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神仙日子(捉虫)
作品:《清朝乡下女进城后》 说到这个杜容和就哑巴了。
曹家是也是正白旗的人,按理说要么同杜家一起住在黄米胡同附近,要么住在皇城没专供包衣居住的那块地方。
但人与人不同,人家亲娘是皇帝奶娘,夫凭妻贵,早在皇帝得天花不得不出藏在曹家时,曹家阖家就搬走了,压根不是杜家这样的虾米能去攀关系的。
尤其,曹家下边跟杜容和同辈的子孙,许多都更同沈阳的杜四爷更亲近。他真不好说自己能去弄点儿贡稻过来。
楚韵也有急智,曹家在京里肯定有田,八旗分土地习性都差不多,习惯聚旗而居,曹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们家的地在哪?人在江南种水稻,莫非京里就不种了?
人家简在帝心,完全不可能啊。所以只需要找到曹家人在京中的试验田,跟种稻的佃农买点儿粮食就好了。
良种都是要挑选的,剩下来的稻米,好的贵族才会拿去吃,不太好的就会分给佃农。但这些经过二十多年代代筛选的稻种,即使不是地里最好的那一批,也比寻常的稻种好太多。
杜容和听了后,暂时也想没去曹家的地。
他说:“我先去看看其他种了京西稻的旗人之家,他们的佃农愿不愿意把粮种卖出来。实在不行咱们再去曹家。
曹家实在是,太闪亮了,闪亮到他都不太想轻易去碰触。
楚韵知道他在京里过得不容易,在文化圈碰了不少冷钉子,听他这么说也没反驳,还想着,干脆让他去碰一碰好了。
什么人可以求,什么人求不了。这样的事,她比他更清楚。
这时草木茂盛,路两边有许多会割破人肌肤的杂草,水里还会有吸血虫。
临走前,楚韵给他用小包装了一些淡盐水和防蚊虫的药。
杜容和背着小包,心里暖暖:“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回来给你带。
楚韵转眼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很有少女情怀地笑:“碰到你衣角的东西带给我好了。
这个要求很古怪。
杜容和有点害怕,碰见他衣角的不就是他的马吗?撇过马不谈,碰到的是人的手,猫的尾巴,狗的脚丫子,这可怎么办?
杜容和觉得楚韵是在存心为难自己,他慢慢想着,领着自己的红枣马走出胡同,一扬马鞭归心似箭地奔向了郊外。
京城郊外有些湖泊水田,里边停了许多肥硕的野鸭,羽毛都很油亮。杜容和就在路上停下来,用弹弓打了几只,看能不让鸭子吃痛扑棱着飞到自己衣服上。
鸭子当然不会朝他飞。
杜容和没办法就跑过去把还有一口气的鸭子捡回来用尾巴碰碰衣角趁着没死把尾羽拔下来生拔的羽毛会因恐惧张开而变得更美丽。
他把这些美丽的尾羽放在箭筒里打算拿回去给楚韵做毽子玩还打了遍腹稿要是问起来就说是鸭子主动的。
光屁股鸭子生得不肥杜容和没要直接往地上一丢。
路两边的草荡里就有许多黑黢黢衣衫褴褛的小孩儿跑出来畏手畏脚地想捡。
幼时杜容和对这些脏兮兮的乡下人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他甚至会产生一些可怕的念头——要是没有这些像虫子一样很脏的人多好。
他们会乱屙屎把漂亮挺阔的大城弄得脏兮兮的。
到他慢慢长大成了沈四爷眼里的“虫子”后杜容和的感觉才逐渐改变。
他看着这些人耳边就响起楚韵说:“你想做人为什么不做些对民生有益的事呢?”
在楚韵的眼里这些脏兮兮的人是民对他们好
杜容和人生头一回从马上下来把鸭子捡起来递过去问这几个小孩:“你们要拿回去吗?”
这些小孩子都被窄袖口的太爷们吓怕了这时一个护住一个又不敢不回话。
还是最大的那个姑娘站出来小心翼翼地说:“回太爷的话我们想拿可以吗?”
杜容和一看这五六个小孩儿怕他们分不完还又打了几只野鸭问他们在大太阳底下在草里钻着做什么。
那个姑娘就说:“我姥姥病了没钱看我爹说要砸锅卖铁给姥姥治病但那样我和妹妹就不能留在家里我听村里的大夫说吃肉能让姥姥好一些就和弟弟妹妹一起过来打鸭子。”
鸭子灵巧他们打了几天连根毛都没打着。
大家很羡慕杜容和他不仅有鸭还有鸭毛。
杜容和把鸭子分下去心里酸酸的这个小女孩在他眼里变成了七八岁的楚韵。
小楚姑娘幼时想必过的就是这种战战兢兢食不果腹的日子以至于她有了很多钱后还会为自己的一点点贪恋愤怒。
小孩子接了鸭子都欢天喜地的几个人又钻进草堆。
这个时候一朵淡黄色的野花落在了杜容和的衣角上他忍不住呀了一声轻轻地捡起了这朵花。
一群孩子看他喜欢这个赶紧手忙脚乱地摘了很多野花一起分工又快又好地编了一个漂亮、洁白的花环
,杜容和的那朵淡黄色的小花被一个手巧的小姑娘编在正中间。
他们顶着满身包,把花递过来说:“哥哥,我以为骑马的都是坏蛋呢。”
杜容和接过花放在马儿身上,蹲下来把蚊虫药递给最大的那个孩子,笑:“以后还是要把骑马的当成坏蛋。”
大家点点头,就问这个坏蛋是来干什么的,听他说是来买种子,几个小孩儿眼睛一亮,说:“我们家种的就是贡稻啊,我带你回去问问我爹。”
几个小孩子抬着五六只野鸭,手里戴着花,大喇喇地把一个梳着长马尾,穿着白衣裳的旗人带到了乡里。
乡人跟猛虎进村似的,瞅着他是窄袖口,大老远就跑得远远的。
那个小姑娘把哆嗦的父母叫过来,跟他们说鸭子是杜容和送的,有话想问他们。
姑娘爹才忍着怕叫他躲躲太阳,至于姑娘的大哥,已经哭着跑去叫里正了。
杜容和趁机问他们卖不卖京西稻。
姑娘爹一听这个,脸色更不好了,摆手道:“不敢卖,地上落粒生米,被主家瞅着,马鞭子都得落下来,太爷是旗人怎么不自家问旗人去要?”
杜容和要是自己种,要也就要了。但楚韵想以后北地都能种,那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要粮食,这是在劫贵族的命啊。
瞅着这些种着亩产九百斤粮还面黄肌瘦的佃户,他叹了口气。
拿了鸭子的小豆丁,还挺负责,瞅着这家不给,又领着人去那家,结果要了一圈,一根稻毛都没要到。
杜容和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楚韵看他的脸色,笑:“过几日你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问曹家佃户要。”
也只好这么办了。
楚韵问完话,就跑去花房了。
她的兰花和牡丹都开了几盆,她想着到时跟良种混和在一起再种种看,看能不能把普通的良种变得跟皇庄的一样饱满多穗。
杜容和在屋子里转半天,始终等不到人来问她讨东西,只好自己捧着花和鸭毛过去说:“你让我带的,我不敢忘。”
楚韵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接过东西问:“这是碰到你衣角的?”
花她能理解,鸭子是怎么办到的,人家也没那么高能碰到他衣角吧?
杜容和清咳两声,含糊过去道:“我给你做个毽子,这花也做成干的挂在床头。”
这样每日他不在家,韵韵睡觉玩乐都能想起他,以后她就再也说不出回乡下要两清的话。
李叔说了,绑住一个女人的心,就是要
对她好。
干花和毽子吗?楚韵看着东西笑:“好。”
杜容和毕竟是有妹妹的人很会做毽子。
他取了红绿绳和几枚又圆又重的铜钱把它们穿在一起绑住拿着线一圈一圈地绕。
做出来的毽子又大又好看楚韵在院子里带着几个小孩儿踢了两回把人都馋坏了。
杜月瞅着就说:“准是三哥做的。”
她都没眼看了啥人啊刚跟他说要娶乡下媳妇时三哥那死人脸她都还记着呢这才多久连哄孩子的毽子都眼巴巴的做了。
闵氏瞅一眼在院里带孩子时不时盯她一眼的杜容锦上下嘴皮一翻道:“男人就是贱的专爱不理他的。我瞅着三弟妹对三弟也没多热乎他还倒贴上了。”
魏佳氏吃着枣糕偷笑:“大嫂说得对自从你不理大哥大哥对你也好不少上回娘让你去小桌吃饭他都跳起来发疯了。”
闵氏有些心酸:“所以说他们贱自嫁到他们家我给他端茶倒水生儿育女你大哥还是第一回为我说话。”
魏佳氏一听回头跟楚韵道:“大嫂过得也不容易
楚韵不关心别的就好奇一件事:“二嫂你难道不喜欢二哥的脸?”
魏佳氏比丈夫大三岁杜容泰本来不怎么喜欢她她回娘家把妯娌都请教遍了才哄得人回心转意咋可能不喜欢。
杜容泰嘴上说对这媳妇一般夜里可没少叫水。
两房墙又薄杜容泰生得人高马大的有时楚韵都能听到动静和小荷老师相顾无言。
魏佳氏要是不喜欢这不得老遭罪了她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叫想法子叫三爷劝劝他哥。”
魏佳氏脸一红呸了一声道:“喜欢个鬼!”
但让劝的话那是一点没点头的。
看来这对夫妻感情也很好啊!
杜容和听她说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回头还真想了下不能让二哥把自己比下去。
于是特意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说是出去找曹家人这不是假话当然还得培养下感情了!
他撺掇着楚韵在家换了轻便的衣裳跑过去跟杜太太杜老爷道:“爹娘我们出去会友。”
太太社交是很重要的杜太太哪会反驳还寻几包绿豆糕几个大钱给两人嘱咐:“嗯拿去放车上天热就在路边买几碗冰吃别省钱。”
楚韵
收着钱看着杜容和想小荷老师你把你娘咋啦看这性子转得都给我掏钱了。
杜容和发笑谢了爹娘带着媳妇走人。
两人一道楚韵不用装成丫头还让他在嫁妆箱子里翻了件好看的短夏衣露出点儿脖子手。
杜容和连何妈李叔都不带自领着人就要跑。
他打算自己租辆驴车充做车夫何妈李叔啥的一干闲杂人等看着就碍眼。
碍眼的两人还没说话。
听了孙婆子说小话的杜太太尖叫:“两人一起出去!天呐闹得咱家跟淫|窟似的!哪家闺女媳妇出门不带几个丫头婆子把脸儿遮起来?他两没事儿吧!”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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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疯了。
杜老爷听了都有些坐不住鞋都没穿好就跑过来扯着儿子说:“你们是新婚夫妻也要恩爱有度哪有做丈夫的见天带着媳妇出去的?你媳妇也是怎么连个帽子都不带?”
大夏天的带纱帽杜容和笑:“爹爱戴明日我多孝敬你和娘两个。”
杜老爷一噎让儿子娶个乡下妇心里多有理亏
这个都要怪楚韵的话太动人四方山水里赏花吃糕。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杜容和是个行动派他想做的事就要立刻做谁也阻拦不得。
带着一身素衣的楚韵在胡同里、街上说笑走路。
引得许多人频频侧目、指指点点好些姑娘媳妇都尖叫着用袖子遮脸不敢看他们。
杜容和笑:“你怕不怕?”
楚韵摇头她在乡下以女身主家时对这些目光早已习惯了。再说她也不能辜负杜容和这份顶着礼教压力来成全她的心意。
她问:“不会出事吗?”
杜容和解释:“杜家没有宗族只要我这个做丈夫的同意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话是外人说的管不了他们怎么过。
皇帝哪会管人家两口子的事他就算要管前头也有许多心肝宝贝似的臣子排队等着轮个几年也为必轮得上他。
那就不是没有压力。
楚韵动容了她主动伸出了手握住了小荷老师宽大温暖的手。
街上没人敢看他们。
这手一伸即回却如美酒在杜容和心里留下悠长的余韵。
他一怔还想回握过去这回楚韵就不让了。
杜容和颇有些心酸地想想得到楚姑娘的芳心要是没有战胜万邪的心恐怕到死也换不了她一个眼神。
两人肆无忌惮地走在路上
一直等租到车跳上去,左右的惊呼才逐渐销声匿迹。
曹家的田很远,要走约莫一半个多时辰,两人边玩边去,倒也不累。
六七月农忙,田里四处都是人,上一回杜容和一个人出来,哪有兴致关心左右。
这时驴走得慢了,还有卖东西的许多小贩笑着围上来:“少爷、奶奶,买点儿吃的吧,又干净又解暑,也不贵三文钱一大碗呢。”
楚韵一看,卖的是冰豆花,里边放了鸡蛋花、酱油、豆腐皮,是咸口的,好吃又能补充盐分。
农忙时,许多穷苦人家都舍得花钱买一碗。
杜容和热得背都湿透,也用自己带的碗装了两碗,让小贩多放点冰。
他挑了冰多的给楚韵,两人停了驴车,找了颗老榆树躲着吃冰。
榆树两边有些乡民,男人盘着大辫子,妇女在脑后扎了许多小辫子,然后拢成一团挽在头上,这样裸露的发缝被风一吹就会很凉快。
他们歇了会儿就干活去了。
这时男女都是分工干活,还要讲究下男女有别,男人做累了就换媳妇下去,这么轮着来。
轮到女人干活的时候,有的男人就手舞足蹈打着节拍唱歌鼓励妻女。
杜容和很少往田里跑,他看得很惊讶,道:“京外民风比京里更粗犷。”
在他眼里,这些穷苦的百姓只是一些简单的字眼——苦呀、痛呀、每日垂泪到天明,就等着他们旗人来解救了。
像这样和歌的场景,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楚韵笑:“不要以为百姓生活在泥潭里,就是麻木不仁的人,小民也很会苦中作乐,他们不通音律,但大家有喉咙有听觉,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
她在乡下也学会不少土歌。
杜容和把眼珠子转回来,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听听。”看着田里的夫妇,他也很羡慕。
这是黄米胡同不能有的场景,让人看见又得说——多|淫|荡。
楚韵一年多没唱,也有些技痒,她道:“你去给我换个枣木梆子,我就唱。”
杜容和哪有不应的,跑得比马都快,拿着梆子回来时,楚韵手上的豆腐脑都没吃完。
她放下碗,轻轻击打梆子,发出“恍恍”声。
楚韵是陕西人,陕西人唱的自然是秦腔,这时秦腔已经大流行,许多戏班子都会挑着东西四处往乡下搭台子唱戏。
她挑的是遍地都是的常见唱段,一开口,高亢的嗓音就飘了很远。
许多人都停下来在听她唱的是什么。
杜容和不喜欢秦腔,觉得土气,他喜欢昆曲,幽婉雅致,这时一入耳,和眼前的景像合在一起,却似吃了个惊雷。
老声少声,男声女声,在浓夏的田地间一起击节合歌。
古朴有力的嗓音似乎能穿透云霄。
他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景象,也知道了为什么秦腔风头会如此强势。
因为,这是民声。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好想写鬼故事啊,想看鬼故事的读者能不能收藏一下锦花市鬼怪闲谈呢~么么
感谢在2024-05-0218:50:08~2024-05-0319:5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一17瓶;四月快乐、Yzzzzz、茜草、养乐多多多多、均不予、豆粒粒粒粒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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