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担了传人的名头，回头有了真东西，他得让于朵也来开开眼,学着点才是。


    省得以后给他丢脸。


    于凌下午最后一趟过去补充鸡蛋的时候，就见到废品站的生意好起来了。


    陆陆续续开始有拾荒者拎着自己的破旧尼龙袋过来。


    贺山和三个分拣员也回来了。


    他和吴珍两杆秤,都在称着废品。哪种废品谁负责收,分了工的。


    那些拾荒者也把自己的东西分门别类拿出来。


    一看,真的比国家的废品站一斤多两分钱，都挺高兴的。


    不过,也只能是吸引了附近垃圾场的拾荒者过来。


    太远了，有人懒得走太远过来,多赚这两分钱。


    三个分拣员也把各自负责的品类，拿到水池那里先做初步处理。


    该晾的就晾起来。


    譬如纸壳子,垃圾场找到的通常都脏兮兮的。刷一刷，就得晾干才行。


    这一百多平,目前倒是够用的。


    嗯,这些拾荒者身上，就多少有些脏污了。好在是新年第一个工作日,味道不明显。


    贺山和吴珍都是高中生,算账肯定没问题。


    每样多重，然后乘以单价，汇总再付钱。


    这回头还要对一对账实的,确保无误。


    有个拾荒者卖了东西问贺山，“这附近哪有公厕啊？”


    住平房的，基本都是去公厕。


    贺山就给指了一下,“那边,出门右拐。”


    于凌瞅了一下,贺山其实可能也有些不适应。他之前也没跟垃圾场打过交道。


    但为了生存嘛，还是必须要克服的。毕竟老板给开的是包吃住，25一月。


    比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回城知青可强太多了。


    他一个月能给爹妈拿回家20块了。他们可不像那些有退休工资的老工人。


    至今都还在做一些辛苦的手工活呢。


    二老原本指望供他读书出来，找个好工作，一家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谁晓得他高中毕业没多久，就被弄去下乡了。


    如今时隔十年，也算是有了个工作，实现了初衷。


    那个拾荒者把自己的口袋在这里放下，然后急匆匆的就奔


    公厕去了。


    于凌捡自己鸡蛋的时候，看到王大妈也过来准备做晚饭了。


    王大妈有些嫌弃满院子的拾荒者。


    她对于凌道：“这儿也没个后门。不然咱们可以从后门出入了。”


    于凌随口道：“是啊。”


    她倒是没太大所谓。刚下乡那阵让她去挑粪，她不适应也只能尽快适应。


    只是一些垃圾，还好啦。


    只要不是大夏天那样味儿大就成。


    她在医院的院墙外把鸡蛋卖完了正准备回去，有人从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于凌吓了一跳，以为是抓倒卖鸡蛋。


    一回头才看到是周家儿媳江莹。看她穿着便服，应该是下班了。


    江莹道：“哎呦，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我是想说，给我家送20个鸡蛋。”


    她比了‘二’。


    于凌道：“现在么？”


    江莹点头，“是啊。你卖的鸡蛋个头不小，也蛮新鲜的。”


    “行，我这就去拿，回头送到你家去。哎，你们是不是都知道我在这里卖鸡蛋啊？”


    今天算上江莹都来了三个护士买鸡蛋了。


    江莹点点头，“不过现在好像都没人管，我们医院的保安也就不管这个了。行，那我先回去了啊。”


    忙了一天，她想赶紧回去歇歇了。


    不过家里没鸡蛋了，但儿子闹着要吃。供应的份额不够。


    如今能方便买到，就满足一下小家伙一天早上吃一个煮鸡蛋的愿望吧。


    一天一毛钱，一个月三块。


    家里几个人上班。只供着他一个人吃，倒也不是吃不起。


    主要就是以前不好买。


    份额内就那么些，吃了还想吃就只能偷偷摸摸去黑市买。


    但万一被逮到了，要影响家里几个人升职加薪的。


    所以看到于凌在这里，她就过来说一声。


    倒是没想到把她吓着了。


    看来这钱挣得也不是多轻松啊。


    来了一单生意，于凌便又回去废品站拿鸡蛋。


    如今这里晚上要住人，倒是不用把没卖完的都藏到地窖里去了。


    她去点了20个，照样用竹篮子装上、蓝色的布盖着就拎着准备回


    家吃晚饭了。


    王大妈这里站在门口张望。


    因为还有拾荒者还在排队交废品，外头那五个人显然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班。


    她只能等他们忙过了再炒菜。


    不过，当厨师的肯定不可能饿着。


    于凌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的嘴巴在动，于凌只当没看到。


    她把周家的鸡蛋送了，然后回自家去。


    于承两口子都下班回来了。


    于朵在炒菜，于鹏在帮着端菜。


    于朵下午其实还等了等章编辑电话的。


    后来想到他也是要下班了才能去高老师家看情况。


    便只好先回来了。


    于凌对她道：“你们废品站的生意不错！”


    于朵笑笑，“我没去看，关大爷让我没事别过去。”


    于承道：“对，你别过去。只是参股，等着分红就好了。年轻小姑娘，别成天跟那些捡垃圾的打交道。”


    今天上班，都有人问他和邱新梅了。


    他们一律和人讲于朵只是投了点钱，不参与经营。


    辛部长没找于承，不过他看到门卫把厂里的废纸壳子拉了一车过去卖了。


    还乐呵呵的同人讲，果然是已经要贵两分钱。这一车多卖了将近一块钱呢。


    这个钱，当然是属于厂子的。颗粒归公！


    不过也有很多人听说于朵去开废品站了，都说可惜。


    她的板报明明办得那么好。


    就有人对于承和邱新梅也有些微词，怎么能让那么漂亮的妹子去开废品站呢？


    他们只能一个个的和熟人去解释。


    这会儿心头多少有些堵得慌。


    于凌今天倒是挺高兴的，她今天一共卖了180个鸡蛋呢。三块六到手！


    今天送来的400个，估计第三天早上就没了。


    她得托王大妈去看看能遇上刘家老大不。遇上了让他提前一天送鸡蛋来。


    辛部长其实已经知道了于朵开废品站的事。


    废纸壳子多卖了一块钱，后勤部的出纳也很高兴地讲给其他人听了。


    他当时听说那是于朵开的，整个人都有些懵。


    小姑娘干嘛做这个事儿啊？


    她应该不怎么缺钱吧。


    他没急着找于承来问。没做决定前，他自然不会反应太大、太快。


    不过后来也听说了，于朵就是入股，不参与经营。


    可是，还有这样好的事啊？她应该拿不出多少钱。


    他回家去一说，何副厂长等人也十分的震惊。


    这年头，勤工俭学的自然有，但没听说过一个漂亮小姑娘开废品站的。


    何副厂长问辛明宇，“她是缺钱么？”


    辛明宇摇摇头，看着不像啊！


    辛晴道：“那天晚上看她给侄儿、侄女买吃的、玩的，不像是多缺钱的啊。”


    能那么花钱，至少过日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辛老太太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


    这回头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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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家小孙子处个对象是收废品的怎么办？


    而且以讹传讹的，没准就传成捡垃圾的了。


    何副厂长道：“老辛，你不是说她办板报、写标语都做得很好么。你们宣传科不应该错过这样的人才啊。如果她真的需要一份工作，你那里安排不了，我明天找厂里人事部的问问。就是她家离机械厂要近一些。”


    她记得于朵好像是下个月就要满16周岁，可以参加工厂招工了。


    辛部长道：“她不是要去读高中么，那这会儿差不多该开始进行中考前的复习了吧。我没看出她对宣传科的工作还有想法。我明天找机会问问她呢。我这里安排得了！”


    辛老太太道：“对对对，你们给她安排一下。正好别去读那么多书了。真是的，需要工作就出声嘛。去收废品，这好听么？”


    书读多了，心容易野。


    少读些为好！


    收废品，跟捡垃圾基本可以划等号，这不丢人现眼么。


    辛部长捏捏额角，“妈，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你说话注意一点！”


    辛明宇想起于朵说过不想有什么事通过他爸，然后传给她哥，再传给她。


    于是道：“爸，不用了。我明天直接在电话里问问她。”


    辛部长点头，“行，你打过去问一下。”


    于朵第二天又去高家，还是继续之前的安排：背《英汉大辞典》A开头的单词，看《红楼梦》。


    九点多，辛明宇从肉联厂厂办打电话过来。


    门卫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于朵接电话——”


    于朵一听有电话找她以为是章编辑打过来的。


    脚步飞快的就跑过去了。


    出去还遇上了周老师和师母拎着菜回来。当老师的嘛最幸福就是带薪的寒暑假了。


    周老师看于朵这么急切不由打趣“小心点别摔个五体投地的。”


    于朵对他们笑笑


    周师母停下脚步“老周我这几天好像都没看到高老师呢。”


    以往也经常待在家里但一天总是要出来活动几次的。


    周老师想了想“好像是的呢。”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所以于朵才跑这么快？


    于朵进去接起电话“喂？”


    “于朵我是辛明宇。”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么？”


    辛明宇道：“听说你和人合开了一个废品站。嗯我想问一下你之前不是中意机械厂宣传科的工作么现在想法改变了么？如果你还需要这个工作我爸说他可以给你安排。你是真的有能力把工作做好的这不违背他的原则。”


    于朵道：“替我谢谢辛部长的好意啊。不过我之前想进宣传科是为了自立现在不需要了。”


    她和于承说研究过监护权相关不是说笑的。


    她真的研究过。


    当时打的主意就是等到下个月满了16岁然后得到宣传科的工作。


    之后就可以搬到厂子里住不用受大哥约束和摆布了。


    辛明宇道：“这样啊。那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开废品站么？”


    于朵道：“为了赚钱啊。”


    “这个能赚钱么？”


    “能的啊。这个应该比世人认知的要赚钱得多。”


    他们也不是真的说干就干的。


    关大爷出钱请人去首钢、邯郸玻璃厂等地了解过分拣、清理好的破铜烂铁、玻璃等的收购价的。


    他们敢一斤贵两分钱就是知道利润还不少。


    两人合计的就哪怕捡不到古董的漏正常过日子绝对没问题。


    不然也不敢凑了240就急吼吼开干了。


    然后一开张就赶紧到处宣传他们这里比国家的废品站一斤贵两分钱。


    就是为了让拾荒者送货过来生意能正常运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