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台

作品:《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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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早上,雷打不变的升旗仪式。


    台上教导主任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台下众人呵欠声连天。


    梁时雾站在六班队伍最前面,努力瞪大了眼做出一副认真在听的模样,思绪却早已飞到天边。


    连续三个晚上没有睡好,她眼下乌青严重,看起来十分憔悴。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三文科一班苏觅同学上台来为大家分享她个人的学习心得。”


    铺天盖地的掌声瞬间拉回她的思绪,梁时雾抬头看向不远处施施然走上台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


    黑长直,齐刘海,初恋脸。


    浑身上下书卷气很重。


    正如方葵所说,就是那种会让所有男生暗恋又敬重,自惭形秽不敢靠近只敢小心翼翼放在心上的白月光。


    梁时雾心口莫名有点发苦,正要收回视线,却见台上教导主任脸色倏地一变,尖锐嗓音透过手上麦克风无限放大——


    “站住!”


    全场瞬间肃静。


    所有人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侧头朝着左手边看去。


    高大茂盛的悬铃木下,男生一头银发被晨曦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就连线条凌厉的侧脸都柔和了几分。


    他还是没穿校服,上身套了件没有图案的黑色短T,下搭深灰色及膝短裤,右肩上挂了个空荡荡的黑色书包,要掉不掉的。


    即便在场千百来道视线同时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他脸上也丝毫没有迟到被当众逮到的羞愧和慌张。


    与他的平静相反,教导主任已经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拍了几下胸口平复呼吸,却终是没能忍住大吼出声:“谢凛星!你给我滚过来!”


    男生微怔一秒,不知想起什么,忽地勾了下唇。


    紧接着,他迈步朝着台上走去。


    旁边女老师低声跟教导主任说了什么,后者脸色勉强好看了些。她又把谢凛星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这才将手上话筒递了过去。


    而男生从刚才到现在,始终一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


    他单手拿过麦克风,喉结微微咽动,目光扫向台下。


    下一秒,一道清冷微哑的声线在电流声中传开:“小十五。”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谢凛星漆黑眼睛蓦地定住,舌尖顶了下左脸颊低低哼笑了声。


    “找、到、你、了。”


    像春风野火顷刻间点燃荒芜旷野。


    梁时雾心脏没来由瑟缩了下,连呼吸也忘了。


    在教导主任从他手中抢过话筒之前,谢凛星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直勾勾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要、你的、手机号。”


    三秒之后,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


    “小十五?谁啊?”


    “我操,我才睡醒,这是赶上告白了吗?”


    “他也太敢了吧,这不得把主任气死!”


    ……


    人声鼎沸中,梁时雾心跳骤停,脸蛋红得快要爆炸。


    他、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要手机号码……


    太大胆了。


    一片混乱中,罪魁祸首单肩挎着书包,大摇大摆从台上一跃而下,钻入人群中,任凭身后教导主任如何声嘶力竭,也没回头。


    自然,他也不会在意,在自己离开之后学校里又迅速传开的关于他与那个被他公开喊话的神秘女生“小十五”各个版本的流言。


    这天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一见冉冬阳,梁时雾脱口而出:“哥,他怎么样了?没被老师叫家长吧?”


    对方一愣:“他?”


    “呃,”梁时雾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表情不太自然:“就今天早上,你们班那个同学,我想知道他后来被老师处罚了吗?”


    “你说谢凛星?”


    冉冬阳神色更冷了些,“怎么突然问起那种人了?”


    “我们班同学都很关心这件事情,我想着你跟他同班,所以、所以——”梁时雾一时间卡壳了,眼神闪烁,手指不安绞着衣角。


    “无聊。”


    冉冬阳顿了下,“不是说你,我是说你那帮同学。”


    梁时雾恹恹地低下头去。


    冉冬阳坐上单车,一脚撑地,回头发现她还杵在原地发呆,眉峰不自觉蹙起。


    半晌,他终是妥协了:“他没事。”


    “真的?”


    “……真的。”


    冉冬阳没有说谎。


    像今天早上那样堂而皇之违反校规,无视教导主任和其他老师一走了之,谢凛星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谢父是93年南城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白手起家,一路扶摇直上,把生意做到了遥远的北城,如今早已是电视台和报社争相采访的企业家。他的妻子去世得早,他没再娶,膝下就谢凛星这么一个儿子。


    为了把谢凛星送进一中,谢父先是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后面又追加两幢宿舍楼,还出资重新修建六个篮球场。


    对于这样的“冤大头”,学校自然只能感恩戴德地收下他的宝贝儿子。


    至于平日里谢凛星那些离经叛道的行径,所有老师也都默契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这晚梁时雾坐在电脑前,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开那个纯白头像,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发了过去。


    然而这条消息却仿佛石沉大海,并没得到任何回应。


    接下来,在她患得患失的一个星期里,他都没再出现过。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有梁时雾清楚,在这场和谢凛星的拉锯战中,自己已然输得一败涂地。


    明知他只是无聊了随便找个女孩解闷,她却还是认真了。


    中秋节后,教学楼下银杏树叶子开始染上金黄。


    体育课。


    梁时雾写完一张卷子,刚揉了揉眼,忽然听见书包里手机震动了两下。


    梁父知道她的课表,上课时间绝对不会主动联系她。


    会是谁呢?


    梁时雾疑惑地拿起,点开那条短讯的一瞬,水眸倏地睁大——


    【来天台。】


    这熟悉的命令式的口吻……


    是他?


    她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可——


    那是学校明令禁止学生进入的地方。


    少女柳眉微蹙,正要编辑拒绝的句子,下一秒新的讯息又跳了出来——


    【不来,就去你们班找你。】


    【或者收拾你哥。】


    【你选一个。】


    这下,梁时雾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对面就是他了。


    血色上涌,瞬间染红她的面颊。


    他这人,怎么这样啊……


    太无赖了。


    梁时雾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站了起身,从教室后门出去。


    天台的铁门虚掩着,原先挂在上边那把锁被砸落在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一口气爬了七楼,额上早已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嘴唇发白,呼吸急促。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了下,才轻轻推开面前的门。


    一下子从阴凉处进入太阳下,骤亮的白光让梁时雾不适地眯了下眼。


    跳跃的光斑中,原先背对着她倚在栏杆上那道修长的人影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在她跟前停住。


    她的心跳蓦地漏掉一拍。


    男生俯下身来,那张年轻俊美的脸近在咫尺,漆黑的眼波光潋滟。


    上身灰色T恤领口松垮,冷白锁骨上褪色红绳悬着一块颜色很透的玉佛,一白一红,对比鲜明,难掩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