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尾鳍碰撞在沙地上，发出响声。


    菲什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这里叫做骷窟，用海族语是苦苦卡恰，意为亡骸所，安眠地。用人类的语言则是骷窟，因为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海底溶洞。


    自亚珈大陆诞生，生物开始被死渊之主赋予死亡，万物不再不朽，海洋生物第一次的死亡就被洋流、暗流带到了这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枯骨越来越多，当然了，这些骨头也被分解、沉淀、石化......一部分成了溶洞的‘壁画’，一部分则化作沙和营养。


    一朵朵像是蘑菇一样的水下生物扎根在尸骨上，散发着苍白的荧光。


    它们透明的伞盖下是集群式的透明蠕虫般的须子，在水中扭动着，捕食着被流水带来的微生物。


    “异，你在吗？”


    菲什的双手贴在唇边，让声音扩散出去，自己也甩动鱼尾在溶洞附近寻找。


    “咕噜......”


    轻微的气泡声。


    在经过一群淡紫色蘑菇群的时候，菲什清楚地听到了这声轻微的气泡产生又破裂的响动。


    她转头，一串向上的气泡从一个蘑菇的伞盖下飘了出来。


    菲什游上前伸出带着鳞片和骨刺的手臂，插入蘑菇巨大的伞盖下，然后猛地一提！


    一个面容苍白，有着厚重眼圈，额前有一个橙黄色大眼的少女就这样被菲什提了起来，菲什的双手卡在少女的腋窝下，


    少女看上去过分纤瘦，完全不足以支撑巨大伞盖的裸足就在水中晃着，偶尔踢到软软的蘑菇伞盖，反而是少女的玉足凹陷了下去，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菲......什......”


    少女有着漂亮的冰蓝色双眸，但是看到菲什的瞬间就闭了起来，用一种‘我看不见，所以我不知道你在，但是你确实在’的鸵鸟心态喊了菲什的名字。


    “异，你在这里做什么？”


    菲什将少女放在一个不再透明，已经向着珊瑚发展的巨大蘑菇上，微微弯下身看着她询问。


    “部族，族人，多了，我，害怕，躲起来。”


    异小声开口，原本头顶的伞盖也一下子变得蓬松，化作了无数颜色堆积的发丝，又像是大量腕足晃动中模拟的发丝，然后将异包裹起来。


    马上，蘑菇的上方多出了一个新的小蘑菇，只不过这个蘑菇的根茎上露出了异那张少女的脸。


    “要不要把一部分族人迁出去？”


    菲什立刻开口，眼里闪着兴奋。


    蘑菇，哦，不是，是异在短暂的沉默后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打算召集海族的大部落在一个靠近白石领的人类领地的地方建立集市，你可以派你的族人去那里建立集市、交易，让他们短暂不回来。”


    菲什简单说了一下集市，她并没有骗异，毕竟集市是必须派人驻守的，但实际上能够留下的人选应该并不多，毕竟林恩和她说的是集市，不是城市。


    然后她就看到异睁开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甚至透明地能够看清内里的魔力流转——写满了兴奋！


    “呃.......怎么了吗？”


    菲什以为自己的表述错了些什么，但是异晃了晃自己的蘑菇身体，原本用来拟态的长发似乎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以，全部，去，吗？”


    异的眼睛眨巴眨，唯有额间的橙色大眼一如既往地冷漠。


    “你是说把异部落搬迁到集市去？”


    面对菲什的询问，异又晃了晃蘑菇，蘑菇已经有了些许散开的迹象。


    “可是你怎么办？”


    “异，留在，这儿，很，开心。”


    菲什：......


    有那么一瞬间，菲什是真的感受到了异的开心，以至于对方少女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极为抽象——嘴角划过眼角——的真诚笑容。


    所有的拟态发丝都散开开始了下意识的舞蹈，以至于少女的身体一览无余。


    “异，你是异部落的司祭。”菲什无奈地戳了戳异的额头，少女的橙色大眼终于眨了眨，“司祭是不能离开族群的。”


    “但是，菲什，跑了。”


    异慢慢鼓气小脸，一脸不开心。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但是异用不了。”


    菲什揉了揉异的脑袋，异的长发们像是受到了打击、见到了凶恶怪物一样猛地先后甩动。


    “不害怕了？”


    异摇了摇头，然后控制着自己的拟态发丝们都回来。


    “菲什，好朋友，很久，我，习惯。”


    依旧是一字一顿，但内里的感情清晰可见。


    “我，派遣，族人，一部分，去，是，帮助，菲什，加油！”


    “嗯，我会努力的。”菲什点了点头，然后想起自己带来的礼物从贝壳中取出来递给异，“礼物。”


    “是，什么？”


    异看着手里面的黄铜圆筒，看上去相当精妙。


    “在有光的地方放在眼前，很漂亮的。”


    那是一个林恩逗小玛利亚制作的万花筒，她让林恩给异也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