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暮想了想又道：“小姑姑,我妈她以前我记得是在大学里教物理的。怎么现在就在少年宫带小朋友看星星了啊？”


    除了更年期快到了，然后跟他爸关系不好,导致他妈如今不太好沟通。


    他觉得他妈如今没有自己的事业追求，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然不会这么紧盯着他的个人问题。


    “你直接问她，干嘛问我啊。”


    “那不是她不想提起么。”


    顾婷想了想道：“你妈打小学习就非常好。那会儿大学毕业了，原本是要公派去老大哥那边留学的。然后咱们不是跟老大哥搞毛了么，这事儿就只能作罢。她就留校任教了。但后来你知道的，大运动其实就是从北京几所著名高校发源的。你妈幸亏是双烈士子女，这才能没事的。但她在学校应该看到不少师长、同事被打倒、被践踏。而且践踏他们的就是昔日的学生。听说她们系主任受不了屈辱，上吊了。那是曾经最看重她的老师，她走上研究物理道路的引路人。发现尸体的时候,你妈在场。”


    那肯定是受刺激受大发了啊。恩师死不瞑目,双目突出、舌头也伸出来.


    当时顾家老爷子其实也面临政敌攻击,整个顾家摇摇欲坠。


    能给二嫂的庇护有限。


    她记得当时她二哥听到消息脸色都变了。


    赶紧拿上一件二嫂的外套，去学校把人接了回来。


    二嫂当时眼睛发直，被二哥半抱半扶的弄回来。


    回家好半天了，人才有了反应。


    后来顾家就垮了,他们一家子天各一方的遭难。


    二嫂双烈士遗孤的身份，如果和二哥离婚、划清界限，是可以留在北京的。


    不做教学工作，就在物理实验室管实验器材,挺消停的。


    而且她又那么漂亮。当时还有得势的人想娶她,一再找人来劝说。


    她留在北京日子不会难过。


    但二嫂说她从小在顾家长大,这界限划不清。然后就跟着二哥被下放了。


    顾朝暮道：“所以今年回来，她就去带小朋友看星星了？”


    他妈总说只有小孩子才是真正天真无邪的。


    估计也是那十年带来的后遗症,她怕了那些突然就翻脸无情的学生。


    只敢和小孩子打交道了。


    所以,她是对女大学生这个群体有些抵触。害怕那些看着花好朵好,却能翻脸无情送师长伤绝路的人。


    根本不是他之前肤浅地以为她是要挑家世。


    顾婷道：“可能是的。”


    当天能拿到的报告都拿到了，剩下的第二天也拿到了。


    顾婷第一时间看过，然后递给对面坐着的赵思嘉与顾朝暮，“没什么问题，就再休养一下就成。记得告诉老爷子一声，省得他记挂。”


    顾朝暮点头，“知道了。”


    从301出来，他就打黑的送他妈去了机场。


    常宁借的车已经开去还给人家，用了两天也该还了。


    如今谁家的车也没有多的。


    不过还好，常安的厂子是和政府合办的。等手续办好，就可以买车了。


    他到时候肯定要买辆车代步的。


    一个院子住着，借他的车用就方便了。


    或者，等自己有两万五了，干脆挂靠在常安的厂里买一辆。


    他那个收音机厂，没有营业执照，那是没资格买车的。


    嗯，如今华国还不允许私人买车。


    就于朵公司租的那两辆，都是车主自己买了，挂靠在别的单位的。


    至于黑的司机，像刘师傅是跟人租的。那也是车主神通广大，找到了单位挂靠。


    而且挂靠的单位得靠谱。至少是能拿捏住，车子归属不会出状况的。


    赵思嘉道：“其实我坐卧铺也行的。”


    “火车未必全程安全，还是坐飞机吧。不但节省时间，还十分安全。我给你出机票钱！”


    顾朝暮一脸的‘你儿子有钱’。


    他物质欲望确实不高，收音机厂挣的钱花不完。


    如今一个星期出产50台，利润在900左右。


    一半放在于朵那里零售的，利润500左右。另一半是批发出去的，利润400。


    他挣得多花得少，这个暑假就攒下了七千。


    照这么算，买车并不遥远。


    所以，虽然他是四个合租里你最穷的，但钱也足够花销。


    赵思嘉对此自然是挺高兴的。


    不过还是道：“你也别太大手大脚了。得，


    你现在开始自己过日子了，渐渐就能知道柴米油盐贵了。”说着笑了一下，“挣了钱还是要攒一些。等你有了对象，才好给对象花钱啊。”


    顾朝暮一愣，他想要的姑娘可比他有钱。而且，轻易不会给他机会为她花钱。


    再说了，他在农场早就就知道柴米贵了。


    “还早得很呢！”


    是得攒一些钱才是。让不让他花是一回事，他得拿得出来。


    不然拿嘴巴表诚意么？


    送完人，顾朝暮坐黑的去了友谊商店。


    晚上于朵的升学宴，这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名正言顺为她花钱的机会。


    但顾朝暮在友谊商店逛了一圈，却发现没什么能买来送于朵的。


    这里头的东西，她自己也能来买。她手头的外汇肯定比他还多。


    这送礼送不出什么特色可不成。


    昨晚他听到常安和常乐商量来着，就把那台樱花国进口的收音机送给于朵当升学礼物。


    他们哥俩一人负责一半花销。


    毕竟是漂洋过海带回来的，除了买收音机的钱，路费、进口的关税也花了不少。


    关键还欠了人情，如今华国市场人家根本没铺货。


    拿得出手了！


    那本来也是常安托人从樱花国，专门给于朵带回来的。


    她想要个小的。


    但顾朝暮如今组装不了小的，国内没有那么小的零部件。


    至于常宁，常宁很干脆的道：“我就直接给钱啊！于朵的电器行追加了不少投资，又和关大爷拆伙。如今手头正紧呢。”


    但常宁能直接给钱，他没法效法。


    常宁和于朵那是很单纯的兄妹情谊，于朵也认常宁这个哥。


    所以常宁给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顾朝暮给钱，她肯定不会收的。


    没办法，顾朝暮回了租的四合院，在正房客厅给爷爷秘书打电话。


    “齐秘书，我要一套女士军装，大概168的个子。”


    嗯，70年代都很仰望当兵的，就算当不了兵也以穿军装为荣。


    但军装外头是不允许卖的。


    他也就这个礼物比较能拿得出手了。


    齐秘书道：“行，我让司机小杜去后勤要一套，然后


    给你送过来。送人啊？”


    这小子有情况了？有情况了，那赵姐就不用担心了嘛。


    “是啊，常宁那个干妹妹考上X中，今晚办升学宴。昨天我去人家的电器行买冰箱，人家还给我抹了28块的零头呢。你先把钱给我垫着。”


    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说，反而不会引来家里人臆测。


    不是他不敢公布自己对于朵的心意。


    关键人家女方还没答应，还得慢慢下水磨工夫。


    哪能他单方面公布？


    至于来自家庭的压力，那对他来说不是事儿。他扛得住！


    这件事唯一的压力就来自于朵的心意。


    他说得这么坦然，而且齐秘书也知道他跟人家小姑娘也挺熟。


    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多想。


    当即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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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钱不着急！”


    衣服近午的时候送到了。顾朝暮打开来看，感觉有些褶皱。应该是直接从仓库里拿出来的。


    他瞅见过常安房间里有熨斗。


    于是下了一次水拧干，直接去拿了过来熨烫。


    熨烫一下，自然就干透了。


    如今合租在一起，大家的东西都是伙着用的，没必要重复置办。


    都是大小伙子，而且都是不差钱的主，细节处也没谁这么计较。


    常安道：“你要熨衣服啊？顺手帮我熨一下短袖。晚上过去吃饭，不好穿不太平整。”


    顾朝暮上下打量了一下常安然后道：“你这一身就很不错。去大杂院不用那么讲究，你太讲究了人家反倒不自在。”


    “这样啊，那算了。不过，你干嘛要熨烫啊？我看你的衣服也挺周正嘛。”


    顾朝暮道：“我送于朵的军装有点皱，这礼物不好太随便啊。”


    那倒也是。


    不过，等常安在窗户外看到顾朝暮站在桌前，认认真真的熨烫着女士军装，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买些现成的东西是最方便不过的了啊。友谊商店的东西也挺拿得出手的。


    当然，常宁直接给钱最省事。


    如果不是帮于朵捎带的收音机正好到了，他也准备直接给钱的。他也是哥哥嘛！


    稍后再看到常宁，常安就忍不住道：“那个小顾，挺喜欢收拾家里，到


    处都弄得很整洁、干净那种？


    常宁点头，“是啊。他虽然说不上有洁癖，但确实还挺爱干净、挺爱收拾的。


    那会儿顾朝暮和他爷爷住一屋，也是渐渐锻炼出来的。


    他不收拾，留着等老爷子忙碌了一天回来再收拾啊？


    常安释然了，原来是个完美主义者。


    看他屋里确实弄得还挺不错的，之前常宁说华国军人干内务都这样。


    常宁道：“放心吧，他只管他自己，不会要求同住的人。


    顾朝暮把衣服熨烫过，仔细叠好、放好。中间还放了一张硬纸壳垫着，省得放到口袋里软趴趴的。


    四个人是开着车往幸福里16号院去的。


    嗯，开的高耀家的车。


    因为常安那里得建厂流程都办完，这才方便去买车。


    建厂这事儿上得了好处的高耀就干脆把自家的车贡献出来了。


    这辆车，其实是他老子在纺织厂发的。


    他自己在政府部门的职级，可还轮不到分配车子。


    常宁开的车，他认得路。顾朝暮也认得，但顾朝暮如今享受伤员休养待遇。


    今晚幸福里16号院的客人还真是不少，小轿车都来了几辆。


    高老师是小轿车送过来的，而且她来得还挺早。


    毕竟是干妈嘛，半个主人家了。


    高老师下午先去了一趟学校。明天就要报名，这会儿办公室有人了。


    她把房子的钥匙交了，然后顺路把周老师和周师母捎带了过来。


    路上周师母就和她讲这次分房子，那是众生相都看到了啊。


    就打分嘛，根据教龄、教学成绩这些。


    现在还没正式分，但名单已经确定了。


    周老师和她也要搬到新修的楼房里去，把自己住着的这套腾出来给后来人。


    至于分给谁，那就看后勤处怎么安排了。


    高老师笑，“哪个厂子、机关单位分房子都得这样。咱们都是凡俗人！


    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分房子都是一辈子的事呢。


    于承这会儿肯定会来事啊，热热情情的招呼二位老师和周师母进来坐，然后抬凳子。


    高老师不用说了，这是于朵机缘巧合抱上的粗大腿。


    就是周老师和周师母，以后他家于鹏和娜娜说不好就在人家手下读书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