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小韵的本心
作品:《清朝乡下女进城后》 楚韵带着许多银子,弓着腰从姚家跑回来。
何妈还盼着瓜子儿能被选成贡品,在家支着脖子看半天,见人回来这做派,还唬一跳:“跌了怎的,腰弯成这样?
楚韵笑:“叫银子砣弯的。
何妈一听就觉着事不大成,瓜子儿也就吃个新鲜,能比得上外头捧来的龙肝凤髓么?
她叹口气,把自己跑出去卖的绒花牡丹钱拿出来,拢共三百六十文。她梳绒剪绒的也分了八十文在手里,剩下二百八用草绳穿了拿给楚韵,安慰道:“不成就不成,十文钱混个肚儿饱也不亏。
有时,说实话就是这样,反而没人信了。
不过,楚韵就是存的让她不信的心,想低调些挣钱。
只是猛发了笔横财,她再看和何妈一起,攒来攒去,手都揉破皮才赚的二百八,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对于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赚钱就如同做绒花。对于享有各种特权的旗人,赚钱不过上下牙碰一碰的事。
接过何妈给的钱,楚韵回屋反而没了大赚一笔的高兴。
甚至还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其实能有什么不对呢?如今她吃得好穿得好,加上杜容和的那一千两,从前存的九贯七,合这四十两,估计都能在京城买个不小的宅子了。
为什么不高兴呢?
做有钱人,多好啊。
楚韵想不明白,却默默收起了大宗的银子,仍把九贯七和卖绒花得来的二百八十文钱装在老红木梳妆匣里。
这时,魏佳氏的奶娘杨老丫站在门口请她去二房吃下午茶,说是那边葡萄结多了,特意摘下来跟家里人一起吃。
楚韵听着要吃茶,怕把衣裳弄脏,道:“我换了衣裳就去。
杨老丫笑:“奶奶这个鞋是新的,小银蝴蝶也是新的,葛纱旗袍也好看着。做家常衣裳也不赖,就穿这个来多好,让我们奶奶也瞅瞅你如今这模样。
她的鞋是魏佳氏给的,穿过去让人看看也是好事,楚韵一笑,道:“成,我就穿这个过去玩。
她在乡下时,没穿过什么好衣裳好鞋子,来了杜家以后,杜容和嘴上不说什么,私下却悄悄往她衣裳箱、鞋箱、首饰箱塞了不少东西。
许多贵重的物品,楚韵都没动,全捡了放在他以前装银鼠皮的大箱子里。
但像银蝴蝶,小花簪,偶尔还是会带一带,这些东西戴不坏,跟贵妇间的交际也需要行头,她要是不戴,杜家也怕她丢人。
不过始终不是今日这样,旗袍马
褂花盆底整齐的一套。
过去时,魏佳氏和闵氏都带着孩子在摘葡萄。肥嘟嘟的葡萄满院飘香,小花八哥儿都吃得满嘴汁水。
魏佳氏看着孩子,瞅着她慢悠悠地迈着花盆底直笑。
楚韵低头看着蝙蝠纹的花盆底,问:“二嫂,是不是很可笑?”
魏佳氏笑:“挺好看的,就是跟你刚进门是不大一样,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过,两个模样都是好看的。”
最近楚韵忙着捣鼓一连串的事,已经许久没怎么同杜家人说话,魏佳氏还能隔三差五见她一回。
闵氏可有一阵子没瞅着她人影了,站葡萄架下上上下下地打量楚韵一回,道:“老三会养媳妇,三弟妹如今全不似乡下人那寒酸样,人白了也长肉了,跟在胡同里长大的姑娘似的。”
杜太太很满意,道:“你刚进门,我就说咱家风水养人。看,这才几个月,人都鲜亮了。”
楚韵听得却咯噔一声。
胡同里长大的女儿,那还是她吗?
她叫这话重重一击,整张脸都白了,大夏天出了一身冷汗,葡萄也没吃多少,早早洗漱完躺回床上。
杜容和看她这么早就睡,还有些不习惯,也跟着早早洗漱完,穿了里衣坐在拔步床边,问她下午在姚家的事,其实,他对这些事没有多关心。
楚韵能不能挣钱,他都养得起。
杜容和只是想让她别这么早睡,否则夜里走了觉,反而伤身。
楚韵看着凑这么近的俊脸,把帕子蒙在眼睛上,把姚家的事兴致缺缺地说了一遍。
杜容和听得大跌眼镜,还想再多问几句,这时楚韵却不去接话了,反而问:“三爷,你看我如今像旗人姑娘吗?”
杜容和看着她玉白的下巴,和梳成中分的前额,笑:“比你刚来时,有些像了。”
楚韵刚进门时,人人看见她都知道这个姑娘不是京里人。与其说是乡下人做派,不如说是汉人士绅女儿的举止。
士绅有好有坏。他说的是好的部分,有骨气,不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有些笨拙,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个是杜容和从汉人士绅的举止上猜的,毕竟他又没跟旁的女儿家相处过。
楚韵哑着嗓音问:“那如今呢?”
杜容和想了下,道:“你已经能和许多太太奶奶说得上话了,这是好事,以后在胡同里会过得更轻松。”
楚韵听得像掉进一个冰窟窿。
杜容和看她脸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
楚韵摇
摇头,闭上眼又想起往事。
当时她还在陕西乡下,往下掉的,也不是满天的铜钱,而是遮天蔽日的蝗虫。
只是一天而已,乡下就绝收了,楚韵认识的老人小孩子都走了不少。
人要活,要么去大户人家做隐户,要么当流寇截杀带着干粮往外跑的人。
那时楚韵和老太太没有多少粮,只顾得上自己,后来看乡里实在不成样子,就把屋里存的唯一一篮子野果,拿到里正家去了。
这个在寻常时,乡里漫山遍野都是,卖来卖去都只卖一文钱。
蝗灾后,这些野果的根都没了,许多人的根也没了。
里正看着果子直哭,挑了两大缸水,把野果放进去捣碎,叫了全乡的人,穿着麻衣短打,一起唱着土歌打气,最后一人分了碗带着土腥味的果子水。
就是因为这篮果子,里正后来才四处托人送她上京。
那个时候,想吃饱想挣钱,多难啊。
楚韵很少去想这段往事,老太太说,大家都要往前看。
不知怎么,这回拿了这么多钱,偏偏又想起这些苦日子。
楚韵忽然起身,道:“小荷老师,你说得对,我确实变了。
杜容和接着从她眼睛上掉下来的玉水青帕子,笑:“变得更漂亮了。
“我本来底子就好,不是你照顾,也能漂亮。楚韵不让他占这个功。
她有些严肃地说:“我是变坏了。自来了你家,你常给我买吃的穿的,对我又好,我自己原来有另一个账本,每日还记了这些多少钱,想着挣了钱还你。
但是后来,肉吃多了,好衣裳也穿惯了,老太太给我的陪嫁,我许久不开了,你为我花的钱,我有半个多月都没再记。我知道你想跟我做长久夫妻,就想着做妻子的用用丈夫的不算事,反正是你愿意的,不是我强迫的。
有时,我也觉着似乎下半辈子可以不用再过以前辛苦的日子。
我理所当然地假装自己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吃到你买的肉,也没有穿你给的衣裳。
杜容和一听她自己还有个账本,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被娘记账不说话。原来是存了两清的心。
两清的心,把话在嘴里含了一遍,他泛着青茬的脑门都跟着眼神一起暗下去,艰难道:“难道你不想跟我做长久夫妻吗?
可自己娶媳妇是认真的啊。
“不是这样的。楚韵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是不想和你做夫妻,你很好,但是我不想做这样的人,我想成为有
钱人穿得好吃得好这是人之本性。但我不想用不义之财来满足自己。”
这样下去她和那些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分别?
她被京里的富贵有些迷了眼。老太太和几百年后那个文明的社会不是这样教她的。
想到这里楚韵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没留力气左脸颊立刻高高肿起。
杜容和笑容僵在脸上神色一变起身就往柜子里拿药。
楚韵并不等他自己也跳下床去厢房把钱全抱了过来。
这里有很多钱足够她在京城买一座宅院。
但里边有许多都是不属于她的。
她把二百七十斤瓜子用五文半斤的价换算从箱子里再取出两千七百枚铜钱。
剩下的梅花锭和小元宝乃至那对金丁香和诸位太太撸给她的银手镯都倒在锦被上。
屋子里顿时银光闪闪的一片。
杜容和听到楚韵不是不想跟自己做夫妻心里早由阴转晴了把人脸转过来慢慢涂着清凉药好奇地问:“那你打算把这些不义之财怎么办”
楚韵脸颊上又痛又凉但她的神智却无比清醒。
她说:“我和老太太在老家时里长一直很照顾我们
他老人家五十多了一辈子也没吃过几回肉。我们乡里就是乡绅家常年吃的也是青菜豆腐只有过年才炸丸子。
我从姚太太处得来的不义之财都是白来的。我想在京里买些肉叫他们吃寻些好良种叫他们种再寻摸些葵花让他们农忙时能吃着玩。”
楚家在的乡还叫丰年乡但是大家又何曾过过丰年呢?
杜容和让她吓一跳道:“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还没富呢。”
楚韵:“小荷老师你生下来就在皇城没去过乡下你不知道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圈地让大家都成了半个流民我们那天高皇帝远还好些。即使如此也年年吃不饱饭的。
我还做不到千金散尽把自己的血汗钱也拿去发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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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不义之财本来就是民脂民膏我想把它们还回去这样良心也过得去。”
杜容和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有见识的话。其实这些话他也知道如今的旗人哪个有心气的不去学汉人的书?讲汉人留下的道理?
学归学要当差时先生就会说:“这些都是教导顺民百姓的话让他们懂礼义廉耻这样国家才会长治久安但你们要是真学这一套就是
傻子,为官做宰,给老百姓一个态度就足够堵住他们的嘴。”
杜容和不是没见过两袖清风的真君子,但这远远不如楚韵今天这番话给他的震动大。
她没有同那些真君子一样,学习四书五经,但她却能做到跟他们一样的事。
杜容和有些心疼,道:“可是等你把这些钱送走,身上又要穷下来。我如今也很少去拿这些钱,咱俩可就苦了。你难道不喜欢我做大官,挣许多银子花吗?你不想做有钱的大官太太吗?”
这可是他娘毕生的心愿。
楚韵想明白后,心里也高兴了,笑:“你好呆,做孺人太太四处交际有什么意思。
不如大家冬日赏菊,夏日观荷,一起吃点儿好吃的,玩点儿好玩的,世上多少好山好水看不够呢,往人多的地方扎堆做什么?
再说你往上走得越高,家里宅子越深,我就越出不去了呀。
我是个受不得困的人,若是长居深宅大院,三五年也许就一病死了,叫你做官贪钱有什么意思呢?”
杜容和叫她这一笑,心里郁气也去了,只是道:“可若是没大钱。咱们在胡同里,多半难过。我是男子,在外有正差,没人会看不起我,你在家怎么办?她们要说你衣着简朴,我又不能立刻回来护着你。”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
楚韵笑:“你又笨了,别人看不起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没钱吗?还不是因为我是乡下来的汉人?便是我有钱。在她们眼里也就是个乍富的乡巴佬。再说,我赚钱不是为挣谁一口气,而是自己日子过得高兴,你在乎他们做什么?”
杜容和是很聪明的人,但楚韵觉得,他有时太在乎脸面。
寻思半天,楚韵与他商量:“我的不义之财,已经决定要这么花了,那你的呢?这个钱,你给我我也不会花。”
杜容和把钱给她也没想过要拿回来,只是他给家里给惯了钱,还是头回遇见不想花的人。
但他从很早就注意到楚韵对这笔钱的不喜欢,这时也说:“这个钱我早没再主动去赚,这都是卖银鼠皮时留下来的。以后咱们想个法子,做个长久营生,细水长流也不错。”
楚韵看他愿意不挣这个钱,人都精神了,还不忘提醒他两句肺腑之言。
杜容和就做个洗耳恭听状,道:“请小楚老师说。”
楚韵一笑,道:“我知道你有心气,不肯做奴才,憋了口气想做人。”
杜容和隐秘的心思叫小楚老师说中,当真吃了个大惊,笑:“不成想,小楚老师竟有洞察人心之
力。”
楚韵觉得这没什么看不出来的:“我又不瞎。你写的书信,自称都是臣,也从来不叫老主子,而称他为君。
既然如此,你为何也不做些臣该做的事呢?你从内库搂的钱,不也是他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吗?
不如就像你如今这样,离想让你做奴才的人远远的,四方山水里做个奔走的喽啰,多打听些有益民生的消息。”
杜容和对往上站多高也没啥兴趣,他只是想跟家里人好好过日子而已,别叫沈阳老家挤兑得家破人亡就行。
再说他有俸禄有田地,即便不去贪宫里的钱,最多日子不能大富大贵,平安度日也没什么问题。
他道:“那这笔钱,我也随你一样,慢慢找个正经用途,以后咱们再赚不义之财,就当劫富济贫了。”
楚韵:“对,劫富济贫,以后我就叫你杜大侠。”
杜容和拱手长作一揖:“见过楚巨侠,小侠这厢有礼了。”
两人叫这话一酸,都躺在银子上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节日快乐~
晚上九点没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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