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樊漪听到了歌微那边传来的声音。


    “怎么了，樊漪？”


    她的声音像是一帖良药，立刻让他好起来了。


    “嗯，没什么。”樊漪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即使歌微此刻不在，他也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你怎么走那么早，也不和我说一声。”


    歌微：“上午要去面试，我得提早回家换套衣服做准备。”


    樊漪：“面试？”


    歌微：“是啊，我不是正在找工作么。”


    樊漪立刻释然了。


    “那好，祝你……面试顺利。”


    挂下电话，樊漪发现镜子前的自己，竟然勾起了一点笑意。


    是了，昨天在拍卖会现场的时候，她就一直低头刷手机。樊漪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是在跟招聘软件上的人事经理聊天。


    一定是简历过了，初步沟通结束了，所以今天她需要去正式面试。


    樊漪把这些东西串在一块儿，逻辑完美。


    他的心情忽然愉悦得没边了。


    岿凉还说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一直低头给别人发消息……找工作当然需要给人发消息了。


    你们这些男人，只会疑神疑鬼。


    樊漪披了一件外套，兴冲冲就要出门去。


    走到楼下，司机问：“少爷，您去哪儿啊？”


    樊漪把车门一合上，说：“去看婚礼场地，看银饰，看车，看游轮，挑摄影师，再去定制几十套婚纱。”


    司机一愣：“少爷，这么多事儿……您一天就要忙完啊？？”


    樊漪理所当然：“老婆要忙着找工作，这些事情当然得我来操持。”


    挂下樊漪的电话，歌微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司机说。


    “师傅，停车吧。”


    她下了车，回到自己的工作室。


    蝎子正在化妆。


    “蝎子，男人的占有欲都这么强么？”歌微把包疲惫地一扔，瘫在沙发上，“今天碰上一个黏人的弟弟，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蝎子从镜子里瞄了她一眼，继续画眉毛：“弟弟怎么了？”


    歌微：“弟弟非要官宣我。”


    歌微起身，从衣橱里挑选了一套中性的夹克。


    “我的男女关系那么乱，我怎么可能跟他官宣？他要是真发照片出去，我还活不活了？”


    蝎子：“然后呢？你怎么做了？”


    歌微想到曜澄失望的那张脸，只能轻叹一声：“我就一个劲儿地找借口，推辞啊，委婉拒绝啊，反正意思就是，现在还不太适合官宣，等我们感情稳定一点再说。”


    蝎子：“弟弟被你糊弄过去了？”


    歌微：“弟弟当然听我的话。毕竟我拒绝官宣，他也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他只能很失望地回去。”


    想了想，歌微又补充：“像我这样的‘老手’，应该不会留跟男人的合照吧？”


    蝎子给了肯定的回答。


    “的确是，你很谨慎，也很小心，跟谁都不自拍。如果有非要自拍的，你就说自己今天素颜、没化妆，不好看。”


    “以及你从来不给男人发语音条，你更喜欢打电话。因为你觉得这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方式’很容易让对方截图，或者翻出历史记录拿捏到什么把柄。”


    歌微点头：的确。她这样的通缉犯谈恋爱，比明星曝光恋情更难。


    “那么现在，你勉强把那位弟弟哄好了？”蝎子问，“你就不担心他下一次再提出类似的要求？”


    歌微：“他下次再提出来，我就再拒绝呗。”


    “如果拒绝的次数太多了，对方引起了怀疑，你怎么办？”


    “那就趁着他怀疑我之前，我先把他睡了。”歌微回答得很朴实，“反正每个男人都只能用一次，我先下手就好了。”


    遗憾的是，因为她今天不愿意官宣，于是和曜澄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气氛变化。


    最终她也没睡到曜澄。


    三楼小旅馆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歌微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想了想。


    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说不定又可以约上一位。


    她反手就给斯文打电话。


    二号男友人不错，就是不好睡。


    如果她的态度强硬一点的话，说不定能睡到。


    但歌微的电话打过去，只得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隔了五六分钟再打了一次，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应该啊，这个时候，斯文应该已经上班了。”歌微低头疑惑，“他的手机是24小时待命的，不可能会关机。”


    难道斯文是出了什么事了？


    斯文出意外了吗？


    她努力回想。


    昨天斯文还给她发了短消息，告诉她“医院有好几台手术，需要加班，可能不能赴约樱花夜游了”。


    这说明斯文可能是单纯比较忙吧？他现在应该是正在做手术，所以电话才联系不到人。


    “你的男友们好像不太靠谱。”蝎子评价，“一个两个的，不是不给睡，就是联系不上。”


    蝎子补刀了一句：“你该不会没有其他的备胎了吧？？”


    歌微一愣，双手拿着手机，就好像一只捧着松果的懵逼的大松鼠。


    她的表情在这一刻有些尴尬：“……我还真的没有别的备胎了。”


    蝎子“啧”了一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这样消极怠工可不行啊。”


    “勤快起来吧，女人。”


    “如果让公司也给你配置一个kpi指标的话，你现在的业绩明显就是不及格。”


    歌微看了看手机，看了看蝎子。


    一时之间，她也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


    上午8点50分。


    歌微准时抵达了权力大厦。


    她一路穿过大厅，七拐八拐，拐入了副楼，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办公室找到了自己部门的对应主管。


    门板上挂着一个标签：硬件维修报备处。


    对面的主管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说：“哦，就是你来面试？”


    歌微说：“是。”


    她今天穿了一身中性夹克，又宽松又土气，还特意架了一副框架眼镜。


    这一身打扮是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理工科女生”的模板来的。没有贬低理工科女生的意思，只是既然是来硬件维修处工作，最好身上能有点“程序员”和“技术宅”的气质。所以出门前，她所有女性化特质的元素都被她略去，只留下中性感和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不修边幅的邋遢”。


    那位主管大致扫了一下她的过往工作经验：“之前有四年相关工作经验？”


    歌微面不改色：“是，我负责修机房。”


    这些履历是经过了x的处理的，一般权限的人根本看不出真假来。


    主管扫完了她的全部履历，果不其然，点点头：“条件差不多。”


    主管开始和她讨价还价：“在薪资这方面……你要求多少？”


    歌微短暂顿了两秒。


    她其实不知道报多少薪资合适。


    在权力大楼这种光鲜亮丽的地方工作，钱怎么也不该少吧？


    她扭头看到走廊上正好投影了一则电子广告：“可儿宠宠”电子宠物，全息投影，超长待机，随时随地陪伴在你的身边！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售价8万联邦币。


    歌微觉得自己一大活人好歹能比得上一只电子宠物吧，下意识报了个价，语气试探：“九……？”


    主管抬头，“啧”了一声：“九千联邦币？”


    主管冷笑一声：“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你们这种维修工到处都是，随随便便就能招到人来！要不是看你履历挺好的，工作经验足，我根本不考虑你们这种未婚未育的小姑娘……”


    歌微顿时感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


    都赛博时代了，怎么大家还搞这种就业歧视呢？？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未来时代的人”会管得宽泛一点呢。


    最后主管一盖章，说：“三千联邦币，不可能再多了。这个工作你不干，多的是人干！现在电子管家已经很少会出错了，你们一周可能也就出勤一两次而已！等到ai维修工正式测试完毕、投入使用之后，也不需要再用到你们这批人了！”


    歌微在短短一两分钟内，迅速了解了这个行业的行情。


    敢情这还是一个快被机器人给取代的夕阳行业。


    不过她本来也无意长久工作，所以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签署了入职协议。


    协议刚签署完，外头就传来了沸沸扬扬的喧哗声。


    几乎所有走廊上的投影屏全部都被替换成了新闻的实时画面。


    主管立刻站起来：“总捡事长要发表讲话了！”


    歌微侧过头去，看到整栋建筑到处都是投影，投影上面的人是同一个。


    那是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性，穿着整齐，站在镁光灯下，面前是讲话台和话筒。


    “听说今天上午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是吗？”


    走廊上的门都打开了，许多人走出来探头观望。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今天当然要有权威人物站出来发表讲话啦！”


    “听说是从‘上面’下来的检察厅的领导呢！”


    “那看来联邦政府真的非常重视昨天发生的事情啊！”


    主管也顾不上她，奔出门去看走廊外的投影。走廊上一时挤满了许多人头。


    歌微这样的“小喽啰”，转眼就被人忘在了房间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x的消息刚发过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你只要回复我一个‘1’，我就会立刻启动行动。”


    歌微的眼眸沉了沉。


    继“拍卖会上偷窃藏品”之后，她和她的团队即将要做第二件大事了。


    这件事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依然未知。


    她现在就如同处在风暴之眼上，海浪滔天，前后都不曾有过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