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酸涩

作品:《帝台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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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月松开手,怎么一个两个都爱踹门,这满春楼什么规矩!


    隔着扭动的舞姬,并未看清门口来人的样貌,她心里厌烦,当即抓起几案上的酒壶,甩了出去,并大喝一声,


    “滚出去!”


    雅间里乐师和歌姬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呼啦啦跪倒一片,大气不敢喘一下。


    南宫月这才眨着迷离的眼睛看向一步步走近的人影,晃了晃头,随即喃喃道:“我好像看见摄政王了?你看……”她手指着来人,偏过头询问一旁的慕飞扬,“你看看这人,是不是赵宴礼?”


    慕飞扬垂眸,一时不知如何回话,莫不是陛下真的醉了?


    羽林卫哗啦啦进入雅间,将里面歌姬乐师等一众闲杂人等全部带了出去。


    赵宴礼信步走了进来。


    “王爷。”慕飞扬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赵宴礼眉上仿佛凝着寒霜,眼神轻轻扫过慕飞扬的下巴,最后落在了南宫月身上。


    “果然是你啊!”待看清人后,南宫月撂下这句话,便偏过头瞧都不瞧他,似赌气一般,还拽了拽一旁慕飞扬的袍角,将酒樽伸到慕飞扬面前,示意他继续给自己倒酒。


    慕飞扬感受着身前那人压迫的气势,没敢抬眼瞧他阴沉着的脸,顺从地跪坐了下去,遵照吩咐执起酒壶斟满一杯酒,眼睁睁看着南宫月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这是赌气,故意无视摄政王?幕飞扬低下了头,一个念头闪了又闪,刚刚陛下说的无心的人,难道是摄政王?


    “谁?谁来了?赵宴礼?”韩非离迷迷糊糊扶着桌案就要起身,忽看到了赵宴礼近在咫尺的冷脸。


    赵宴礼踢了韩非离一脚,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诘问,“谁让你带她来这儿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除了身高压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韩非离毫无还手之力,双脚都被拽离了地面。他掰着赵宴礼的大手,含糊地狡辩,“我能拦得住吗?我还能怎么办啊,般般伤心难过的不得了,我又见不得她掉眼泪……”


    她还哭了?赵宴礼松开韩非离,余光看到南宫月又端起了酒樽,这是伤心难过到喝酒麻痹自己?


    他隐着怒气,低头对韩非离说:“你大哥带着金吾卫马上就到楼下了,你想让他看见……”


    话未说完,就见韩非离像是受了惊的野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赵宴礼推开,连滚带爬到南宫月身边,“般般,快快,你大舅舅来了,我要跟你回宫去,被他逮住我命都要没了。”


    “我不走,我还没见到仙玉琼呢!”南宫月转身不理。


    韩非离见劝不动,又不能将她扛走,便可怜巴巴地看向赵宴礼。


    “章平,带亭山侯从后门出去,别和金吾卫撞上。”


    “不行,我要和般般回宫。”韩非离扯了扯南宫月的衣袖。


    赵宴礼不惯着他,也不顾他的哀嚎,硬是命人将他抬了出去。


    冷眸转向了跪坐在一旁的慕飞扬,看他沉稳冷静,犹如世家嫡子的气度,遂想到了慕凌风,想到了晋国公后院那些破事,肃然道:“你还不走?等着你父亲去金吾卫赎人?”


    慕飞扬犹豫了一下,大雍律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若官/员子孙应袭荫者狎妓饮酒,罪亦如是。可他是家中庶子,应不受此罪,却会被金吾卫拘拿,着家人使银钱去赎。


    虽然不用受杖刑,可世家的脸面尽失,徒增笑柄,若想以后入朝为官为宰,私德考绩这一关,怕过不了。


    慕飞扬权衡利弊后,狭长的眼睛望向南宫月,如果陛下让他留下,他便留下,这么难得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却久久没有等来她的目光,只好恭敬地行了一礼,跟着羽林卫退下了。


    顷刻间,雅间里只剩下南宫月和赵宴礼。


    “赵宴礼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将人都遣走的,谁给寡人斟酒?”


    南宫月眼睛通红,欲哭不哭的样子,像是一朵娇弱的花,经了一场风雨,雨水打在粉白的花瓣上,花心卷起,惨兮兮地半垂着花苞,惹人恋爱。


    赵宴礼捏了捏玉龙戒,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她在这里买醉,是为慕凌风私会的事情吧,她就这么喜欢他,放不下他,宁可在这里买醉?


    他坐在一旁按住了酒壶,看向脸泛红霞带着酒晕,眼神迷离的美人,很想问问她,为了慕凌风糟蹋自己的身子,值得吗?


    可最终还是咽下了不甘,耐着性子劝她,“陛下,酒多伤身,韩中尉马上到了,你想让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吗?”


    “我什么样子,不就是喝了花酒吗?你们男子能喝得,我就喝不得?你们男子可以在席间肆意和歌姬调笑,我就使不得了?合着就你们可以放火,我们点灯都不行了?”


    赵宴礼知道她有气,却不知她这么大气,怎么还将天下的男子都给骂上了?


    “可以,你当然可点灯,”赵宴礼顺从道,“你也可以今晚就将慕凌风点来,任由你驱策。”


    “你!”南宫月气急,眼泪就控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是不是你故意让我撞破他们私会的?”


    “你明知道他喜欢别人,却还是用那种方式提醒我,想告诉我不如清宁吗?我不如她会做簪子,不如她乖巧,还是不如她会温柔小意?”


    “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喜欢乖巧懂事的,柔顺娴静的女郎?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都不如慕三小姐?”


    她似要将胸中怒火全部发出来一般,不容赵宴礼反驳。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随着一声声质问,最终汹涌而下。


    赵宴礼的心跟着她的泪往下沉,抬手没有摸到帕子,便用指腹给她拭泪。


    “蝼蚁焉能与明月相提并论,你是天上人间唯一的明月,是全大雍最珍贵的明珠,是天下最尊贵的女郎,任何人都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我怎会拿你做比较,赵宴礼在心里说。


    南宫月挥开赵宴礼的手,“你撒谎。”


    “我何时骗过你,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妄自菲薄,他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他不配!”


    “你早知道他不配,为何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凡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告诉你你就信了吗?我不让你去参加他的冠礼,你还不是变着法子照样去了?臣能拦住陛下吗?”


    这一句臣,让南宫月一下愣住了,才看清赵宴礼眉宇间掩着一丝怒气。一刹那,仿佛天降一道鸿沟,一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明明一臂之隔,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南宫月心里酸涩难当,一颗心恍恍惚惚沉到了冰湖之底,又冷又委屈。


    可就在刚刚,让她忽然发觉自己的酸涩,居然是因为赵宴礼,因他一句臣,因他在菡萏院看光了慕晴的身子,因他的红颜知己仙玉琼,因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替她做了决定。


    “般般,跟我回去吧。”赵宴礼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的眼泪,柔着声音哄她。


    他明明有了红颜知己,又有了慕晴,为何还对她这样温柔,当真是狼子野心,诡计多端。


    “不准碰我!”南宫月再次挥开她的手,突然起身,晃晃悠悠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宴礼,“谁允许你唤我般般的?你怎么不自称臣了?”


    赵宴礼喉头哽住,进退不得。


    南宫月瞧他不语,气得一脚踹到案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