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290 番外7 贺兰山篇
作品:《重回七零当厂长》 贺兰山一向觉得父母之间的爱情令他心驰神往。
尽管两人开始的相遇并不算多美好。
作为被虏获来的前德国科学家。
他的婚姻实际上是美国政府的安排。
不过母亲是那么的迷人、温柔, 能够彻底俘获父亲的心。
但这种认知,在他随着格兰特教授到达欧洲后,土崩瓦解。
不是没有想过, 父亲比母亲年长许多,之前可能有过一段婚姻。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父亲有意安排让自己去了解他的这段婚姻。
他想做什么?
把他们一家几口接过去, 享齐人之福吗?
母亲全身心的爱慕着父亲,即便是自己都要往后放。
她固然是因为父亲才有机会去念大学, 但有什么比禁锢一个高材生让她做家庭妇女更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可怕,她接受了,只是因为她爱极了父亲。
可以为那个男人抛弃所有的一切。
过去二十多年,贺兰山觉得, 父亲即便没有回报等同的爱, 却也是尊重母亲的。
然而他那伟岸的父亲,如今在他面前崩塌了。
贺兰山不知道该跟谁诉说心里的苦闷。
格兰特教授肯定是早就知道的,不然怎么可能安排自己去柏林看望旧人?
告诉母亲?他还没想好?
责问父亲?他以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说辞?
和好友诉说?
他想很快整个加州都会知道这件事。
天下之大他竟然……
其实他还有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
贺兰山想起了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东方小姐。
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原因在于他接受公司的委托去挖墙脚。
而现在他就要把自家的辛秘故事曝光到她面前吗?
贺兰山被拒绝了, 鼓起勇气想要找这人诉说心中的苦闷, 却被拒绝了。
尽管对方十分礼貌。
可拒绝就是拒绝。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又遇到了这位高小姐。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 陪着自己喝咖啡。
时光似乎在那一刻凝固,他希望就这么下去好了。
但这世上没有上帝, 也没有圣诞老人, 每年往他袜子里塞礼物的人,是母亲。
这位高小姐是个杀伐果决的人。
她提到了那一出戏剧《红鬃烈马》。
贺兰山回到加州后有去了解。
母亲喜欢唱歌,那些软绵绵的歌曲与京剧有着很大的区别。
饶是自幼接受中文教育的贺兰山, 也费了些时间才能弄清全部。
《红鬃烈马》、《四郎探母》。
那些经典的京剧让贺兰山恍惚,而母亲也察觉到什么。
她从来是个聪明人,能够从父亲的小动作中看出他想要吃什么,不愿意做什么。
贺兰山到底没再隐瞒。
看着母亲脸上的担忧变成泪水,他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但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咿呀学语,要被母亲保护的小男孩。
“如果您想跟他离婚,我会找好新的住处,我们搬出去。”
他的母亲还有娘家人,但过去很多年来往并不是那么的密切。
父亲不是很喜欢那种热闹的聚会,母亲自然不好邀请他们来家里。
久而久之,那边觉得母亲攀上高枝瞧不上贺家的人。
几乎断绝了往来。
她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谁曾想却被她深爱着的男人抛弃。
贺兰山想,父亲不愿因家里头热闹,或许是因为会触景生情,想到他曾经的那个家庭吧。
毕竟那个家庭,有很多人。
母亲做出决定并没有用太长时间。
她甚至比自己还要果决。
离婚协议书递过去的时候,贺兰山看到父亲眼底的震惊。
但他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抱歉,我始终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对不起的不止母亲,还有远在欧洲的那些人。
当然,他们并没有一直在欧洲待下去。
父亲安排人将他们接了来,那位太太早些时候重病,但来到加州后又康复了。
这大概算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他们来了,贺兰山不想与他们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呼吸。
回国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母亲对回国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异议,毕竟她的父亲自己的外祖父临死前还念叨着回国。
他去过中国,但母亲还不曾有这个机会。
当表述出这个意愿时,那位中国的副部长给了他一个拥抱,“十分欢迎贺兰山同志回来建设祖国,但是……”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中美两国领导人刚刚进行会晤。
两国关系完成了破冰之旅。
自己现在回去,如果被美国的政客抓住不放,很可能影响两国恢复建交。
更重要的是,中国这边安排了人去美国,他可能还要想法子协助一二。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
贺兰山也没想着能立马回国。
他只是需要一个保证。
来自国家的保证总比父亲的承诺更有力一些。
贺兰山离开了广州,这次没能见到那位高小姐他有些遗憾,但还是用自己仅有的东西表达了他的感谢。
那是一张一千美元的汇单。
对她而言或许不够多,但的确是他的一番心意。
没能立马回国,贺兰山和那个被派遣到美国的褚怀良有了接触。
也从褚怀良这里,听到过几次高南雁的名字。
她聪明又勇敢,似乎比自由女神更要崇高。
而再度跟高南雁联系,让贺兰山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都在加剧。
他很快就完成了高南雁的要求,甚至将价钱压得极低。
所为的,也不过是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可——
贺兰山同志干得漂亮。
当然,他远在加州,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这般夸奖了自己。
真正意义上的回国时,贺兰山是紧张的。
毕竟他不知道,美国方面是否会阻拦,尽管跟他接头的同志一再保证不会。
母亲自小学习中文,却还是头一次回归故土。
比他更为不安些。
但她到底是能够果断决策的人。
走下飞机时,她似乎与那位高小姐相识多年,如同老友一般交谈。
对母亲而言,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大概莫过于她明明是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却不曾在专业领域正式工作过。
打字机员又或者餐馆老板的身份,她都不喜欢。
贺兰山倒是没想到母亲那么的心直口快,见到高南雁的第一面就提及了工作的事情。
说不紧张是假的,怕这片土壤也不是那般美满。
但这种紧张,很快就消失无踪。
尽管会有常规调查,但她同意了。
或许高南雁的同意并不能作数。
但贺兰山还是愿意相信她。
回到美国处理一些琐事,免不了要跟父亲打交道。
他对于母亲回国的事情有些不满意。
总觉得母亲照顾不好自己。
这怎么可能?
过去二十多年,明明都是她照顾他们父子俩。
两个男人她尚且能照顾的很好,又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呢?
贺兰山不得不审视一个事实,实际上母亲的爱慕是单方面的,父亲或许尊重她却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视她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爱慕了父亲二十多年的母亲是个可怜的人。
她爱的是一个虚假的形象。
完美的父亲并不存在。
只是母亲过去愿意忽视那些,塑造出一个被爱慕者的形象,舍弃自我的去爱他照顾他。
现在,一切都没了。
贺兰山更没想到的是,他走了母亲的老路。
74年的时候,贺兰山回到过去只有几面之缘的祖国。
而他也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爱慕了一生的人。
喜欢高南雁并不是什么艰难的决定。
即便再活一世,他也会被这人吸引,进而沦陷进去。
哪怕知道,曾经自己将她当作救命稻草时,她所思所想只是将他带回国,为国家做贡献。
而正是这样的高南雁,格外的迷人。
她青年孀居,因为烈士遗孀的身份而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
从这个工作开始,展开了恢弘壮丽的一生。
这般开局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能够走出这条路的,却也只有一个高南雁。
褚怀良曾经问他,“你喜欢她什么?那就是个工作狂,所有的一切都要为工作让路。”
问这话的人何尝不是呢?
只不过他还会享受生活。
高南雁不会。
父母爱情的破碎让贺兰山以为,自己不会再相信所谓的爱情,更不会一头栽进去不能自拔。
但事实上,爱情依旧是迷人的,哪怕只是单相思。
“不知道,但她吸引了我。”
“她吸引的人多了去了。”褚怀良嘀咕了一句。
是啊,那样一个迷人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吸引其他人的眼光与爱慕呢?
她太过耀眼,以至于这些被吸引的人都变得畏缩不前。
贺兰山一度亦是如此。
他不想将这爱慕变成负担,尤其是母亲在跟高南雁交好的情况下。
人在爱慕时,总有各种办法表达心意。
母亲每年都会送给南雁生日礼物。
她擅长厨艺却在手工制作方面没那么天赋满满。
所以这些礼物,都是贺兰山帮忙制作的。
蕴含着他的那一二情思。
贺兰山原本并非这种内敛性格,他毕竟是在美国长大的,尽管在黄皮肤受到排挤的那时,一个十分优渥的家庭出身,足以让他有一个自信张扬的童年。
可人在面对爱慕对象时,他又变得足够“自卑”。
时间的流逝,偶尔的相处并没有让这份爱慕变得淡薄。
甚至越发浓厚。
只是从不曾诉诸于口。
他知道南雁曾有过一段恋爱经历,刚巧是在他回国后。
贺兰山有想过,如果自己当初勇敢些,或许就不会有孙时景什么事了。
但这段恋情,却又来得快消失的更快。
贺兰山彼时只是一个默默的观望者,他不曾鼓起勇气告白,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
但命运总是让他们牵扯到一起。
从过去的微型机到后来的DRAM项目组,贺兰山与南雁的牵扯逐渐变多。
过多的接触让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是那么聪明一人,怎么可能看不懂?
贺兰山想过,如果能在这次研发中做出足够的贡献,或许自己可以大着胆子,跟她告白。
但这想法,却又提前诉诸于人。
而且还是当事人。
父亲很聪明,但仅限于在工作上,在他的实验室里。
他不会将过多的精力分散到其他地方。
但南雁不同,她能面面俱到。
给他一个世界上最美味的胡萝卜。
吊着他。
对贺兰山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激励。
南雁是个敢于冒险的人,方方面面。
他帮不了什么忙,力所能及的不过是算计一下远在美利坚的老父亲,又或者投入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在DRAM项目组。
他的工作,为南雁几次调动。
甚至为此不得不去往东京。
但贺兰山并没有什么懊恼,南雁有着一颗极为强烈的事业心。
这是他所缺乏的。
父亲给了他优渥的成长环境,贺兰山没有那么多的野心。
但他欣赏野心勃勃的人,他的妻子他所爱慕的人犹如一株树在不断成长,越是高大所能庇荫的人就越多。
而自己,能够做出一两分贡献,亦是莫大的荣耀。
人们都说,他是高南雁背后的男人。
或许有嘲笑,又或者是遗憾。
但贺兰山并没有那么多的复杂心情。
他跟母亲一样,都陷入了爱情的湖泊之中。
但他比母亲幸运,作为男人他具有更多的优势,即便是恋爱脑却依旧能够有相当不错的工作。
或许这是时代又或者是国家的缘故。
他们还说,南雁太过强势,连个孩子都没有,人生并不圆满。
贺兰山并不想争辩什么,那是她的权利,她选择放弃母亲的身份。
这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或许少了些乐趣,但也让他们彼此有更多的时间彼此陪伴。
何况,她这样一个人,注定了母亲的身份不能归属于单独某个孩子,而是属于千千万万的人民。
贺兰山是幸运的,能够在人生的关键时刻遇到挚爱一生的人呢,陪伴她一起头发花白。
他的一个几乎幸福了一生的人。
比旁人都多了几分幸运。
只是有件事,他又觉得自己犯了些错误。
“我可能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南雁看向说话的人,“哪有什么关系呢?”
她捧着男人的脸,他们早已经不再年轻,却还是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过去的影子。
“我也不是。”
因为他们,都期许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