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捧杀意(一)

作品:《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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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扶着墙,这样一闹,脑子像有些混,不过扶回没甚在意,将那果酿拿来后又满上。


    倒着倒着,谢愈才觉得脑中有些发昏,他放下杯子,望着那月静了一会,头里像笼着花似的,软浑浑。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饮果酿自己也能喝醉吗?


    谢愈闭眼,指节抚上眉心,用力揉了揉。恍惚听着有人叫他先生,他抬眉半睁着眼,竟见李知正立在窗前。


    “竟真是喝醉了。”谢愈盯着她看,无奈得笑着。


    便见昭九身形微动,又唤他先生。


    扶回从地上支起来,晃了晃脑袋,正望向窗外,“唉?那不是李娘子嘛,我莫不是看错了?”


    这话才将谢愈脑中的弦铮了一下,他清醒了一会,站起来有些不确定,“昭九?”


    “是我。”


    李知原是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瞧一旁的窗开着,便想着把做好的胡饼放在那儿,将好就见谢愈坐在那儿。


    她也没想到先生竟是在喝酒。


    谢愈见她应声,忙走去开门。因着步子有些快,他扶着门框身形朝前晃了晃,李知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酒气。


    “我给先生做了些胡饼带来了,未料先生竟是在屋内饮酒。”李知将盒子提起来,便见谢愈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喝醉了的谢愈,望着谁都像是含了情,逼得人不敢直视。李知错开眼,盯着一旁的门框。


    “这么晚,你如何过来的?”谢愈撑在门上,轻声开口。


    她自是偷偷跑来的,家中月祭小宴结束后,李知便同李使期言,想去坊间瞧瞧,就带着烟云莫雨走了,然后便自己悄悄出了崇义坊,骑马赶来了。


    虽说如今宵禁已是名存实亡,但她来时仍是提心吊胆地,不敢走太多的主道,绕着几个坊才转到崇仁坊内。


    忽然那扶回也晕晕乎乎地走过来,抱着这酒壶垂头丧气道:“五郎,我好像拿错果酿了,这怎么像是酒,喝着有些发醉。”


    李知瞧扶回和谢愈两人的模样,才弄明白了缘由,一时笑出声来,“先生不若吃我做的胡饼醒醒神。”


    谢愈立在那门边,吹了会儿凉风,脑中才清醒了许多,想邀她进去,便又觉着不妥。


    默了一会,他见李知穿得单薄,侧了侧身子,邀她进来,“昭九进来坐吧。”


    李知垂着眸子,她深夜前来本就是不妥了,若是再进了屋内,可就真是有违礼数了。


    见昭九未动,谢愈也自觉不妥,温声开口:“不若……”


    他话还未说完,李知便迈脚进来,见谢愈说话,又愣在原地,眼底有些无措。


    谢愈揉了揉眉心,无奈笑道:“无事,快进来吧。”


    扶回依在窗口吹着风,又直愣愣地盯着谢愈同李知屈膝对坐。


    “先生不尝尝胡饼吗?”


    谢愈听此,就揭开了盒盖,拿出一块尝了尝。酸酸甜甜的,从他的舌尖一路绕到心头。


    “李公可知你在崇仁坊?”


    他的话问的很慢,半醉微醉的语气。


    李知指尖捏着衣袖,低着头不说话。


    谢愈哪儿看不明白,咬了一口胡饼,弯唇失笑,“三娘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偷跑出来。”


    他虽是半醉的模样,却仍是坐得笔直,醉眼朦胧之态像是压着,又像是不经意露出些来。


    李知被他这话说得面上绯红,所幸已是黑夜不太能瞧得清,她便急急站起来,支吾道:“我原是想给先生送果子,既是送到了我也便先走了。”


    谢愈也站起来,“不留下吗?”


    见李知正瞪大眼睛望着他,他才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令人误解,“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如何回去,不若就在崇仁坊的旅舍里住下。”


    李知微微摇头,“我若是今晚不回去,阿耶定是要满坊的找,若是让他知道我人在崇仁坊,指不定得气昏了头。”


    她轻按指尖,声调越来越小,“我今日本就不合礼数了……”


    谢愈转身寻了一帷帽,走进些戴着李知头上,“礼发乎于心。”


    李知抬眸,隔着白纱,视线相撞。


    他又言


    “我送你。”


    两人将出,抬头便见,云层俱散,只余下一轮满月高悬于顶。


    圣人委任谢愈为清河公主女师的旨意下来了,谢愈接到时,并没有过于惊讶。倒是一旁的扶回叹道:“五郎岂不是又给李三娘作先生了?”


    谢愈睨了他一眼,非要纠结这字眼,“我与三娘同为先生。”


    扶回撇撇嘴,自去浇花了。


    谢愈便准备着纸笔,张老侍郎是因为年龄大,圣人才让他一月去四次。


    而他每月便要去八次。


    谢愈靠在一旁琢磨了一会,就见忽传来敲门声。


    “谢郎君可在?”


    扶回开门,认出是李使期身边的仆从。


    “我家阿郎请谢郎君府上一叙。”


    扶回望向谢愈,脸色一怔,心里想着,不会是昨晚的事儿被发现了吧。


    谢愈放下笔,同扶回对视,面上瞧不出什么神情,便同着那仆从去了。


    于谢愈而言,李知的奔赴既让他心喜,又让他踌躇。


    他对李知的一切冒犯都止于礼法,在没有可见的未来途中,谢愈不敢轻易说出承诺。


    他一个八品小官,拿什么去求娶一个三品御史的女儿呢?


    谢愈得在长安站稳脚跟,才能堂堂正正地去上门纳吉。


    等他上了李府的马车,谢愈就觉着,不像是昨晚的事被李使期知晓了。


    果然等他入了府,就见李使期乐呵呵地请他吃茶。


    谢愈松了口气,但面对李使期时,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愧对。


    “我听说圣人撤下了张老侍郎,选了你上去作公主的老师。”


    谢愈点头,“今早才传了旨意。”


    李使期双手扣了下膝,叹了口气,忽将话头转到李知头上,“我只昭九一个女儿,你别看她平时温温顺顺的,但心里头的主意大着呢。”


    谢愈听这话,心头蓦然一紧,抓着衣袍,嘴角的笑凝在那儿,不敢动。


    “昭九她不太喜欢奴仆跟着,每日去皆是一人骑马去,若是赶上我去朝会办公,还是陪她一段儿,但是御史台终究是在外宫,只她一人实在不放心得下。”


    说道此处,李使期便望向谢愈,语气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