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宝儿前后一结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或许将芸慈害得不浅。


    之前的小打小闹，都能够让她的黑鬼老爹如此折腾。


    这次，自己实打实地伤了她爹不说，还拦在芸家门前骂。这两者随便一个情况，都足以叫芸慈那小肚鸡肠、极具“男人气概”的爹，被气得七窍生烟。


    且不说他之后会如何找自己的麻烦，就说这一回，芸慈能不能挺过去，都不一定。


    啧。


    于宝儿坐在轿子上，急忙道：“走，回去。”


    “回家吗小姐？”小菊立即上前来问，语气兴奋。


    “不回家，去芸家。”


    听了于宝儿的话后，小菊脸上的几笔画，扭呈一个疙瘩，线条打了死结，足以证明她心中究竟有多么纠结。


    “小姐，还回去吗？你再回去一次，只怕芸小姐活不过今天。”小菊纠结了好半晌，脸上的胭脂都快褪色，只留下一片惨白。


    她说：“要不然，咱们放芸小姐一条活路吧。”


    这话说得，似乎是于宝儿在折磨芸慈。


    “多嘴。”于宝儿知道，不需要多解释，观念不同，解释也是浪费口水。


    “我是回去救芸慈的。”她说：“要是叫芸慈留在芸府，她肯定被活活打死。”


    “这不也是因为小姐您吗？”小菊不解地插嘴。


    于宝儿瞥了她一眼，继续道：“你们先往回走，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将芸慈救出来。”


    “好吧。”


    小菊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没有违背于宝儿的意思。


    她招呼轿夫转身，自己在旁边跟着，时不时嘀嘀咕咕。


    “小姐啊，有时候我真搞不明白你。明明生活非常幸福，却总要到处跑。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绣花不好么？自己胡来也就算了，还要教唆着芸小姐胡来。你看现在，她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没点病，你要想将她带出来，那基本上不可能。”


    于宝儿聚精会神地想着，小菊就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说得于宝儿头昏脑涨，好像有一百只唐僧在自己耳边，打着转地念紧箍咒。


    “收了神通吧。”于宝儿无力道。


    “是您该收了神通。”小菊叹了一口气道：“芸家老爷是什么人？祖上出过举人的，最在意这些东西，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他？他要是真想较真，必定叫咱们断一条腿啊！”


    于宝儿不屑地嗤笑两声：“祖上是举人，那他呢？”


    小菊气势弱了下去，“还在备考秀才，不过据说很快就能考上啦。”


    “哦，那就是现在还没考上。”


    于宝儿坐在轿子上，淡定道：“没中举的范进，也不过是个穷书生。更何况芸家老头连秀才都没有考中？”


    余光瞥见小菊又打算说话，她赶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一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救芸慈的命，攒功德的大好事。”


    小菊瘪嘴：“功德？功德能换几碗白面。”


    眼看着她要再度开启唠叨模式，于宝儿当机立断，“不要继续念了，好吗？”


    声音轻轻柔柔，不过是收起了常见的笑容，居然将眼前的小姑娘吓得缓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后，小菊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才传来。


    “好……”声音极度压抑，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


    小菊苦了？？


    啊？


    不是吧？


    于宝儿心底忐忑起来，她将脑袋往下歪，试图斜着看对方的脸。


    可问题来了。


    小菊不过是一张纸，除非走到对面斜角至少45°的方向，否则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放着不理，又太没人情味了一点。


    毕竟小菊和她一起长大，和自己亲妹妹没有太大差别。


    现在不过是她几句话自己不爱听，就把人吓哭，这也太不地道。


    “行了，别委屈了。”于宝儿态度端正，立即道歉：“我不该凶你，这是我的错。可是我在想芸慈的问题，你在我耳边一直说说说，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烦啊。”


    虽然她不应该凶小菊，叫小菊伤心，可是……有正当理由。


    想到这里，于宝儿挺起胸膛。


    “也别说什么是我害了芸慈这种话，害她的人不是我。”


    “可是……”小菊得了道歉，打算继续反驳。


    于宝儿瞄她一眼，鼻尖发出声音：“嗯？”


    将对方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压了回去。


    到最后，小菊也只能带着些许伤心道：“小姐，你以前从不这么说我的。”


    听得于宝儿一愣。


    她刚刚、应当、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吧？


    很严重吗？


    自己过去脾气这么好吗？


    于宝儿心虚地看向别处：“之后不会了。”


    “哦。”小菊低头，慢慢跟在于宝儿旁边，时不时抬起手，用自己裁剪略微敷衍的手指，擦脸。


    于宝儿瞧见，在她的手指上，突然多了不少小小的圆弧。


    之前都没有，是擦脸过后，突然出现的。脸上有什么，能够用手指擦拭，转移到手上呢？


    答：眼泪。


    ……那纸手上多出来的圆弧，居然是小菊流出来的眼泪吗？


    小小的圆弧，再稍微往上画一点点，链接头尾，便是一个完整的泪滴。


    不错，这么哭的话，至少不会将整张纸打湿。


    自己哭起来，也是掉圆弧吗？


    于宝儿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时间。不过片刻后，她问小菊：“你身上有打火机吗？”


    “打火机？什么打火机？”小姑娘一边擦眼泪，一边问。


    于宝儿瞄了眼她手上密密麻麻的圆弧，心虚地移开视线：“就是点火的东西。”


    “打火机？哦，我听过这个。”说到这里，小菊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擦眼泪，所有注意力都跟着转移：“据说那是个西洋玩意儿，我们这个小地方哪里有？不过小姐你怎么知道的。”小姑娘顺嘴一问，叫于宝儿也跟着愣住。


    对哦，她怎么知道的？


    她茫然地看向小菊，小菊却心领神会。


    “又忘啦？”


    于宝儿点点头，“应当是忘了。”


    “什么时候真得去找个老中医瞧瞧。”小菊无奈道。


    就在于宝儿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额度时候，小菊突然笑起来，朝着于宝儿惊喜道：“我想起来了，隔壁家的小少爷，不就是西洋留学去了么？据说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小姐，你是不是平时有和他通信，所以知道的这玩意？”


    说着，纸人脸上的悲伤表情，骤然变成大大的笑脸。


    于宝儿诚实回答：“我记不得了。”


    小菊闻言，高兴地点头：“肯定就是这样，不然咱们那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她声音已经变得极度兴奋，根本看不出来，就在大约几分钟前，她还哭得满脸小圆弧。


    于宝儿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她看小菊情绪恢复，小声道：“先别瞎猜，我们有没有生火的东西？”


    小菊闻言立即点头，她将手伸入自己衣服内——纸画出来的隔层衣服，她的手，在靠近衣服隔层的线条后，便凭空消失。


    随后，她将手从衣服里面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