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兰章(十二)

作品:《啊对,我女德不修(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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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那一句话时,崔鹰扬的身体猛然一晃。


    他想反驳的,可是对着季氏唇边冰冷的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不爱兰章?那是他视若生命中唯一的光一般的人儿啊。


    然而,他偏偏在她母亲的术法前,选择求生。


    他不想的!


    可他的身体动了,于是那句求死的话,当然也成了说出来哄骗她的。


    无论他说话时是否真心,如今都是不真心


    他张口欲辩,而季氏已经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字:“滚!”


    他就那么失魂落魄地站着,簌簌夜风吹动他的发丝,是凉的,可他心下却犹如汤煮。


    他有那么多遗憾,原以为自己有机会重活一世,便能将那些遗憾尽数改写。可是,命运竟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以为,只要他早早赶回去,她便不会做出嫁与他侄儿的蠢事,如此,他们自然是该相守一世,直至白头亦不离分的。


    可结果呢?


    他马儿都跑垮了两匹,得到的却是“你的死讯一传来,她就回娘家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的答案。


    而他丢弃了尊严,前来百草潭,想求她和他走——竟也没有好结果。


    她已经去世了,她的母亲让他滚。


    可这怎么能怪他呢?他并不是自己不愿照顾好她的,实在是因为,身为一个没有名师指教也无法进学的庶民,他若是不去打仗,便是永生永世也不能富贵,更不能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贵妇人啊。


    她难道不该做贵妇人吗?在崔鹰扬的心中,从前的兰章,完全是值得的。


    他对她的冷待和欺负,原都事出有因,可当她用死亡证实了他以为的“因”根本就是虚妄的揣测时,他的爱便裹挟着深厚的怜悯和愧疚,汹涌而来。


    那样的兰章,他便是拼尽全力去对她好,也尽是值得的。


    可是……如今这个背叛了他们的誓约,丢下了他们的家,独自回到母家的兰章,真的还值得他无怨无悔地在这里,蒙受她母亲的伤害和辱骂吗?


    他是个男人,而男人是有尊严的。


    他为前世的亏欠,肯来接回背叛了他的她,已然是男子汉的胸怀了。


    凭什么还要陪她去死?


    尤其她的母亲还这样不客气!


    崔鹰扬心中曾有过满溢的哀伤,如今这哀伤,倒是多半都换做了愤恨。


    他现下再也不是那个一文不名的村里来的小军士。


    他是朝廷的将军!


    诚然,他这样的出身,还是会被百草潭这样世代修仙的大宗派瞧不上的。


    可是,在“俗人”的世界里,他已然功成名就。


    京城中有的是温婉娴雅的少女,高贵美丽的少女,活泼伶俐的少女。


    她们中也不乏相貌才情不亚于兰章的人物啊。


    他凭什么要为齐兰章这样忘恩负义的女人去死?


    回到百草镇上,他便去了最好的客栈,叫小二安排了酒宴,又唤了两个唱曲儿的小女孩儿来服侍。


    酒过三巡,红晕上脸,他伸手就将侍酒的女孩儿扯过一个来。


    那姑娘吃了一惊,瞪圆一双眼睛:“贵人!贵人!小女子不卖身!”


    他盯着她瞧,直将她瞧得面色绯红,垂下眼眸来。


    方问:“我若是要带你去京城享福,你肯不肯跟了我?”


    那卖唱的小女孩儿身子一哆嗦:“贵人不是玩笑?当真带我走?”


    崔鹰扬借着酒劲,打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重重撂在案上,震得杯中酒液一晃,险些儿泼出来。


    女孩儿便再不说什么了,只将一个暖热的身子,往他身边又靠了一靠。


    崔鹰扬大笑着揽住她,大着舌头道:“你跟了我,自然是吃喝不尽,荣华富贵由着你心意去享!只是,从今往后,你就要换个名儿。”


    女孩儿闪着眼睛,问:“贵人瞧小女子要叫什么名儿好呢?”


    “你叫兰章,你姓齐。齐兰章,好不好?”


    那女孩儿短促地“啊”了一声,她在百草镇讨生活,自然也晓得,“齐”是百草潭宗主家的姓氏。


    而这位贵人走路时身形踉跄,仿佛腿上有伤,又是从百草潭的方向出来……她若是答应他从此改叫齐兰章,会不会激怒那百草潭宗主呢?


    只是,她的眼睛又扫过那锭金子时,便决定要把心下那股不安,暂且丢到脑后去了。


    反正贵人要带她去京城,到了京城,与这里千里之遥,管她叫齐兰章还是齐绿章的,百草潭都管不到!


    她若是不答应呢,这贵人若是伸手打她,百草潭的人不会救她,而他若是丢下她走掉,百草潭的人也不会因她拒绝玷辱“齐”姓便大发慈悲,许她去宗派里做些杂事讨口饭吃。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不能应的?


    她也想过一些不必为明日的嚼裹头疼的日子啊!


    她柔媚地回答:“是,从今往后,兰章服侍贵人!”


    崔鹰扬就笑,笑着笑着,便笑出了满眼的泪花。


    而他这样的痛苦和挣扎,素婉并不很清楚——她也只能从季氏那里得到些信息,而季氏是不会跟来百草镇,看着这个曾经拐带她女儿私奔的男人喝花酒的。


    她就只能告诉“兰章”,那个男人来跪了一天,瞧着可深情啦!


    可我摆出要杀他的架势,他躲得飞快!


    季氏说了这话,还怕女儿伤情呢。


    却不想“兰章”极是镇定,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他只是深爱那么一个痴情的他自己罢了,您说他撒谎,这才是真正破了他心防的话呢。”


    季氏先前准备好的说辞,现下都用不上了,可她却觉得莫名安心了些。


    兰章若是能想通,男女之情也不过是那么点儿稀薄情分,没几个人会为海誓山盟的对方不顾性命的话,或许也就当真不会沉溺在那段情|事了。


    若如此,即便她再也不能以齐氏女的身份,与门当户对的大宗派联姻,可凭着她的血脉,当也能做个鼎鼎有名的女修,身后自然会有许多徒子徒孙侍奉。


    那如何不算是一条好出路呢?至少,身为顺利联姻了的大宗派千金季氏,对自己曾走过的路,是早就没有那么向往的了。


    与其做一个男人的“夫人”,从此为他和他的宗派殚精竭虑耗尽心血,毋宁安心修自己的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