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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东晋探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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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汪神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


    时间回到刺杀的那一夜,怨女被绕梁丝缠绕,命悬一线,罗乾象的声音猝不及防在她耳畔响起。


    这个名字已经十几年不曾被人提及。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他的踪迹。


    ……


    那一年关中大旱,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路上四处是饿殍,她的爹娘因为抢食观音土而被撑死,留下她孤身一人不过垂髫。


    亲戚邻里间易子而炊比比皆是,更何况陌生人,失去怙恃的她便给饥饿的乡民捉了去,要投进沸腾的锅里煮来吃,她的手上身上都紧紧缠着绳子,嘴里被塞了一只臭鞋,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她身子一轻,将要坠入滚锅里时,一点凉风拂面,天旋地转后,她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撞入眼帘的是一张不怎么周正的脸,双目狭长,眼尾上挑,看人自带三分轻蔑。那人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门牙碾着,和端庄八辈子打不着。


    须臾间,方才的热锅已在十步之外,那人抱着她,拖长调子,用一种轻慢好事的语气,通知四下的饥民:“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这个人我救了,你们速滚!”


    饥民们饿得头晕眼红,好不容易得来一块肉,哪肯轻易拱手,那一个个只剩骨架,形如干尸的人都奋力扑过去,抱腿的抱腿,掐手臂的掐手臂,捂头的捂头,狰狞地咆哮:


    “放下她!”


    “我们不吃了她,我们就都得饿死!”


    叮叮当当,铜钱滚了满地。


    男人一脚踹飞挂在他腿上的人,剑光一闪,将那个扯他胳膊的人钉在了树上,她脱口喊了一句:“别,别杀他!”


    “若不是饥荒,何来的人吃人!”


    那人听她的话收了剑,剑上的穗子扫过她的面庞,她看见剑柄上刻着四个字——走风连云。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叫汪神素。


    吃了教训,饥民们迅速作鸟兽散,汪神素蹲下身,捡起那几枚几百年前流行的汉五铢,仔细地抄进袖子里,随后拍了拍她后脑勺:“你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救我?”她站在原地不动。


    这个人从面相看,怎么都不像个侠肝义胆的正气之人,但她仍抱有一丝期待,渴望从他嘴里听到诸如“我看你可怜,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活”之类的话,但对方却只是挠了挠头,然后说:“我不是说了原因么?”


    “益之用凶事,无咎。”


    他手指一动,收回去的铜钱又回到掌心,在他的抛投和抓取中,摆出图样:“你看,益卦,今日当行好事!”


    她抹去眼泪,似懂非懂望着他:“只是因为……占卜?”


    “对啊,如果卜到杀人得利,我就会杀了你,比方说……”他突然将铜钱抛起,手中卦象变化:“像现在——需于血,出自穴,必须要做出牺牲!”


    剑光暴起,她抱着头,哇哇大哭:“我不想死!”


    “哈哈哈!”笑声在耳边炸开,汪神素把剑收回去,快步往前走:“逗你的,我一天只卜一卦,你能顺利活过今天了。”


    “你别走……”


    汪神素举起剑,朝她摆手。


    “别走。”她追了上去,紧紧抱住汪神素的大腿:“你走了,那些人会立刻过来吃我,我如果死了,那么你的卦象……就,就不灵了。”


    汪神素果然停了下来,谑笑一声:“小不点,你不怕我明天卜到不好的卦象,杀你改运么?”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她很清楚,如果不走,没有依仗,悲剧必然重演,而眼前这个人面色正常,不受饥饿,跟着他肯定有饭吃,要死也要当饱死鬼。


    汪神素挑眉:“你倒是对我胃口,行,我也是个听天办事的人,走吧。”


    说完,他把她从地上拎起来,飞快穿过林间,她吓得不敢睁眼,这家伙却笑得开怀,当夜,她分到了一小块馍,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汪神素对小孩没什么责任心,吃了东西便下河洗澡,她偷偷摸过去,虽然她不懂卜卦,但她知道,如果没有铜钱,他就无法占卜。于是她偷偷把铜钱拿走,等到第二天一早,汪神素往腰间一摸,哎哟一声,低下头四处寻找。


    她看破不说破,在一旁装傻。


    “你看到我的铜钱了吗?”


    “谁知道是不是你洗澡时洗掉了。”


    汪神素眼珠子一转,没再说什么,抄着袖子往石头上一坐,慢吞吞捡起脚边的石头,打磨成大小一致的扁平形状,在两面写上阴阳爻。


    她观察了两天,发现连成一道的阳爻越多,尤其全是阳爻,必然好卦,而这个剑客心情一好,便会救人,于是她夜里又偷摸把两面都画成阳爻,等他翌日一抛,果真是乾卦。就这么过了两三天,终于被汪神素发现,抓着脚倒吊在树上,石子儿和铜钱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果然是你,你拿我铜钱改我六爻做什么?”


    “我,我不想死。”


    “哦……”


    “我不仅不想死,我还想让更多人活!”她闭着眼睛,大声冲他吼道。


    汪神素沉默地转身,他的背后就是长安城,他面向着夕阳,看光明一点一点从小姑娘的身上消失。


    “我还有事,你在这里等我,明天一早我再跟你算账。”说完他头也不回走了。


    小姑娘心想,算账,他的算账定然是当着她的面扔一卦,如果扔到了大吉,就放了她,如果扔到大凶,就杀了她。


    “傻子才会继续留在这里等着赌运气。”她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离。


    走了一会,她觉得有点冷,手往袖子里一抄,垂在腰前,忽然碰到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铜钱。他把铜钱偷偷给了她,还用红绳串了起来。


    那可是他占卜的钱,难道他根本没打算回来?


    她掉头往回跑,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


    “神棍!”


    “神……”


    山野中流动着白色的雾气,雾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汪神素,他把剑架在肩上,两手挂在剑的两头,看起来歪不横楞的,另一个人背对着她,进止雍容,语速平缓,明明那一身料子华贵得寻常人别说穿不起,连摸都摸不到,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没有铜臭味,身具禅心,内心十分平静,自己隔老远都能嗅到檀香气。


    应是有信奉之人。


    树上行保护之职的暗卫抽刀,汪神素弹指,将刀刃打开,对方知道是自己人,又默默退回去。


    他瞥了一眼树丛,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


    “义兄传书,说那位还有个女儿在世,当年被他手下一名为‘芥子尘网’的组织救走后,于江湖隐姓埋名,我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在她身上,可义兄还没来得及说此女在何处,便给那河间大侠聂光明所杀,你曾为义兄举荐,不知是否有头绪线索?”


    她竖着耳朵,贵人的话直往耳朵里钻,但那些名字,她一个没听过,他们说的事,她也一点不知晓。


    汪神素略一想了想:“崔先生回到长安后,我们便没再见过面,不过我虽号‘走云连风’,平日又惯爱使剑,但我的绝活却是追踪。”


    “哦?”贵人眼前一亮。


    “只要您能把他回长安之前,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一一告知于我,我便能从中找出,他是在何时何地确定那女人还活在世上的,并以此找到您要找的人。”


    “义兄与我曾有书信往来,约略提过他那时的近况,我这便命人整理出来予你,如果你能找到,便来未央宫找我,我许你一辈子荣华富贵!”那贵人挥袖,应诺时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