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预料但成功(二更半合一,22w营养液...)

作品:《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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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颎不仅文韬武略,个人本事极强,还心胸宽阔,热衷举荐贤才,不求回报。他颇具识人之能,所举荐的贤才基本都能建功立业,出将入相。


    杨素就是由高颎举荐入朝为官。


    若按照东汉和魏晋时门阀政治的“二元君主论”,高颎就是杨素的“恩主”“举主”。杨素若背叛高颎,就会被天下人鄙夷。


    如三国时的吕布,正史中他没有认义父,但他是丁原征辟的属官,在任上杀了丁原这个“举主”,所以被当时人所鄙夷。《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不太懂东汉官场的事,想不通为何别人可以随便找东家,吕布就被骂,所以才给吕布增加了一个“义父”。


    经过南北朝的乱世,“二元君主论”已经式微,被征辟的官员和“举主”之间联系变弱。但就算不看传统,高颎对杨素也是有恩情的。


    高颎一直不知道是独孤皇后厌恶他,杨素又上蹿下跳地特别厉害。所以高颎一直以为在隋文帝面前进献谗言的是杨素,所以深深厌恶杨素的为人。


    听到杨素死后,高颎想着自己被隋文帝厌弃的那段时日,笑得大哭一场。


    他本来想亲自去拜祭杨素,但高颎的儿子们担心父亲在杨素灵位前笑出来,好说歹说终于把父亲劝住,自己代替高颎去拜祭杨素。


    高颎高兴还没几日,李玄霸一记重拳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高颎恍惚了许久,看向仍旧躬身作揖的李玄霸。


    他嘴唇动了动,道:“坐下吧。你身体弱,别摔着。”


    李玄霸心头涌起一丝愧疚。


    老师是个好人。与他无亲无故,也对他很好。他现在所做的事,算是对君子“欺之以方”。


    但李玄霸心中的愧疚很快抹去,他红着眼眶道:“是,谢老师。”


    高颎替李玄霸倒了一杯温水:“你不该告诉我你有预言之能。”


    李玄霸道:“我曾经犹豫,但我看到高先生和宇文先生明年都会因为妄议朝政被杀。高先生和宇文先生是我授业恩师,我无法无动于衷。”


    高颎手一抖,水洒了出来:“啊,宇文老匹夫也要死了?”


    李玄霸道:“……”天天听着高先生和宇文先生互骂,真不知道他们感情究竟是好是坏。


    李玄霸道:“还有宋国公贺若弼。”


    高颎这次比较淡然:“他啊……他那张嘴,确实招祸。”


    李玄霸道:“除了三位公之外,还有其他人。只是天书只记载了三人,其他归于‘等人’中。”


    高颎道:“天书?”


    李玄霸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其实我的预言,不能叫预言。而是我若与一人关系足够紧密,眼前就会出现谶纬之书的虚影,能阅读出此人之后的事迹。”


    高颎激动道:“难道是洛书重现世间!”


    李玄霸就知道高颎不会怀疑。这个时代的人太信谶纬了。


    李玄霸摇头,又犹豫了一下, 道:“谶纬之书不叫洛书, 叫……”


    他停顿了一下,做出紧张的神色,小声道:“叫《隋书》。”


    高颎的激动神色一僵:“什么?”


    李玄霸小声道:“老师的谶纬之书就是,咳,那个,《隋书·高颎传》。”


    高颎:“……”


    李玄霸的眼神十分单纯无辜。


    高颎默默把桌子擦干净,道:“卷几?列传几?”


    李玄霸道:“卷四十一,列传六。”


    高颎嘴角扯了扯:“还行,宇文弼那老匹夫呢?”


    李玄霸道:“卷五十六,列传二十一。”


    高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也就只配这个位置了。”


    这下轮到李玄霸无语了。高先生你在这件事上还要争一争吗?这有什么可争的,你本来地位就比宇文先生高许多。


    高颎又问道:“是诽谤朝政,不是谋反?”


    李玄霸道:“不是谋反。”


    高颎嘴角又扯了扯:“他若想杀我和宇文弼,哪怕诬告谋反都好啊,唉。”


    李玄霸疑惑。怎么诬告还好了?


    高颎见李玄霸的表情,苦笑着摇摇头:“你不明白。”


    李玄霸点头:“学生不懂。”


    高颎教导道:“若诬我和宇文弼谋反,朝堂中有的人可能认为我和宇文弼确实对陛下不满,有的人认为陛下只是忌惮与先太子有旧的我。无论哪种想法,这件冤案都只会局限在我们之间。对朝堂不会有太大影响。但诽谤朝政就不同了。”


    李玄霸想了想,道:“陛下用诽谤朝政的罪名诛杀朝中高官,朝臣因言获罪,以后就没人敢进言了?”


    高颎叹气:“是。而且陛下的名声也会折损。朝野上下不在乎陛下排除异己,但陛下堵塞言路,这就让天下贤人寒心,大隋也就危险了。”


    李玄霸不明白高颎现在的悲叹。


    杨广都要杀他了,为何他最挂念的不是自己和家人,而是杨广的名声和隋朝的安危。


    这就是高尚吗?


    他理智上知道有的人很高尚,在情感上难以明白。


    高颎悲叹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看到的天书……呵,隋书中,可有我因何言获罪?”


    李玄霸道:“是累积的。老师阻止陛下征召数万乐工。”


    高颎道:“北周天元帝以好乐而亡,前车之鉴近在眼前。”


    李玄霸道:“老师请求暂缓长城、运河、东京修建。”


    高颎道:“徭役频繁,民生凋零,怨声载道,恐生民乱。”


    李玄霸道:“最后一根稻草是陛下过于厚待启民可汗。”


    高颎讥笑道:“启民可汗虽已经年老,但他带诸子多次来中原打探消息。他一死,他的儿子正值壮年,熟知中原情况,一定会成为中原大患。”


    李玄霸道:“老师抱怨最近朝堂纲纪混乱。”


    高颎道:“难道不是吗?朝中大臣只知道奉承陛下, 谁最会奉承谁就得势。那杨素就罢了, 好歹还有几分本事。宇文述根本不知兵,却是陛下最信任的大将。若边疆战火重燃,难道让宇文述那个庸才去领兵?!”


    李玄霸垂目道:“老师说得都对。”


    高颎闭上眼,哽咽道:“但陛下不听。”


    师生二人相对沉默了许久。


    高颎才睁开眼:“你可看到大隋气运还有多久。”


    李玄霸道:“老师真的想知道吗?”


    高颎道:“想。”


    李玄霸道:“大隋气运还有不到二十年。但接下来的事我不能说,因为大隋之后是一个长达三百年的大一统王朝,华夏大地将重回盛世。所以我不能让老师阻止盛世到来。”


    高颎:“……”


    高颎爬起来,走到李玄霸身边,按着李玄霸的肩膀道:“什么?二十年后盛世就要来了?!”


    李玄霸:“……嗯。”


    高颎仔细打量李玄霸的神情。


    李玄霸毫不畏惧地与高颎直视。


    高颎迟疑了一会儿,道:“你看天书,对你身体有何负担?”


    李玄霸道:“孙医师说,我活不到弱冠。不过现在孙医师又说我身体好多了。”


    他伸出双手,看了看自己幼小的手掌,平静道:“或许能活过弱冠,但这一辈子都会这样病病殃殃的,活过的每一年都是上天的恩赐。”


    高颎眼带心疼道:“你过多预言,一定也会对身体有负担。”


    李玄霸道:“我本来就是随时可能离开人世,这点负担倒无所谓。比起天谴,我会谶纬一事暴露后的人祸才最可怕。”


    高颎皱眉道:“你既然知晓,就不该告诉我。”


    李玄霸认真道:“老师,我这条命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老师若能得救,我来这一世,也算不白走一趟。可惜我思索许久,也想不到如何救老师,只能将未来告诉老师,给老师平添许多烦恼,真的很抱歉。”


    高颎揉了揉李玄霸的脑袋:“你这怎么能叫给我平添烦恼?”


    他不断揉着李玄霸的脑袋,把小弟子的脑袋揉得一点一点,眼神十分怜爱。


    小孩不会说谎,除非是有人教他说谎。而李玄霸现在的话,是其他人连说谎都不敢编的事。


    现在大隋正值盛世,谁能想到,短短二十年,大隋就要崩塌?


    但高颎却相信李玄霸的判断。


    因为他自己就判断,若当今皇帝再这样昏庸无道,天下大乱是迟早的。


    大汉之后,天下再无一个大一统王朝,就连晋朝,在创建之初就岌岌可危。


    之后南北朝乱世,朝代更替之快,高颎一人就已经经历了北朝东西魏并立、北齐北周并立、隋三代,南朝变换更是频繁。


    所以即使大隋已经再次将天下归于一统,能维持多长的时间,谁心中都不乐观。


    在这种前提下,大部分勋贵贵族难免只想讨好皇帝,为自家谋夺利益。不会想什么匡扶社稷,治国安民。


    高颎问道:“二十年后,天下真的会迅速归于一统,然后是三百年盛世?”


    李玄霸摇头:“不是三百年盛世,是近三百年的大一统,准确数字是二百八十多年,但盛世只有一百三十多年。”


    高颎笑道:“一百年盛世啊!这个王朝堪比强汉了!”


    李玄霸点头:“是的。”


    高颎道:“我已经老了,如果我活不到那一刻,就在我死前告诉我会创造盛世王朝的人是谁。”


    李玄霸使劲点头:“好。那老师,你想好怎么度过死劫了吗?”


    高颎笑道:“没想好。”


    李玄霸疑惑:“那老师你为何要笑?”


    高颎拍了拍弟子的脑袋:“我听到二十年后盛世就要来临,为何不笑?大德,以后可不能再将此事告诉他人。对了,你为何不告诉你父亲?”


    李玄霸板着脸道:“父亲没有死劫。对大部分人而言,知道未来不是好事,只是负担。若不是我实在想不出如何救老师,我也不会告诉老师。”


    高颎笑着叹气:“确实如此。你也不要告诉宇文弼。他太脆弱,又对大隋太忠诚,不适合听这些。还好你告诉的人是我。”


    李玄霸心道,宇文先生也曾在北周为官,能对大隋有多忠诚?


    对大隋不是忠臣,却是为了进谏隋朝皇帝能把生死置之身后的忠良之臣。


    高颎长吁短叹了一番,得知自己将死,而且也想不到怎么逃脱这个死


    局,却满脸笑容。


    李玄霸都有点快装不下去了。这完全出乎他预想。


    李玄霸原本想,高颎肯定会慌乱,会质疑,然后自己就能诱导高颎进入自己的节奏,帮自己完成一些布置。


    现在高颎虽然被杨广忌惮,但朝堂地位仍在,在杨广动手前,高颎能做许多事。


    没想到高先生不仅没有质疑自己,还满脸笑容,只字不提如何避免死劫。这让李玄霸怎么接着往下说?


    “弟子不会和其他人说了。但老师,你还是快想想办法吧,这是灭门之祸。”李玄霸装作急哭的模样。


    高颎笑着用袖子帮李玄霸擦眼泪:“急什么?这是明年才会发生的事。我已经做过的事不能更改,还未做过的事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如何做。到时再说吧。不过我倒是能和宇文弼那老匹夫说说,让他别私下嘴碎。要小心谨慎啊。”


    李玄霸:“……”真是不入套啊。


    其实他对高颎说的话半真半假。高颎、宇文弼确实因言获罪,但最后一根稻草不是进谏,而是进谏多次未果之后聚众私下抱怨。


    大约就是几个老头一起喝酒吃肉抱怨几句,然后被人告发,以诽谤朝政之罪砍了。


    这其实比进谏被厌弃而获罪更炸裂。几人获罪,不仅证明杨广是个听不得谏言的人,还证明杨广有私下监控群臣。群臣不仅不敢劝谏,连在家抱怨几句都可能被杀。


    大业朝堂的祸端,从大业三年高颎、宇文弼、贺若弼的诽谤朝堂一案,就已经出现端倪。


    那之后,杨广的耳根就变得很清静,处事越发肆意妄为。


    不过若是没有了“诽谤朝堂”一案,杨广处事还是肆意妄为,只是换了一群人进谏而已。


    李玄霸的“剧透”,对未来一点影响都没有。


    高颎已经六十五岁了,不一定能活到唐朝建立,为他二哥所用的时候。


    李玄霸剧透高颎的目的,除了引诱高颎与自己合作,对京兆韦氏做一些事之外,还有想让高颎对自己和二哥更亲近,这样高颎如果能正常老逝,人脉不会因为被杀而凋零,就能被自己和二哥继承。


    高颎和宇文弼都是非世家的大儒,他们代表的是北朝勋贵中的文臣。因北朝勋贵基本都是武将,所以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基本都是寒门士子。


    高颎和宇文弼又很慷慨,常常将自己标注的儒经教授他人,不像其他世家那样将自己家族所传标注经卷珍藏。寒门士子读书,基本都用的这两人所标注的儒经。


    等李玄霸把两人标注的儒经印刷后,可以说这两人就是天下寒门士子学儒之师。


    武勋群体有他哥一人压制就够了。谁打天下的功劳有他哥大?他哥就是第一武勋,其他武将都黯然失色,不敢不服。


    世家群体所依靠的祖上余荫,就是“注经权”。他们不仅是门阀,也是学阀。


    要压制武勋,需要一个更大的武勋;要压制学阀,也需要其他学阀。


    李玄霸坐蜡了。


    高先生不按照套路来,我要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高颎已经从心灵震撼中冷静下来。他又关心了一番李玄霸的身体,仔细为他谋划该如何隐藏“谶纬”的能力,并再次教育李玄霸不可轻易将能力示人。


    “你不告诉李渊是对的。虽然你很尊敬你的父亲,但李渊虽算得上不错,优柔寡断,容易轻信于人,心胸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宽广。他守不住这个秘密。”高颎毫不客气地在李玄霸面前说李渊的坏话。


    李玄霸只能叩拜道:“此话我不能听。”


    高颎道:“你就当没听见,我说我的。”


    李玄霸装作苦笑。


    高颎道:“大雄是否知道你的秘密?”


    李玄霸道:“二哥知道。”


    高颎笑道:“你二哥不是池中之物。二十年后,他正值盛年,定能在新生王朝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


    李玄霸点头。啊对对对,您老人家说得太对了,他当皇帝了,在新生王朝的位置可重要了。


    高颎训完话后站起身,带李玄霸去找李世民。


    既然弟子都上门了,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震撼的事,高颎也要把课教授了,把作业布置了。


    李世民正在和高家三郎高表仁玩蹴鞠,一脸懵地被高颎考校背诵。


    高颎卷着书本使劲敲打弟子的脑袋:“你能不能学你弟弟,好好读书!”


    李世民不敢躲闪,只能抱头道:“我真的好好读书了,本来会背的。就是刚刚蹴鞠,玩忘记了,老师别生气,让我想想,我很快就能想出来。”


    他用眼神示意李玄霸:弟弟救命!


    李玄霸装作没看见。


    李世民在心中大喊:【救!】


    李玄霸不仅装作没看见,还后退了一步。


    李世民不敢置信:“阿玄……嗷!老师别打了!小杖受,大杖走!老师,你敲得好疼,我逃了!”


    说完,李世民抱头鼠窜,跑到高表仁身后躲着。


    高颎高高扬起的手呆在半空,不敢相信弟子挨训居然还敢跑。


    跑就跑吧,他还振振有词!


    李玄霸双手捂嘴:“扑哧。”


    高表仁干笑道:“别躲我后


    面啊!我哪挡得住!”


    李世民:“就躲一躲,别这么小气!”


    高表仁:“我这能叫小气?!”


    高颎冷哼一声,道:“过来!”


    李世民抱着头小碎步挪动到高颎面前,缩头缩脑:“老师,别打了,再打就真的记不住了。阿玄曾经说过,小孩子的脑袋不能打,打多了会变笨。对不对,阿玄?”


    李玄霸强忍着笑,道:“对,所以母亲只揍二哥的屁股。”


    李世民跳脚:“阿玄!”


    高颎忍不住了,用书卷轻轻敲了一下李世民的肩膀:“罚抄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