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作品:《京华美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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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延领着微婳往大理寺赶的时候,两人俱怀心事,并无交谈。此时风停气爽,佳人相伴,刘延觉得今晚夜色正好,连瞧着大理寺周边房舍花草树木,都觉得分外可爱。


    沈思拘押在大理寺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具体详情他其实并不甚了解,原以为沈姑娘知晓自己身份,怎么也会忍不住向自己打听一二。


    可人沈姑娘并没有。


    言谈举止端庄大方,所谈之事亦不牵扯敏感忌讳。


    这样不逾矩识大体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佩与欢喜。


    眼看身边的姑娘,秀美如画的眉眼间笼着一层淡烟似的愁意,刘延正想好好宽慰几句,不料就这么被肃王横插了一脚。


    刘延道:“肃王府与沈府相距不近,倒不如让臣顺道送沈姑娘更便宜些。”


    “相距远近无所谓,要说便宜,车马比徒步更甚。”


    即便肃王平日里装得像个冷面神佛不近女色,像沈姑娘这般的天人姿色,教刘延如何放心让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之内。


    “那王爷是否也能载臣一程?”


    “不能。若是你把那十几头牛找到了,我便载你。”


    刘延:……他今天是跟牛干上了!


    大不了他赔好了,十几头牛,他刘家还是赔得起的。


    微婳有些为难,却也看出了些端倪。


    两人对答,看似夹枪带棒针锋相对,可一来一回也只有真朋友谈话才会流露出这样的熟稔。


    这是在章大人与肃王身上看不到的。


    刘延看似平易和蔼,可她才刚刚相识如何了解其为人,此人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怎会是善茬,那肃王更不用说了。


    这两人关系甚好,虽说现在吵吵闹闹,指不定明日再见便又称兄道弟了。


    自己为何要做那冤种受气包。


    犯不着,当真犯不着。


    微婳先是朝刘延屈身一礼,目光款款望向他。


    “刘大人,今日民女确实疲乏,实在不宜行路。既受王爷相邀,民女不敢推辞。承蒙大人关照,民女感激不尽。冬夜路滑,还望大人注意脚下。”


    微婳轻巧把锅甩给肃王。


    刘大人,你要恼便闹肃王吧,不干我事。


    微婳说罢,轻转身躯,又朝肃王方向施礼:“多劳王爷费心体恤,民女叨扰了。”


    已有车夫下马替微婳放好踏凳,微婳也不看刘延难看脸色,轻灵抬脚上了马车。


    车内甚是宽敞,地上铺有繁花团纹地毯,旁边点着雕花膏烛,花梨茶几上放着一卷书籍,一碟精巧点心。


    肃王坐在榻上,背靠着车壁,烛光暖融,竟似将他身上寒气驱除了一些。


    微婳进来跪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局促着,幸而肃王开口。


    “坐。”


    “多谢王爷。”


    微婳坐在下首的矮榻上,榻上垫着松软毛毯,被汤婆子熨得暖融融的,人坐在上面,她整个身子瞬时松软舒泰。


    车夫见微婳进了马车像是坐好了,便轻轻扬鞭打在马背上。


    肃王车驾徐徐前行,车轮轱辘声响,只徒留下一个七窍生烟的刘少卿。


    肃王掀开帘子往后看了看,瞧见刘延咬牙切齿的模样与大理寺门口那两尊石狮子甚肖,心中不由舒畅。


    京城大街平整宽敞,马车轻轻摇晃,晃动得人昏昏欲睡。


    可微婳不敢松弛,生怕肃王问话反应不及。


    果不其然,肃王将两张人像放置在茶几上,正是她刚才所画。


    “你到过西域?”肃王清冷目光凝在微婳脸上。


    “民女不曾。”微婳不想再与那目光相接,垂眸轻声道。


    “那你怎知他们可能是西域人?”


    这两张画像之人,深眼高鼻,颧骨较中原人更高,毛发微卷。


    肃王见过小画徒的画像,小画徒之画跟微婳所画之人虽然相差甚远,可又不能说毫无关系。


    然伍小妹和小画徒此前俱不曾见过西域人,所以一个语焉不详,一个不得技法,便生生画成了钟馗夜叉。


    “民女小时候曾随家父去过驿馆,在那里见过一些西域人。”


    肃王了然。


    沈思曾做过两年鸿胪寺卿,后来才擢迁礼部尚书。


    “为何这人画像仍要用布遮口鼻?”


    “民女听伍小妹说,那日行凶的一共两人。其中一人被她兄长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布,她瞧得真切,但是另外一人的脸上却始终蒙着黑布,只露出眉眼。民女认为,与其去揣测蒙面凶徒的长相,倒不如将他行凶时模样画出,将他眉眼裸露之处突出,或能给人印象深刻。”


    肃王倒是对这柔弱的沈姑娘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不置可否,将画像收好,拾起旁边的书卷翻阅起来。


    微婳见他没问话了,便也默默的。


    过了一会儿,肃王开口问道:“你家,在何处?”


    微婳:……


    闹了半天,原来他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还说什么远近无所谓。


    微婳道:“回王爷,民女家在北大街双子巷。”


    肃王朝外面车夫道:“去双子巷沈府。”


    车夫应是。


    微婳不敢多看肃王,又不敢完全背过身去不看,只能侧身朝前端坐,对他以示恭谨。


    如此一来,目光便只能落在他面前茶几上的那盘精致糕点上。


    微婳盯着那糕点,觉得甚是奇妙。


    这糕点上的花纹好生奇特,这么小的一块糕子,也能雕出许多繁复的花纹来。


    不知这糕是用什么做的,一粒粒红的绿的黄的豆子,嵌在松软的糕子上,看起来煞是好看,闻着味儿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好不好吃。


    她自动忽略过滤车内那人身上似有似无的雪松冷香,只专注闻这眼前糕点的香味,又在心中默默剖解了糕点材质,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她今日吃了早饭便出门,在茶馆里呆坐半日,灌了一肚子茶水。


    茶馆里虽配有些花生瓜子,却着实不顶饿,再后来被张林羽气了一顿,气都气饱了,更不想吃东西。


    而后又是在大理寺里的一阵忙乎,大理寺里人生地不熟,更是无人想起要照应她吃食。


    现在闻着这糕点的香味,微婳知道自己饿了,而且还是前胸贴后背的那种饿。


    罢了,不看了,不看便没那么饿了。


    可到底忍不住那香味,她舔了舔自己的唇,又看向那糕点。


    身旁那人轻嗤一声。


    微婳惊觉,看向肃王。


    肃王清幽眼眸正在看她。


    她懵了一会儿,忽而反应过来,脸上瞬时烧红。


    烛光映衬下,沈姑娘一张粉脸娇艳如花,乌黑瞳仁如地震般晃动。


    “想吃便吃。”肃王轻抬眼皮,瞅着这神色不安的沈姑娘。


    民,民女,不是,我,没有——


    微婳嫣红唇瓣微动,嘴里含混着几个字,却始终说不出来。


    “那,那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