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


    【图片】


    【陆清：有折扣吗这把？】


    5秒后。


    【Ryo：蛙趣，晴桑？！您活了？？】


    “……”


    【Ryo：咳，抱一丝，激动了。这个我们零售最多都是9折，但如果是您的话，可以83折的哈。】


    【Ryo：全手工入口很贵，霓虹同价的了。】


    【陆清：（ok小手表情*2）麻烦帮我提一把。转账可以吗？】


    【Ryo：？！现在？？？】


    沉默。


    【Ryo：桑，您不犹豫一下吗？这可是TS的二四年绝品“真夜赏”哦……原价32400+的……】


    【陆清：嗯，TS的高订质量无需我担心。我妹妹想弹琴，所以第一把琴我想送她一个足以珍藏一生的圣器，让她今后每每抱起“她”时，都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Ryo：……】


    【陆清：有问题吗】


    【Ryo：您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呢。】


    【您已转账26892元至对方账户】


    【Ryo：…………好的老板……这就安排。大师调琴、出厂全检、逆风快递，特急。】


    【陆清：1】


    ——


    将双手垫在脑后，目视着漆黑的天花板。


    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陆清仍然睡不着。


    妹妹为什么要学电吉他？


    露比亚为什么是女号？


    我为什么突然给妹妹买了把贵人鸟？


    还像是中了蛊一样？


    我在做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是否清醒？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陆清的脑中，


    有点混乱，但是，没有关系。


    既然已经确定让妹妹开启音乐之旅了，


    这些小细节也就无需在意。


    陆清知道，一般来说，电吉他爱好者入门选购乐器只需要买个差不多的琴就行，


    ——也就是一万左右的电吉他。


    在他眼中，500元以下的吉他不能称之为乐器，这种东西学名“烧火棍”，甚至连玩具都算不上，弦距可以说是“弯弓射大雕”，用段时间手指头都能摁变形，当属自虐的王道；


    2000左右的琴勉强可用了，但手感依旧堪忧，做工就更别提了，听个动静罢了；


    5000以上的琴渐入佳境，基本毛病没有了，手感也入流了，但是木头选材用料肯定还是有水分的，买了就容易被骗，但不妨碍韭菜好割；


    1万元上下的电吉他则真正可以使用——毕竟木头的问题解决了，晋升到最关键的“音色”问题了。


    也就是拾音器的档次，以及琴体共鸣。（正经拾音器没有便宜的，三头五百买不来的，都是塑料失真）


    其实他也明白，


    给苏灵购买一把霓虹产或美丽产的Fender才是最佳选择，毕竟芬琴柔软，如同细腻清纯的少女，甜美诱人，不伤害手指。


    但陆清想给她一步到位。


    直接上“贵人鸟”。


    TSGuitars，在职业乐手和大神们的圈子里，人称“贵人鸟”。


    ——【只有贵族才能买得起的“飞鸟”。】


    此琴牌名贵无比，全手工制作且型号限量，与自己手里的SchecterNV3一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直接停产，再也没有途径入手。


    换言之，【我购买的是那个年代的声音。】


    之所以选择贵人鸟的“真夜赏”，是因这把圣器通体呈渐变灰色，黑灰贴面如同深夜里的黑猫，


    神秘、深邃，质感奇佳，


    仅是看上去，就会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病乱感”。


    完全的符合苏灵的气质。


    不得不说，


    当Ryo第一次在PYQ里发布新品通知时，自己就一眼爱上了这把琴。


    只可惜那时手头的闲钱不足，而且距离放弃音乐也已过去了一段时间，


    所以哪怕“真夜赏”再美，再妖艳，自己也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猛猛购入。


    而现在。


    现在不一样了。


    是妹妹要。


    又不是我要。


    又不是我喜欢，才非得买的。


    又不是我觉得“真夜赏”美到爆炸，美到大概只抱着她弹个“do”就能耳朵怀孕颅内高C的地步。


    再说了。


    有这样的琴在手，谁敢说练琴没意思啊？


    谁不爱练啊？


    嗯？


    嗯。


    是给妹妹买的。


    给她用的，用点好的，是合理的。


    陆清这样觉得。


    “说起来，Ryo小姐的飞信资料填写得也是“男”……”


    忽然间。他跳跃的思维将Ryo和露比亚的事情关联在了一起。


    立刻发消息过去问道：


    “Ryo，你为什么注册的是男号？”


    对方秒回：


    【因为要联系很多客户，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感。不然他们发现我太美了想泡我，不正经买琴咋办？】


    陆清：“……”


    也确实。


    和Ryo小姐的认识也是相当魔幻的。


    当初，自己在壁站、小红本、灵魂社交、耳朵秘密等各大平台发布了500多个不同的演奏视频、个人作品，想时不时的利用这些软件的特点来测试自己——


    （如灵魂社交的录音音质特高，适合录音频条；小红本里全是大手子，偶尔会得到大神们的宝贵评论和建议；


    壁站同好多，哪怕是自己弹给自己的小众作品也会有人来倾听，可以治愈到他们；


    耳朵秘密可以打擂台，测试自己唱歌的水准有没有提高，当年用ACG弹唱打进TOP30拿到官方成就徽章和音乐大神认证才罢休，过程很爽）。


    而Ryo小姐不一样。


    Ryo本体是一名年轻、盐系、有实力、超可爱的社会系御女。


    她是Mega乐器的总监督，音乐审美前卫无比，而且有个特点——


    是绝对的“Live特种兵”。


    何谓Live特种兵？


    即重度痴迷现场演出，像特种兵一样奔波于各类演唱会、演奏会、乐队现场、地下酒吧现场等，甚至做出超长攻略，在下班或者双休日完全拉满，一条龙看完十场八场的选手。


    没错，Ryo对看现场这件事痴迷到了“不在乎钱”的程度。


    今天凛时雨、明天oaka（现队）、后天三月幻、大后天Roselia——


    虽然她的店铺在广城，但她好像是那个东芳航空的骨灰级会员，随便飞往各地视J偶像们的美艳。


    “估计和慕夏大小姐一样。”


    陆清这般认为。


    Ryo当初找上自己，是因为她需要卖琴，卖的还都是顶级高端手工琴。因此，受众就少得可怜。


    Ryo的打法思路极其明确——


    她不找彩笔。


    彩笔不配使用贵人鸟、也无法发挥出贵人鸟的全部能力。


    ——对于TS代理而言，把琴卖给暴发户，是得不偿失的。


    宁可赠送给符合自家风格的大师进行代言，她们也不愿意将琴卖给啥也不懂的甚至是有可能侮辱这个琴牌的客户。


    所以，


    Ryo小姐会像个老猎人一样，在壁站、小红本、yy、抖茵等平台里寻觅靠谱的隐藏买家。


    而发布过几百个演奏视频、专业向视频的自己，显然就成为了她的目标客户之一。


    犹记Ryo发来的第一条私信极其炸裂——


    “hello，请问您需要神器么？”


    “……”


    ——


    ——


    轻描淡写的话语，当时在陆清眼里，


    震耳欲聋。


    对他而言，不重要的私信可以不回，扭曲爬行的骚扰更可以无视，但唯独这样的事，这种啪叽一下戳中自己心里的话题，


    就算是在洗澡，


    也会不顾手机进水的风险，


    抓起来仔细的研读一番。


    ——“神器”。


    当初的自己最缺乏的东西。


    没有钱，错过了押尾叔同款的Greven手工高订木琴。


    时间杀人。


    未来所有琴的木材用料只会越来越差，所以在吉他领域里，想要神器，就必须尽早入手。


    比如多年前的阿迪朗达克AAA特级云杉，现在早就被滥砍滥伐导致无了，只剩下了二手绝品。


    当然，想收二手，价格也早已动辄10万+。


    呜。


    那么，Ryo的存在，无疑为当时的自己打开了一条崭新通路。


    陆清十分清楚，TS是新晋琴牌，以纯手工、秒杀同价位的用料性价比著称，各种大师都会抢着为此琴代言。（不是托，希望TS运营懂事点，看到之后寄给我一把咳没事。）


    而最致命的是，TS高度重视琴的外观。换句话说，陆清这样颜控的客户，TS可以完美拿捏。


    烤枫糖贴面、虎纹桃花心木、渐变色星夜、独创樱花落、海平面波纹散……


    各种各样的颜值攻击，配以其顶尖的手感和测评，让陆清早就把这款琴牌拿小本子给刻在心里了。


    除了贵，没毛病。


    如今，妹妹要学琴，直接给她上圣器有什么错？


    自己这个老哥应该做得还算可以。


    正沉浸在自满当中，又见Ryo小姐发来新的问题：


    【话说晴桑，你这几年不发视频不录歌了，还把ID改成了令人担忧的名字，我还以为你真放弃音乐了呢……】


    她说道。


    【陆清：哈，哈哈，那怎么可能……】


    他尬笑。


    【Ryo：是吗？我可害怕丢失你这么重要的客户了，毕竟你不可能只满足于一把神器，你是那种“我全都要”的类型……】


    【陆清：嗯，以前确实是。】


    【Ryo：那现在呢？给妹妹买琴，不给自己也整一把吗？】


    ？


    【陆清：Ryo小姐，我有理由怀疑你现在正在对我使用销售话术，试图从我兜里再掏走三万块钱。】


    【Ryo：果然吗？晴桑已经看上3万块的某款啦？来，把型号告诉我，我给你打个折。】


    “……”


    面对这种话术大手子，陆清觉得，跟她聊下去十分危险。


    这就是社会人吗？


    可怕。


    看了眼时间，深夜快三点。


    陆清选择转移话题外加中止聊天：【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能秒回？不睡觉吗？】


    【Ryo：啧。晴桑果然脱离环境了。】


    【陆清：？】


    【Ryo：难道你忘了，当初我找你，不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间跟你聊得有来有回的吗？】


    “……”


    【Ryo：音乐圈子里的大手子哪有三点前睡觉的？都是夜猫子，而且都喜欢半夜练琴、半夜产生冲动消费欲望、半夜下单买琴……呃，晴桑，请问您现在是否理智？】


    “……”


    陆清沉思了几秒。


    确信道：


    【是的，我很理智。】


    【Ryo：真的？】


    【陆清：不会退款。】


    【Ryo：1】


    …


    ——


    帮妹妹买琴的问题解决了。


    下一步，还有另一个亟待探究的事，那就是露比亚相关的性别问题。


    今晚谜题太多。陆清觉得，不搞清楚，那是别想睡了。


    “如果按照Ryo小姐的说法，把资料填写成男号是为了【与客户沟通时方便】，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


    也确实，Ryo小姐很美，自己发现她的真实性别，是在有一次她去看Live时太兴奋了没忍住，在PYQ里忘分组了、直接爆了出来……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男销售”账号下面发布了一条疯狂DD偶像的美少女打call的发癫文案，


    并且配了9图，


    全是她本人的超美自拍。


    然后过了5分钟被她删了。


    “绝。”


    基于此，


    陆清大概能懂了。


    露比亚这老登到底在搞毛。


    “38？”


    “无业男？”


    “伪装是吧？”


    “竟敢骗你老板！”


    “你做得好，做得好呀。”


    陆清瞪着个熊猫眼，不顾黑眼圈渐渐扩散，嘀嘀咕咕的翻开了自己与露比亚曾经的聊天记录。


    如果说，以前的自己对露比亚没有怀疑，是因为“对御用画师的单方面的信任”，


    那么现在，带着问题找答案，可疑之处就一目了然。


    ——露比亚总发小熊表情包。


    ——露比亚总是无意间流露出卖萌的语气。


    ——露比亚一口一个老板，还总管自己要夸夸。


    ——露比亚喜欢画涩图，但从不给自己发露点的那种磺图。


    ——露比亚总会骚扰自己，但最近不知为何变得沉默了。


    嗯。


    陆清坐起来了。


    诈尸一样坐起来了。


    “说起来，上回他分享给我的网盘……”


    “好像是用糖花的蓝鸟号投递过来的……”


    陆清皱了皱眉。


    “为什么我下单的一瞬间，是糖花的号自动给我发了私信啊。”


    “看上去就像是设置好的，收到钱就会自动投递出去的那样。”


    陆清眉头深拧。


    “而且仔细一看，露比亚的头像，不就是糖花自我COS的那个超绝色气二次元少女的现实版吗？”


    对画师而言，那相当于是她的“女儿”。


    那是糖花的“女儿”。


    “你用人家的“女儿”当头像，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甚至很变态，更甚至有侵权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糖花本人知道了，肯定会给你递上律师函，让你赔上一笔的。”


    想到这里，陆清站起来了。


    站在沙发前，沉思。


    “那么问题来了，你用着人家的头像，做出了这个逆天的皮套。”


    “你暗中修炼，画技等级由“四下子”暴涨为“十二下子”。”


    “你不声不吭，屡次暗示我早点开书。”


    …


    “是否，就是想对我展示，你的最新能力？”


    “露比亚，你已经是二次元人柱力了吧？”


    “现在的你，早已不能和曾经同日而语。”


    “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皮套的Size，完全就是按照“糖花”的形象来设定的吧？”


    “哪怕改成了魅魔，其身材比例，也完全就是“糖花”本花吧？”


    嗯？


    “。”


    陆清开始踱步。


    踱步在沙发前。


    凌晨四点钟，在黑黢黢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一只鬼。


    一只没有影子的山鬼。


    一步、


    两步、


    三步——


    直至第两千五百步。


    “行了。露比亚。”


    别装了。


    他停下脚步。


    气声虚浮的叹笑道：


    ——


    “你啊，你就是糖花。”


    ——


    “我要惩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