，旁边的孔队已经睡熟，抱着被子蜷缩如同婴儿。


    更远点的沙发上躺着只盖风衣的薛厄，因为沙发太短，他的脚搭在茶几上，身子舒展是与孔队睡姿截然相反的豪放。


    程雪小心翼翼的从床尾下地，轻手轻脚的绕过茶几，生怕吵醒了孔队与薛厄。


    她钻进卫生间后，关上门，连灯也不敢开，坐在马桶上掏出手机。


    其实程雪已经许久没有看网络上的信息了。


    午夜刽子手在A国人尽皆知，程雪因为祝磊的新闻，骤然被许许多多的人关注。


    有人鼓励她，期待她能帮助警方早日抓到午夜刽子手，也有人肆意漫骂她哗众取宠，揣测她根本就没有见过午夜刽子手。


    程雪的各大网站的社交账号被一个个扒出来，之前二十多年生活全都逃不过陌生人的品头论足。


    那时候孔队在医院，关于程雪具体如何还未决定，程雪每天看着手机上每天不减反增的消息一度崩溃，听从找来的心理医生建议，断了网之后才好受点。


    程雪的手机里如今只剩下和一个主要用于联系的社交软件，其他的都卸载了。


    她坐在马桶上将手机上的软件下载回来，登陆上去看。


    手机屏幕的白光打在程雪的脸上，泪水无声的在她脸上流淌，她抬手反复的擦拭，越擦越痛，眼泪却不争气的越流越多。


    细微的呜咽被咬住的双唇吞下，程雪将手机关机，抱紧自己，脸埋进臂弯，干脆任由眼泪浸湿睡裤的膝盖。


    忽然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懒洋洋的嘶哑嗓音。


    “死了没？”


    程雪连忙坐直用袖子擦脸，吞咽了口水遮掩哭腔，故作无事道：“薛先生要用卫生间吗？我马上出来。”


    “哦，没死，哭了。”薛厄用力清清嗓子，提高音量喊：“孔……”


    卫生间门从里面打开，程雪惊慌的将薛厄拉进来，打断了他的呼喊。


    “别吵醒孔姐。”


    没有窗户的卫生间一片漆黑，狭小空间内薛厄身上愈发浓郁的香水味熏得程雪有些发晕，虽然此时闻不到别的，但程雪不禁联想到曾闻到过的腐臭，胃里也搅做了一团。


    不过程雪没有松开手，恳求地重复：“别吵醒孔姐，也别告诉她。”


    薛厄哼了哼，“理由？”


    程雪缓缓地松开手，踉跄的跌坐回马桶上。


    “我……是不是很没用？”


    “啊？”


    “我什么都对祝磊说了，明明孔姐让我保密。”


    “哦，何止没用，简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嘛。”


    “呵呵呵，薛先生说话真坦诚。”


    “当然，我也这么觉得。”


    程雪抿了抿蠢，不甘心地说，“祝磊可以相信。”


    “理由真充足。”薛厄满是嘲讽地说。


    “真的！”程雪辩解道：“祝磊很厉害，他能这么年轻就成为知名记者，他的梦想是抨击黑暗，力主正义，很伟大，他坚持了很多年，他……”


    薛厄不耐烦的打断道：“违背你的意愿曝光就是他的坚持？”


    “祝磊是怕我退缩，你们都误会他了，孔姐说是他害我丢了上份工作，其实不是的。


    “郑经理，就是我当时的部门主管，并不只是贪污受贿，郑经理带着我去见客户，逼我喝酒，还差点把我送到客户的家。


    “祝磊知道了，我不敢作证，他就帮我收集郑经理的证据。之后公司让我自己辞职，不怪他。


    “我丢了工作，郑磊也很自责，我当时情绪不好，说了埋怨他的话，他和我说起他的梦想，他的坚持，我相信他可以。”


    程雪絮絮叨叨的说起和郑磊的往事，然后满是期待地问。


    “薛先生，我告诉郑磊，也许没有做错，对吧？”


    薛厄刻薄地笑道：“是啊，你做的太对了。”


    程雪不禁恼羞成怒，她已经很难过了，都说了这么多，薛厄为什么不能句安慰的话！


    她又委屈又愤怒，顾不上会不会被孔队察觉了，站起身用力要把薛厄推出去，边推边气急败坏的尖叫。


    “出去，你出去，滚啊！”


    被吵醒的孔队连拖鞋都没床，跑过来问：“小雪，怎么了？”


    程雪扑倒孔队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


    之后几天，程雪面对薛厄，连头都不敢抬，始终躲避着视线。


    由于程雪怕薛厄乱说话，她也就什么都不说。


    孔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天中午，孔队和程雪在吃午饭，薛厄一个人看电视。


    孔队忽然说道：“薛厄，你去把厨房的垃圾扔一下。”


    基本上孔队二十四小时都跟在程雪身边，薛厄则经常往外跑，有时候带着垃圾，有时候捎回来菜，还有时候空手出门空手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两个人说话动不动就会拌嘴，次数多了孔队可以压着脾气，即便薛厄招惹，也很少搭理。


    主动指使薛厄倒垃圾还是第一次。


    薛厄看眼孔队，用遥控器将正在看得电影暂停，什么也没说，在屋内收拾了一圈垃圾就出门了。


    孔队反而对薛厄的听话颇为意外。


    她等薛厄走后，才朝程雪问起祝磊。


    “小雪，你有没有向祝磊透露过诱饵计划。”


    “怎、怎么了？孔姐，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啊？”程雪不安地反问。


    孔队放下筷子，“没什么，网络信息部协助专案组在网络上发布匿名信息，跟帖中数据有异，查到IP都是祝磊所在的新闻社，他很善于引导舆论，帮了我们不少忙。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和他说过什么？”


    程雪紧张到屏息，听完后长呼了几口气。


    “没有。”程雪笑起来，语气理直气壮，“我什么都没说。”


    “是吗？那他到底为什么……”孔队拿起筷子往碗里戳了两下，转而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待到薛厄扔完垃圾回来后，程雪也不躲着薛厄了，还很高调的在他面前晃了晃，神情中满是得意。


    薛厄觉得有些好笑，但不用再承受孔队的眼刀，他也懒得去问原因。


    网络上最先出现的饵是一个小众论坛上关于午夜刽子手讨论帖子下的留言。


    以程雪亲戚的身份留言说程雪离开警局后回家没几天梦到了那晚见到午夜刽子手的场景，想起了午夜刽子手的详细特征，但之前闹得太大，程雪很害怕，没有再去找警察，除了家人谁都不敢说。


    越是这种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越是引得很多人去相信，去传播。


    加上祝磊的推波助澜，经过几日的发酵，关注此事的人几乎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仿佛程雪亲口对他们说的一般。


    更有甚者直接打报警电话，要求警方快点再次将程雪保护起来。


    然后网络信息部又用了一个律师的网络账号称是代理程雪发布公告，否认程雪想到了新的线索，网络上的都是无稽之谈，希望公众多关注案情进展，积极找到凶手，程雪指向尽快恢复正常生活。


    在公告发出的不到十分钟，就有网络红人紧跟着发出了对公告的分析，头头是道的指出程雪是在逃避。


    这下子传言反倒更加证实了。


    专案组按部就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