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7.
作品:《一篇触手百合文》 []
漫长的几个小时之后,程真进来通知她审讯的结果——
“你可以回家了。”
张孟晴对他笑了笑:“茶水不错,能续杯就更好了。”
漂亮男人似乎并不怎么高兴,从张孟晴脸上转开视线,嘴角隐隐抽搐了好几下。
阿芙撑着一把雨伞,有些局促地在安全局楼下等她。
背后的大楼里刺出几道目光,影子一样跟随。
张孟晴走到伞下,理好阿芙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然后坦然牵住阿芙的手。少女手指冰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甜蜜果肉。
“回家吧。”
出租车把她们放在路口的街心公园。
雨水敲打着伞面,草木几乎要被连日的降水浸泡腐坏,张孟晴却只闻到少女身上甜润的香气。阿芙靠得很近,胸口几乎贴着她的胳膊,温暖又柔软。
“岩屿生物观测点的申请通过了,我要去岩屿了。”张孟晴说。是水到渠成的调动,也是不言自明的流放。
“……嗯。”
阿芙紧张地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她的衣袖。
张孟晴将阿芙的手指收进手心,一根一根捋顺,再嵌入自己的指缝。
深海的阴影也会心生恐惧吗?
怕无人回应她颤抖着伸出的触须,还是怕被人类遗弃在陌生的城市之中。
“阿芙今天要把行李收拾好哦,”张孟晴补上一句叮嘱,“明天一早就出发。”
阿芙瞬间松弛下来,看着她笑,眉目温软得几乎要融化在她心头。
“好!”
【11月23日,天气,雨。】
【阿芙的观察笔记:可以远程制造幻觉。行李很少。】
第四个梦,是死亡,永恒,和缱绻如蜜的海潮。
她是声名显赫的女船长,每一次潜入风浪,都能带回满仓的海鱼和宝藏。
生活在港口的男人们,折服于她的富庶和强悍,争先恐后要成为她的水手。
而她唯一的秘密,藏在那间终日紧锁的舱室里。
每个午夜,当她沉入丝绸被褥,一团苍白清冷的浪花,便会从海底缓缓上浮,降临于她的床榻。
深海的幻影,有七双纤长的眼睛,像云朵一样柔软,又像巨兽一样庞大。
温柔的“海女”。
潮湿的“海女”。
船长用手指勾住一只腕足,弯曲的尖端立刻纠缠上来,粉红色的吸盘紧紧黏住她的指纹,淌下透明的汁液。
她低头亲吻自己的指尖,将海兽的白色触须也一并裹入口腔。
蜜糖和海盐的聚合物,旋即在她唇间融化。
船长低声轻语,念诵着它古老的名字——芙瑞宁。唇舌将每一个音节轻轻碾碎,浸入呼吸的温热。
“海女”不断颤抖,却又流连在人类的怀抱和亲吻之中,从身体深处,溢出一声声柔和的哀求。
放开我,放开我呀……
船长向来是有求必应的爱人。
她停下动作,黏稠起雾的空气于是倏然冷却。
只剩一缕暧昧的银丝,牵在人类和未知之物之间,摇摇晃晃,被矮桌上昏暗的烛光,熏染成温暖的橙黄色。
对视片刻,“海女”粉红色的触手,早已被泡得发烫,此刻欲拒还迎地向她伸展过来,缠绕在她的手指之间。大海的潮汐整夜不歇,耳畔不断回响着咕吱咕吱的温吞水声。
“还想要?”船长问,笑容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她将欲望编织成细腻的渔网,而“海女”是她志在必得的猎物。
那些雨雾深重的眼眸凝望着她,旋即涌出泪水,像七汪清澈的泉。
不要离我那么远……
不要对我心生厌倦……
能不能,再抱抱我呀……
她听见“海女”委屈的呜咽,心脏也像被触手擒获,吸盘撕扯着她的血肉,留下一团酸楚的阵痛。
好笨啊,阿芙。好笨好笨。
她欺身上去,重新亲吻她不可名状的宝物,唇舌轻柔勾勒出每一寸软蹼和皱褶,手指摩挲着温软的吸盘末端,安抚它发抖的身体。
海浪拍打着船身,似缠绵无尽的交响。
她许下一夜旖旎,而“海女”赠她满船金玉。
朝霞与明月循环往复,船长与“海女”的交易,夜夜如斯。
直到某一天深夜,醉酒的水手们闯进船长舱室,终于发现了她的秘密。
他们愤怒不已——一定是邪恶的海怪引诱了船长,让她丧失理智,堕落沉溺。
船长奋力厮杀,鲜血染满甲板,却落败于水手们的人多势众。
她被绑在桅杆之上,直到渔船终于靠岸。
渔民和水手们,在岸边堆起如山的柴禾,发誓要烧死那只丑陋骇人的怪物。
当船长终于挣脱铁链的束缚,黑烟已经腾腾升起。
烈焰之中,“海女”因为疼痛而不断扭动着腕足,发出震颤大地的悲鸣。人群却齐声欢呼。
愚蠢的人类,浅薄的人类。
满身鲜血的船长,微笑着走进那丛火焰。
她在所有人面前,最后一次与海怪相拥,温柔亲吻它每一只哀戚的眼睛。
直到大火将她们彻底吞噬。
然后暴雨将至。
清晨,张孟晴准时把车开上了驶向岩屿的渡轮。
她之前在滨海的沙滩上租下一座木屋,对两个人来说稍微有些拥挤,但她不介意和阿芙之间的距离被迫缩短一些。
工作站就在沿海公路的另一侧,她可以每天走路回家吃饭。
没有领导,也暂时没有同事,【宛神】重新回到囚笼之中(虽然只是一个幻影),一切都尘埃落定,完全没有人在意她何时开工。
于是张孟晴花了一整天时间,和阿芙一起买菜闲逛。
商圈外层有一家卖零食的小铺子,老板大姐很热情,看阿芙睁大眼睛趴在橱窗上,立刻舀了一勺鱼干,让她尝尝。
“不,不用了……”
“谢谢老板!”
阿芙正要仓促退开,张孟晴已经戴好一次性手套,抓起一条小鱼干,喂到阿芙嘴边。
少女犹豫片刻,迎上张孟晴满怀期待的目光,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唇。牙齿咬住小鱼干的瞬间,唇肉也隔着一层单薄塑料,轻轻蹭过张孟晴的指腹。
湿软触感引得胸口一阵酥麻,梦境中破碎又模糊的片段涌入脑海,张孟晴稍微有些走神。
阿芙一边嚼小鱼干,一边红着脸低下头去,整个人都蒙上一层烟红色的滤镜。
张孟晴转过头,对大姐露出爽朗笑容。“麻烦老板,帮我称十斤吧。”
“十斤也太多了……”阿芙在她身边小声念叨。
一点也不多,张孟晴心想,她一下午就能喂掉一百条。
于是那天的晚餐,阿芙被迫做了红烧小鱼干,脆脆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