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作品:《得罪过的皇子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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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刀卫突如其来的搜查搅扰了苏家的安宁,府里的下人忙着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直到二更天才陆续歇下。


    武人手脚粗鲁,对待六品寺丞之家并无太多敬畏,单是瓷瓶就摔碎了三只。


    这些东西重新置办又是一笔花费,真叫人心堵。


    毕竟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苏母一大早起来,便趁用饭的功夫翻看账册,手底的檀木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苏宜丹喝着玉米粥,看到旁边椅子上放着只红布垫底的木盒子。


    她觉得眼熟,片刻才想起好像里面装的是家中珍藏的那棵百年老参。


    还是去年她爹升任六品寺丞时,光禄寺同僚一同送来的贺礼。


    她爹还说等他和苏母年纪大了、身子骨差了,便每天切一根须须炖老母鸡汤喝。


    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苏母才从账本里抬起眼,嘱咐道:“昨儿我在江州见到你外祖母,仍是不太有精神,想是年节里那一场风寒落下了病根,一会儿吃完饭,你上街一趟,找人把这老参捎去你外祖家。”


    江州外祖母那一场风寒来得猛烈,半个月都没能起身。


    大年初二苏宜丹随双亲去拜年时,外祖母便整日卧床养病。


    苏母也是额外留看了几日,到初八才回的京城。


    如今病好了,的确该好生进补调养。


    老参再珍贵,也不如家人珍贵。


    苏宜丹自然点头,让脆桃把装老参的木盒子抱上。


    平日这种活都是府中下人去做,只不过今日大家伙都忙着整理屋子、添补损失,早早就被打发去办事了。


    苏宜丹又吃了块枣糕,领着脆桃正准备出门,便看到苏父面色古怪地回家了。


    现在正是光禄寺当值的时辰,没上峰批准本不能随意离开。


    再仔细一看,又发现苏父身后跟着个眼睛细长的绿裙妇人。


    正是昨天在姚家宴席见过的、姚曾柔的奶妈梁氏。


    姚曾柔自小没有母亲,这位奶妈有从小照看的情分,在姚家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姚家父女俩。


    如今姚存玉贵为一品太傅,梁氏自然也沾了光,鸡犬升天,姚家上下都尊称她一句“梁姑姑”。


    衣着讲究、穿金戴银,耳上挂着两只花生大小的翠绿耳坠,腰上还系了一条越苏锦腰带。


    竟比苏母这位六品官员夫人还要华丽些。


    一进门来,便斜着眼睛把院子四处打量一番,也不行礼,只嘴里念一句:“见过苏夫人。”


    苏母微笑应和,眼睛瞄向把人带来的丈夫。


    苏父这才道:“……姚太傅说昨夜之事乃是一场乌龙,愿意赔偿咱家的损失,以免伤了同僚和气。”


    梁氏听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啊,太傅最是仁心,有什么要报账的,还请苏夫人立即算计清楚,我们太傅府以三倍赔付就是。”


    “……”苏母默了一瞬,总觉得这事不该这么简单。


    姚太傅什么身份,就算冤枉你一个小官,左不过慰问几句,没有这般大张旗鼓赔罪的道理。


    她可不觉得姚存玉是这种大好人。


    但眼下没有推拒的理由,苏母便将刚刚理好的账本交给丫鬟:“葡萄,拿去给梁姑姑过目。”


    她又看着对方,不卑不亢地道:“太傅公允,我们自然不能坐地起价,照原价赔偿即可。”


    梁姑姑扫过账本,微微一笑:“不过摔碎些瓶瓶罐罐,说三倍就三倍,我们太傅府又不是赔不起,不像有些人成天惦记那损失的三瓜两枣,一股小家子气。”


    苏母听出对方话里的暗讽,脸色淡淡,懒得多费口舌。


    直到那位梁姑姑带着账本走了,一直在门后围观的苏宜丹才奇怪道:“姚家的人怎么一副被我们被迫的模样?”


    苏父摇摇头:“咱们哪有那个本事,是陛下。”


    “陛下今日早朝时,将袁康荣贬为七品司录参军,就是以擅闯官员府邸的罪名。陛下这么一提,姚太傅便立即出来认领,称袁康荣是替他捉贼心切、误伤咱家,愿意出面赔偿安抚。”


    “原来是这么回事。”


    苏宜丹点头,难怪方才那梁姑姑的态度如此不情不愿,原来是新帝逼的。


    如果不是新帝当堂提起这件事,恐怕太傅府怎么也不会把苏家放在眼里,更别说赔钱。


    毕竟钱是小钱,但一品太傅的颜面却是天大的事。


    她想到这儿,有些高兴地说:“这么说来,多亏陛下出面主持公道,恩师犯错一视同仁,他可真是个明君。”


    苏家虽然没为银子发过愁,但毕竟算不上大富大贵。


    如今能省下一笔钱,苏宜丹以为父母亲也会开心,谁知一番话说完,二人不仅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反而对视一眼叹起气来。


    苏母无奈道:“傻孩子,陛下这不过是笼络人心之举,做给别人看的,咱们面上感激就是,可万万不能当真。”


    苏父也道:“你娘说的对,堂堂新帝亲自为六品寺丞申冤,为此不惜大庭广众之下问责恩师,说出去谁信?”


    “而且昨夜来的可不止袁康荣,还有银刀卫!银刀卫是新帝亲兵,没有他的命令,就是姚太傅也使唤不动。”


    “你爹虽然比不上那些七窍玲珑心,但做官二十年,这点小伎俩还能看清的。”


    无非是新帝与姚太傅联手演的一出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好借苏家挣个明君的头衔。


    恐怕朝堂上那些老狐狸都看得明明白白,配合着这对师生唱戏呢。


    但底下的平民百姓可没有这样的政治嗅觉,等梁氏走出苏家大门,消息肯定就传开了。


    保准不出一日,就能在京中大街小巷听见对这位“明君”的赞颂。


    父母互相搭着腔说完,苏宜丹的笑意便缓缓收起了。


    仔细一想,新帝与姚家情谊深厚,的确没道理为苏家出头。


    总不能他对苏家也有别样的情意?


    苏宜丹叹口气,深觉自己脑子简单,像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若没有人提示,她肯定弄不明白。


    吃完饭,她带着脆桃出门,乘马车往城东的玉镜街去。


    那边靠近宫城,隔壁便是达官贵人居住的上礼街,周边最为繁华,京城一半的大商行都开在那里。


    一般往江州外祖家寄东西,若是轻便的信笺之类,随便找一队行商捎去就行,只需花费几十文。


    可这棵百年老参市价能卖到十几两,普通商队她不放心,所以来玉镜街的大商行问一问。


    不过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个出京办事的官差捎带,一路快马走官道驿站,半天就能送到江州。


    但京官外出办差可遇不可求,而且要么收费贵、要么欠人情,寻常不会找,也碰不到。


    先走了三家商行,要么没有往江州方向去的商队、要么价格偏贵。


    苏宜丹到最近的茶馆里歇脚,买了两碗豆蔻熟水润喉。


    坐下时看到对街卖糖葫芦的,给了脆桃一个眼神,脆桃立即心领神会,搁下茶碗跑出去了。


    北魏人有饭后饮茶的习惯,这个时辰茶馆里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多是些文人散客。


    等糖葫芦的间隙里,难免有几句议论声入耳——


    “听说了吗,昨夜京兆府少尹擅闯官员府邸,今日早朝,新帝便降了他的品阶!还问责了姚太傅!”


    “公私分明,不徇私包庇,咱这位新帝可是难得的贤明君主啊!”


    “确实难得,有这样的君主,北魏百姓的日子也越发有盼头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的话竟与苏父先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只是没想到风声流言来得这么快,就好像特地安排过一样。


    要一切真是新帝的谋划,那可真是……心思深沉。


    苏宜丹搅动着碗里的豆蔻熟水,只能庆幸萧寂言不记得灵德寺的事。


    不然以对方的手段,恐怕她很难好过。


    “哼。”


    忽然,角落里有人冷笑一声。


    那声响不大,只有离得最近的苏宜丹下意识看过去。


    对方裹着一身素布衣裳,文质彬彬,像是个读书人,嘴里叽里咕噜地嘲讽——


    “我说这袁康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新帝和姚太傅联手当枪使,帮上面做成了好事,却没落到一点好处。”


    “如今尘埃落定,新帝得了明君的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