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下去

作品:《泥泞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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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目光在后视镜中交织的瞬间,盛烟明显深吸了口气,睫羽跟着慌忙垂下来,半掩住漆黑的眸。


    周湛胸口沉沉起伏,克制住因周彻的愚蠢生出的浅戾。


    最终。


    他收回冷寂目光,将手机彻底关掉,开车驶入主街道。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空前的压抑。


    周湛并不准备解释,也似乎不想提及。


    盛烟却被这种压抑催的如坐针毡,尤其是她能明显感觉出周湛跟刚才的慵懒闲适不同,气场里似乎有种深戾躁意。


    连车内宽敞的空间都似乎变得局促逼仄起来。


    车快要到家时,盛烟实在受不了他身上散发的无形压迫感,盯着周湛的背影纠结开口,“小叔叔……”


    少女细弱的声音,打破安静。


    周湛斜搭在方向盘上的冷感指骨顿了顿,音色偏冷沉。


    “说。”


    单单一个字,就已经冷到让盛烟后悔开口了。


    看起来他心情真的很不好。


    她抿着唇角,犹豫的谨慎,“刚刚,周先生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周湛视线抬起,又看向后视镜。


    这次光线不足,娇小的少女半边身体都融进后座黑暗里,他无法再捕捉她的表情与眼神。


    盛烟说,“小叔叔跟宋知絮两个人……”


    男人呼吸微滞,眼尾划出锋利的嘲,“你信?”


    她立刻摇头,这次动作幅度稍大了些,周湛得以分辨。


    宋知絮跟周湛今晚才是第一次见面,从前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是周湛的‘地下女朋友’,这一点盛烟还是能分辨的。


    让她震惊的是周彻无端的猜测,以及周湛有个秘密女朋友,但却并不跟周彻解释清楚。


    盛烟是担心任由误会继续下去,这件事会把闺蜜牵扯进来。


    更不免会多想,怕无辜的宋知絮最后会成为周湛跟他地下女友的挡箭牌。


    那就真的搅合不清了。


    为了闺蜜的名誉,盛烟鼓起勇气开口,“小叔叔,您还是跟周先生解释一下关于跟宋知絮的误会吧。”


    周湛眉梢微抬,音色没有那么冷沉了,倒有些意味深长,“你希望我解释清楚?”


    盛烟点头,很认真,“嗯。”


    昏暗朦胧的车内。


    男人在沉默,薄唇弯起的弧度很轻。


    她轻声细气的又说,“希望小叔叔跟您女朋友的事,不要牵扯到宋知絮了。想必这样误会,您女朋友听到也会不高兴的。”


    薄唇边的弧度蓦地拉直—


    所以,想让他解释清楚,只是因为担心她闺蜜被牵扯进来,还体贴的怕他‘女朋友’会生气。


    呵。


    这好学生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真是‘善解人意’。


    吱-


    极其刺耳的刹车声穿透耳膜。


    重重踩下的刹车,让车骤然停在上城都会小区门口。


    “下去。”


    男人声线如冰,毫无起伏。


    …


    盛烟又一次在周湛的车上落荒而逃了。


    并且这次完全不知道周湛为什么突然生气。


    只暗暗觉得,他性情果然是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


    盛烟牵着睡眼惺忪的盛月月回家。


    在客厅看到了一天一夜未归家的盛长栋。


    他肩膀有气无力的垮着,灰头土脸的倒在沙发里,颧骨还有些破皮的小伤。


    许嘉玲红着眼睛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碘伏棉球正小心的给他处理。


    “妈妈。”


    盛月月进门就喊,困得一手揉眼睛,另一只小手朝许嘉玲要抱抱。


    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盛长栋瞬间偏头背过身,挡住女儿的视线,许嘉玲也忙着拭去泪痕。


    “你们回来啦?”她放下手里的碘伏棉球,笑容很勉强。


    盛烟察觉继母眼睛是哭红的微肿,立刻把盛月月交给身旁的保姆。


    “她困了,先带她上楼睡觉吧。”


    小孩子趴在宋姐肩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盛烟蹙眉走过去,“怎么了?”


    盛长栋无精打采抬头,脸上几处破皮伤外伤加隐隐的青紫,狼狈又可怜。


    短短几天,他就颓败的像被抽去了所有的活力,再不复半点意气,整个人憔悴苍老。


    许嘉玲又低头去抹眼睛,眼泪开始掉个不停。


    他们一个两个都不说话,盛烟收紧手指。


    “出什么事了?”


    盛长栋似乎觉得很难堪,避开女儿的眼神,丧气的鼓鼓腮帮,上楼了。


    许嘉玲哽咽柔声,“烟烟,别怪你爸爸,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对你的。”


    盛烟在对面坐下,看着桌子上用过的大堆纱布跟棉签,“我爸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许嘉玲欲言又止,似乎原因难以启齿,只眼泪簌簌的掉。


    “小姨?”盛烟抽过纸巾递给她,“到底怎么了?”


    许嘉玲握着纸巾擦泪,再抬头时眼神极无助,哽咽的轻声,“是你爸爸的公司,家里的公司出问题了。”


    在许嘉玲断续的叙述里,盛烟大致了解了情况。


    这两年公司情况就不太好,盛长栋为了多赚钱,盲目进行扩张,把大量的资金投入承建的各个工程。


    后来几个工程烂..尾,开发商破产,他先期垫付的工程资金因此被套牢,想收回遥遥无期。


    这钱不只是盛家的资产,还有巨额的银行贷款。


    银行如今已经起诉,并且给过最后期限。


    这一年盛家公司看起来风平浪静,内里其实已经千疮百孔,苦苦维系罢了。


    资金的漏洞让公司喘不过气,本来能继续的工程也因为资金缺乏而搁置,陷入恶性循环。


    不仅仅如此,盛长栋如今连工人连钱都发不出来。


    许嘉玲抽泣,“今天项目工程部二十几个工人去公司讨工资,你爸爸拿不出来,拉扯的时候,他被推搡倒了。”


    盛烟沉默听着。


    她从来都没了解过盛长栋公司的具体情况,根本不知道家里如今到了这种地步。


    许嘉玲越说越无力,忧虑至极,“这段时间来,能找的关系,能想的办法,都已经做过了,但没用,现在没人肯帮她。”


    “你爸爸的那些人际关系,都是他单方面奉承攀附来的,维系本来就薄弱,现在公司出了问题更没人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