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一代的缘分
作品:《清朝乡下女进城后》 田氏这一香吻,惊呆了诸人。
喜鹊脸上浮现出难以喻言的愤怒,楚韵觉得,主辱臣死的表情也不会比这个更激烈了。
喜鹊对郎氏不算十分忠心,但她有作为大丫鬟的职业操守,像这样有人当着她的面儿非礼她主子的事儿闹出去,即便以后换了东家,人家焉肯信她。
她的志向是从日落西山的正院跳到小荷初绽的三房,可不是从大丫头跳成小丫头,于是两手一抄,下了一番死力气跳到田氏身上,把人压了个严严实实。
有奴如此,郎氏深受感动,她捂着脸暗自垂泪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的,又跑去把门关了,还把其他人都赶出去道:“看给咱喜鹊气得,让这蹄子消消气,你们先出去等等。
楚韵这等闲杂人等虽被赶了出来却也没走,一个两个都站在屋子外听听动静,防备有个什么便蹿进去做二十四孝媳。
闵氏不知道何三姑娘脑袋是楚韵削秃的,她无语道:“这失心疯的婆子,她女儿歹命秃头落选跑进来打你做什么?
平心而论,何三姑娘生得类父,何老爷年轻时也有名声,杜老爷是穷,他是丑。
想起这事闵氏难得刻薄一回公公,道:“但凡有一个点缺了,这两人都做不成兄弟。你们就说吧,像何老爷的姑娘,秃不秃的能有什么分别?本来就选不上的事!宫里挑颗果子都不要生得丑的,她这样的,早上进去,中午下钱粮的就得改口告知阖宫上下——凶兆来了。所以她说:“秃是她的福,这样就能把丑怪到秃上去。
楚韵听闵氏妙语连珠,脑子里想起那天何三姑娘山峰般起伏不定的脸,心里也忍不住开始寻思,这田氏命可真够歹的,嫁个丈夫是王八,生个女儿是倭瓜。
她问:“田太太今年芳龄几何?
姑娘家的年纪不能与外人道,魏佳氏想了会儿,道:“想是与我差不多,当年我和她前后脚成的亲。
“这么说田氏年岁较郎芝麻小十五六岁去了?我还说怎么看着不说二八少女那也是掐出水的嫩妇,前几日何妈跟我说是她养尊处优惯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年轻。楚韵叹一声造孽,灵光一现,道:“何家老丝瓜死得早,田太太跟丈夫相处时日不过二三年光景,少女初婚,不曾开窍也说得过去。
两个嫂子险些叫郎芝麻笑喷。
楚韵道:“她自己说芝麻开花节节高,咱做儿媳的,也要体谅老人家,尊称一声郎芝麻,也是孝心。
魏佳氏瞪她一眼,她不敢这么叫,不过这不妨碍她觉得这么叫很解气。
闵氏与郎芝麻梁子早年结得有些大,她接受得很容易,甚至想了个更稳妥的法子,道:“以芝麻代之即可,凡有人问,便说咱妯娌几个在商量伺候婆婆丈夫的吃食,不知内情的谁知道芝麻是谁?
接着,她也大呼小叫地说起“芝麻来。
杜月作为小芝麻,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也不好吱声,因为她和娘也给三个嫂嫂取了别的称呼。
像闵氏,娘和她都叫小瞎仙,因为闵氏只看男人美色,最后嫁给了穷得只剩美色的杜容锦。饶是郎氏心疼大儿子,背地里也总爱教育女儿不许嫁给大哥这样的男人,还经常数落闵氏是瞎子。
若让闵氏听见,母女两个便推说是在骂胡同口摆摊的小瞎仙。
可怜小瞎仙,眼睛亮堂堂的一个瞎子,在她娘嘴里,跟小眼扎了针似的。
魏佳氏叫闷葫芦,因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楚韵更别说了,乡巴佬泥腿子狐狸精小妖怪什么都有,只要不是小瞎仙和闷葫芦,那就是楚韵。
所以,对于几个嫂子给娘取名这事,杜月很容易便接受了。
大家对她也很无所谓,因为杜月的外号也是出了名的,她叫——墙头草。
说起芝麻被亲了一口这事,楚韵素来不把事故的原因往自己身上猜测,所以,她很快就说起前两日在何家看见的田氏。
当日田氏一身寡淡却如啾啾鸣叫不知停靠何枝的雏鸟,今儿来穿的却是桃红色大袖旗袍,小马褂也是大朵大朵的绣花,她咯噔一声与两妯娌,道:“莫不是田氏看见娘开了窍?
由古自今磨镜的事都不在少数,尤其像田氏这样不知何故青春少艾却嫁给半截入土老丝瓜的姑娘,心中更不知多少情思难对人言。
对老丝瓜,又老又丑又花心的,他配吗?
楚韵本来只是随便想想,没想到一会儿功夫竟想入迷了,也不知是否沾染了郎氏恶习。
“还真别说。
闵氏本来想安慰她两句,结果还没开口,也想起一桩事,小声道:“当年田氏进门,因说爹不娶小娘,娘还是全福人。田氏上花轿身上裹的百家袄也是娘给她披上的。
楚韵:“既这么说,田氏新婚当时来了夫家见的第一人既不是何老爷也不是何显耀
而是娘了?”
这话顿时将一屋子人都问住了亩产三百斤的瓜他们……有点吃晕了。
知道详情的何家两姑娘默默点了个头何大姑娘补充了点儿细节。
道:“那会儿我与妹妹想见见新娘
仙女姐姐和大王八的落差是有点儿大。
“都连上了啊。”魏佳氏看向门后的田氏她深深地同情这位所恋非人的俏寡妇皱眉道:“都是孽缘……难怪她进门伸着手要打弟妹结果却——不提也罢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是如此。”
这边说着话屋子里还在乒乒乓乓地在响动也不是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杜月实在担心老娘贞操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鹊的职业尊严拖着瘦了不少的圆团子身子矫健地跳进去高声道:“我的娘别打了你再打我真怕她舒服死了!”
这时田氏已让喜鹊从地上按到桌子上去了披头散发的一个人呜呜呜地咬着帕子叫。
喜鹊在一边问太太要不要亲回去互相亲便不算吃亏了。
杜月老母鸡般护住郎美人道:“娘你可不能赏她呀!你亲回去真要美死她了!”恰好郎氏也是这么想的道:“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我亲她?不如一刀把我剁了痛快!”
田氏脸色通红——纯粹让气的双目圆瞪喜鹊有点想听她在说什么便把帕子了出来。
田氏:“士可杀不可辱小孽种有本事放开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喜鹊又给她塞入回去了。
郎氏见她在杜家大呼小叫满口喷粪这会儿已气得不得了了加之被人非礼的恼怒伸手拿着茶碗茶壶往田氏身上砸。
泡茶要用沸水这一下淋身上绝不比热油好受。
看郎氏来真的喜鹊反而不按着人了推着田氏起身催道:“还不快走!”
楚韵早拍拍手溜到自家院子里找杭不留行了她觉得这胡同旺他这孩子就来了两次回回都能接这么好的单子都不知道让人怎么说了。
难不成杜老爷竟是他的狗毕竟只有见狗才来财。
杭不留行听见有人在受伤的边缘眼睛微睁提着小药箱子跟在楚韵后边问楚宗保去
不去。
楚宗保知道是去看戏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呲溜一声弹起来帮他拿着东西跟在后边。
田氏也让恶心的够呛
这时呸一声也不装了冲着郎氏道:“我说哪来的驴粪味儿这么大原来是嫂子嘴上的怪不得一说话就一股味儿。”斜看一眼郎氏“怎么大嫂子这么些年难得坐一回马车身上竟连一点儿马味儿也没沾呢?”
郎氏说不了这么阴阳怪气的话她一般都是直接动手动口所以抄手拿起一一个茶盅又要砸过去。
这么一小会儿时间杜容和听到消息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进门正好撞见这场官司。
他不能让娘伤人于是一扬马鞭子把茶碗打了个稀巴烂热水在中间爆开眨眼刀子般下了一地跟人头落地的热血似的甚至有两滴打在了田氏手背上顿时起了两个小水泡。
这一鞭的威力不下于楚韵那一锄头。
田氏胆子也没多大她能跳到男丁众多的杜家凭借的无非是要为女儿做主的心让杜容和一吓就小了整个人捂着手哆哆嗦嗦地站在院子里喘气连滚带爬地想回家。
郎氏格外兴奋来了儿子撑腰一下便捏着帕子伤心告状道:“这鼠妇又非礼我又说我不好也太气人。以前她对大妞儿二妞儿喊打喊杀的便算了。这回决不能轻饶她!否则以后她要日日闯你娘闺房来做登徒子了!”
田氏气得又要跳起来跟她没完。
楚韵还在一边劝架她觉得再打下去也不是个事便是真喜欢郎氏还是怎么大家坐下来商量才有以后不是?
田氏气得脑壳发昏已经把要打楚韵的事给忘了还跟她说自己多恶心亲了郎氏一口。
“老主子在上她真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的便让老主子不得好死!”
田氏低声跟楚韵发了个毒誓。
楚韵咂摸会儿想老麻子还真不好说是不是好死的万一她穿的是老四黑粉写的穿位于四版本田氏这毒誓无疑是最真的情话。
她犹豫道:“我信你一半儿成吗?先站起来别闹了。”
杜容和看两人叽咕他走到楚韵身边把人拉回来看起来也不曾恼怒甚至还温言让人给田氏端了把椅子过来。
轻轻一叹关切道:“咱们家承惠老主子多年即便不当差也绝不至于饿着家里人。许多富裕之家甚至不愿送女儿为奴为
婢,如田太太这般富贵,怎会为姑娘不能进宫大发雷霆?”
“何家家贫,早前嫂子看见的不过是手帕交暂放在我这的私房钱,这些不能动用,女儿进宫能挣个前程,做父母的也能闭眼了。”田氏看杜三爷好说话,自己也放松了一点,终于又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杜容和让人给她端了杯茶,含笑道:“老主子仁慈,念及多有贫寒之家从远方送女进京,这几年内务府小选与秀女大选,女儿家家中都能得些车马费,听说寒冬酷暑还有暖身粥和绿豆汤解热驱寒,圣恩如此,三姑娘若能侍奉左右,也是孝心。”
田氏看他为人谦和,想起杜三爷笔帖式的身份,语气软了三分,伸手摸了摸茶沿看不是滚烫的的才接过来呷了一口,咬牙道:“三妞儿原来该有这一碗汤吃,该有这一份车马费,都让你们家搅和了。”
杜容和态度为之一变,冷笑讥讽:“失敬失敬,原来是想拿亲女儿挣车马费去了。难怪能为此不顾亲戚情谊打上杜家门。杜家别的没有,车马费还出得起。何妈,叫厨房拎着一大壶绿豆汤出来,往后三个月,日日与太太送一壶过去。李叔,你去两个年轻壮实的小子过来送送田大太太。”
田氏冷不防着了杜容和的嘴套子,气得脸皮紫胀,但杜家下人已经不让她放肆,一个两个叉着田便往外走。
郎氏刚刚在一旁看着儿子对田氏态度温柔,恨不得跳起来打这个不孝子,念在要给儿子脸的份上,好容易忍住了,这时守得云开见月明,见着田氏败走,开口不孝子又变作和宝了。道:“乖乖,娘的乖儿子,娘就知道,你不会做出让娘伤心的事!”
杜容和笑:“娘说得对,这回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何家素来不把杜家放在眼里也罢了,如今他们要逼死两个姑娘让咱们救了下来,你养了两个姑娘一场,上门讨个说法天经地义。何家不千恩万谢来把姑娘接走,反而亲自打上门,如此气焰嚣张,若算了,人人都要以为杜家软弱可欺了。”
只是打来打去的就算了。
郎氏看儿子字字句句说到自己心坎上,便把这事儿交了出去,自己则回了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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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容和叹气道:“当年何杜两家有些真情在,娘嘴里说着凶,心里不是不伤心。”
楚韵知道郎氏这么为何家姑娘紧张还有手帕交大何氏的缘故在,于是劝他:“人死如灯灭,娘与何家旧人交好,但那都是前半生的事了,故旧的下一代与自己的下一代即便再好,也不是她与大何氏,还得劝娘看开点儿。”
杜容和拍拍她的手,道:“咱们只有
一代的缘分,再不必操心这些。”
楚韵哼一声,溜过去看何妈了。
杜家常有各种豆子,尤其杜老爷还要喝豆汁儿,何妈溜到厨房看了又看,正有一壶没动的豆汁儿,她都没舍得打绿豆汤,直接密装了一壶臭烘烘的东西给田氏送过去。
田氏被人送走了以后,楚韵就问何妈:“你真给她送绿豆汤了?”
依照楚韵对何妈的了解,这不太可能,所以她很好奇即便装了什么?
何妈一跺脚,道:“放馊了了的豆浆!”
杜老爷那一壶她没要,特意找了放馊的豆浆埋汰人。
楚韵哑然。
何妈有她的理由,气呼呼道:“她要打你我还给她送豆浆?我没给她灌金汁都算立地成佛了!往后三个月,老娘日日给她送这个!”
有话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有妻如此,李叔也不是个好的。
他在胡同里寻溜了一遍,找了个侧脸有些神似何显耀的小马夫过来。
楚韵亲眼看见他把田氏塞上了此人马车。
田氏骂骂咧咧地被塞到马车上后便泄了气,她看小马夫是正脸,看不出来这人像自己大儿子,所以靠窗坐着便撩开帘子闷声吩咐:“把京里的胡同都给我转一遍!”
既然是杜家人说送她,那她当然得坐个够本。
小马夫是杜容和的线人,专给他打听阴司之事,平时没事才在胡同里拉拉马车挣个外快,嘿嘿一笑,道:“太太坐好喽。”
胡同两边凑热闹的都想看,但马夫戴着帽子,一半儿脸在阴影里,一半儿脸对着右边姚太太家,田氏掀开一点儿缝的车窗也在右边。
好事者便一窝蜂地跑姚太太家去了。
姚太太甚至搭了个梯子看,等马车走得尾巴都看不见了她才恋恋不舍地下来。
下来后,姚太太剥了个水灵灵的枇杷,对着一众老姐妹,道:“但愿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让这对苦命的鸳鸯能有个好结果。”到这里。姚太太柳眉深锁,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像。
蔡婆子给她打扇、捏腿、送山楂糕,姚太太都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这样子急得有些人已经有些想中风了,在屋子里伏低做小哄了姚太太许久,姚太太亦横眉冷对,但在众人回家时却一人送了一盒枇杷作为今日守口如瓶的歉礼。
姓姚的素来吝啬,老大一个盒子里边只装了一个小小的枇杷,有人把枇杷不小心扔到了香灰里,方发现该枇杷内藏乾坤。
上用黏米水写了一首打油诗,在灰里一滚,
字沾了灰便显出来了。
上书:
小老鼠上桌台,选不了,下不来。
要说桌台有啥菜,一个葡萄一颗李。
李似葡萄却是李,要问她爱哪盘菜,马夫小李开胃菜。
有才之女跑出去找了几日夜小马夫,看见侧脸人就软了。回来装模作样解读半天,一拍桌子,道:“这姚老狗,意思便是这么个意思,无外乎扒灰的扒灰玩小叔子的玩小叔子。”
有人问:“才妹妹,究竟怎么回事,谁是小叔子谁扒灰呀?””
才妹妹一摸被投喂得圆滚滚的肚皮道:“奶奶个腿儿的,那小马夫生得跟跟何显耀一模一样,他是李子开胃菜,你说谁是葡萄正餐?”
此葡萄自然是何显耀了。
“所以田太太真的爱吃葡萄爱到出门打架都找像葡萄的小李马车相伴?”
众猹哗然,饱腹而归。
这大儿子小后娘的奇闻艳谈眨眼在城里传了个遍,田家母女在家一直没敢出门。
楚韵:“流言如霜,说她喜欢娘便说了,反正她亲了娘,但说她跟何显耀会不会逼死人啊?”
杜容和能狠下这个心,他道:“田氏母女何家兄弟逼迫何家姐妹时从不会这么想。”
而且这话传得也并不全假,田氏和何显耀确实有些情愫在,只不过在外养与意中人相似之人的并不是田氏而已。
“那就是何显耀了?他养了个跟田氏长得像的外室?”楚韵瞠目结舌。
杜容和沉默以对。
楚韵只能感慨,你们城里人真的太会玩,而且太超前了。
杭不留行默默在杜家给杜三爷带了烫伤的药膏,看着要往乡下去的楚韵,再看看说了个大秘密的杜三爷,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赚不完了,这以后分明还要闹。
杭不留行长鞠一躬,道:“三奶奶,你说得对,这胡同当真旺我。”
结果一抬头,不知怎么站在他面前的竟是杜容和。
杜容和当然不肯让这有几分姿色的小子对着楚韵献殷勤。
因为这样沉稳的小少年,最合楚韵的口味。
想到这里,他掏出一本脑袋厚的医书,笑:“抄吧。”
杭不留行看看厚度,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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