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奉衣带诏讨贼!朕请大汉将星刘升之,扫北!

作品:《人在季汉,诛曹灭吴

    战争的余波和负面影响,往往会在战争结束后体现出来。


    二十万卢水胡人的大崩溃,使得刘升之的大名从祁连山一直传到东北,几乎无人不知。


    一颗将星在天空中冉冉升起。


    彼时,仍在汉中督造邸阁,转运军粮的诸葛亮,正默默的看向天穹。


    他手握羽扇,一身白衣胜雪,俊伟的面庞上也缓缓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升之,胜了。”


    “一战平卢水,自此割去河西诸侯一臂。”


    “倘若来日,兵发张掖,夺得马场,大汉的铁蹄,将摧垮一切。”


    “他是个天生的将才啊。”


    马谡是刚从成都来的。


    由董和下令,让他带着三蜀的各处粮草军械信息,前来给诸葛亮汇报。


    这些繁琐的工作,在董和还在世时,不会全部压在诸葛亮的身上。


    “军师,你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诸葛亮回过头来,看向换上了杂黄色袍服的马谡。


    按大汉典制五色服,季夏五行属土,谊穿黄色。


    但马谡不是皇亲,只能穿杂黄。


    “亮,当然高兴。”


    诸葛亮回道:“自赤壁之战后,我军很少与曹操进行大兵团会战。”


    “往岁汉川之战,太过匆忙,主公准备不周,全赖升之死守汉川,才能在定军山击败曹军。”


    “如今蜀中人士养兵秣马,五月出师,讨虏汉阳。”


    “升之又亲率元戎,打下河湟,剑指河右。”


    “我军占尽先机,饶是曹操举天下而来,亦难取胜。”


    马谡闻言心惊:“升之竟如此了得?仅率万余偏师,连战连克。”


    “往岁听闻他仰赖坚城,击退曹军,还未觉惊奇。”


    “却不料,攻城克寨也这般厉害?”


    有很多机密信息,像马谡这样的幕僚是绝对不清楚的。


    在年关时节军议之时,只有诸葛亮、张飞、马超等关键将领知晓凉州战略,余者皆是对此一概不知。


    刘云和法正带偏师同时出兵,刘备又屡次摆出障眼法。


    魏军也不知道,哪一路才是刘备的主力。


    等到刘备亲率五万大军进入汉阳过后,曹真才意识到刘升之手中的只是偏师。


    事实也是如此,刘升之的任务就是去吸引魏军,以掩护刘备军团的侧翼。


    只不过,由于北伐军的进度过于迅猛,把偏师打成了主力,一路狂飙突进,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这也是最让诸葛亮惊喜的事情。


    “战局至此,幼常,还认为升之带的是偏师吗?”


    马谡不解道:“不是偏师,是什么?他手头上的精兵也就不到一万人啊。”


    “真的只是一万士卒吗?”诸葛亮悠悠一笑。


    “来自汉川的百战鬼卒,十里挑一选出五部飞军,精通西凉事物的马家骑兵……”


    “还有王平、张嶷、句扶、庞德,哪一个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军官。”


    “他带的不是一万士兵,而是一個足矣扩充数倍的军官团。”


    马谡瞬间惊醒。


    “也就是说……升之才是主力?”


    唉……


    马谡的资质其实并不是很高,在荆州派的人才之中,诸葛亮首屈一指,其次便是马良。


    之所以马谡能担任成都令这样京畿要职,也是与马良在荆州派中的地位有关。


    “亮给你讲个故事吧。”


    “四百年前,楚汉争霸。”


    “高祖亲率大军阻击项羽军团于成皋、荥阳之间。”


    “大将军韩信率部北上,灭赵代,平齐国,最后携大军,与高祖合力,覆灭西楚。”


    “你说韩信是主力,还是高祖是主力?”


    诸葛亮轻摇羽扇,幽幽道:“答曰,都是主力。”


    “一开始,我军核定的主力便是主公本人,只不过战斗的过程中发生了变数,孙权象征性的出兵过后,便撤回江东,压力都在陇右、河西。”


    “现在我军根本没有主力,或者说……两支军队都被迫成主力,升之在莫大的压力下,必须打出足以弥补东线缺失的战果,我军才可能赢。”


    看似简单的布局,背后隐藏的博弈其实是数不胜数的。


    莫看刘升之表面上风轻云淡。


    这其中扛着多大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弱冠之年,便统帅数万大军,建功立业,升之,诚可叹也。”马谡感慨道。


    “吴军兵退,陇右压力如此之大,在下以为,当请关将军直指宛洛,如此岂不正合军师计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诸葛亮摇头道:“亮当年人在草庐,也未曾知世事如此之艰啊。”


    “关将军的荆州兵本就不多,还要积年累月的加固江陵城,他是动不了的。”


    “往岁才湘水划界,孙夫人企图挟持阿斗回江东也没多久。”


    “主公入蜀后,又娶了吴夫人为妻,两家已生嫌隙。”


    诸葛亮很希望孙刘联盟能走到最后,两家内斗,只会损害彼此的国力,让本就强大的曹家白白得逞。


    可万一,真到了要决裂的那一天。


    那将是决定三家命运的总决战了。


    “幼常,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啊……”


    实际上,正如诸葛亮所说,联姻解除的那一刻,孙刘联盟已经名存实亡。


    两家为了争夺益州,闹了好几年,刘备取益州,孙权不甘心就来争荆州,若非曹军大兵压境,在去年就该刀兵相见了。


    好在,诸葛亮、鲁肃、诸葛瑾这样的联盟派人士,彼此关系都还不错。


    孙权此刻也还没有彻底糊涂。


    至少明面上还能维持着两家的合作。


    但是么……这背地里的勾心斗角,会不会随着凉州大战而产生变动,犹未可知也。


    刘备若是输了,什么都好说,两家自然安泰。


    若是赢了,那孙权来争荆州,也是有口实的。


    你刘备亲口承诺,得了凉州就还荆州。


    如果不还,那我孙家暗中恢复与曹家的联姻,也是没问题的吧?


    凉州的大战旷日持久。


    荆州的阴云已经在酿造变乱的风暴了。


    压力不仅抗在刘备头上,关羽这边的压力也从来不少。


    ……


    益州,成都。


    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不断地盯着张鲁手中的饴糖。


    “阿翁,给我吃点。”


    “给我!给我!”


    “去去去……你上次偷了老夫的金饼给升之买锦衣,老夫还没与你计较呢。”


    “这是惩罚。”


    张鲁一边拂袖阻挠着张琪瑛,一边将饴糖一口吞进肚中,大笑道。


    “你看,没了……”


    “啊?阿翁!!!你真小气!”


    圣女大人气不打一处来,恼火的冲出门去,一溜烟儿又跑不见了。


    迎面被撞了个趔趄的张卫,蓦然回头:“唉,侄女儿,你去哪?”


    “有好消息啊。”


    “哼,我不听!不听!”


    望着小丫头已经远去,张鲁瞄了一眼,然后把藏在食盒下方的饴糖和石蜜全部拿出,招手大笑道。


    “来来来,烦人的丫头走了,咱们兄弟慢慢吃。”


    张卫捧腹大笑:“大兄,你啊!哈哈哈。”


    天师道的氛围,是乱世中的一抹光。


    也无外乎,刘云明明是个唯物主义者,却很喜欢和张鲁等人相处了。


    说及在成都进入养老模式的张天师,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赤里街,买些南中特产。


    他这天师府中,堆满了车渠、玛瑙、珊瑚、琳碧、罽宝、明珠、玳瑁、虎魄、琉璃。


    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一开始,张鲁还想着投奔刘备后,自己一介诸侯的身份很有可能受到拘束。


    所以,处处小心,事事谨慎,言必称:要回巴西郡养老。


    可是,真习惯了成都的富丽堂皇过后,还真舍不得去钻进大山。


    因为刘升之和刘备的关系,刘备对张鲁也表现的十分亲善,只让他把成都当成自己家。


    毕竟没有张鲁一家,自己这亲儿子估计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张鲁习惯后,倒也是真不客气,他的关门弟子,是蜀中年轻人之首,天师道的上三治大祭酒,还有可能成为刘备政权的储君。


    他本人是言传身教的授业恩师,小女儿是青梅竹马。


    张鲁人又和气,跟荆州人、元老派全混开了,和东州人的仇怨解了,与西凉马家的矛盾除了。


    妥妥的完美关系链啊。


    靠着大树好乘凉,我张鲁有个能征善战的好弟子,生活过的奢华点,怎么了?就问你怎么了???


    天师道,之前是人人喊打的米贼,入蜀后反倒成为了蜀中各派之间磨合的桥梁。


    这与张鲁的高情商有很大关系。


    “大兄,你看,这是今岁,蒙秦治——治头大祭酒王盛,本竹治——治头大祭酒黄长传来的密信。”


    “我们天师道的教徒,已经进入益州郡。”


    张鲁闻言大喜。


    说老实话,他对打仗、治国一点兴趣都没有。


    唯一的爱好,就是捏着张道陵的老本,不断教化百姓加入天师道。


    自从灵关道打通过后,刘备政权不断向南中渗透。


    仰仗于天师道的教义,在笃行鬼神的蛮夷之中,西南道教的传播教化的速度极快。


    越巂郡在这半年里成为了天师道向南传教的基地。


    在当地豪帅的带领下,几个大祭酒将治所一路迁徙向南,最远的已经快到达滇池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张鲁,自然是最高兴的。


    他本就没什么野心,只想看着天师道的教徒遍布四海。


    如今军事压力早已解除,大事儿就交给刘升之、郭攸之、张琪瑛三人裁决。


    他这个天师,享受万人追捧就好。


    “善,对了,升之怎么样了?”


    张卫笑道:“你还不清楚他的本事?”


    “这半年来,升之横扫河右,名震天下。”


    “三日前,从汉中加急羽书,传来密信。”


    “升之一战攻破二十万卢水胡,刘使君加封他行征北将军,领护羌校尉,董督河右诸军事啊。”


    一连串头衔,听得张鲁头晕目眩。


    只不过听到自己的弟子,如此给天师道长脸,张鲁脸上的笑意是收不住的。


    “哈哈哈……善,善!我这关门弟子,破曹休,败郭淮、屠麹演,扫河湟、灭卢水,虎步关右,当真天下无敌!”


    “今日,当浮一大白!”


    张卫也欣喜道:“好,我的腿伤也早就好了。”


    “今日,与大兄不醉不归!”


    两兄弟一边吃着饴糖,一边饮酒大笑。


    还不等片刻过去,却只听张鲁的屋中传来了陶器碎裂的响声。


    啪嗒……


    张卫放下羽殇,冷嘶了一声:“大兄,屋中有老鼠?”


    “坏了!”


    张鲁眼神一惊:“何止是老鼠,是只大老鼠啊!”


    “我房门忘关了!”


    张鲁蹑手蹑脚的冲出门去:“唉唉唉……女儿,把老夫的金饼放下!放下!饴糖还有,老夫骗你的!”


    “你这个家贼啊!!!”


    ……


    成都,少城。


    张征虏府邸前。


    一条鹿车停滞。


    手握着小竹篮的张琪瑛快步跳下鹿车,付完了佣金过后,便直入府中。


    门口的小厮早已经熟悉了她的存在。


    这个不尊礼法的天师道小圣女,一开始还跟张家的大小姐玩不来。


    可时间一长,她也习惯了张莺莺的性格。


    这位出身名门,典雅温驯的少女与她同龄。


    在马云禄去凉州后,便主动与张琪瑛接近,打听着刘云的过往事迹。


    张琪瑛虽然讨厌她一直接近师兄,但最后发现这丫头心思颇为纯善之后,眼中的芥蒂也少了几分。


    “莺莺,与我尝尝巴东送来的蜜桔。”


    张琪瑛熟练地放下竹篮,掀开幕布,圆润透亮的橘子便现出本相。


    只不过,彼时的张莺莺并未回头,纤细的皓腕,反倒继续操弄着手中的女红。


    张琪瑛看她愣了神,也凑上前去。


    “莺莺!”


    “呀!”


    那少女心下一颤,扶风弱柳般的腰肢被张琪瑛一挠,吓得她眸光一闪。


    张琪瑛就搂着少女的纤细腰肢,观察着张莺莺的神情。


    这少女气质无双,浑然天成,酥胸圆润,细腿修长,赛雪欺霜的肌肤上晶莹红润,一身妖娆的曲线近乎完美无缺。


    只可惜,这般俏丽风韵,全被外边的直裾给遮掩了。


    圣女大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嗯……


    真如,山丘对平原,怎一个小字了得。


    她伸出手去掐了掐张莺莺身前丰腴之物,暗自叹了口气。


    师兄肯定不喜欢女胖子!我说的!


    “琪瑛……别闹。”


    张莺莺面颊羞红,连忙起身揽着张琪瑛的藕臂。


    心道是:这丫头啊,比云禄还自来熟。


    “好啦,刚才在想事情,现在陪你吃橘子。”


    二女端坐在食案之前。


    张琪瑛心里头憋着暗火,默默地剥着橘子,一直盯着张莺莺的胸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剥的橘子,纤毫不染,直到所有的橘丝全部被剥完,她也不吃。


    只是像小山一般堆在食盒中,在阳光的照射下,个个晶莹透亮。


    窗棂外,一直红熊猫在屋檐上攀爬。


    红腹锦鸡从天空中翱翔而下,落到了少女的肩头。


    她拨开一牙儿橘子,送到了鸟儿的口中,酸的鸟儿直摇头,张琪瑛眼波暗敛,嘴角瞬间撅了起来。


    见此情景。


    张莺莺嘴角露出了一抹淡雅的笑容,少女目若秋水凝波,端庄而不失仪。


    “巴东素来产橘,大汉设有橘官,鱼复县、朐忍县的橘圃,年年丰沃。”


    “可如今方到季夏末,南市还买不到橘子呢。”


    张琪瑛把玩着手中的柑橘,无精打采的说道:“天师道在巴地有祭酒。”


    “往岁,三蜀因豪右断供而缺盐,便是三巴的大祭酒们解决的难题。”


    “这些橘子,亦是祭酒们特地送来给阿翁的。”


    张莺莺轻点螓首,手拢云鬓,一头青丝又饶过耳旁,露出银月细耳。


    “自从刘郎北上凉州过后,圣女一直闷闷不乐。”


    “我看,圣女是想刘郎了吧?”


    “你若是想他,就直说嘛,这里也没有天师道的教徒,哭起来不丢人。”


    张琪瑛本就郁闷,听到张莺莺说出这句话,直接从榻上一跃而起,扑在她柔软的胸怀中,嚎啕大哭。


    “我想师兄……我好想师兄。”


    “听说,河西的卢水胡有二十多万。”


    “比汉川之战的曹兵还多。”


    “你说师兄会不会死啊……我害怕,每天都睡不着觉。”


    “嗯嗯嗯嗯,呜呜呜呜……”


    晶莹白皙的泪水从少女陶瓷般的娃娃脸上滚落而出,滑到张莺莺的胸脯上的锦绣衣间,阳光照射下,尽是流光溢彩。


    “好啦,好啦……”哭过半响后,张莺莺一边安抚,一边拉着圣女来到她刚刚绣完的旌旗前。


    “圣女,你好看看,这是什么?”


    揉着双眼的张琪瑛呜咽道:“能是什么?蜀锦呗。”


    “不是……”张莺莺解释道。


    “是一面旌旗。”


    “旗是虎幡旗,意欲着凉州在西,按汉五行,西方属金,瑞兽为虎。”


    “字为:大汉行征北将军·刘!”


    “谁是征北将军啊……”张琪瑛和他老爹一样,对兵事全然不感兴趣。


    反倒是张家因为张飞出征在外,一直留心陇右和河西战局。


    每每有消息从前线传来,张莺莺都会留心有没有刘云的动静。


    “圣女还不知道吧。”


    “刘郎在令居塞一战,大破胡兵二十万。”


    “如今已被刘使君加封为——行征北将军!”


    在官号前加一个‘行’字,表示暂领,并非常设职务。


    这也是刘备有意在战后把刘升之重新调回中央掌兵。


    只不过,对于张琪瑛而言,受封什么官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师兄赢了!


    “莺莺,真的赢了?”


    张莺莺颔首道:“千真万确,是军师将军亲自写给蜀郡太守杨洪的文书。”


    “刘郎越关山,渡黄河,横戈奋勇,气吞万里如虎。”


    “许靖的月旦评所言不错,沔南之士,当真无出其右。”


    激动地张琪瑛一把抱住张莺莺,完成月牙般的小眼睛里,藏满了欢喜。


    “太好了……我不管师兄当什么将军。”


    “他只要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


    张莺莺学者刘云的动作,轻轻摸着张琪瑛的小脑袋。


    这一下子,就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一样,张琪瑛真的老实了下来。


    “所以说,圣女不要再为刘郎担心。”


    “这几个月里,我还另绣了一面旌旗,你且过来看看。”


    张琪瑛定睛一看。


    旌旗上的大字,锦绣纹饰,龙飞凤舞,气势席卷周天。


    “克复凉州……”


    “好!好一个克复凉州啊。”


    “有莺莺这句话,师兄一定能打倒一切敌人。”


    张莺莺莞尔一笑道:“那莪们就把这两面旌旗,派快马送去河西。”


    “刘郎看到后,一定会很高兴。”


    嗯?


    圣女眼神一转,突然反应了过来。


    难怪这半年来,张莺莺一直不出门,还老问刘云过去的经历,原来在憋大招啊!


    “什么刘郎!叫的这么亲密干嘛!”


    “那是我师兄!!!”


    “我的!我的!!!”


    “莺莺,你别跑!”


    阳光下,少女轻笑追逐。


    慵懒的两只红熊猫靠在窗棂上,乏味的打了个哈切。


    红腹锦鸡则趁人不在,叼起了一只橘子,展开鸟翼,鸢飞在天。


    鸟儿俯瞰成都,肆意翱翔。


    钻入大山的一刹那,便不见了踪迹。


    ……


    豫州,许昌宫。


    按照惯例。


    掌控着天子的曹氏,能对任何政权进行舆论打击。


    只要天子下诏,就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陛下……魏王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了。”


    “逆贼刘升之,流篡河湟之间,欺压羌胡为乐,让我大汉边郡,民生凋敝,生灵涂炭。”


    “令居一战,我大汉将士星散流离,便是投降者,也被刘升之斩尽杀绝。”


    “蜀人在河西屠戮妇孺,刀劈幼婴,奸淫童女为乐,屠宰老弱为常。”


    “如此恶行,人神共愤,陛下岂能吝啬笔墨,而不使天下知之?”


    幽静的宫殿中。


    黑影蒙蒙。


    外部甲士环绕,内无亲随相伴。


    刘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跟曹操虚与委蛇了二十一年。


    作为一个傀儡,他的情绪早已能收放自如。


    哪怕他面前站着的正是亲手杀害伏皇后的死仇,刘协依旧是面不改色。


    没错,刘协不能反抗曹氏的任何决定。


    但是对这些曹家的忠犬,他极尽揶揄。


    “御史大夫华歆,华子鱼……太尉陈球是你恩师,卢植、郑玄、管宁是你的同门。”


    “与这些高风亮节的名士想比,你可真算是‘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啊……”


    刘协看着满脸黑线的华歆,越说心里越解气。


    “哈哈哈,对了,听说华子鱼好养名,魏王每年赏赐给魏国官卿无数‘生口’以供淫乐,唯有你把‘生口’们都转嫁了出去。”


    “怎么……这些女子长得太难看,入不了华子鱼的眼?”


    “还是说,你一见到女子,就会想起曾经在这个宫殿里,被你拽着头发,拖到殿外,活活逼死的皇后……”


    人臣之礼都喂了狗。


    这可真是有礼有法华子鱼啊……


    华歆挠了挠耳朵,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吵嚷。


    为了表现自己是曹氏忠犬,华歆已经连士族的脸面都不要了,又哪里会在乎刘协的阴阳怪气。


    “陛下,请自重。”


    华歆将墨丸撵开化成黑色的墨水,并将绢布放到案前。


    “写吧。”


    “二十一年了,该怎么替魏王草拟文书,陛下很清楚。”


    刘协紧咬牙根,五指都在颤抖。


    “朕至少要知道河西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给刘升之头上泼脏水吧。”


    华歆将修改过得战报推到了刘协面前。


    “陛下,这是在秉公行文,字字属实。”


    “刘升之奸猾饕餮,当为大汉国寇!”


    “天下汉民人人得而诛之。”


    “宜诏令,河西四郡勇士,羌胡、鲜卑,各属国兵,齐力诛杀恶贼。”


    “有问题吗?”


    刘协苦笑半响。


    你曹家要篡汉,还得需要刘家人帮你应对各方势力。


    曹操果真是节俭至极,一滴油水都不肯放过啊。


    “好,朕写。”


    刘协执笔,看向写满河西战报的封检之时,眼中却流转着斑驳光景。


    当年孝武皇帝开河西,收西域,威压四方,鞭笞天下。


    其后,汉王朝虽陆续丢过西域,可国力强盛之时,又会夺回。


    可汉末的一场大乱,不仅让汉家丢了西域,连凉州、三辅都乱了。


    若你曹操平定陇右后,能打回河西,收回汉家疆土。


    朕也不多说什么。


    可你曹操干了什么?


    把匈奴、乌桓内迁。


    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不要。


    上郡不要了、北地不要了。


    河西叛军内乱不止,都请你出兵,你却连河西四郡也不要……


    你所到之处,把人口迁尽,全部塞到冀州。


    你想靠着一个州打天下?


    呵呵,光是割地不要也就算了。


    你为了对付刘备,还招引卢水胡南下。


    何等昏招……


    诚然,你曹家大军不怕卢水胡。


    可河西、陇右、甚至三辅的百姓呢。


    一旦卢水胡过境,千里生灵涂炭。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真可笑。


    现在打了败仗,又腆着脸,让朕去污蔑那个守卫了汉疆的大功臣?


    谁才是反贼啊……


    谁才是国寇啊……


    刘协看到战报,整个人都要气笑了。


    你曹操殚精竭虑,引二十万人南下。


    提前还找了贾诩和曹真给你背锅,信心满满。


    结果呢,二十万部众,被刘升之呵了口气,就吹得灰飞烟灭。


    小丑一般的计略,反被噗噗打脸。


    曹家如能打赢凉州之战,史书自然是随你怎么写。


    可要是输了……这样的大败仗,史官再怎么掩饰,也是遮掩不了你曹家得丑陋的。


    刘协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为那个姓刘的年轻人感到骄傲。


    “若是朕不是傀儡,此子定能成为朕的卫青、霍去病啊。”


    “可惜,哈哈哈。”


    刘协信笔而写,曹操交代的任务,他不得不咬牙完成。


    实际上,刘协心里也清楚这场战争的意义。


    当年在许县,刘协是见过刘备的。


    衣带诏上的鲜血,至今仍然烙印在刘备的心中。


    从此,这个涿郡愚夫便用尽毕生气力,与曹操死战。


    哪怕一次次被打的全军覆没,一次次流窜千里,他也会与曹家誓死抗争。


    刘协乐于见到刘备去打击曹操。


    不是因为刘备这稀薄到如清汤寡水般的血亲关系。


    而是,刘备他姓刘。


    高祖的白马盟誓明明白白的写了,他有资格进位为王。


    你曹家不是要代汉吗?


    你不是一个个的消灭了光武帝的子孙了吗?


    没关系。


    天下只要还有一个姓刘的诸侯王露布天下,汉贼不两立。


    你曹家篡位,就是不合法的。


    终会有人能扛起汉旗,再造卯金刀。


    刘协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畅快过。


    他已经能想到,曹操看到这番战报的时候,脸色会黑成什么样啊。


    二十一年了,刘家人总算狠狠地把曹操打疼了一次。


    接下来,还要把你打哭,打怕!


    把曹家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给打断。


    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刘升之的存在让这一切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写到最后,终是忍不住笑意的刘协,一把丢开狼毫,掀翻案牍,仰天大笑。


    华歆被吓得脸色惨白,还以为刘协发疯了。


    他连忙高呼卫士上殿。


    “陛下疯了……快传太医令!”


    在卫士的擒拿中,刘协伸手向西,止不住的狂呼着。


    “大汉将星!刘升之!”


    “给朕扫北!扫北!扫北!!!”


    ……


    许都的风吹向长安。


    曹操的脸色却是极差。


    这场与卢水胡人的战争,看似只是北伐军和河西军阀之间争夺河西领地的过程。


    实则是刘备政权预谋占据河西马场,加强骑兵,以图在中原与魏军进行野战。


    刘云的奋战,加快完成了刘备政权的战略目的。


    这也是曹操最为头疼的地方。


    “最强大的卢水胡都败了,其余的三郡叛军和各地的胡人还能坚持多久?”


    “一旦刘升之扫荡河西,率千军万马踏破凉州。”


    “就真如韩信扫北,势不可挡了。”


    幕僚们现在才察觉到刘备集团的决策是何等果断。


    带着进贤冠的矮小谋士名为董昭,他跟过袁绍、张杨、也跟过天子。


    与贾诩一样,属于是明哲保身的典范了。


    只不过,董昭的才干曹操尚驾驭得来,于是乎,在二荀死后,贾诩闭门自守。


    董昭便和其余四大谋士,并受重用。


    说起来,曹操喜欢董昭的原因,可能很简单。


    这人足够聪明,也同样身材矮小。


    从董昭喜欢亲近侏儒,就能看出,此人对侏儒极好,或许是来自某种心理补偿。


    总之,在曹操的视线中,能让他低头俯视的幕僚,天生就能减少曹操的疑心病。


    董昭蹑手蹑脚的来到曹操面前,分析着河右的局势。


    “魏王,只怕刘备根本不是想一口气鲸吞陇右,有张郃、曹真带大军留守,他们短期内根本做不到。”


    “蜀寇走的是当年高祖扫六合的老路。”


    “刘升之成了刘备的韩信。”


    “他想学高祖一样,挡住我军的主力,让刘升之翻飞河右。”


    都走到这一步了,曹操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曹家的主力是刘备扛着呢。


    整条战线,张飞、赵云、黄忠、马超、法正、黄权玩命挡着呢。


    曹家无法增援河西,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当年汉高祖和韩信两路出击的计略再现。


    当刘升之打野归来,爆了六神装。


    到时候,谁才是主力,真就说不准了……


    “这两人,手段可真多。”


    “孤险些被摆了一道。”


    曹操眼神狠辣道。


    “这卖履舍儿想当汉高祖。”


    “孤却不会是楚霸王。”


    “养虎为患这种事,孤不会做。”


    谋士程昱拱手道:“魏王,我军在陇右无法增兵,主要是缺粮少草,必须打通陈仓狭道,以掩护我军在渭水沿岸的水路粮道。”


    “如此,新得军团便能加入战场,给刘备施压。”


    “若能在刘升之荡平河西之前,击败刘备。”


    “则蜀寇将被劫为两段。”


    “自时,曹洪、曹真统陇右诸军进军河西。”


    “张郃、徐晃统关中诸军经略汉川。”


    “蜀中一州之地,毕竟兵寡将微,岂能撼动天下之势?”


    曹操深以为然:“北军兵多将广,人口殷实,此乃我军之长,仲德所言甚是。”


    “至于该选派何人进军陈仓狭道……孤已有计较。”


    营中诸将皆是快步上前,等候指示。


    曹操的目光却略过众人,看向了一个黄须长发的悍勇宗亲。


    “黄须儿。”


    “儿在!”


    身高八尺,满身肌肉的壮汉踏步上前。


    “骁骑将军,孤令你统帅三万关中兵,打通陈仓狭道!”


    “儿,领命!”


    曹操走到比自己还高的孩子面前,揉了揉他的脸颊。


    “在军中,我们就是君臣,不再是父子。”


    “上一任骁骑将军杨恪,就是死在了刘升之的手上。”


    “五营骁骑是孤最精锐的骑兵,你要带着他们,为杨恪报仇。”


    曹彰目中战意浓烈,恭敬道:“臣,谢过魏王!”


    时任行骁骑将军的曹彰,穿着一身盆领铁铠,身套双层甲,带得五千精锐骑兵,还是曹操的中军,足见曹操对他的器重。


    但曹彰的性格曹操最了解,必须配备稳重的副将。


    “夏侯儒担任你的司马、夏侯尚是你的参军、王凌当主簿。”


    三将齐声道:“唯!”


    两个夏侯家亲随万无一失,王凌是郭淮的姐夫。


    此去打通陈仓狭道,还能救援被围困在上邽的郭淮。


    可以说这样的配置,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


    曹操给足了曹彰机会。


    同时新兵的增援,也对陇右的刘备军团再度造成了压力。


    如今,魏军投入到陇右的作战人员已经超过十万。


    南安赤亭羌、广魏略阳氐的亲魏仆从军接近一万。


    沿途运输的民夫、徒隶,接近三十万。


    算上更为庞大的邮驿兵、烽燧兵、河渠兵、屯田奴,这就更加不可计算了。


    而刘备在敌国作战,兵员很难得到补充。


    几次与张郃、曹真大战后,兵员一直保持在五万人左右。


    到了六月,由于受到徐晃截击粮道的影响,诸葛亮还提前征发了十万民夫、徒隶服徭役。


    响应马超起兵的陇右羌氐,例如沨中的迷当部、汉阳北部的长离羌、阴平氐王雷定、百倾氐王杨千万等义军超过五万……


    这一战,双方都做足了准备。


    往岁汉川之战,刘备大军从荆州千里奔袭,境内豪强动乱,以至于能带到汉川的总兵力也不过四万人。


    曹操的粮草也不足,定军山过后,雍州动荡。


    双方都回去平叛了。


    如今,两方内部的不臣势力都经过一番血洗,再无人能影响双雄在陇右交锋。


    此战,魏军号称雄兵四十万。


    刘备自称雄兵二十万。


    都把旗号打的响亮。


    双方的刺奸、细作不断涌入敌方国境,开展舆论战,挑动豪强背叛。


    又笼络商豪,故意抬高物价。


    双方的游骑兵不断在彼此粮道上抄掠粮草,你抢我的,我抢你的。


    这场战争,从刘升之出兵开始,打了整整七个月了。


    算上刘备全线出兵,也足有两个月!


    一场惊天动地,覆盖兵事、政治、经济、舆论的全面战争,愈演愈烈……


    长安城头。


    汉阳界内。


    双雄互望。


    二十多年的恩怨,终要彻底分个高下。


    刘备、曹操齐声拔剑。


    “孤,奉旨讨逆!”


    “备,奉衣带诏讨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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