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社畜alpha（十四）


    【小公鸡点到谁谁是麻烦精】


    “雕塑广场地理位置不错，只用来作普通的观赏性标志物太浪费，我和建筑师聊过，目前也拟定了几份开发方案，最迟明年就会推翻重建，广告招商固定位正在投放中，如果伯母有意向，我可以预先留出位置。”


    “那一带，我们预备开发成南欧风情街，你知道的，等年末几国合作草案出台以后，大规模化的商务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听说伯母也在物色合适的南欧品牌经销商，这方面我倒是能出一份力，奢侈品行业最要紧的就是……”


    容韶锦隔着平光镜去看对面那alpha喋喋不休的嘴唇，窄、薄、没有颜色，和脸部瘦削的轮廓与经济效益最大化的五官风格一致。以前他看过的某本杂书上写，这是顶顶精明无情的长相。


    从见面到现在，这女人没有一刻不在聊她的工作，她引以为傲的事业。她是精英中的精英，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但说话做事未免太无趣了些。


    无趣的人也要分三六九等，普通的无趣只是让人提不起劲打瞌睡，再差一点的，见到就得转身走人，而剩下那些奇葩，简直可以被判终身监禁、直接押进局子劳改。


    她说了什么，容韶锦一概不知道，与其说是不记得，不如直说没往心里去，连这女人叫什么名字，他都不清楚。


    他随口应和两声，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喷泉雕塑池，没搬家前他总来这里，有时候是单纯闲逛，有时候是看那堆跑来跑去的小孩抓着硬币叫嚷挤闹。


    他有过那种童心未泯的时候——隔三岔五丢硬币诚心诚意许愿，但叛逆期的容韶钰向他揭示了水池无神的残酷真相，容韶锦就再也没白费过力气了。


    他轻轻嗤了一声，对面的女人毫无察觉，仍然在谈论她近期将要谈成的一笔度假庄合作生意，可见她对于他其实并没几分真心实意。


    容韶锦于是移开眼睛，等到走得离那喷泉池近了，他从衣服口袋里拈出一枚硬币，潦草地、敷衍地丢进水池边角，在心中略带嘲弄道：“看在我花了那么多钱的份上，也该灵验一回吧。”


    他希望这水池灵验一回，但到底要实现什么，一时间却想不出具体的。


    “我和韶钰在工作上打过几次照面，不久前听她说起过你，在生意打理方面很有天赋，我喜欢聪明人，沟通起来不会费劲。到我这样的年纪，浪费时间最可怕，也最没必要，你觉得呢？”


    容韶锦假模假样一笑，对于自己要许的那个限额的愿，忽


    然拿定了主意。


    他希望他的缘分、他的救星、命中注定的完美的联姻对象，就在这一秒内凭空掉下来，给他省去往后少说三五年的宝贵时间。


    那女人见他笑了，也抿开薄薄的嘴唇，露出的半截白牙透露着冰冷的、不近人情的买卖机器味，她微笑着说，“我也叫你小锦，可以么？”


    她虽然问了，但似乎对于要叫他‘小锦’这件事已经拿定主意，且没有因他意愿动摇的余地，“我比你稍大几年，不过称谓方面用不上拘束，你姐姐怎样叫我，你就怎样叫我。”


    容韶锦还是隔着眼镜看她，她身后的天阴了很久，骤然放了晴，不知道哪里稀里糊涂冒出来一道彩虹，颜色混进眼底有些突兀，和他听到的话一样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他要开口，大脑却掠过一抹黑，故障一样，莫名其妙地让他想到那个企图把他拐去看星星的穷A。


    仅仅两秒钟，容韶锦敢打包票，他只想到她那么久，而穷A本人竟然就从犄角旮旯里站了出来，一身单调枯燥的黑色工作制服，和他头一回见她那天一模一样的。


    她的名字是蒋逢玉，容韶锦完全记住了。这是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当中，最离奇的一件。


    容韶锦眯起眼睛朝那里看，蒋逢玉走了两步，停在原地不动了，隔得老远看他，又或者是在看他和他的潜在联姻对象。


    他为这一可能产生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


    “在看什么？”alpha见他久久不说话，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稀疏人群，没什么特殊的。她抬腕看表，像敲定合同一样决定晚上的行程安排，“预报提示稍后有雨，这里不方便久留。我在空中花园订了位，晚餐结束时间还早，可以去听场音乐会，散场后我送你回家。”


    容韶锦摘下平光镜，用衣角擦了擦框架，随手塞进风衣口袋里，那抹黑色在他的余光里逐渐放大，他清清嗓子，说：“不可以。”


    Alpha的眉心微动，封壳的精英面具出现意外的裂痕，也许并没有想到会得来这么一个完全不符合预期的回答。


    “抱歉，我没理解你的意思。”她略带疑惑地问，“什么不可以？”


    “你不可以那么叫我，也不可以在无视我意愿的情况下要求我和你去吃晚餐，或者看音乐会。”容韶锦说，“你更没有资格送我回家。”


    这些话，即使是拒绝，也到了无礼的程度，那alpha大概从没受过这样的挫，她的面孔浮上点薄怒，瘦而高的颧骨有些红，嘴唇抿得很紧，也因此才沾染人气，不再像一


    台设定好的工作机器。


    “是我哪里做的不到位么？”她压着怒气问，“我以为你既然愿意出来和我走一走，这意味着我们”


    “我们？”容韶锦笑着摇头，“这里没有我们，只是我和你。”


    “你不合我的心意。”他在长椅上坐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打量她，熨帖的定制西服，一丝不苟的发髻，从头到脚都昂贵精致，其实对于联姻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她太端正、无趣，和他家里的另两个做主的女人几乎没区别。


    Alpha的面孔彻底冷下来，家庭教养让她无法对一名omega说出太过分的话，但容韶锦似乎生怕她不发作那样，笑盈盈地又添一把火。


    “你从我姐那里听到的事恐怕不够多，只知道家里人叫我什么小名没有用。你不合我的心意，这是一层原因，另一层原因是，”他朝站在对侧的看客招了招手，在蒋逢玉走过来的同时，加重字音对alpha说，“我还没有玩够。”


    容韶锦伸出手去，蒋逢玉牵住他，自觉而上道地叫他：“小锦。”隔岸观火这么久，她已经大致搞明白所谓救星和不求回报是什么意思。


    容韶锦的手一顿，把注意力从她那句轻飘飘的昵称转移到面前的alpha，那alpha的目光落在他和陌生女人牵握的手上，语气中夹带上些微的轻蔑和怜悯，“你没有弄清楚自己应该要抓到手里的是什么，也没有对自己最基本的尊重。你放弃我这样好的机会，去和一个没有发展前途的普通人混到一起，如果只是头脑犯浑追求真爱，那么我不说什么，可既然心里已经清楚这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为什么不及时止损？”


    容韶锦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alpha又将矛头对准在场的另一名alpha，她的不够格的竞争者。


    “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也应该要知道他的家庭对于你会是什么态度。他什么都不会留给你，承诺、好处，都没有，只是贪图愚昧的乐趣。而你，”alpha顿了顿，问，“你认为你能留得住他么？你能给他什么？”


    坦白讲，学校读书十几年，社会工作又近十年，她从来没把眼前这样层级的人放进过眼里，因为差得太远，可如今因为一个身世样貌都出挑的omega，她沦落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她无法不迁怒容韶锦，连带着对容家少了好感，可好感是虚的，利益交换才是实的，她是个成熟的商人，需要为自己争取好处，而容韶锦就是目前最优等的好处。


    蒋逢玉看了一眼她，又去看一


    眼容韶锦，后者正好整以暇看着她，这棘手的麻烦被他丢过来，没有再管的打算，和她最初以为的站着当工具人完全不一样。


    S001啧一声，“真够贼的。”


    蒋逢玉腾不出嘴和心思去附和它，不过深有同感。


    “我没想过这些，以后也不会再去想。”蒋逢玉捏紧了掌心里的手指，“你问我能不能让他留下，这超出我的干预范围，因为留或者不留，决策权在他，小锦有人身自由，我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而你问我能给他什么……如你所见，我是个普通人，从事一份有风险的体力活，薪水只够养活自己。你能提供的物质基础，我想我给不了，但我能提供的，你也许同样拿不出。”


    Alpha嘴角象征性地向上提起来，毫无诚意地假笑，“我确实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有而我没有的。”


    “百分之五十的陪伴，百分之八十的真心，百分之百的尊重。”


    那alpha怔在原地，很显然被蒋逢玉这一通乱套的胡话唬住，有钱的聪明人往往在感情上面犯傻，精明刻薄成了习惯，偶尔遇上拿真爱当借口的骗子，难免怀疑自己是否确实不够真诚。


    蒋逢玉神叨叨地丢下个引人深思的表情，抓着容韶锦走开，等到了转角撒开，容韶锦的手臂浮上来一圈被紧攥的红印子，他神色复杂地盯着她，问：“这是第几次了？”


    蒋逢玉说：“第四次吧。”


    容韶锦翻开支票本，一言不发地填了两笔，写了一半被另一只手拦住，就是那只被用来牵他、攥他、骚扰他的手，那穷A一本正经地说：“上次和你说过，我想要的不是钱。”


    容韶锦心里想，那这就不好办了。


    用钱都解决不了的事，只能是人情债。其实他在打她主意之前就应该清楚这点，怎么会又上当了呢？


    还是说，他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一意孤行地把手伸过去给她套了？


    蒋逢玉是个奇怪的人，是个不能随随便便招惹的人，是个他生平最怕遇上的麻烦人。


    容韶锦甩掉了一个有钱的alpha，他开始怀疑自己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不仅仅只是挨一顿责罚。


    “我能给你的只有钱。”容韶锦把脸板起来，“如果你不要，别的也不会有。”


    穷A露出个无奈的、接近包容意味的笑，浅淡的一抹扬在嘴边，很快消失不见了，还是那副他不喜欢的呆板样子，点了头说，“那我就不要。”


    真有够呆的。


    容韶锦把写毁了的支票撕下来，抿着嘴


    揉成一团丢下去，离开时警告性地瞥了她一眼，蒋逢玉正在盯着他脖子后面看，容韶锦感到不适，但他不能否认，这陌生的不适中有他熟悉的躁动。


    “等一下。”


    容韶锦听见了她说的话，可是因为心里乱得厉害，所以更愿意当作没听到，等到她追上来，那只讨厌的手也伸过来，冰凉凉的一团攥住他，他没忍住打了个颤。


    “舍不得钱想反悔了？”容韶锦说，“你当我是什么？”


    “不反悔。”蒋逢玉说，“我想起来有件事没有问，得向你确认一下。”


    容韶锦不吭声，他开始后悔用这种笨办法甩掉联姻对象，更后悔是叫住的眼前这个人，路边那么多看得过眼的人，随便一个叫来装装样子不行么？即使不带上别人，难道就甩不掉那个高傲的工作狂了？


    “我的名字，你记得吗？”


    容韶锦没有想到她是要问这个。


    他皱着眉说：“不好意思，记不得了。”


    麻烦精顺着他的答案说：“是蒋逢玉。”


    容韶锦又一次被迫把那三个字吞进去，他叹了口气，转头就走。他走得很小心，速度又很快，担心再次被叫住，他甚至专门留意身后的脚步声，清脆的、沉闷的、拖沓的、欢快的，没有她的。


    容韶锦回头看了一眼，最初她站的位置已经没有人。蒋逢玉来的时候没有征兆，走的时候也是一样。


    蒋逢玉七弯八绕地回鸽子统，遛狗回去的路上经过那家空调维修店，她没有见到金丛应的人，很快连店也见不到了。建筑工人搬着手脚架和木板在店内外来回穿梭，门牌卸得只剩个蓝底，她抓了把瓜子靠近闲聊，从附近的看棋老奶嘴里知道点内幕。


    空调维修店租约到期，小金不知怎么不续了，屋主找好了下家，这里很快要开一家棋牌室。


    “工程部那里有这号人的信息吗？”


    “不能确定。”S001说，“这个人在老巴那里是没有数据信息的，说明不存在男主剧情，我只能保证这个。”


    蒋逢玉拍了拍手里的炒货屑，提着狗抬脚离开。


    李由今晚不值班，老早约她出门过夜生活，蒋逢玉再三推拒，架不住富雅喝了酒一时兴起叫车来接，散场时蒋逢玉装了满兜的钞票，颇有种不真实感，周秉竹放水放得像泄洪，简直不正常到发神经的地步。


    “我妹上次说在学校看见你了，非央求我带她一起来玩，我说半大点小屁孩懂什么，立刻把她赶回学校读书去了。”李由拉开车门朝她努嘴，“叶队说是说要批车，我看八百年没个影，送你回去啊？”


    蒋逢玉一句好卡在喉咙里说了一半，把腿从副驾脚垫上移了回来，“不了，我看这天色挺好，走回去当锻炼身体了。”


    李由狐疑地仰头看了眼雾沉沉的天，再三向她确认过后，在蒋逢玉坚定的眼神中一步两回头地走了。


    蒋逢玉摸了摸兜里的钱，沿着路边走了一段，扫开一辆空电车坐了进去。


    导航面板在启动后亮了起来，机械女声略有卡顿，“请输入您的目的地。”


    “波斯纳射箭场。”


    【夜间独行容易出事，请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有助于提升好感值哦！】


    【友情提示：陪伴、倾听、共鸣。】


    【您当前的好感值预计如下：


    分线一：0；


    分线二：10；


    分线三：75；


    分线四：10。】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学习用脚打字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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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


    容韶锦听见了她说的话，可是因为心里乱得厉害，所以更愿意当作没听到，等到她追上来，那只讨厌的手也伸过来，冰凉凉的一团攥住他，他没忍住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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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着眉说：“不好意思，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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