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码头夜遇

作品:《雪复衔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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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长着络腮胡,眉峰斜扬浓厚似墨,眼窝略微凹陷,俨然不是大夏本土汉人模样。


    “那汉家的姑娘生得好生漂亮。”他朝旁的兄弟私语,抄的是一口不甚标准的汉话。


    萧钰执起手中拿把绢布小团扇,扇面上兰花葳蕤,将男人灼热的视线挡在外。她穿着碧青色常服,映得人如松上雪,一身打扮简单似寻常商户家姑娘。


    片刻后,“砰”地一声,那络腮胡男人拎着酒坛子搁在桌上,震得瓷碟碗筷一动。


    他自萧钰进门开始便注意到了她。


    女子生得好看,身边又只带了一个小侍卫,就算欺负了她,哪里是他们一伙人的对手。


    桌案另一头墨玦气得袖中的握拳的手直发抖,若非萧钰的命令,他早就将这伙人统统痛扁一顿。


    萧钰抬眼,对上男人野性清亮的眸子,素手仍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


    络腮胡男人被看得一惊,随即眯着眼挤出一个油腻的笑容:“妹妹,陪爷喝一杯,算是交个朋友。”


    “扎那。”角落长桌旁为首的人出声警告“络腮胡”。


    “大哥放心。”扎那满脸微醺,双颊泛红,“我就请姑娘喝两杯。”


    “莫要逾矩。”为首的男人自知失礼,收回目光饮了一口酒,未再阻止扎那。


    生意人向来谨言慎行,唯恐出了纰漏,更莫说来自境外的商人了。反观这伙人行事放纵,丝毫没有忌惮……不太对劲。


    “这位……”萧钰斟酌了一下称呼,“公子,是哪里人?”


    听闻汉人将豪门士族的年轻男子,或稍有学识的人称为“公子”?


    扎那干过不少强迫姑娘之事,放在往常娇小女子碰见他是又惊又惧,像只受惊的小鹿,他很享受那等将人掌控手中玩弄的滋味。眼下瞧着萧钰神情自若,竟跟他说起了好话,扎那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新鲜的征服欲。


    “我们是暹罗人。”扎那跨过长凳,坐在萧钰身旁,后者不经意间往旁边挪了些距离。


    若是暹罗人,一是入境走漳州水路一路北上,二为常年在大夏境内做生意。这伙人皆会说汉话,多半是后者。


    萧钰正襟危坐,轻轻启唇:“既来找我饮酒,你是暹罗的商客,当然是由我尽地主之谊。”


    萧钰唤来小二,叫了美酒与下酒菜。


    “好嘞!您请稍候!”小二笑呵呵地应了。


    堂里忙活的小二捏了一把汗,往常见到“调戏良家少女”的戏码,难免会发生乱子砸些桌椅板凳,再来个“英雄救美”,逐渐夜深,店里客人都散去歇息了,堂中就剩几个忙活的店小二,哪有英雄敢跳出来冒着被一伙异国壮汉揍一顿的风险救美。


    “姑娘豪爽啊!”扎那越发兴奋。


    萧钰问:“公子来上京做何生意?”


    “卖盐嘛,来钱快,而且这次兄弟们得了比寻常还多的盐引……”扎那饮多了酒,只觉得脑袋混胀,嘴上开始把不住门。


    如萧钰所料,扎那一行人虽为外籍,却常年在大夏经商贩盐,此番是自淮盐产区而来,今夜刚到达上京,卸了货物在此歇息。


    扎那又一股脑说了些有的没的,又将酒碗凑近嘴边,扬起脖子豪饮一口,溢出的酒液淌过他的络腮胡。


    须臾,墨玦指尖轻叩三下桌面。


    “你答了我的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了。”扎那双眼猩红,打了个酒嗝:“姑娘婚配没有?”


    “方才瞧你一口没饮,来,小美人……”他又斟满了一碗酒,径直送到萧钰面前:“今夜陪爷爷睡觉呗,让爷爷疼疼你……”


    扎那露骨的目光粘在了萧钰身上,上下游离打量,最后对上了她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凛。


    女子一双秀眸似滢滢的琥珀清酿,本是清丽醉人,却在幽暗灯火下显得寒冷砭骨,欺霜赛雪。


    蓦地,扎那手中酒碗被掀翻在地,小臂叫人狠狠逮住,他奋力挣扎竟没有从这个小侍卫手中挣脱。冷光乍现间,一柄匕首自他手背刺入,顷刻间鲜血淋漓。


    扎那吃痛瞬间清醒,没忍住骂出声,又扯着嗓子唤:“大哥!阿古木!”


    没人应他。


    店小二忙过来劝道:“哎哟,客官们,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他们……”萧钰玉指捻着扇柄,指向扎那身侧示意:“好似吃醉了酒。”


    “你不去瞧瞧吗?”萧钰的声音没有平仄,说到最后尾音转冷。


    扎那顺着她的绔扇偏过头,瞧见方才谈笑的一伙人伏在桌上,就连平日最稳重的大哥,也昏得不成样子。


    非是醉如烂泥的模样,他们太过安静,像是……扎那呼吸一滞,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脊背发凉。


    像是断气了一样。


    此时,萧钰的清冷声音落在他耳中如同催命的鬼魅。


    “你!是你杀了他们?!”扎那盯住萧钰白皙秀颀的脖颈,想要伸手掐上去。


    萧钰无辜道:“自我进来,便一直与你攀谈,哪里来的空闲?”


    扎那全然不信她。


    他一用劲,顿觉身体轻飘飘的,脚上却似渡了重铅,眼前的美人在他的视线里已经成了模糊重影,扎那欲扑上去挣个鱼死网破,不料萧钰轻轻一躲,他便栽倒在地。


    店小二见状,慌忙过去扶扎那。他确实瞧见萧钰自招呼进来便一直落座在此,未曾离开过半分。


    这女子瞧着古怪,而且他在此当值以来从未见过。他记性好,容貌这般好的人,若从前来过店里,多少留下些印象。


    “姑娘,那些人……”店小二冷汗涔涔,咽了一口唾沫。


    “无事,不过是吃醉了酒。”萧钰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烦请将他们送回屋去,墨玦,去搭把手。”


    小二心如鼓擂,半信半疑地探了探扎那和桌旁“醉倒”一行人的鼻息,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更深几许,码头恢复了宁静,萧钰出了客栈走在廊桥上,放眼望去,只剩下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倒影,偶尔吹来徐徐夜风。


    “殿下,钥匙拿到了。”


    “甚好。”


    “这等人,殿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墨玦向来只做事不多问,但思及方才扎那的无礼行为,他心中甚是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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