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惊变

作品:《炮灰女配与反派未婚夫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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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修的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变得温和起来。


    当年桑博延兵变时,他还伪装身份蹲在江左做一名小小的边防兵,父亲率兵勤王时,他也曾想要跟过去,却不料被父亲派去后方迂回偷袭。


    朝中熟悉河西兵变的人都不会忘记,当初桑博延兵临城下,除却先皇先皇后的御驾亲征顽强抵抗和宁王带领的江左大军及时赶到之外,还有一支奇兵突袭了桑博延的后方粮草辎重,导致他也只能被迫在金陵城下决一死战。


    相传,那支奇兵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如一柄黑色的尖刀悍然刺入了运押粮草军之内,领头的将军戴着如恶鬼般的面具,看不清脸,他用兵奇诡,丝毫不拖泥带水,闪着寒光的利刃刺破了守卫粮草的将士的喉咙,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襟前系着的方巾,猩红猎猎如旗。


    这支尖兵给桑博延留下的,只有鬼魅一般出现又消失的影子,和在熊熊大火中付诸一炬的后路。


    在传言中,这支军队自此后从未出现,更像是民间的义士不满于战乱挺身而出,功成身退,毫不栈恋。


    但是也有传言说,这支军队乃是宁王的私兵,不仅在作战策略上与宁王不谋而合,成相辅夹击之力,后来更是偷偷潜入了金陵城中,在重兵把守的天牢中杀了桑博延。


    当初朝野中有太多人都觉得,如果不是桑博延起兵谋反,宁王便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贤王。


    实际上传言没有错。


    桑博延的粮草是谢修截的,人也是他杀的。


    其实当年的宁王世子顾乾虽不是在锦绣丛中长大的温玉,却也没真的杀过人。


    但当他在天牢中听到桑博延的那番言语时,满腔悲愤再也难以压抑,他瞪直了眼睛,本能地将刀柄往前一送。


    黏腻的血溅了他满脸,却又被泪水冲淡出两条细痕。


    何其荒唐,何等可笑?


    他满眼都是赤红的血丝,恨不得就这样杀入宫城一问究竟,可他不能。


    擅闯天牢对高高在上的皇权而言是极大的冒犯,更何况对方“意欲劫持”的是桑博延这样犯了谋逆大罪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等他再次清醒时自己已经身受重伤,躺在漂浮在江左的一叶孤舟中。


    江左是宁王的封地,也算是他的大本营。


    顾乾死了。


    正谊书院的大弟子谢修云游天下,适时在门中小住。


    那段时间谢修睡得很不好,只要闭上眼睛,便是桑博延那张扭曲的脸,万箭穿心的父亲和满身浴血后自刎的母亲,金陵城畔火烧一般的烟霞如同战场那样不详,好似象征着远古的诅咒。


    所以他总是独自去后山。


    谁知道三个月后,有一个小姑娘出现在后山。


    听说是公棠先生新收的弟子。


    小师妹每天都在哭。


    哭的时候不像寻常女子,嘤嘤啼啼的,睁着一双眼睛,一言不发,兀自流泪。


    哭完了也不说话,站起来洗把脸就走,好像刚刚只是不小心被风迷了眼睛,未曾有过任何脆弱的瞬间。


    第二天夜里继续来哭。


    倒是奇怪。


    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


    后来有一天夜里,那个小姑娘不知怎地,突然大喊起来,像是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又像是彻底看开后的发泄。


    从此之后,那个小姑娘便不常来哭了。


    反倒是开始来烦他了。


    秋水般的眼睛,清澈得像月亮,却并不天真。


    反倒是如同返璞归真一般的干净。


    和现在笑靥晏晏看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修恍然,他看着眼前满目灵动中夹杂着一丝嗔怪的师妹,不受控制地,抬手轻轻刮了一下杜霏微的鼻梁。


    温润如碧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少了点刻意的疏离,和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悦:


    “胡闹,不就是几幅字吗?改日去我家里随你挑。”


    杜霏微撇了撇嘴:“我还要喝竹酿雪。”


    谢修拿她没办法:“随你喝。”


    二人自然而然地并肩前行,杜霏微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他。


    为什么一开始要假装不认识?


    为什么当年会突然消失?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大师兄,我知道你的秘密,你的结局,但是我不想让你走到那一步,我该怎么帮你?


    杜霏微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在绝望中重生,又在不断地反抗中生长。


    她讨厌这个世界的规则。


    它凭什么规定谁是炮灰、谁是主角、谁是反派?


    谁天生就该一帆风顺,谁费心筹谋也终将功败垂成?


    她偏不信。


    谢修觉得她干净,很多时候只是因为不甘。


    她认识谢修的时候,远在得知他是反派之前,那个时候,谢修,或说顾乾,是金陵城中意气风发的少年,是在金銮殿上一语道破田政积弊的天才,是敢在十一岁时就单枪匹马跑去军营,隐姓埋名一声不吭地做最低阶的士兵的勇士,是在她绝望濒死时,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让她反抗的少师……


    她从始至终都未曾见过谢修为了自己的私心做过什么,凭什么要让他走上势必失败的道路?


    但是杜霏微问不出口。


    谢修连相识都认得勉强,此刻就算说再多的话,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映。


    杜霏微只能和谢修缓缓踱步,一直走到了谢修的宅邸。


    谢修定住了脚,转头看她,目光中有一丝迟疑:


    “字倒是随时可以挑,但你确定今晚就要喝酒?”


    杜霏微憋了一路,顶着一口气问道:“难道不行吗?”


    谢修:“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可还记得,皇帝陛下明日午后要召见你,到时候若是一身酒味…”


    杜霏微勾唇冷笑:“那又如何,他难道能杀了我不成?”


    谢修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不知收敛,怎么还是像往常一样,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肯定不会说出去。


    杜霏微暗自腹诽。


    她也不搭理谢修,大摇大摆走进了谢府,守卫的门房见谢修跟着,也没有任何反应。


    但杜霏微很克制,她并不喜欢酒醉的感觉,只是浅酌了几口便停下了,眼神略有些迷离,像是笼着烟雾一般,坐在六角亭中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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