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作品:《所以只好不当白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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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浅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池清衍房间的。


    池清衍也像是准备好了一样,池浅刚敲了两下门,就披着外套从屋里走了出来。


    “沈小姐发病了是不是?”池清衍问道。


    “是。”池浅头如捣蒜,帮池清衍提起药箱,生怕晚一点时今澜就没命了了。


    “她身上很凉,摸着跟冰块似的。”池浅边走边说,跟池清衍描述着时今澜的症状,“我还觉得她应该是疼的,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听着池浅讲这些,池清衍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样。


    他这个孙女今晚格外的灵光,描述的有条有理,跟过去全然不是一个样。


    “爷爷。”池浅并没有察觉到池清衍的目光,快几步走到门口,给他推开了门。


    离开时池浅担心骤然亮起的光会刺激到时今澜,只开了一盏夜灯。


    昏黄的光线笼罩在时今澜身上,她依旧是紧绷着身体蜷缩在床上,她的痛苦没有声音,披散的长发黏在脸上,下面是一层冷汗。


    池清衍在门口看着,不知道是因为现在的情况,还是时今澜惊人的意志力,沉吸了口气。


    池浅已经给他打开药箱拿出了针筒,他从针筒里取出针卷,从里面挑了最长的一跟银针。


    池清衍:“这是潜伏在她体内的毒发作了。你过来按住她,我要给她施针。”


    “好。”池浅点头,立刻坐到床头,说了句“沈小姐冒犯了”,便大着胆子将手伸向了时今澜。


    因为发病的缘故,时今澜身上的黑焰也在挣扎,火苗扑簌簌的朝池浅冲过去。


    池浅是知道这火苗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双手使力将时今澜内扣的肩膀按住。


    也是这么结结实实的一下触碰,池浅又感受到了那如针尖般的凉意。


    刚才关着灯的时候还察觉不到,现下黑焰明晃晃的缠绕过池浅的手指,她赫然发现,自己感受到的这些并不正常的痛感,好像是黑焰传递出来的。


    她可以通过触碰这团火焰,感受到时今澜的心情。


    难怪昨天她被时今澜抓住时会那样难受,她还以为自己是单纯的害怕时今澜。


    这个破金手指,居然这种功能?


    “嗯……”


    银针没入时今澜的小腿,她紧咬着嘴唇,克制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


    这是她少有的情绪外露,池浅在一旁按着她的肩膀,手臂不由得也跟着抽搐了一下。


    痛。


    真的好痛。


    不是说针刺入的疼痛。


    而是火焰没入池浅手背,感受到的那种情绪。


    黑漆漆的世界里,好像有恶鬼缠绕在池浅的身边,没命的尖叫,叫嚣着他们的仇恨,不甘。


    还有痛苦。


    那是不单单是毒药发作的痛苦,冰川之下厚重的堆积着无法被人窥见的,积年累月的痛苦。


    冷焰如刃,在被系统赋予的功能具象化下,一刀一刀割在池浅的手臂上,明明没有伤口,却叫人觉得痛苦,且难以忍受。


    而时今澜一直都在这样的痛苦中活着。


    池浅神色紧绷,默然看向时今澜。


    毒药的发作使得她陷入一种混乱,额角蛰伏的青筋挑了起来,在她苍白的肌肤上形成一道细长而暴戾的山脉。眼尾也红了起来,虚弱的神色被染上了一层妖冶的颜色。


    明明她看起来已经很难熬了,却始终不发一声。


    脆弱显得坚持更明显,隐忍的让人心痛。


    池浅不由得想,时今澜在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是只说前天,而是这二十多年,让她养成现在这副不喜形于色,隐忍冷鸷样子的时家。


    温黄的灯光洒落在病床上,尘埃在光里浮动飞舞。


    时今澜躺在池浅身边,长而浓密的眼睫落着金光,纵然苍白羸弱,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上不染纤尘的干净,就像是被人下放进凡间渡劫的仙人。


    是了,渡劫。


    池浅慢吞吞的挪着视线,不忍心的落在时今澜扎满银针的腿上。


    她会被迫接受自己残疾的事实,学会跟自己残疾的双腿共处,行动自如。


    她也会握着那镶着宝石的手杖,衣袖不染上一滴血,一举杀回时家,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自己的叔叔逼入绝境,虐的男女主无力反抗。


    好奇怪。


    明明她早就知道这一切,早就知道时今澜的未来,她现在却依旧被压的喘不过气。


    黑焰一跳一跳的,像是在跟池浅诉说时今澜身上经历的痛苦。


    这个人已经活了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多年里她痛苦只增不减,时至今日,叫一个外人都感到无法承受。


    池浅不喜欢这样,过去她的生活再怎样难熬,都没有这样痛苦过。


    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时今澜不应该经历这样残酷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应该。


    情绪上的痛苦一时无法解决,起码也要让她在毒药发作的折磨下好受一点。


    池浅蓦地想起小时候,她发烧烧的浑身都疼,哭闹不止,妈妈也是这样扳着她的身体,接着用手抚摸上她的额间。


    一下,一下。


    妈妈长期做活长出茧子的手掌刮过她稚嫩的肌肤,她感觉到只有无与伦比的温柔,让她在病痛中安心。


    池浅轻攥了攥自己空暇的那只手,尝试着也这么抚摸上了时今澜的额间。


    不知道她究竟病发了多久,额头上出了好多的汗。


    池浅又往床上坐了坐,让时今澜好靠在自己怀里,手指穿过发间,一下一下安抚着她:“很快就没事了,再忍一忍。”


    池浅掌心偏热,落在时今澜额间比病发带来的痛苦明显。


    她早就意识模糊,听着有声音传来,下意识的朝那方向靠了过去,好像知道这声音就是这片温热的来源。


    池浅还在尽可能的安抚时今澜,忽的,一阵吐息便沉沉的扑在了她的睡裙上。


    这感觉好似情景再现一般,却又在灯光下远比在海边时感觉真实。


    冷汗沾湿了池浅的衣料,凉意里又透着人肌肤上传递出的温热,复杂不清的落在池浅的小腹。


    池浅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称这为暧昧。


    可时今澜的脸就贴在她的小腹,那颤抖的吐息比黑焰落下的温度炽热百倍,忽重忽轻,没有规律的撩拨着池浅脆弱的神经。


    天爷,她爷爷还在里呢!


    池浅在脑袋里疯狂默念“我是柳下惠!”、“我坐怀不乱!”、“神志不清的是时今澜,不是她!”……


    僵直的做了好一会儿,池浅发现不知道是自己的安抚,还是爷爷的针起了作用,黑焰里传递出来的痛苦减轻了一点。


    池浅低头朝靠在自己怀里的时今澜看去,就见她紧绷的眉间松缓了下来。


    那没有节奏的呼吸也恢复了规律,随着她小腹的呼吸,一下一下落过来。


    “好了。”


    池浅轻揉了揉时今澜的头发,池清衍也在这时结束了施针。


    他抬头看向池浅,见她神色未变,不由得夸奖道:“难得见你这么稳重,算是有长进了。”


    池浅听到这句话,很不给池清衍面子的塌下了背,一副怂兮兮的虚脱样子:“我都要吓死了。”


    池清衍不以为然,拍了拍池浅的肩膀:“再接再厉。”


    “是不得不再接再厉。”池浅知道时今澜的毒在没有解开前一定会反复发作,看着她已然平复沉睡的模样,神色疲惫又无可奈何。


    无论是谁,是不是自己要攻略的对象,只要能救,就该尽全力才是。


    这么想着,池浅就眨眨眼挥散了眼里的无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对池清衍:“爷爷你回去睡吧,我守着时……沈小姐,有什么事情我再找你。”


    “应该不会再有事了,这才四点,你也再睡一会。”池清衍道。


    “好。”池浅点点头,主动拎起池清衍的药箱,先送他回房间。


    .


    海浪拍击着礁石,闷沉的声音向海水深处坠去。


    时今澜在梦里又回到了那片海。


    冰冷刺骨的温度比上次更甚,它们争先恐后的朝她身体里钻,像是要把她拆开分吃了。


    疼痛从身体内部发出,一寸一寸缠绕在她双腿上,不断提醒着她此刻无力摆脱的现状。


    自古成王败寇,这是她失败的代价。


    她别无选择,只能忍受着,将这些痛苦全部咬牙硬吞下去,等着有朝一日,加倍奉还。


    就在时今澜意识就要彻底模糊的时候,忽的,一道熟悉的温热从她背后遮蔽而过。


    海水涌动,她不断下沉的身体再次被人托住。


    温暖包裹着她冰冷沾湿的身体,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她初掉进海里的时候。


    痛苦被隔离在外,洋流像一只无形的手,托起她的脖颈,轻轻抚摸过她散乱的长发。


    一种很神奇的触感拂过她的脸颊,不像是手指,使得原本贴在她唇上的咸腥海水变得温和柔软起来。


    时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