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作品:《盘点那些乱来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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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这话的栗拾昼,风轻云淡地收拢五指,紧握成拳。


    像是原本欣欣向荣的火苗猝不及防被掐灭,接二连三有修士的气息萎顿下来。


    圣宫大半人手被一举重创,鬼国这边的压力顿时减轻。


    眼见战场形势扭转,已无需他再出手。


    宛如静溺于深海的压迫感消失无踪,栗拾平复翻涌的灵力,转身面对着众人。


    之前裹在密不透风的灰袍子里,直到现在才终于现出真容。


    他的肤色偏白,倒并不显得病态,只觉这人许是很久没晒过太阳,身形瘦削,四肢也看不出多少锻炼过的痕迹。


    面容只能说是清秀,单拎出来看长得不错,但放在人堆里又缺乏一眼瞩目的气质。


    此刻他正背对着鬼国战场的方向,硝烟与火光编织成盛大的幕帘,唯他一人陷落阴影中,倒有种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装逼感。


    至少他的同伴就毫不客气地损他——


    “许久不见,出息了啊!”岁流观啧啧有声地感慨。


    裴青岚点头赞同,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在里面。


    宴秋和牧辞则一边一个包围了他,歪着脑袋满脸稀奇。


    栗拾昼:“……”


    他的脸唰一下红了个彻底。


    在四个人的围观下,恨不能再次把自己裹进袍子,但摸遍了浑身上下,也没摸到熟悉的布料质感。


    这时,一只友好的手将他落下的灰袍递了过来。


    栗拾昼匆忙道了声谢,接过袍子,一抬眼却瞧见一个陌生女修,还有她身边站着的男修。


    “嗯?”


    宴秋都快熟能生巧了,把南华宗二人第不知多少次介绍了一遍。


    “所以,刚才那招是领域吗?”夏玖眼中闪烁着异彩。


    这大招好酷!


    栗拾昼只是重新披上长袍,没有像之前那般把自己罩个严实,因夏玖方才的举动,对她初印象很不错,于是抿了抿唇,点头回应。


    “别看这招这么厉害,缺陷也不小。”宴秋严肃提醒,转而向栗拾昼询问,“范围展开那么大,还同时对付众多修士,只怕短时间内用不出第二次了吧?”


    栗拾昼轻轻“嗯”了一声。


    时间一直是他们琅琊台最缺的东西。


    功法的局限性,注定他们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要重新沟通此地大势。


    不然他们在其他修士面前,也就比凡人稍微好上一些。


    想到这里,栗拾昼不禁再次裹紧了袍子,果然一出门就没有安全感。


    来到鬼国,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窝在这条偏僻小巷子里的时候,他一直在试图沟通鬼国地脉,以求将这片地底世界构筑成自己的领域。


    到时候不说有恃无恐,至少能保证自己和同伴的安危。


    结果他中途□□了个壁,遇上鬼国侧面山丘里,或者说就是山体本身的贰负之尸。


    当时他就在心底骂出了口。


    这可是一具货真价实的神祇尸体,鬼国不仅把人家尸首当天然防线,还在上面种地造房。


    总之他怂了,并决定完成此次任务后绝对要闭门不出。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直到贰负之尸被唤醒,他才能绕过那片充斥神祇威压的区域,将领域构建完成。


    “我能做的就这些了。”栗拾昼嗓音闷闷,局促不安地说,“鬼国这边用不着我们担心,最值得警惕的还是柔兆。”


    “我们没有能对付她的方法。”


    *


    鬼国王宫。


    镶金嵌玉的华美殿堂屹立峰顶,笙歌宴语早已散尽,只留下打翻的杯盘狼藉,和一位凭栏远眺的女子。


    这里是离通天神木最近的地方,视野开阔,能将整个王城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


    厮杀声本是向着位于中心的神木祭台逼近,紧接着又被压制住。


    “想不到那群修士还有点用。”


    昌言月支着下巴,漆黑的衣摆在她身后迤逦铺展,宛如裁下一片夜幕,日中神鸟与威严盘龙的金线绣纹,大片大片渲染衣裙。


    她看着贰负之尸与柔兆的交锋。


    极光汇成箭雨,岩石巨人在这攻势的洗礼下,不断崩落又重组,然而轮廓不稳,隐隐有了维持不住形体的架势。


    显然,那个臭弟弟支撑不了多久。


    而他一旦落败,整个鬼国面对柔兆将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昌言月依然不紧不慢挟着烟杆,酒酿般甜腻而醉人的红唇微扬,轻轻吸了一口烟。


    柔兆的灵力似乎无穷无尽。


    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立刻愈合,身法迅捷凌厉,每一道攻击都有着悍然之威。


    实在找不到短板。


    可她注意到,被击退也好,寻找贰负之尸死角时也罢,柔兆活动的范围,自始至终都未曾脱离地底溶洞被破开的窟窿。


    柔兆始终沐浴在天光之下。


    既是御光之术,那么力量的来源自然也是光。


    那就索性灭了这光!


    可惜,若是没有被剥夺太阳的权柄,对付柔兆还要更轻松些。


    昌言月噙着悠悠然的笑意,将含在口中的烟缓缓倾吐。


    雪白而缥缈的烟雾,如水底轻纱般散在了风里。


    风势未歇——


    地底溶洞外,本是晴空万里,却忽有阴云自四方聚拢。


    狂风肆意催折着周遭山林,将天际那点悠闲的薄云撕扯下来,粗暴地揉成昏黑的云幕。


    浓云以看似缓慢,却以迟重而疯狂的速度旋转着,从小小一片乌云,转瞬扩散至遮天蔽日的华盖。


    就像厚重而浸满了水的棉絮,铅云墨雨的中心却聚集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威能,连日光也不敢轻易踏足此处。


    天地间暗了下来。


    属于鬼国的地下溶洞,也不再有光进入。


    黑暗覆上来的瞬间,柔兆的动作几乎是立刻僵住,方才挥手布下的枪阵闪烁片刻,而后破碎成光点。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贰负之尸的下一击紧随而至。


    一杆山岩铸成的长戟,眨眼间袭向柔兆,速度之快只留下一抹残影。


    鲜血在空中盛放。


    柔兆的腹部被贯穿,在长戟裹挟的巨力下,整个人被钉入了山壁之中。


    尘烟散去。


    柔兆此时的模样狼狈极了,华美的衣裳满是脏污与破损,鲜血顺着山岩的沟壑汩汩流淌,手臂与膝盖关节有不同程度的弯折。


    即便如此,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动。


    比之昌逆以傀儡术操纵的贰负之尸,更像一具提线木偶。


    柔兆艰难偏过头,指尖动了动,发现自己全无了力气,伤口没有半点愈合的迹象,就连灵力也所剩无几。


    她仰起脖颈,死寂的眼眸透过溶洞顶端破开的洞口,平静注视着天幕中的阴云。


    就是这个,断了她力量的来源。


    柔兆重新低垂眸光,等待终结她性命的一击。


    *


    “看样子,不用我们瞎操心,鬼国人自己就有解决柔兆的法子。”岁流观松了口气。


    临行前,他给自己卜了一卦。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算出,为此他哭天抢地求爷爷告奶奶地摇人,找师长帮他算一算此行前程。


    只得到他师父一个爱的脑瓜崩,“整天就知道算算算的,行了,别想那么多。”


    “术数之道是帮你看清命运,又不是决定你的命运。”


    “总之干就完事儿了!”


    岁流观捂着抽痛的脑壳,满脸委屈。


    倒也不是啥事都指望卜算的结果。


    人有旦夕祸福,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超出预料外的情况了,一旦出了乱子他就想发疯。


    还好,目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