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月份就下雪了啊。


    李秋伸出手, 雪花从半空中落到她手上，仅停留了一秒钟就化成水迹。手和脸已经开始发冷。


    “呼——”李秋往手心吐了口气，呼出的热气让手心的位置暖和了一分。


    当然下一秒只留一点薄薄的水蒸气在上面，随后马上变得更凉,仿佛在提醒着她赶紧回到车厢里避寒。


    她想, 我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会觉得冷的丧尸吧。


    李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赶紧把之前没拉到最顶上的拉链拉好, 连下巴到嘴唇都整个盖住。又压低了一下棒球帽的帽檐, 遮住大部分的额头。


    她这身还是秋款的衣服，跟保暖两个字丝毫不沾边。


    是李秋在村里到处躲藏的时候,在村支书家里拿的。衣服上身才刚穿了两天,还干净着呢。早知道她就把村支书家那床新棉被披身上带走了，那看着就暖和。


    下次得去哪扒拉几件毛衣和羽绒服穿身上才行，不然显得她不尊重这个下雪天。


    李秋的老家白临市是南方城市，春秋季节有时候短得只剩一个月。


    每逢季节交替的时候, 街上总会同时出现短袖裤衩, 长袖长裤, 毛衣，羽绒服, 四个季节的生物。


    但李秋是个非常遵循四季穿衣制度的人，因为她衣服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中学期间上学规定必须穿校服, 只有周末和寒暑假能穿便装。


    但李秋的妈妈还是会按照季节不同, 分门别类地给女儿买一辈子都穿不完的衣服。


    春天穿针织衫，衬衫, 牛仔裤，连衣裙。秋天穿风衣，厚外套, 阔腿裤。夏天更不用说了，有包括汉服在内的各种好看小裙子。冬天则是各种兔毛、羊绒大衣和超保暖的羽绒服。


    这些衣服还有不同款式和颜色的鞋子，项链搭配。妈妈说每天搭配一身好看的衣服，心情都会好。


    李秋大二的时候迷恋过福瑞兽装。妈妈不懂什么是兽装，看到李秋喜欢，就直接托人花三万块给她定做了一套。


    虎头、虎爪、虎耳、虎尾等都做得非常逼真。


    当然，李秋那时候是个顶级i人，再喜欢也只敢在家里和在闺蜜面前穿着拍了几次照片，转头就收起来。


    为了不浪费妈妈这三万块，李秋还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穿上，对着爸妈说“小老虎给你们拜年了！”


    李秋爸妈都是在农村出生，最穷的时候有五六个兄弟姐妹争着吃一碗饭。但偏偏他们读书争气，愣是一步步从村里奋斗到市里。


    在李秋小时候，还生活在双职工家庭里，爸妈只拿着两千多块的死工资，按部就班地过日子。


    谁知道有一天李秋在学校被人冤枉偷了同学东西，回来后就开始自闭。哪怕在妈妈的强烈抗议下，事情最后得到澄清，李秋却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在经过反复商量后，仕途发展前景不如爸爸迅猛的妈妈，果断退出体制内，选择去开课外培训机构。就是为了多挣点钱，送女儿去最好的学校。


    一开始千难万难，没什么生源。后来慢慢地口碑上来，又多方宣传有了名气，这两年已经在全省十三个市都开了分店。光是线上培训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李秋的爸妈，远远比不上那些做生意开公司的老板有钱。


    但他们足够开明，足够有耐心，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李秋身上。对李秋最大的要求就是，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哪怕李秋大学毕业什么都不做，在家啃老，他们俩也乐呵呵的。


    从小到大，李秋从来不需要用来和任何一个人做比较，她在爸妈的心里就是最好的。


    只不过李秋虽然i，却很孝顺，也有属于她的好强心。中学时期成绩一直保持中上，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到处去参加事业单位、省考、国考。


    当然最后折戟沉沙于跑太慢被咬成了丧尸……


    “啪！”


    记忆回笼，李秋把尸体甩进车厢，然后重重地关上车门。


    回家！她一定要快快回家 。她要像以前一样穿着老虎兽装，说给你们拜年了！


    ……


    按理说，在高速公路上开车本来是应该关着车窗的。


    因为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打开车窗，不仅会增大空气阻力，增加油耗，还会产生巨大的噪声。


    但李秋必须通过闻异能者的味道，才能估算距离进行跟车。于是李秋只能开着一扇车窗，任由巨大的噪声灌进耳朵，呼呼的风拍在脸上。


    又吵又冷。


    为了转移注意力，李秋开始唱歌：“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好了忘词了。十年之前，你不属于我……”


    跟了一段路后，李秋的曲库已经彻底词穷。


    她一脚油门踩重，车飞速地朝前，肉香味也跟着变重。


    李秋只能一边贪恋地闻闻香气，一边踩刹车。


    雪现在下得还很小，在李秋偏头朝外面闻味道时，雪花湿润润地飘进嘴里。


    她咂摸了一下，凉凉的，没什么味道。不过她可以想象，想象自己在吃草莓冰沙。


    如果这时候有人开车路过，就会发现高速上有个司机无视交规，一边开车一边张嘴接雪喝。像渔夫船上伸着脖子努力捞鱼的鸬鹚。


    没过多久，鸬鹚李秋疑惑地看了眼车速表盘，她没有开快，但香气浓郁了许多。看来是前面车队的速度开始放缓了。


    她踩住刹车朝旁边瞥了眼，原来是服务区马上要到了。


    刚好要过隧道，李秋干脆把车停在隧道入口处，“砰”地下了车，打开后面的车门。


    吃饭时间到！


    ……


    这三十公里开得很快。


    车队众人很快抵达第一个服务区。


    这个服务区很小，掩映在路旁疯长的野草中。


    路边零星停着几台没人的车辆，从石头缝里长出的草已经长得比其中一辆货车还要高。


    整个服务区都安安静静的，既没有丧尸，也没有人。人会给建筑带来生气，仅仅两个月时间没人，这里的破败陈旧已经快看不出现代社会的痕迹。


    几个开车的人本着“万一”的心态拿起油枪。


    很好，没有油。


    他们转头就拿了管子，去看旁边唯一的一辆大货车。


    很好，也没有油。


    怪不得停在这！司机们翻了个大白眼，但还是不死心地去看其他几辆废弃的车。


    因为服务区小，最多只在这停留20分钟。


    几个人结伴先去了厕所，还有些人去找商店里的水源和物资。


    周晋时对着小组长说：“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全力寻找取暖御寒的东西。”


    有人一下就听出了周晋时的意思，接话道：“是该找了。在车上还没觉得，一下车我还以为我在裸奔。”


    “是啊。咱们都还没出江宁省的地界，我是没见过这里哪年十月下过雪。”


    江宁省是位于国家南方和北方分界线的省份。这里只在一年中的最冷时间1-2月下两三天小雪。其他时候大多都是冻雨。


    很显然这雪来得太早，也太诡异，完全违背了以往规律。


    再心态好的人，从天灾伊始到现在，也明白了灾难只在一瞬间，要未雨绸缪的道理。


    一时间大家都面色严峻起来，急匆匆地在服务区每个角落搜罗。


    地方就这么点大，四十多号人热热闹闹地跟旅行团出游似的。


    什么能取暖御寒，当然是衣服、棉鞋、被褥、保温杯、热水袋、暖宝宝、煤炭！


    前几样还算好找，毕竟日常都会用到，但煤炭就不多见了。


    天灾发生在8月，那时候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个小服务区根本不可能提前那么久采购煤炭。


    至于需要用到电源的小太阳取暖器那些，取之无用，弃之可惜，干脆不要。


    在一个小房间里，陆小五他们发现了雪铲、车辆防滑链、除冰用的盐袋，统统装进储物空间最大的面包车里。车身很明显往下沉了一截。


    周晋时没去找物资，他手里拿着纸和笔，在列要优先寻找的物资清单。


    现在加上他在内，队伍里还有45个人，但只有6台车。装下这么多人已经很挤，要装下这么多人的生存物资，那就很显然是不够的。


    蒋丛缩在车里没下车，他犹豫再三，朝远处的周晋时喊道：“老周！你过来下！”


    明明是扯着嗓子喊的，这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在整个队伍担当队医的蒋丛，看起来和谁的关系都好。但他真正信任和觉得可靠的人，只有从丧尸嘴里把他救下来的周晋时。


    所以在蒋丛觉得自己不对劲以后，也选择先告诉周晋时。


    “我忘了之前手上割了个口子，所以一定是我去剖晶核的时候感染了！”


    蒋丛全面复盘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整张脸红得像被煮过的小龙虾，谁看一眼都会发现他已经发烧发得很严重。


    当有人朝他这辆的方向看时，蒋丛又重新把头埋进衣服里，只露出不停冒热气的额头和眼睛。


    周晋时就在门边站着，呼呼吹着的风被他宽厚的背脊挡住。周晋时打量着蒋丛，没有说话。


    蒋丛的视线逐渐落到周晋时的手上，神术就握在周晋时手里，一副随时准备结果他的模样。


    蒋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老周，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不想死啊。我们蒋家五代单传，就我一个独苗苗。”


    周晋时默默看着蒋丛蹭在他衣袖上的鼻涕：“我真的会砍死你。”


    “啊？你说啥玩意？”蒋丛脸上的热气越冒越多，他感觉自己快熟了，听周晋时的话都快听不清。


    蒋丛低声说道：“要不你们就在这把我放下吧，让我在这变成丧尸孤独终老算了。当然，在我彻底变成丧尸以前，还是给我留点吃的喝的吧。药就算了， 999感冒灵反正也治不好我。布洛芬什么的，你们也自己拿着……”


    “这小子罗里啰嗦说啥呢？”胡泽宇扛着八条保温毯过来了，瞪着眼从车窗看着里头的蒋丛。


    蒋丛火速从椅子上滑到椅背下面。


    周晋时顺手接过保温毯，丢到蒋丛的头上：“说遗言呢。”


    “喔哟？！”胡泽宇来了兴趣，“说啥呢，让我也听听。”


    蒋丛叹口气：“老胡，这次是真的。你别开玩笑，我笑不出来。既然你也过来了，那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我……”


    蒋丛的话还没说完，周晋时打断了他：“他要觉醒异能了。”


    “对，我要……啊？我要什么？”蒋丛目露茫然，身上也开始冒热气。


    胡泽宇没搭理他，转头对周晋时说：“觉醒异能要一段时间，但我们不能在这停。他得吃点苦头了。”


    这里离百香村只有几十公里，难保失踪的剥皮猴不会追过来。动物都有兽性，它们习惯了剥人皮，吃人肉，就再也回不去了。


    更何况，谁知道高速公路两边的山里，会不会还有什么变异生物，等着他们这群活人果腹。


    周晋时“嗯”了声：“差不多到时间了，叫大家上车吧。我坐你这辆车。”


    “好。”


    两人很快各自去忙各自的事。


    蒋丛从车座底下爬起来，摸着身上的保温毯喊道：


    “不是？这就没人管我了？！无情！”


    大家当然不会这么无情。


    蒋丛要觉醒异能的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小朋友在这个队伍里有优待。如果找到牛奶这样的物资，不管数量多少，赵霖云总能分到一盒。


    她听说蒋丛因为觉醒异能烧得晕晕乎乎之后，把攒的五六瓶牛奶都拿了出来。


    牛奶的种类不一样，有的是民族图案的旺仔牛奶，有的是舒化奶，有的是水牛奶。


    “哥哥，这些都给你喝。”


    蒋丛撑开沉重的眼皮，想喝得要死，但还是要矜持一下：“还是你喝吧，哥哥老了……喝这个也不长个。”


    赵霖云为难地回头看她妈妈，她妈妈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赵霖云准备再劝，宋湾走过来直接拿起那瓶旺仔牛奶，拉开拉环。


    蒋丛直接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还我旺仔！”


    宋湾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长个吗？”


    蒋丛低着头：“胡说八道，你是医生我是医生，我肯定还能蹿到一米八。”


    身为一个南方人，蒋丛身高一六八，四舍五入一米七。周晋时拎他像拎小鸡仔，连宋湾都比他高，简直是蒋丛一生的痛！


    宋湾摆摆手：“行吧行吧，那祝你早日蹿到一米八。”


    蒋丛这才发现宋湾递过来的旺仔，已经被她用异能加热过。


    一股暖流从口腔到喉咙，让承受异能觉醒痛苦的蒋丛顿时感觉，其实天灾世界对他来说并不算很坏的事。


    记得以前生病的时候，他只能自己吞两颗冷冰冰的药片。但现在有人在旁边和他开玩笑，有人给他送牛奶，有人告诉他，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一切都会好。


    ……


    李秋清点着所剩不多的食物。


    为了让食物最大程度地凸显口感，她决定把姚明杰的那条大腿做成风干肉。


    风干肉一般要加各种调味料，然后在合适的天气阴干。李秋就没有这么高的要求了，她将大腿撕成四条，然后分别用红色塑料绳绑在四个车门的门把手上。


    这样一来她开车在高速公路上跑的过程，肉就会慢慢地迎风吹干。


    “天啊，怎么会有我这样聪明的天才。”李秋含泪吃了口被她嫌弃的爬行种。


    因为肉干的事，李秋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


    她估摸这会周晋时他们都得领先她三十公里了。


    然而她才开过去没半小时，就发现前面出事了。


    ……


    车队上路后，周晋时向胡泽宇提起他打算再找几辆车的想法。


    面包车虽然空间大，但是不够轻便，防御性也差。要是遇到丧尸潮绝对不好突围，还是优先七座的SUV。


    胡泽宇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下个服务区要开80公里，再下一个服务区是150公里。等过了这两个服务区，差不多就快天黑了。到时候我们下高速进南原县过夜，再找机会换车。”


    下高速后就是城区，那里的车必不会少。车倒是好找，难找的是油。


    周晋时继续说：“嗯。面包车换SUV，另外再增多两辆，八辆车够了。再多的话，如果遇到事，大家很容易被冲散。到时候我负责开一辆，你领头，我在你后面。”


    45人的队伍里，有一半是普通人。要把他们从这里安全带回白临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是周晋时单独上路，以他的能力，说不定早就抵达南方基地。但周晋时还是选择带上他们这些人。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胡泽宇就好奇地问过：“周队，我好歹还是个退役军人，有社会责任感。你说你出身那么好，家里又不缺钱，来这旅游被困在这，能自个走就自个走呗。你到底图啥？”


    但周晋时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用那把叫神术的刀，狠狠插进一头丧尸的头颅，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解决下一个。


    就胡泽宇走了个神的功夫，突然发现前面横着一辆面包车。


    他猛打一把方向盘，好险擦着这辆面包车过去，整辆车在他的把控下却差点冲出高速公路桥上的护栏，掉进下面波涛汹涌的河里。


    跟在胡泽宇后面的车也就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跟车距离，还好反应速度都比较快，有惊无险地擦着一边过去。


    但是当最后一辆车要路过这辆面包车时，破烂的面包车里突然传来一阵翻动。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面包车里蹿出，直接咬住了最后一辆车的轮子。


    第32章


    最后一辆车的司机是严商。


    在车胎被怪物咬住时,车身发生严重的侧倾。严商仍旧死死把着方向盘，以免因为突然的受力导致车冲出护栏。


    车队这会已经开到沅江特长大桥，护栏外面不是山坡实地，而是波涛滚滚, 黑不见底的江水。


    车辆一旦掉下去, 他们这车人必然十死无生。


    几乎在同一时间,宋湾和另一个异能者杨慕风从车里跳出,一左一右对着那巨大的身影展开攻击。


    唐向和则从另一侧的车门滚出,背靠着车开启兽化异能，用身体做挡板,让车里的普通人先撤。


    前面的车接连停下, 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接应。


    宋湾是2级的火系异能者，杀丧尸时，她手里的火球能释放五百度高温，灼烧并融化丧尸的脑袋。


    这次她一连砸出去三四个火球, 但都被那怪物躲开了。


    杨慕风的异能是操控绳索,他控制着一截绳索精准套住怪物的头,开始用力地向后拉。


    但他显然低估了怪物的力气，那绳索就像给怪物戴上了一条项链, 根本拉不动它分毫。


    怪物被这一连串的攻击惹怒，它终于放下嘴里啃到一半的轮胎, 转过身, 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他们终于看清楚，这怪物是头巨大的变异老鼠。


    它的尾巴长达一米, 上面的毛虽然稀疏却有人类齐肩的头发那样长。


    这种千钧一发的要命时刻，杨慕风下意识摸了把他自己的头发，开始思考, 人是不是这世上唯一会秃的生物。


    他的眼神从巨鼠甩出的尾巴逐渐转移到它庞大得像个大米缸的身体。


    如果说丧尸的进化还有迹可循，那动植物的变异，就像人类的各种异能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之前的剥皮猴是爪子变得异常锋利，能说人话。


    而眼前的老鼠不仅是体型和力气巨大，从它头部以下开始，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小老鼠。


    这些小老鼠长着眼睛、嘴巴和胡须，和巨鼠共享着同一具身体。


    巨鼠啃噬轮胎时掉下的碎渣，都掉进这些小老鼠的嘴里。杨慕风控制的那截绳索甚至也被它们当做食物，张大嘴想去咬。


    随后上百只小老鼠和巨鼠一起发出震天的“吱吱吱”声。


    杨慕风彻底傻了眼。


    离得最近的宋湾也一样。


    刚才巨鼠背对着她时还好，现在转过身了，看着眼前几乎和车身等高的“鼠墙”，她感觉自己在疯狂掉san值（代指精神状态）。


    “啊啊啊啊啊——”下一秒，回过神的宋湾一边叫一边疯狂甩出火球，通通砸向巨鼠。


    这一通密集攻击，让巨鼠猝不及防，当真烫到了身上的一些小老鼠。


    唐向和哎呦一声，怒喊：“你往哪砸呢！！看着点啊！”


    “对——不——起——啊！”宋湾扯着嗓子喊，频繁使用异能让她很快乏力。


    好在这时候严商已经下车，周晋时也带着队伍里其他的异能者过来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异能的用异能，眼神好的用枪，身手好的用棍棒，都不好的先防身。


    因为在桥上，大家投鼠忌器，尤其是陆小五，根本不敢用他拿手的燃烧dan，怕桥出问题。


    这导致巨鼠在大桥上横冲直撞了快半小时，才死于周晋时的神术之下。


    它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老鼠早在之前就被打得血肉模糊，这会怕是已经抵达奈何桥了。


    巨鼠倒下后，簌簌的雪花飘在它身上。


    “它再不挂我要挂了。”


    “累死我了。”


    “玛德太恐怖了，我感觉身上都要长老鼠了。”


    说话的人搓了搓手，一阵恶寒。


    周晋时看着逐渐变大的雪势：“上车。”


    严商原本开着的那辆车在打斗中基本上已经报废。他们这车的人只能分散开，一人去找了辆车挤着坐下。


    唐向和又来到了第一辆车，他挨着周晋时坐下：“哎呀周队，这么巧，咱又坐上一辆车了！”


    周晋时：“……”


    他本来坐的是副驾驶，但因为蒋丛在觉醒异能，周晋时便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蒋丛。


    没想到……


    当唐向和的鼾声开始震耳欲聋，周晋时再次被挤得贴在了车窗上。


    胡泽宇从后视镜里投来同情一眼，并恍然大悟，周晋时为什么突然要增加两辆车了。


    “小心开车。”周晋时提醒。司机长时间开车是很累的，最好有人时不时在旁边说话提醒，让司机保持精神。


    胡泽宇点了个头，之前就是因为他的走神，差点撞上装着巨鼠的面包车。


    车匀速朝前开着，前面废弃在路上的车辆逐渐多起来。


    很多次胡泽宇都得停下，然后喊车队里的人合力把挡路的车搬开。


    胡泽宇擦了把汗：“我就纳了闷了，之前几十公里除了那几头爬行种，连根毛都没看见。跟这头完全是两个世界。”


    周晋时说道：“应该都被老鼠吃了。”


    连人带车，一路吃过来。


    老鼠是啮齿杂食动物，甚至连地上的血都舔舐干净，才会让他们过来的路保持得这么干净。


    胡泽宇的背脊抖了抖，好半天后又问：“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天担惊受怕，随时准备去死的日子。


    周晋时没接这个话茬。对他来说，对未来美好的希冀，远不如过好当下。


    他往远处看了看：“加速。”


    ……


    李秋的车停在了巨鼠的尸体边上。


    饶是身经百战，吃尸无数的李秋也被震撼了一万年。


    “我吃了这个不会变异吧？”


    “喔。我都是个丧尸了我还能变异到哪去。”


    “但这长得也太抽象了。”


    “抽象是抽象，这么肥，多管饱啊。”


    “要不闭着眼睛吃吧？”


    李秋拿出刀先刮了刮巨鼠身上长长的毛发，突发奇想：“这些毛这么长，做成鼠毛大衣岂不是很绝？”


    她记得以前看《红楼梦》，里面就写到王熙凤身上还穿着一件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她那时候就羡慕得无以复加，想看看银鼠褂长啥样。


    李秋晃了晃脑袋，把离谱的想法晃出去：“不行，太脏了。还是直接吃吧。”


    巨鼠刚死不久，口感比起丧尸肉要好很多，一点都不剌嗓子。


    李秋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之前因为食物少，李秋很克制。现在这么大一坨摆在这里，李秋进食便非常投入，速度很快，要是换个温馨场景都能去当吃播了。


    直到有什么东西擦着李秋的脸颊打过。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很显然那是一枚子弹。


    李秋刚才沉迷巨鼠肉，都没注意到有人出现在两百米开外。她不想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但这时候跑显然也来不及。


    李秋转头看了眼，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SUV ，江宁省的车牌。


    手里有枪的男人戴着墨镜，嘴里嚼着槟榔，正持续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李秋。


    因为还隔着一些距离，他只能看到李秋的背影和动物的尸体，根本看不清李秋的动作。


    墨镜男以为李秋是落单的幸存者，还运气好到打到那么大一头“野猪”。


    而且李秋的车门上拴着几条风干肉，仿佛在迎风对人招手说：“快来吃我啊！”更加让人眼馋。


    天灾开始后，水源、食物、药物，成为最重要的三种物资。


    为了抢夺它们，有的人不介意提前送自己的同胞上天堂，脱离这个人间地狱。


    “喂——”墨镜男开始喊话，“那女的，把你的车，你的物资，乖乖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不杀你。”


    李秋偏头看了看这两人，疑惑地鼓动腮帮子，嚼了嚼刚撕咬进嘴里的一大块肉。


    肉块咽下肚子，李秋低头看着还剩在地上的鼠头和鼠尾巴。


    这俩实在有点恶心，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吃呢。


    李秋记得之前翻过一道面试题：某某小学食堂爆出舆情，菜里面出现鼠头，如果你是市场监管局的工作人员，你该怎么做？


    当时她对着镜子怎么回答的来着，第一，立即将情况上报给领导，在官方渠道发布初步回应，表明市场监管局已关注到该事件，会迅速展开调查，及时公布调查结果。安抚住网民、家长、学生的情绪……


    得益于她爹从小的言传身教，李秋那叫一个张口就来。


    像我这样的先天考公人！怎么就！怎么就！


    李秋再次扼腕叹息，思绪开始跑远。如果天灾以前考上，我这会是不是能在南方基地混上编制，还带着我爸妈。这才是真正的铁饭碗啊！


    远处的男人的耐心已经降为0。


    “老二，你跟她废话什么。看我的。”另一个人也拿着把枪，直接就朝着李秋的方向走去。


    他看李秋的背影纤细，露出的后脖颈纤长白皙。这么冷的天气，她穿得却很单薄，看起来估计才十八，二十岁的样子。


    年轻的身体代表着雪白嫩滑的皮肤，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碰过女人了。


    既然今天碰上，他怎么都不能放过。


    墨镜男心中暗自鄙夷哥们，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早晚得栽在这上面。


    荒山野岭的高速高路上，这女的能搞到这么一大头猎物，保不准其实有人和她同行，只是这会不知道去哪了。


    更保不准这女的就是个异能者。


    不过在墨镜男的认知里，异能远不如子弹快。他哥们带着枪，这么近的射程，就算这女的有异能，子弹照样能把她射穿。


    想到这里，墨镜男也懒得走这几步，吊儿郎当地站在原地：“行吧，让你先。你快点啊。”


    当人类的香味渐渐盖过了鼠肉的味道，李秋知道有人朝她走过来了。这人的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说着一些下流话。


    好香啊。


    李秋喉咙里开始出现和丧尸一模一样的咕噜声，她连忙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脖子，压住这股声音。


    要克制本能是很难的一件事。


    李秋连活丧尸都不愿意下嘴，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更何况是活的人。


    丧尸和人类对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当然有的人并不算人，比如姚明杰，比如后面这两个人。


    “你要什么？”她的声音在飘起的雪花中显得冷而低，情绪不太高。


    男人促狭地笑起来：“你说呢？”


    李秋抹了抹嘴，左手拎起鼠头，右手拎起鼠尾巴：


    “反正我也吃饱了，那就给你们吧！”


    她心中感叹，像我这样好心的人真是不错了。


    男人终于看清了，刚才地上那一大坨他们以为是野猪的猎物，其实是比猪头还大两倍的老鼠头，和跳绳一样长的老鼠尾巴。


    这些恶心的东西就这么轻轻巧巧地，被面前的疯女人拎在手里，还想递给他。


    更恐怖的是这个疯女人吃得满嘴满脸都是血，手上什至还沾着带血的肉块和鼠毛。


    李秋看见男人死死地盯着她的手，目光也跟着移到自己的手上。


    她默默把鼠毛丢到地上，把肉块塞进了旁边的塑料袋里。


    这些碎肉看着碎，但收集起来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她开车饿的时候就能垫吧口了。这些碎肉是多么重要啊。


    这么想着，李秋忍不住舔了下手。


    手上还残留着巨鼠的血，这很香，很解渴，会让李秋找到喝奶茶的感觉。


    而且这奶茶还是三分糖的，浓郁的香气，浅浅的甜度。


    好喝啊。


    李秋旁若无人的模样，让男人彻底绷不住了。


    他抬起枪对准李秋就是一发子弹。


    管他是人是鬼，一发子弹下去，都得乖乖受死。


    子弹“砰”地一声在李秋的胸膛炸开，浓黑色的血溅开。因为距离太近，其中一些溅进男人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巴。


    “哎，真给你你又不乐意。”


    枪打进身体的时候，李秋根本没什么痛感。她放下鼠头鼠尾，反而有点心疼地看着破了个大洞的衣服。


    唯一一套好看干净的衣服也没了。


    而且，她又得缝一次伤口了，她上次就把肚子缝歪了。


    李秋心里的郁闷，低沉的情绪，完整地表现在脸上。这让她染血的脸显得更加冷淡和怪异。


    原本拿着枪的男人，已经看不见李秋的表情。在黑血进入眼睛和嘴巴后，他立即痛苦地跪倒在地。


    远处的墨镜男看着突发的变故瞬间傻眼，出事了！


    他果断抬起枪朝着李秋打去，这一发子弹很准，又打穿了李秋的右胸膛。


    子弹打进来，李秋纹丝不倒，只有黑色的血把李秋浅青色的外套，迅速染出诡异的颜色。


    “靠！打不死！”墨镜男倒抽了口凉气。


    这么近的距离，他要不要去救哥们呢？


    当然是不了！


    墨镜男转头就跑回车里，速度之快堪比刘翔。


    上了车他才发现，车钥匙在刚才被他抛弃的好兄弟身上。


    墨镜男绝望地拍了把方向盘，不小心按响了喇叭。


    他当机立断下车转头就朝反方向跑去。


    李秋当然不会浪费力气去追。


    她从车里拿出毛巾还有一包抽纸，堵在伤口上给自己止血。失血让她的力气在快速地流失。


    李秋随手抓过车把手上挂着的风干肉。


    这种时候还是得吃点姚明杰的肉补补。


    李秋一边吃一边蹲在不断往远处爬的男人身边：“你是不是爬反了。”


    尚有意识的男人惊恐地趴在地上，立马一动也不敢动。


    李秋看他不动，她便也一屁股坐在原地：“你身上的衣服暖和，我要穿。”


    男人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看起来很保暖。


    男人哪里敢不听，哪怕瞎了也赶紧摸索着脱下衣服随即双手奉上：“羊毛衫您要吗？”


    他说话的声音早没了之前的调笑和油腻感，只不断地发抖。


    李秋套上暖和的羽绒服，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不要！”羊毛衫都被这人贴身穿过了！ ！多脏啊！


    李秋想起黛玉嫌弃宝玉送她北静王的手串，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它！ ”


    男人：“……”


    这次李秋缝合伤口的动作熟练了很多。她先是徒手掏出身体里的子弹，然后又用车上带着的针线缝合。针脚比上次齐整，不那么像蜈蚣了。


    她缝合伤口的功夫，男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当然，他已经不算是人。


    嘶吼声从这头新丧尸的身体发出，它跪拜在李秋面前，喊道：“王。”


    这一次，李秋听清楚他的吐字发音。


    被她感染的新丧尸，在称她为王。这很显然不是一个低等级丧尸能有的行为。而且，为什么要叫她王呢？


    电光火石间，李秋脑海里忽然闪过李冬的身影。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以联系起来。


    记得最开始，还是F级行尸的李冬咬破了她的手掌。从那以后李冬的进化速度就开始神速起来。而且他对她的手特别感兴趣，很多时候，李秋都感觉李冬想舔她的手。她还觉得李冬变态来着。


    所以……是她的血吗？


    李秋站起身，然后说：“追上你的朋友，杀了他。然后你，跳进河里。”


    李秋的语气是如此平静。


    果然这一次，她的命令奏效了。


    她看着男人以爬行种的姿态飞速地朝墨镜男的方向跑去。


    后面的事如何，李秋不太感兴趣。


    红色SUV的车钥匙就在她新得这件羽绒服的口袋里。她拿着钥匙走近那辆车，搬走了车上对她有用的一些东西。


    车上放着这两个人搜集的物资，其中包括一个收音机，两个睡袋，两条保温毯，一个手电筒，一个应急药箱，一箱泡面，一箱八宝粥，两袋大米，一头死了没多久的羊，两大箱煤炭。


    除此之外，还放着一把枪，一袋子弹。加上刚才男人掉在地上的那把，现在丧尸李秋有两把枪了。


    不会走火吧？李秋研究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保险栓怎么开关。


    她揣了一把在羽绒服又深又宽的口袋里，又放了一把在副驾驶上。


    做完这一切后，李秋准备开车离开。


    再不走，她就跟不上周晋时的车队了。


    开车前，李秋往刚才男人跑走的方向看了眼。有什么东西直直地从护栏边栽进河里。


    “原来我的血，真的管用。”李秋自言自语地看着方向盘上满是血渍的手。


    原来是她造就了李冬。


    ……


    自从发生巨鼠事件后，郝明在车上都不敢睡觉了。


    他聚精会神地发动着听力异能，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没想到这次真的被他发现了什么。


    鱼叔鱼婶这对中年夫妻被巨鼠吓得够呛，还有些惊魂未定，哪怕再困，也打算忍着下高速进城区再睡。


    他们注意到郝明脸上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不会又有什么变异动物吧？”


    “这次是猪还是狗，是鸡还是鹅？”


    郝明摇摇头，他拿起对讲机对着一号车的周晋时说道：“周队，我听到了模糊的枪声，离我们可能有十公里左右。不太确定。”


    周晋时的声音传来：“还有什么？”


    “我又听了一下。好像有车在我们后面跟着！”


    第33章


    郝明竭尽全力发动异能, 得出更加准确的消息：“周队，跟在我们后面的应该只有一辆车。车上很安静，听不到说话声。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


    和郝明同车的大学舍友开口：“我们要不要等等这辆车？”


    他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了其他几辆车上。


    从岩湖大酒店死里逃生的这十个人，在遇到周晋时的车队后又再次相信了人与人之间还是会互帮互助的。


    人类永远比丧尸有感情。


    这种时候, 一台车上路危险根本无法预料, 不如加入他们有个照应。就算对方坐满了一车人, 可能还持有枪械, 那也不是他们这四十多个人的对手。


    当然, 很多人下意识想拒绝，可他们还是没说话。


    毕竟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周晋时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在失去亲人朋友,从赤兰市杀出来的路上,机缘巧合碰上。之后试探着结成临时队伍，慢慢了解，再到现在一直成为固定车队。


    如果当时队伍的老成员，比如胡泽宇、陆小五、蒋丛等人也拒绝周晋时接纳他们。那他们现在又在哪呢？


    他们不能要求善良的人只对自己善良。


    一切还得看周晋时的意思。


    还在周晋时没有对这个提议做出第一时间的决策。


    他说：“把车停靠路边, 先看情况。”


    ……


    本着不可放过一针一线的原则,李秋一脚油门都打算开出去,又开回来把红色SUV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在原来找到那些物资的基础上，她又在后备箱的底部发现了两瓶矿泉水、一个应急手摇发电机、一套修车工具还有一个备胎。


    水解不了李秋的渴, 但是可以用来洗手洗脸，好东西。


    至于修车工具和备胎, 李秋根本不会修车, 但不妨碍她带上这些工具。万一她就突然会了呢！


    最有用的是这个应急手摇发电机。


    李秋的手机掉电很快，充电宝的电早就用完了, 车载充电器充电速度又很慢，这个手摇发电机也是有备无患。


    这些东西都被李秋拖到自己车上放好。


    她倒了一瓶矿泉水沾湿纸巾，然后大概擦了擦脸和手。擦完以后李秋才敢照车里的镜子。


    “咦惹,这跟喝了一斤白酒有什么区别。”


    因为擦得不均匀，李秋整张脸都透着一股红气。和喝酒上脸的人差不多，当然也和煮熟的虾差不多。


    “还好没人看到我。”李秋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又把羽绒服的帽子也戴上，黑乎乎的一身，她靠在驾驶座椅背上，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没有人能懂李秋这时候的感觉。


    她刚才杀了两个人。


    李秋不是第一次有杀人的冲动，毕竟上次如果不是周晋时那些人赶来，姚明杰就会死在她的手上。


    而这一次，她不仅有杀人的冲动，也真的做到了。


    虽然其中一个是靠太近，被她的血溅到后丧尸化，算不上她主动杀的。


    但她却实实在在地让这个人，去杀了另一个人。


    李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有了人类意识后，一开始连丧尸的尸体都不想吃，像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变成怪物。慢慢的，她不仅开始吃丧尸尸体，动物尸体，也对人类的尸体下嘴了。


    吃尸体嘛，是为了饱肚子活着。他们的死并不是她造成的。


    李秋可以为自己找到借口。


    但是今天，真的有两个人死在她手上。李秋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捅破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怪物，但她确实就是个怪物。


    人类，永远都不会欢迎她。


    emo存续的时间很短，李秋的注意力被收音机吸引了。


    这种老式的收音机已经是古董级别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那两人从哪个垃圾收费站捡回来的。


    李秋一边开车一边试着摆弄了一下收音机。车载电台一直用不了，她想试试这个收音机能不能收到频道。


    在李秋期盼的眼神中，没有，什么都没有。她还是没有办法得到外界的消息。


    李秋丢开收音机，抿了抿唇，没有消息就没有吧。


    至少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只要顺着这条高速公路不停地开下去，她总会有抵达白临市的一天。


    如果到了那一天，爸妈是人类，闺蜜是人类，不接受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会从现在开始就做好心理预期。


    情绪的波动，让李秋想吃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她伸手去拿副驾驶上装着碎肉的口袋，忽然感觉肉香浓烈了很多。


    是这些碎肉之外的香气，源头是她跟踪的车队。


    李秋伸长脖子开始纳闷：“不会又出事了吧？”


    巨鼠可才没死多久呢。


    她并不怀疑周晋时车队的实力，毕竟刚才面对那头让人掉san的巨鼠，他们也没有折损人手。


    但这样一来，时不时停一段时间，猴年马月才能到抵达终点。


    抱着滔天的怨气，李秋脚踩刹车，缓缓刹停。


    能怎么办呢，等着吧。


    趁这个时间把指甲剪一剪，把指甲缝里的血也擦擦好了。


    基本上丧尸的指甲都是又黑又长，锋利得像十把水果刀。等级越高的丧尸，指甲的坚硬和锋利程度越高。


    李秋的指甲相比以前，并没有变色的迹象。


    但这些指甲，只是轻轻划过车里的皮质车饰，上面就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李秋拿起指甲剪，一个一个地把指甲修成圆圆短短的模样。


    ……


    彼时周晋时已经带人在路边停了十五分钟。


    他们开过来的方向，始终没有车辆出现。


    郝明看着大家投来的目光，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我真的没有谎报军情。真的有车跟着我们。”


    质疑的目光还是如此地坚定。


    郝明抬手发誓：“我真没有必要骗你们。”


    有人猜测：“会不会是那辆车改道了？”


    刚才他们开车路过高速公路的岔路口，有一条路是往另一个市区去的。


    郝明这会听不见车辆行驶的声音，也无法判断，只能跟着说：“可能是吧……”


    周晋时让大家上车，他们不能这么一直等下去。


    车队很快重新上路。


    一上路，刚过了几分钟，郝明兴高采烈地说：“那辆车没改道！他们又跟上来了！”


    这孩子太想证明自己没说谎了。


    同车的酒店大堂经理李宗恩拍了拍郝明的肩：“我看你怎么还挺高兴的。”


    郝明马上换了副担忧的表情：“没有啊！我很担心，你看出来了吗？”


    李宗恩：“……”


    他回头看了看郝明的其他几个室友，眼神仿佛在说：“你们几个真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吗？”


    其他室友不置可否。


    王楷提醒郝明：“要不先观察一段时间，贸然告诉大家的话，又会怀疑你了。”


    郝明郑重点头：“行。”


    就这样，足足过了一个小时，郝明才拿起对讲机：“周队！呼叫周队！”


    周晋时：“请讲。”


    郝明：“那辆车还在跟着我们！”


    “跟了多久了？”周晋时有些意外，都这么久了，会不会不是同一辆车。没想到走这条云华高速去白临市的还挺多。


    郝明精准报时：“差不多跟了两个小时了。一直匀速跟着我们，我们车速快他们也快，我们慢他们也慢。”


    他们中间停下来挪过挡路的废弃车辆，清理过不少车祸现场。


    每当这时候，郝明就会发现跟车的声音消失了。


    但是当车队重新出发时，跟车声音就会再次出现。


    对方摆明了就是打算一路跟到底。


    周晋时“嗯”了声：“对方不愿超车也不愿露面，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到辰兴服务区了，暂时先不管他。”


    辰兴服务区算是服务区里的小网红，设了个购物中心，说不定他们能找到很多物资。


    天灾世界没有人不需要物资。


    跟在他们车队后面的人，警惕心如此强，但肯定不会放弃寻找物资的机会。


    周晋时打算等那时候再和对方打照面。既然一直靠他们打头阵，不愿付出一点对抗危险的辛苦，他总得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哇塞——”


    当车队快行驶到辰兴服务区时，众人老远就看到了伫立在半空的国旗杆。


    任凭风吹雨打，风霜雨雪，国旗杆还是伫立在那里。


    国旗杆旁边则是辰兴服务区的标志性建筑——红色五星大门。


    “我怎么有点想哭。”


    “我也是。”


    五星是国旗上最闪亮的标志，红色是国旗最鲜艳的颜色。


    在风雨飘摇的时代，陡然看到象征信仰的地标，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感慨。


    谁也不知道天灾什么时候会结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以前平淡美好的生活，但是他们相信国家永远不会放弃。


    周晋时率先下车。


    辰兴服务区的丧尸比他想象得要多，等级也不低，几乎可以说遍地都是爬行种。


    郝明早用听力异能探听了这里的情况，大家早在车里就提前做好了准备。等一下车11个小组就会按照原来的办法，分工合作，一拨人吸引丧尸注意，另一拨人攻击。


    当听到车辆声，闻到人味后，原本还慢吞吞淋着雪的丧尸，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蹦起来。


    铺天盖地的爬行种，黑压压一片地朝车队扑击过来。


    有些像蝗虫过境。


    水流和神术同时用出，周晋时的异能和刀法远远快过这些爬行种。当别人刚下车时，周晋时已经干掉了七八只爬行种。


    比较难对付的还是智慧种。


    这里的智慧种非常狡黠，他们躲在购物中心里指挥着低等级丧尸，自己却没露面。


    端着枪疯狂扫射的人，瞟到躲藏在购物中心二楼窗台的身影，忍不住感叹：“哎呦我去，这年头丧尸都学会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血肉横飞，把漫天落下的雪都染成红黑色。


    这种团结一致杀丧尸的氛围，颇有大雪天在路上一块铲雪的感觉，热火朝天，热热闹闹。


    周晋时提刀进了购物中心。


    里面爬行种的数量远没有外面多，但智慧种却有一窝。


    当发现他闯进大楼后，智慧种立即发出指令，想调集外面的爬行种过来围杀周晋时。


    但很显然已经来不及。


    这一次，周晋时拿到了八颗智慧种晶核。


    以一敌八，他比上次在百香村外山坡上的那一战，更强了。


    八颗智慧种的晶核已经近乎透明，周晋时飞快地吸取着其中的能量，随即又再度转身出去，帮其他人对付残留的爬行种。


    很快满地残骸。


    大家简单收拾完晶核后，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又很快地在三层购物中心里翻找起来。


    “被子！越多越好！”


    “羽绒服！拿最厚的！”


    “糖，别忘了糖。”


    购物中心里的丧尸已经基本清干净，偶尔从角落里冒出的几头傻丧尸也很快被解决。


    一个拿着镰刀割丧尸脑袋的女生哪也没去，一头扎进了一楼的星九客，开始翻箱倒柜疯狂地搜刮——咖啡。


    宋湾抱着几大箱泡面和螺蛳粉从咖啡店门口路过，她忍不住说道：“吴任凡，你能不能找点管饱的，咖啡能饱吗？”


    吴任凡拎着咖啡豆、咖啡粉，又找到了一些罐装的咖啡。她嘴里甩出两个字：“能啊。”


    车队里的人大多数都挺正常。


    还有那么一小戳不太正常的，很显然吴任凡就不太正常。


    她仿佛得了一种不喝咖啡就会死的病，别人出来找物资都是找食物药物衣服武器，吴任凡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咖啡的位置。


    车队里的女生数量不多，宋湾有一次煮螺蛳粉，好心地递给吴任凡一碗，结果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吴任凡往螺蛳粉里加了一把速溶咖啡粉。搅合搅合后才香喷喷地吃起来。


    那一刻宋湾简直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你可以不吃！但你不能用这么印度的吃法侮辱螺蛳粉！


    后来宋湾发现，吴任凡并不是针对她的螺蛳粉。她无论吃什么进嘴的东西，都要用咖啡来拌。


    “你比丧尸还变态。”宋湾扯了扯嘴角。


    “谢谢。”吴任凡接下了宋湾的夸赞。


    搬完她想要的咖啡后，吴任凡走到了购物中心外面。她站在一棵杨树下，一边看雪一边拉开了一瓶咖啡液。


    就是这种苦涩的口感，刺激神经的感觉。


    才能提升自己很难被人察觉的精神系异能。


    吴任凡一口气把咖啡喝完，发呆般地站在树下。


    她的身体被树挡住，从另一个方向根本看不到吴任凡的存在。但吴任凡的精神系异能却可以让她清楚感觉另一边的动静。


    有外人蹑手蹑脚地过来了。


    这人蹲下了。


    这人在碎碎念。


    她在念什么？吴任凡很好奇。这是她为数不多使用精神系异能，吴任凡集中精神，去感受百米之外的这个人。


    李秋蹲在了某辆车后面。


    她打算借由这些车作为掩体，偷偷溜进服务区去找物资。但是李秋很快就发现她根本没可能在这四十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啊！他们来来回回地搬东西，把路都堵住了。


    李秋皱着眉头，突然发现为了更好地搬运东西，这些车的后备箱都是开着的。


    “要不我从他们车上偷点吧？”


    “天啊，君子慎独。李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可我真的好冷。”


    李秋搓了搓手脚。


    现在雪一直没停，地上都白茫茫一片了。羽绒服的袖子勉强能罩住身上和手，但是腿和脚就管不了了。她想要被子、羊绒裤，羊毛袜，暖宝宝。如果能有双合脚还带毛的靴子就更好了。


    如果等这些幸存者走了再进去找，那估计什么都不会留给她。


    保险起见，还是从车上薅点。


    “这样吧，如果现在从门口出来的是个男的，我就偷，是个女孩子就算了。”李秋把人生的命题交给了天意。


    “怎么是个男的。”


    “我认为做人不能迷信，还是要信自己。”


    李秋自言自语着，手已经慢吞吞地摸到一大包散装的暖宝宝了。


    “出来。”


    有人的声音响起，犹如炮仗声在李秋的耳边炸开。


    李秋根本来不及辨别声音从哪里来，就抱着暖宝宝头也不回地跑了：“我不是小偷！！”她在心里大喊。


    周晋时往前追了几步，结果发现对方越跑越快。


    周晋时看着李秋在雪地里连滚带爬，连鞋都跑没了的背影，闻到空气里还存留着人血的味道，人血和丧尸的血有本质的区别。


    这个人很大概率受了伤？


    李秋很快消失不见。


    周晋时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穿得无比臃肿，披头散发，胡言乱语，偷走他们一箱暖宝宝的人，就是百香村的“和平大使”。


    没想到和平大使是个疯子。


    周晋时有些感慨。


    也许百香村是个拐子村，和平大使是被拐进去的女大学生，日久天长就疯了。没想到天灾来了，疯子意外活下来，暗暗生活在村子里，慢慢恢复神智。不忍心看到他们这些人被剥皮猴杀，才会写字条提醒。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个疯子会写字。


    总之和平大使不是个坏人，之前是他太过谨慎，误会了。


    既然这样的话，让对方偷点取暖的物资，让对方跟在车队后面，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如果李秋能听到周晋时的心声，一定会瞪着眼睛问，这么能编，你咋不去写小说呢？


    周晋时回头时，发现了从树下走出来的人。


    吴任凡已经在喝另一罐咖啡，她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打了个咖啡嗝。


    “hello周队。”吴任凡破天荒地主动打招呼。


    周晋时愣了愣，随即点头。


    当吴任凡走进车里时，周晋时的目光缓缓看过去。在吴任凡主动走出来前，他没有发觉吴任凡的任何气息。


    刚才他和吴任凡之间的距离不过五米。这么近的距离，对于又是异能者，又是古武世家出身的他来说，不可能不发觉。


    一直以来吴任凡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顺手的武器是镰刀，因为方便把丧尸的头勾住割掉。


    但也许，吴任凡已经觉醒了异能，只是不愿意告诉大家。


    周晋时正思忖着，忽然发现吴任凡从车里探出头来：“如果你给我咖啡的话，我或许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吴任凡顿了顿：“我知道的事可不少。你的刀，你感不感兴趣？”


    周晋时摇摇头：“我没有咖啡。”


    “哦。”吴任凡撇撇嘴，靠在车里开始闭目养神。


    没过一会，咖啡瘾实在有点大的她，又打开车窗：“你自己的事你不感兴趣，刚才跑走的那个疯女人你感不感兴趣？”


    吴任凡就像一个死缠烂打的销售，竭力抛出各种信息，想成交这一笔生意。


    周晋时把夹克口袋里的一罐咖啡掏了出来，递过去。


    他晚上要守夜，这个本来是刚好看到顺手揣进兜里的。没想到吴任凡的眼睛这么尖。


    吴任凡珍惜地把咖啡收起来，脸上难得多了些高兴的情绪：“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个疯女人……”


    第34章


    吴任凡顿了顿, 继续说：“那个疯女人很害怕。”


    一级的精神系异能，就好像一面长着触手的放大镜。吴仁凡的触手延伸出去后，在特定空间范围，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哪怕对方表面平静无澜,只要她产生情绪波动,就一定会被她发觉。


    所以吴任凡能感觉到周晋时对那个疯女人的好奇和同情, 这也是吴任凡持续鼓动周晋时想和他做交易的原因。


    周晋时显然不满足这么简单的答案：“她为什么害怕？”


    如果她真是被拐卖到百香村的,那现在百香村的人死伤殆尽,她也逃了出来。从此以后人生就是新生，为什么还会害怕。


    周晋时见吴任凡半晌没说话, 干脆了当地说：


    “你的消息不值一罐咖啡。”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吴任凡感觉心里毛毛的。


    为了咖啡不被周晋时“要”回去，吴任凡看着之前李秋逃跑的方向，又缓缓开口：“她害怕的原因有点复杂，我现在只能分析出一点,她怕你。”


    感知情绪这种事, 哪怕是没有异能的心理医生或者审讯专家, 也能通过观察别人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做到。


    但吴任凡有异能，她不止能感知情绪, 还能把情绪当作数据分析，得出因果。


    “怕我？”周晋时反问。


    “对, 就是怕你。”吴任凡点头。


    “知道了。”


    他是会被人防备和害怕的人, 这点周晋时在高中时期就知道了。


    高中时期周晋时成为被神术选中的继承人。从这一天开始，身边人的态度发生了明显转变。


    不管是从小玩到大的堂兄弟姐妹, 还是老师同学，甚至是家族长辈也变了，跟他多说几句话都显得局促不安。


    读大学后,周晋时按照家族要求依旧带着神术，结果被舍友告状给辅导员说他有行凶倾向。


    后来周晋时逐渐明白，是神术作为古刀的杀性外化在他的身上。


    在仙侠小说里，武器一般都有器灵附身其中，把武器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被周家供奉的这把古刀神术，却像是在被选择的继承人变成它的器灵。


    人刀合一后，气场稍微弱些的人只是看周晋时一眼，都会忍不住打心底里害怕。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晋时选择一个人生活，尽力不给别人带来压迫感。


    直到天灾来临，从周晋时抽刀救了第一个人开始，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每天不停宰杀丧尸，周晋时的杀性和威慑感反而成为优点。


    天灾后的幸存者，面对过丧尸潮的恐怖，感受过生死一线的绝望。他们不仅不怕满身杀气的周晋时，反而觉得依靠他，依赖他，希望周晋时带着他们活下去。


    他好像又一次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天灾世界，就像是为周晋时量身定做的世界。


    周晋时几乎快忘了以前的感觉，但现在吴任凡说还是有人害怕他。


    明明他们连正式照面都没打过，就隔空喊了一句话。


    “周队！厨房里的煤气灶我们要搬吗？！”


    “这里还有很多酒精块！”


    喊周晋时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多人都在等他拿主意。他们迫切地需要他。


    周晋时往购物中心走去。


    身后吴任凡还不忘喊：“下次想知道什么，再找咖啡和我换啊！！”


    ……


    害怕！ ！


    再晚一步，她就要扑出去咬周晋时一口了。


    周晋时闻起来更香了，这人的异能等级比起在百香村肯定又有提升。


    谁能想到一个人的肉香味会和异能等级成正比呢？


    李秋边跑边想，要不下次她找取暖物资的时候，先吃几头丧尸饱肚子，抑制住食欲。然后找个口罩戴上，减轻一下嗅觉负担。李秋越想越觉得对，戴个口罩，这样香味就会少很多。


    她也不用忍得这么辛苦。


    不过还好对方没追过来，应该没有发现她是个丧尸。


    等李秋跑到车旁边感觉安全后，才发现自己的鞋跑没了。


    之前一直气喘吁吁地跑，脚上的袜子在雪地里踩过，湿冷成一团。现在就像两块铁重重地焊在脚上。


    李秋缩回车里，先开着空调取暖，又看着自己的脚。


    都说寒从脚起，没有了鞋，袜子又湿了，就算身上贴满暖宝宝也不会感觉暖和吧。


    “亏了。真的亏了。”


    李秋把袜子也脱了下来，两只脚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继续冻下去，大概得截肢。


    说到截肢，李秋顿时想到很多断了胳膊腿，也要努力趴着去咬人的丧尸前辈们。多么伟大的进□□神啊！


    李秋晃了晃头，她可不能变成那个样子。哪怕是丧尸她也要做一头身体完整的丧尸。不然她怕爸妈和闺蜜认不出她。


    身上现在缝补的地方已经有两处，一处是腹部，一处是胸膛。针脚一次比一次熟练。下次再多找点针线备上，哪里破了烂了缝补哪里。


    “要是有姚明杰的缝纫异能好了，一定能缝补得漂漂亮亮的。”


    “老天爷，我做了那么多好事，不让我当异能者，也让我当个普通人啊。为什么要让我当丧尸呢……”


    李秋不停地碎碎念。


    她伸手摸了摸脚，发现没什么感觉。


    因为手和脚的温度是一样的，冷得像刚才冰箱里凿出来的冰块。


    车辆启动有一会了，空调终于慢慢热起来。


    李秋先把手放吹风口烤了一会，感觉有了点热乎气后赶紧去捂脚。但这样的效果太慢了。


    李秋想了想，先把羽绒服里面贴了五六个暖宝宝，随后把羽绒服的帽子摘下来，往帽子里也贴了一个。


    黑乎乎开始发热的帽子被李秋放到驾驶座下面。


    这就是临时的鞋！


    李秋把两只脚踩进去感受着热气，总算感觉两只脚有了知觉，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但等下还得开车，没有鞋还是会冻脚。还是先把袜子用空调烤一会，然后再穿吧。


    等待袜子烤干时，李秋飞快地啃起吃的来。


    刚才偷偷溜进服务区偷东西，又跑回来，累得要死，饥饿感大幅度提升。她多吃点补一补，身体热乎了，脚就不冷了。


    但闻过周晋时的味道后，再吃这些丧尸尸体，李秋就感觉不是滋味。


    “你还挑上了。”李秋默默撇撇嘴。


    当李秋闻着味道，感觉车队要离开服务区后，她终于有机会把车开进服务区去看看。


    她相信幸存者没本事所有的东西都搬走，除非他们中有传说中的空间异能者。


    如果没有的话，那总有些她能用到的东西吧。


    李秋下了车，刚走到购物中心门口，就发现地上放着一堆东西。这堆东西里有一床用麻袋装着的被子，还有车辆防滑链和两个以前装橘子椪柑用的竹筐子。


    竹筐子在这摆了有一段时间，上面已经铺了一层雪。


    李秋眼前一亮，运气这么好？ ！他们居然有物资忘记搬走。这不是正好便宜她了！


    李秋一整个老泪纵横，认为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诚心祈求。


    李秋扫开竹筐最上面的雪，开始翻看筐子里都装着什么。


    这个竹筐摆在最上面的居然是两个鞋盒。鞋盒里面除了有棉袜子，还有毛茸茸的灰棕色雪地靴。


    一双是37码，一双是38码。


    这些都是全新的，鞋子里面的毛摸起来就和毛绒地毯一样舒服。天灾以前至少也得卖三四百一双吧。


    李秋忍不住哇了一声。


    她的鞋码是37.5，这个雪地靴码数偏大，她穿37码的刚好。


    李秋迫不及待地穿上袜子，换上鞋，又来回走了几步。


    暖和，舒服，合脚！李秋感觉她的心情就像雨后看到彩虹，一下好得不得了。


    鞋盒下面的，居然是一件女士的毛绒打底衫，白色过膝羽绒服和一条毛茸茸的黑色束脚运动裤。


    我去！这是哪个女生忘记搬走的物资吗，这一套齐全的，找起来都费劲吧。就是这穿搭水平不太行，谁家羽绒服配束脚运动裤。李秋以前都是搭着直筒裤穿。


    这个筐子里的就是这些东西。


    李秋好奇地开始翻另外一个筐子，发现这筐里面的东西品种更加丰富。


    不仅有挂面、八宝粥、一瓶1L装的矿泉水，还有应急手电筒，打火机，蜡烛，净水片，感冒药，以及两斤炭。


    在这些物资中间，还夹着一张厚厚的纸板。


    纸板背面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字：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如果你愿意，我们会在下一个高速出口等你一小时。如果你不愿意，希望这些东西对你有帮助。


    落款是周晋时。


    李秋把字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到都已经把这句话背下来为止。哎……这人怎么这样。李秋已经很久没想哭了。


    李秋不知道周晋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抱着怎么样的目的写下这些内容的。


    或许是猜到她是百香村提示他们的人，为了答谢她吧。或许是发现她暗戳戳地跟在他们后面，看她可怜吧。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李秋再心动，李秋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些好意。


    让她进入这支车队，和把狼放进羊圈里有什么区别呢。


    即使她自认为是一头会自我克制的自律狼。但万一有一天她饿到极点，又失去人类意识了呢？到时候主动邀请她进入车队的周晋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他们后面好了，等抵达白临市的那天，她再好好谢谢他们。


    尤其感谢最好吃的周晋时，一路不是砍丧尸就是砍变异动物。跟着这一路，李秋都没怎么饿过肚子。每次感觉储备粮告急，又能马上补充新的。


    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它让一个善良的人，不断提升着异能等级，好去保护其他善良的人们。


    甚至也间接地照顾她这个“人”。


    ……


    下一个高速出口很快就到了。


    车队按照周晋时的要求停车等待。


    大家都听说一直跟在后面的是在百香村救过他们的“和平大使”，争先恐后地涌在车边想最先看到那辆车和他们汇合。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那辆车始终没有出现。


    雪已经把四面八方都覆出厚厚的白色，天也快黑了。


    “走吧。”周晋时率先上了车。


    胡泽宇鼻子冻得通红，他喝了口刚从宋湾那接来的水，忍不住说：“就非卡死一小时，不再等等了？”


    “以她的车速，半小时都足够。既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她不愿意加入我们，就不要强求。”


    很难得的，周晋时说了这么长的话解释。


    “好吧。”胡泽宇只能也上了车。


    ……


    当车队最后一辆车驶下高速，李秋的车才慢吞吞地滑行过来。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开这么慢。


    雪地难行，哪怕车有防滑链，她这个新手也不敢开太快。以现在的天气状况，她要是出了车祸，绝对直接连车带人冻在地上成冰棍。


    也许只有等春天到了，雪化的时候才能得救吧。


    李秋看了眼路牌，从这下高速，进的地方是个小县城，名叫秋江。秋江县，听都没听说过。想必人口应该比较少，丧尸也不会太多吧。


    ETC已经被撞得稀巴烂，李秋的车直接就能通过。车灯打开，她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头丧尸。


    异能者的香味离她已经有些远，又因为被雪掩住，更显得若有若无起来。


    “可别跟丢了！我真不认路啊。”李秋茫然地四处张望，还好发现雪地里留下了明显的车辙印。


    她跟着新鲜的车辙印一路开进这座小城。


    道路两边早就断电的路灯上，挂着“欢迎来到秋江县”“做最懂你的秋江县”“福地秋江欢迎您”“秋江神槐心诚则灵”等牌子。


    每块牌子上都画着一棵巨大无比的槐树，大概就是牌子说的什么秋江神槐。


    看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在努力发展以这棵槐树为中心的文旅产业。


    这年头自媒体发达，一夜爆火完全有可能。经济形势弱的城市都借由新媒体平台，在努力发展文旅产业。


    天灾以前，宣传部、文旅局、商务局、融媒体中心的肯定天天没日没夜开会，最后找到槐树这个点作为突破口。


    李秋也很想考文旅局来着。她大学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别的本事不会，写写宣传脚本、策划文案什么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可惜啊！李秋第一万次惋惜，自己没在天灾前找到一份好工作。


    开着开着，李秋发现车队在前面的方向拐弯。


    虽然李秋这会车速50码，但她感觉这么宽的路可以甩一把方向拐过去。结果她技术太差，又对自己的技术盲目自信，最后直接栽进了道路两边的水稻田里。


    ……


    远处已经找到落脚地方的众人陆续下车。


    他们没想到一路过来都没看到活人，但秋江县城里还有活人，甚至还有一些警察也在其中。这些秋江县的幸存者在这建起了一个小型营地，又热情地接待他们，把他们引到这里住下，让他们今晚在这好好休息。


    郝明正下车呢，恍惚中听到一声惨叫。


    但他这时候没发动异能，所以不太确定，只能问周围的人：“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啊！”其他人摇了摇头。


    “那我应该听错了吧。”郝明挠挠头，和三个舍友一块朝里面走。


    周晋时等车队其他人进去后才进去。


    营地里的负责人热情地拍了拍周晋时的肩膀：“老弟怎么称呼？”


    “周晋时。”


    “好名字啊。你们这一路辛苦了，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秋江县？”


    “是。”周晋时言简意赅。


    负责人顿时更加热情：“既然是这样，那一定要去拜拜我们的树神！拜过树神，连丧尸都会绕着你们走的。我们这些人啊就是在树神的庇护下活过来的。”


    “是吗？”


    周晋时一边应答一边抬头看去。


    原来这个幸存者营地，是围绕着一棵几十米高的大槐树而建。


    明明下着大雪，但不管是大槐树的树干枝叶本身，还是大槐树身上挂着的几百上千条红丝带，都没有沾上一点雪。


    “嗡嗡——”


    周晋时手里的神术震颤起来。


    负责人疑惑地看向周晋时的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周晋时按下刀，跟着负责人一起跨过挂着“秋江神槐”牌匾的大门。


    农田里，李秋艰难地从车里爬出来。


    她自己还好，但车身四仰八叉地陷进了又是雪又是泥的湿腻农田里。


    李秋在旁边发呆了好了一会，捂着脸不想承认这是她干的。最后李秋得出结论，按照驾校教练对她的谆谆教导，拐弯还是得20码啊！ ！下次必须吸取这个教训，人不能两次拐弯掉进田里。


    不知道这辆车买了保险没有，拖车公司会来拖吗？啊！都天灾了，保险公司的电话打得通就出鬼了。老板估计都挂了吧。


    还得我自己来！


    李秋先把车里的储备粮搬出去，减轻车身的重量，这才开始施展巨力。


    “啊——”李秋两只手拽住轮胎，使足力气想把车从泥里拔出来。


    结果只把车稍微挪动了一点点。


    “还是先吃点补充□□力再说。”李秋碎碎念着，坐在斜着的车身上开始吃其中一头爬行种。这头爬行种是被枪爆头而死的，脑袋只剩下半拉，卖相不太好，味道倒是比普通的爬行种要好吃。如果不是被杀了，估计没过多久就会进化成智慧种吧。


    李秋之前吃丧尸尸体的时候，还担心其他丧尸也能像李冬那样复活。但她试探着吃了两头完整的丧尸，发现都没有出现那种情况。自那以后她就开始随心所欲了。


    “嗝~”李秋打着饱嗝，再度开始用力。


    这次车的确拔了出来，李秋顺势把车平稳地放回原路。但她发现一同拔出来的，还有一团被泥巴裹住的东西。


    “这啥玩意？谁把垃圾丢田里了。”


    李秋捡了一块石头还有树枝把泥巴扒拉开，终于看到了一点这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这居然是……


    第35章


    被泥巴包裹住的是腐烂的衣物和一具白骨。


    李秋从衣物的长短还有骨头的大小判断, 这大概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两三岁的孩子如果是因病夭折的，父母长辈必然会痛不欲生，好好安葬。绝对不会把孩子的尸体丢弃在农田里。


    如果是意外跌进水田溺死，那尸体定然不会藏匿得这么深,有人路过就会发现。


    所以这孩子只可能是被人杀害后抛尸的。


    原本因秋江县带着一个秋字,对这个小县城感到亲切的李秋,这时候只感觉寒毛倒竖。


    她环顾四周, 天色已黑, 无星无月无路灯，四周静悄悄的。


    除了风雪声外, 只有很远的地方传来丧尸的嘶吼声。


    可李秋就是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她,看着地上的这个孩子。


    “唉，查案是警察叔叔的事，我不能呛行啊。”李秋嘟囔着，“不过你真倒霉,现在警察叔叔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查以前的事。”


    和平安宁时期, 法律的束缚和震慑才有作用，但现在生存是第一要义。


    这些埋藏在城市角落里的旧案, 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李秋知道她不可能为一个偶然挖出来的尸体追查下去，还是做一些眼下就能完成的事吧。


    李秋在车上翻了翻, 把矿泉水和睡袋拿了下来。


    她用水和着地面的雪,简单清洁了一下这具白骨。随后用睡袋小心地把它裹起来。


    “不知道你家在哪，要不我把你放那吧。”


    李秋往四周看了看,最后选中不远处的一个土地神神龛。


    神龛的神位上写着“门口土地财神”，前边放着一个小香炉。


    逢年过节，附近的居民就会顺便在这插上几炷香祭拜祭拜, 求一个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李秋把包裹着白骨的睡袋放进神龛内，至少这里是个能遮风挡雪的地方。


    等做完这些事，李秋发现身上本来干干净净的白色羽绒服已经大变活衣，成了灰色。


    这衣服从穿上到现在统共也不超过三个小时，正是美得不行，生怕蹭脏一点的时候。


    虽然天灾了，但她真的很想问，现在还有没有干洗店开门。


    郁闷的李秋嗷了一声，把车停到了旁边的河滩上。


    河滩上刚好有大片枯黄的芦苇，已经长得有两三米那么高，刚好可以挡住这辆车的踪迹。哪怕白天有人从这路过，都很难发现这辆SUV的存在。


    这条河的河道不宽，一眼就能望到对岸。


    大概是秋江的支流，也是秋江县的护城河。


    不过一天时间，世界已经完全进入冬季。河滩上一片落白，幽深的河水像释放了冰冻的法咒，冰凉刺骨，看不见活物的。


    李秋在河边蹲下身体。


    人一旦把手伸进河面，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住。水里更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想把人直直地往下拖。


    虽然李秋没有什么痛觉，但不管是河边刺骨的风还是河里冷冽的水，都让她冻得受不了。


    她在河边先把鞋子和裤腿上沾的泥蹭掉，随后只简单擦了擦衣服上的泥污。


    做完这些后，李秋背上背包，开始想今晚在哪落脚。


    她落脚的地方，不能离周晋时的车队太近，避免被发现。也不能离得太远，避免他们什么时候走了，自己睡死过去不知道。


    跟踪也是门技术活！


    要不先去车队的方向看看情况好了。


    李秋循着香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走了约有二里路后，李秋忍不住“哇”了一声。


    之前离得远的时候，她看不大清楚，以为这里是一片山林。现在到了这个位置，她才发现，所谓的山林其实是一棵大到不可思议的槐树。


    目测至少有四五十米高，树干尤其粗，估计得要二十几个人才能合抱住。


    最令人瞩目的是，这棵树葱葱郁郁，丝毫没有受天气的影响。这么高的树，枝叶上却还挂满了祈愿用的红布条。


    每条红布条的下方都悬挂着一块小木牌，书写着各种各样的美好愿望。


    “开了眼了……秋江县有棵这么牛的树怎么不早点宣传，直接打个全国第一古树的名头，名气不就来了。糊涂啊。”


    李秋站在原地，仰着脖子，简直是叹为观止。


    当然最令她好奇的还是，树长得这么高，这些看起来很新的红布条是怎么挂上去的。难道景区还专门提供吊车，那也太敬业了。


    ……


    秋江县的幸存者数量有一百多人。


    为了欢迎周晋时这些人，他们还特地起锅烧油，炒了热饭热菜招待。


    “这是我们秋江县的特色槐花酒，去年开春的时候酿的。你们都尝尝。”


    席间，秋江县的人个个都很热情，主动给大家倒酒夹菜。


    槐花酒更是在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两坛。


    倒在碗里的槐花酒，在篝火的照映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凑近一闻，既有槐花的清香，又有醇厚的酒气。闻着就知道是品质很好的酒。


    车队里不少人以前都爱喝几口，只是天灾以后没这个条件。这回看到这种度数低，喝了也不会误事的酒，他们的馋虫也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但喝酒之前，车队里的人都先看着周晋时的方向。


    周晋时没有说能喝，他们就算馋死也不可能喝一口。


    基地负责人刘志勇显然也看出来，周晋时在这个车队里具有压倒性的威望和领导地位。


    他主动端起一碗递给周晋时：“周老弟，你看看你要不给大家打个样？来我们秋江县，不喝这槐花酒可说不过去啊！不喝就是我们没招待好，显得我们不好客。”


    周晋时看着碗里清亮的酒，笑了笑：“刘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晚上要守夜，明天一早大家还要赶路，酒还是别喝了。”


    “守什么夜？我们这有的是人！更何况我们这里安全得很，从来都不安排人守夜。”


    刘志勇又劝了两回，见周晋时油盐不进后，他的面色有些挂不住。


    刘志勇压下眼底的不悦，摆摆手：“周老弟说得也对，那大家吃好喝好。我们别的不多，饭菜管饱！”


    见周晋时没说喝酒，其他人失望归失望，倒也真没人再去打那些酒的主意。目光纷纷落在了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上。


    不说有多好吃，能吃上这么热乎丰盛的一顿，就已经是很多人奢望不来的了。


    唐向和、沉俞城等人疯狂地往嘴里扒饭，根本不在乎一点形象。直到吃得胃里再也塞不进去任何东西后，他才停下来：“还是吃大米饭才能饱！”


    没过多久，每张桌子上的饭菜都已经见底。


    有些人实在没吃饱，也不好意思张口了。


    刘志勇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又再度向周晋时提出，请他们留下来的事。之前他就向周晋时暗示过，但被周晋时找话题岔开。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志勇相信车队里的其他人肯定有不同意见。


    “老弟，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哪还是人能过下去的日子。我们县的情况我也不瞒你，天灾以前满打满算都才三四十万的常住人口。后来那叫什么丧尸的玩意出来后，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一小块地方的丧尸清理干净，规划出来一个屁大点的基地。”


    “我看得出来你们大多是有异能的人，有本事。留下来，留在这里，跟着我们一起干。我以前是开粮食加工厂和酒厂的，对秋江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只要你们愿意，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热乎的饭菜，不比去那个什么南方基地安全吗？”


    刘志勇说完话，伸手拍了拍周晋时的肩膀让他好好考虑。


    随后又端起一个酒坛子对着车队的其他人：“各位，天灾无情人有情。只要你们肯留下来和我刘某人一起干，以后就都是兄弟姐妹。有我一口，就少不了你们一口！”


    没人说话。


    但气氛很明显和刚才比有了变化。


    周晋时是去赤兰市旅游的人，他的家在白临市，去南方基地只是顺带。车队里的其他人却大多是土生土长的赤兰人。天灾让他们家破人亡，只要有个安全稳定的地方，去哪不是去。


    秋江县有充足的食物，坚固的房屋，看得见的安稳比遥不可及的南方基地好得多。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无病无灾地活到南方基地。


    胡泽宇阴沉着一张脸，他是打定主意要一路跟周晋时跟到底的。周晋时怎么对车队里的人，他更是清楚。无亲无故，萍水相逢，能做到周晋时这份上，试问世上能有几个人。


    这些人怎么能因为刘志勇空口白牙的几句承诺，就背叛周晋时？


    可周晋时并不觉得这是背叛。


    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随后放下手里的筷子：“刘哥的话有道理，还有一个晚上，大家自行考虑吧。”


    刘志勇很满意周晋时的上道，大声笑起来：“既然大家都吃好喝好了，不如去拜拜我们秋江县的神槐。我们这棵大槐树可是真的神，不是外面吹的那些骗人把戏。”


    听他这么笃定，大家都起了好奇心。


    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刘志勇身后，拐过几道门，走过两条街，去到了景区的最中心。


    路上，刘志勇说起关于这棵槐树的事。


    “其实，以前这棵槐树没这么高。虽然是棵老树，但撑死就七八米高。它是大概四五个月以前，突然长起来的。我们县小，平时新闻除了报道领导开会，真报不出什么新鲜事。这棵树突然长高，把什么电视台还有植物学家都惊动了。真是一天天看着它从七八米，长到现在四五十米的。这些红布条和木牌牌都是它只有十几米高的时候挂的了，现在还想挂上去，可不行了。”


    刘志勇挥挥手，让手底下的人给周晋时他们一人发了一炷香。


    “领导慧眼如炬，马上拍板说要把这棵树打造成我们县的顶流。我们这基地也就是这棵树的景区，包括那边的农家乐，都是那时候建起来的。没想到投入使用还不到半个月，天灾就来了。”


    周晋时看着手里的香，问出关键的问题：“你之前说你们是在树神的庇护下活过来的？”


    刘志勇双手合十，笑意更虔诚：“还真是这样。城里乱起来的那天，我正好带着家里人还有公司员工来这团建。外面那些不人不鬼的丧尸，就是不敢进景区的大门，只敢在围墙外面打转。我们好多人都在神树的庇佑下，获得了异能。”


    周围的人一听神槐这么神奇，纷纷点香跪拜。


    闭着眼睛，不知道许了多少个愿望。


    周晋时仰头看着这棵明显变异的古槐树，心中的杀意变得格外凛冽。槐树的槐字，一个木加一个鬼，属性极阴。它偏爱在阴暗地界生长，吸取阴气而生。


    像这样枝叶繁茂、生机勃勃的大槐树，说明它吸纳的阴气更是数不胜数。


    天灾以后，变异的不只是人类、动物，还有植物。


    那些丧尸之所以不敢进来，不是什么槐树显灵，根本就是它们害怕这棵大槐树。丧尸无知无觉，只爱抓人吃人，但大槐树却能影响到它们，这棵大槐树绝对有问题。


    蒋丛的异能已经初步觉醒，他身体还虚得厉害，有气无力。


    他被胡泽宇架着，一块走到周晋时身边。


    两人却是异口同声地低声问周晋时：“这树是不是有问题？”


    周晋时笃定地点了个头，如果不是他此刻用力按压着神术，他的刀已经迫不及待地砍出去了。


    三人同时向高大的槐树看去。


    高耸入云的树杈上垂落着无数的红布条，风吹过来，布条上的木牌哐当作响。树下几十号人高高兴兴地跪拜着，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我靠，那我们还不快跑！”蒋丛脸色一变。别看他现在虚弱，真到了生死关头，他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胡泽宇面色也难看：“不好，那个刘志勇好像一直盯着我们。我们要是不拜，说不过去啊。”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们要是不入乡随俗，这刘志勇怕是要当场翻脸。


    蒋丛眼睛一转，脸上开始神经兮兮地笑：“我有一计。”


    刚跑去上厕所的陆小五站了过来：“啥？”


    胡泽宇把事情简要和陆小五说了一遍，然后又让蒋丛别废话：“赶紧说！”


    蒋丛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就说我们都是党员，不能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他肯定会理解吧。”


    周、胡、陆：“……”


    大兄弟，人家信仰这么狂热，你说人家搞封建迷信，这对吗？ ！


    蒋丛忍不住翻白眼：“难道你们有别的办法？而且我真是党员！你们没发觉我一直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心里只有人民……”


    胡泽宇点了点头，随后一拳打在了蒋丛肚子上。


    蒋丛杀猪般的惨叫顿时响彻天际，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刘志勇关切地走过来：“哎哟，蒋兄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们饭菜不合胃口，吃坏肚子了？”


    胡泽宇摆手：“不是不是，他得了肾结石。”


    已经认识这么久，陆小五配合得相当默契：“对！他老毛病了，平时不注意吧，现在疼起来多要命。老胡，我们赶紧扶他去休息吧。”


    “那赶紧去？止痛药需不需要？”刘志勇摆手让人给他们领路去休息的地方。


    “我们有药，我们先去了刘哥。实在不好意思啊，只能明天早上再来拜见神槐。”胡泽宇和陆小五赶紧一人抬着蒋丛的一条胳膊跑路。


    至于周队，他们知道周队自有办法，不用他们担心。


    就在刘志勇被吸引注意力的这会儿，周晋时已经混入了人群了。


    刘志勇看过去时，周晋时正好把手里的香插在了大香炉中，仿佛刚才已经跪拜过一样。


    刘志勇笑眯眯地走过去：“周老弟切记，心诚则灵啊。”


    周晋时笑了笑没说话。


    大家都跪拜得差不多，夜也已经深了，都根据安排入住了旁边农家乐的房间。


    在去农家乐的路上，周晋时叫住了一个人：“吴任凡。”


    吴任凡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问：“ hello啊，带咖啡了吗你就喊我？”


    “你的异能刚才发现什么了？”


    周晋时看得很清楚，吴任凡一直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趁着人多，并没有跪下去。


    吴任凡的嘴就像被502粘住一样严实：“我可没有异能啊，周队你不要张口就来。”


    周晋时面不改色：“咖啡我可以先打个欠条。”


    吴任凡上下打量了一下，认为可以相信周晋时的人品，于是开口：“这棵树身上有很强的恨意。它太强了，我分析不出来它到底恨什么。我建议最好明天一早雪停了马上走。还有，刚才又拜过她，又上过香的人最好洗个澡，去一去身上的味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谢谢。”周晋时真心诚意地说。


    一罐咖啡换这么重要的消息，很值。吴任凡的异能很重要，如果她接受的话，周晋时不介意在给咖啡的同时，提供一些晶核。


    吴任凡说完后就回房睡觉去了，和她同住一个房间的是宋湾还有赵霖云和她的妈妈。


    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都住在了这里。


    农家乐有发电机发电，可以用淋浴洗澡。但为了省电取暖，如果要洗澡的话，还是要去一楼的厨房用大铁锅烧水。


    很多人冬天本来就没有经常洗澡的习惯，顶多洗个脚糊弄一下。现在是天灾，更加不讲究。


    但今晚周晋时却像有洁癖一样，每个房间每个房间地敲门，让大家一定要洗澡洗手再睡觉。


    当刘志勇手底下的人过来问时，周晋时回答：“今天一路打了不少丧尸，还是要洗一洗才放心。用掉的水源和柴火，我用晶核补给你们。”


    对于这些安居在基地里，物资充足的人来说，晶核的价值是很高的。见周晋时这些人肯出晶核，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反而是车队里的一些男人抱怨，大冷天的洗什么澡，别回头再洗感冒了。


    周晋时当然也敲了吴任凡她们房间的门。


    “洗澡，洗手。”周晋时言简意赅，或许是因为房间还有孩子，他的语气也要温和得多。


    赵霖云看到是他，还开心地出来打招呼：“哥哥！”


    吴任凡耸耸肩：“这么爱做好人啊？”


    他完全可以独善其身，吴任凡没想到周晋时真的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


    周晋时仿佛没有听到吴任凡的话，开始去下一个房间。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李秋蹑手蹑脚地缩在了围墙下，围墙旁边立着块牌子写着“神槐农家乐”。


    闻着香香的味道，周晋时他们今晚应该就是睡在这里。而且周晋时还睡在一楼左边第一个房间，那也是最靠近入口出口的地方。如果有危险，周晋时就会第一个知道。


    不愧是领队啊！看看这奉献精神！李秋暗暗给他点个赞。


    李秋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后，开始给自己物色住处。


    这些人都住在农家乐，那旁边的景区应该没人，她去景区找个房间对付一宿好了。


    李秋原本以为进景区要费一些功夫，毕竟这里的人肯定会准备一些防御设施比如铁刺、玻璃墙什么的防止丧尸夜袭。


    然而她轻轻巧巧地就进去了，这里的人仿佛根本不怕丧尸进来一样。


    要么就是这里面的人都太强，完全不怕丧尸。


    要么就是这里的人太傻，盲目自信，才搞出来这么大的安全漏洞。


    不过这样倒是方便了她。


    李秋四处张望，想找景区的路线图。但这景区新得有点过分，什么东西都没补充齐全。李秋转悠了半天，还差点被起夜的人发现。


    李秋拍着胸口心想吓死我了，这要是被发现了，不把她当丧尸，也得把她当贼打死吧。


    于是李秋干脆蹲着走路。乌漆嘛黑的，蹲着别人就完全看不到她了。


    但是蹲下来以后，李秋的方向感就更差了。


    换句话说就是李秋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


    “咦？神槐园？”李秋看着指引牌。


    那棵大槐树就在这里面？高低也是个景区呢，要不我去看看吧！


    穿过这条路，李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香火鼎盛的神槐。


    “要不我也拜一拜，它要是真这么神，肯定能保佑我安全回家吧？”


    李秋心想。


    可惜这没有现成的香，香炉里的香都燃烧得很干净，只剩下棍了……


    我总不能找根树枝插进去吧？


    用槐树的树枝祭拜槐树？这和喂鸡吃鸡蛋有什么区别！


    李秋正专心致志捡树枝呢，却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第36章


    李秋竖起耳朵, 那声音好像是从槐树的方向发出的。


    “臭丧尸，滚出去！”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几岁的小孩。


    李秋不确定地抬头，臭丧尸？说谁呢？这附近哪有丧尸。


    转瞬间又有另一个年长几岁的女声传来：“她不是丧尸。”


    “她就是！我都闻到味了！就是丧尸的臭味。”那女孩很执着地争论。


    年长的声音很温和：“丧尸根本不敢进围墙内。她是人。而且你是树, 闻不出味道。”


    “胡说, 我就闻得到。”


    李秋蹲在旁边听了半天, 忍不住出声：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你们不会是在说我吧？”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吵得李秋脑瓜子嗡嗡的。


    李秋晃着头生怕这叫声引来人类幸存者,可四周岿然不动，这声音好像只有她能听见？


    下一秒尖锐的女声就证实了李秋的猜测。


    “姐姐,她怎么能听到我们说话！”


    “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还当姐！不行, 我要当姐！”


    “我比你早出生，我就是姐姐。


    “我不管我不管，现在开始我是姐姐。我叫大果，你叫小果。”


    “那好吧, 我现在是小果。但是你只能当一天的姐姐。明天我还是要当大果。”


    两个声音一个嘈杂暴躁,一个温柔平和,旁若无人地争论着“姐妹身份”。最后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树下呆呆的李秋身上。


    一切仿佛重新归于寂静。


    漆黑的夜色中，槐树的枝叶无风自动, 那些红布条和木牌相互碰撞，发出诡异的声响。


    李秋很确定之前的说话声来源于这棵槐树。


    不就是树会说话吗？李秋现在的接受度高得吓人。她绕着槐树极其粗大的树干走了一圈,手摸上树干粗粝的纹路。


    果不其然, 声音再度炸耳：“臭丧尸别摸我！”


    这下李秋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了，忍不住又摸了一把：“我就摸就摸。”谁还没点逆反心理了。更何况这小破树还骂她。


    “臭丧尸我恨你一辈子, 呜呜呜，我一点都不香了——”


    然后李秋就看见树干上渗出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她忍不住想, 如果舔一口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和血一个味道。


    李秋到底还是没把想象付诸行动，这棵洁癖树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吵。她要是舔一口，这树还不得裂开。


    或许是太想和谁说说话了，李秋甚至愿意哄一棵树。


    “你别哭了。我手是干净的。”李秋举起双手，向一棵树展示着。


    她的指甲剪得很齐整，圆润。双手用河水洗过，又用毛巾擦干了，确实干干净净的。和那些指甲又黑又长，指甲缝里藏着肉丝，手上全是血污和泥垢的丧尸，一点都不一样。


    比鬼还难听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喂，我是大果，还有我姐姐小果。你是谁？”刚才哭的那位吸吸鼻子，对着李秋发问。


    李秋坐在了大槐树底下：“我叫李秋，是个人。”


    大果很明显不信：“骗人，你只是长得和人像，味道可不一样。吃你都脏了我们的身体。”


    李秋“噢”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摸出把刀，对着屁股底下的树根就钉了下去。


    这刀太狠，太快，太不留余地。


    大果连忙改口，声音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你是人你是人！”


    李秋手里的刀擦过树根，最后插在了底下的土里。刀刃上沾了一片红，李秋随手拨了拨，发现这些土也是发红的颜色。


    “大果”妹妹被李秋吓得不敢乱说话。


    真正的大果姐姐缓缓开口：“李秋，你是除了爸爸以外，唯一一个能听到我们说话的人。”


    李秋把刀揣回口袋：“你们爸爸是谁？”


    这两个“鬼”一个叫大果，一个叫小果，听着像果子。那她们的爸爸八成是这棵大槐树。


    但两个果子却忽然异口同声地说：“你快躲起来！”


    她们话音刚落，李秋就看到有人打着手电筒从远处走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属于异能者的肉香味。


    “我躲哪啊！”李秋低声问。


    果子们积极地指挥：“躲大香炉下面去。”


    “噢~我偏不。”李秋一个下蹲，麻溜地滚到了大槐树背后的灌木丛里。李秋躲进这里后，终于发现在二十几米高的树枝上，挂着两个和大水蜜桃差不多大的果子。


    两个果子对李秋这种非要皮一下的行为，却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还指示李秋把脚往里收一收，藏好一点。


    走过来的人是刘志勇。


    不同于白日里宽厚爽快的基地负责人形象，现在的刘志勇阴沉着一张脸，脸上还有几道深绿色的纹路。


    看到他过来，大槐树的枝叶抖了抖，落下几片覆在刘志勇的脸上。


    旁边暗中观察的李秋听得很清楚，她们俩喊这个人类“爸爸”。


    李秋的三观简直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大果和小果真心诚意的喊声，不掺一点虚假。李秋长大以后喊她老爸都没喊得这么亲昵过，一般都是一句“爸”或者“老李”，再或者缺钱的时候喊“伟大的老父亲”。


    李秋困意全无，老老实实缩在灌木丛里继续听墙角。


    刘志勇环顾四周，两道粗眉像刀一样上扬：“你们俩刚才在和谁说话？”


    “爸爸，我刚才在和姐姐吵架。”之前一直骂李秋臭丧尸的果子却选择了遮掩这件事。


    “是吗？大果你说。”刘志勇显然更信任温和的大果。


    大果的说辞和小果出奇一致，为了加强说服力，大果还在刘志勇面前告了小果的状。


    刘志勇根本不想听两个槐花果为什么吵架，他不耐烦地打断大果：


    “我现在饿了。”


    他话音刚落，手臂上忽然变出一株苍绿色的藤蔓。这株藤蔓从他手上一路延伸，开始往上攀岩，最后伸入云端，一头扎进粗大的树干中。


    无数猩红的液体从藤蔓中传输过来，全都进入刘志勇的体内。


    李秋眼睁睁看着原本苍翠的大槐树，肉眼可见地枯黄了许多。


    大果小果的声音仿佛是在抽泣。


    李秋心想，这果子真双标啊。她刚才随便摸了一下，就大哭大闹的，这个男的都要把它们的树液抽干了，还忍着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藤蔓重新回到刘志勇手臂上，慢慢消失不见。


    刘志勇满意地褪下衣袖，开始说他这么晚来的最终目的：“这些新来的都是坏人，不听话。爸爸很生气，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大果和小果异口同声，“吸干他们吸干他们！”


    刘志勇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做得干净点。他们以为不喝酒，洗个澡就没事了。可惜啊，他们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刘志勇交待完后提着手电筒回房了。


    躲在灌木丛里的李秋顶着满头的枯枝败叶爬出来。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的气息。有普通人的，也有异能者的。这些不同的血交杂在一起，让李秋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响。


    好在李秋早有准备。


    她从背包里掏出塑料袋，拿出里面的风干肉就开始啃。


    大果和小果的注意力被李秋吸引，纷纷问她：“你在吃什么？”


    “吃零食。”李秋头也不抬地说。


    等她吃完抹抹嘴，李秋开口问：“你俩刚才为什么不和你们爸爸说，我在这里。”


    小果抢先回答：“要是说了，爸爸会让我们把你吃了。就没人陪我们说话了。”


    “对啊，爸爸只有半夜才会来陪我们。我们俩每天只能和对方说话。”


    “你不要走了，留在这里陪我们吧。”


    “你会不会讲故事，如果你会的话，我们可以把树液给你喝。爸爸说我们的树液是好东西！”


    大果小果逐渐活泼起来，七嘴八舌地挽留邀请着李秋。


    李秋也无聊，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顺便套取一下想知道的消息。


    “故事我当然知道很多，但是我今天又困又冷不想说。”


    她们顿时失望地“啊”了声，马上央求：“你能不能明天再困，我们想听故事。”


    “这样吧，我给你们说故事，但是你们要告诉我，你们那个爸爸让你们等下去干什么？”李秋问。


    刘志勇显然知道，他这样的植物系异能者凤毛麟角。除了他以外，根本不会有人能听到神槐的声音。所以他也从来没对大果小果交待过，有些事需要守口如瓶。


    小果嘴快，马上就全说了出来：“原来你想知道这个！爸爸要我和姐姐去吸干坏人的血，填补我们的树液。这样我和姐姐就能吃饱饱，长高高了。”


    大果补充：“坏人身上沾满我们的气味，就会在头顶长出槐树芽，跑不掉啦。”


    李秋挠了挠头，裹紧身上的羽绒服：“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坏人？”


    “爸爸说是就是。”


    “我们听爸爸的话！”


    李秋同情地看着这两颗“爸宝果”：“如果你们爸爸自己就是坏人呢？”


    爸宝果们陷入了逻辑混乱。


    原本一直很温和的大果声音变得恼火起来：“爸爸怎么会是坏人。”


    小果鹦鹉学舌，学她姐姐的话：“爸爸怎么会是坏人。”


    李秋很有耐心：“那你们说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好人？”


    但她高估了大小果的智商，她们俩的回答又绕了回来：“爸爸说是坏人的就是坏人。我们就吸干吸干！爸爸说是好人的就给他们树液。”


    “那我们换个问题。为什么你俩只能长在树上，你俩的爸爸却是个人？”


    李秋抛出问题。


    果子们再次迷茫。


    李秋眼珠一转：“这样吧。不如我来给你们说说七个葫芦娃的故事。从前……”


    “蛇精偷走了还没成熟的七娃，用毒汁妖雾养七娃。七娃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蛇精，于是七娃不分好坏，把蛇精当成自己的妈妈了。狠毒的蛇精还让七娃对付他的六个哥哥，而真正养育七个葫芦娃，真正疼爱他们的是爷爷啊！”


    两个果子第一次听这样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故事。


    更何况她俩自己就是果子，和葫芦也能扯上远亲，就更加感同身受。


    等李秋的故事说完，两个果子都开始哇哇大哭，哭着要爷爷。


    李秋怜爱地看着沉甸甸的两颗果子：“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任重道远啊。你们俩很显然被爸爸诈骗了。”


    “怎么会有人坏到果子都骗！”


    “我不负责任地推测啊，你俩的爹其实是这棵槐树，然后你们这个假爸爸的藤蔓吸死了他以后，又开始利用你们。”


    小朋友也需要知道知道，世界的残酷。


    包括植物界的小朋友们。


    ……


    沉俞城不敢睡觉。


    今晚周晋时敲门让大家记得洗澡洗手再睡的时候，刘志勇派人偷偷联络了他，并给了他一小瓶槐花蜜。


    “这雪不知道还要下多久，把它放进水缸里，你的朋友们就会拉肚子。这样一来，大家都能留在这里歇几天。”


    “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留在这里享福。”


    “只要你办成这件事，我不仅可以给你房子，粮食，老婆，还可以让你的异能节节攀升。”


    刘志勇的话就像魔咒一样，深深地刻在沈俞城的脑子里。


    一小瓶槐花蜜，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分别滴在了厨房的水池还有水缸里。


    当大家烧水洗澡时，用的全都是槐花蜜版洗澡水。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周晋时。


    虽然周晋时没有祭拜神槐，但他为了做个表率，也打了水洗澡。但周晋时是水系异能者，一眼就看出水里掺了别的东西。


    再提醒大家别用洗澡水已经来不及。


    周晋时只能就近提醒了陆小五、胡泽宇他们几个，晚上千万做好防范。


    对方既然如此迫切地想要他们沾染和槐有关的东西，那他不如趁这个机会守株待兔。直接把装神弄鬼的东西一锅端了。这样大家自然安全。


    周晋时握着神术，仔细听着屋外面的动静，一夜都没合眼。


    一夜过去，周晋时的双眼熬红一圈。


    他打开门走出去，今天依旧下着大雪。雪花几乎覆盖了地面所有的痕迹。


    听到周晋时开门，住在隔壁的胡泽宇等人也推门出来。他们异能等级低，身体强度没周晋时高，眼睛红得就更厉害。


    “周队，昨晚……”


    周晋时缓缓摇头，他也不知道昨晚究竟是什么情况。


    “先去叫醒大家，看看是不是都安全。”


    ……


    刘志勇也一夜没睡。


    他在房里吸收着从槐树树液里摄取的异能能量，不断地强大自身。


    在周晋时这群人来秋江县前，刘志勇一直有种唯我独尊、天下无双的飘然。


    因为他笃定，他控制着神槐不断吸取提炼着异能者的能量为己用，不可能再有人的异能等级会比他更高。


    但力量深不可测的周晋时就这么出现了。


    刘志勇自认为他已经仁至义尽。既然周晋时是个拉拢不了的硬骨头，那不如被他的两个好女儿吸干，再成为他的养料。


    还有那把锋利无比的暗金色古刀，看起来也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刘志勇以前搜罗的古董，但也勉强能放在房里做个摆件。


    天已经亮了。


    刘志勇神清气爽地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去看看昨夜女儿们的战绩。


    然而刘志勇刚推开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台阶下一群人路过。


    最显眼的一个，当然是去哪都带着一把刀的周晋时。


    周晋时背后是蒋丛，他的异能已经觉醒完成，整个人称得上容光焕发。


    蒋丛兴高采烈地和刘志勇打招呼：“刘哥！早啊！你要来我们一块晨练吗？”


    而在蒋丛左侧，并排站着胡泽宇和陆小五。


    他俩随手拖拽的那个人，不是沉俞城又是谁呢。


    周晋时笑了笑：“刘哥，我们这位朋友受到您的强烈邀请，不忍心拒绝你的好意。我们特地送他过来。”


    沉俞城笑得比哭还难看，勉为其难地也向刘志勇打了个招呼。


    刘志勇干笑两声，只能先对沈俞城表示欢迎。


    等周晋时一行人跑着步走远后，刘志勇再也压抑不住恼怒：“怎么回事？！”


    沉俞城见周晋时不在后，也没了忌讳：“还说呢！你给我的鬼东西到底有没有用，我看他们昨晚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似的，没有一个人拉肚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今天一大早他们就去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吓得我以为他们打算把我就地杀了。幸好我命大。”


    刘志勇长长出了口气，大阔步朝着神槐的地方跑去。


    身后沉俞城还在喊：“喂！我都做了你说的事了，你不能不管我啊！喂——”


    当刘志勇来到神槐园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原本有几十米高，长得葱郁茂盛的神槐树在一夜之间枯萎成黑木。原本挂在树上的红布条、红木牌，掉落下来，铺满了整个院子。


    刘志勇疯也似的在这堆东西里翻找，想找到那两颗果子。


    他一边找一一边喊她俩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声音回应他。


    跑了！


    不，她们俩不会跑！刘志勇从这两颗果子诞生的时候就发现她们俩有思想，会说话，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养着她们。她们根本不会背叛他。


    一定是被偷了！是被周晋时偷的！


    刘志勇双眼猩红，几乎快和丧尸媲美。他嘴里骂着难以入耳的话，转头去找周晋时那些人算账。


    此时，在秋江县的马路上，两颗果子正DuangDuang地挂在李秋的肩头。


    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开大槐树，来到外面的世界。


    李秋：“……”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颗果子要赖上它，但她俩应该感谢她现在只吃肉不吃素！不然两颗会说话的果子，这不比人参果还好吃。


    大果和小果沉浸在外面世界的喜悦里，指挥着李秋这里走走，那里跑跑，带着她们俩在县城里四处闲逛。


    李秋带两娃，起初还有兴致。


    随着雪越下越大，她每走一步，雪的厚度都几乎没过膝盖，李秋就懒得走了。


    “你俩自己玩去，我不走了。”李秋没好气地摆手，找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去。


    两颗果子“呜呼”一声，一头扎进雪堆里，跟两颗球一样玩闹起来。她俩身上散发的恐怖精神力，让周围两公里范围根本没有丧尸敢靠近。


    李秋看着她俩玩得这么开心，脸上也忍不住带了些笑意。


    ……


    在两公里范围外，有一头丧尸浑身覆雪，跋山涉水地走来。


    走了很久很久，找了很久很久。


    他站在河对岸停住脚步，动了动灰白色的眼珠。


    这双没有生气的眼睛倒映着远处的景象。


    他轻轻地翕动嘴唇，声音从尖锐的獠牙中流出。


    他喊的是“姐姐”。


    第37章


    李秋还记得她以前玩过一个游戏叫做《旅行青蛙》。


    那时候简直风靡全网。


    李秋闲得没事做也玩了一段时间, 还给呱儿子取了个名叫富贵。


    每次富贵带着干粮出门旅行后，都会给她这个老母亲带回来很多照片。


    李秋决定效仿一下富贵，也给爸妈带些照片回去。


    等一家团聚后，她就坐在爸妈中间,指着照片和他们说这一路的见闻。


    说干就干。


    “咔嚓。”


    手机拍照的声音很清脆。


    没一会李秋的手机相册又多了好几张照片。


    有些是秋江县的雪景, 有些是大小果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都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大小果听到连续的咔擦声后,立马跳回李秋身边,问她在干什么。


    “用手机拍风景照。”李秋随口解释，“你们俩也在里面。”


    一听还有她俩的样子, 果子们又蹦回李秋的肩膀上去看。


    果子们出生时间才三四个月,一直都住在树上。天灾还没到来时，她们就发现来树下祭拜的人总会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咔咔咔。


    原来这稀罕东西叫手机！


    李秋的手机镜头自带美颜和柔光效果，照片里的她俩那叫一个珠圆玉润、容光焕发。


    没见过世面的果子果子们齐声喊：


    “哇——你也太厉害了！”


    李秋有点飘，轻咳一声, 点开另一个美颜相机APP：“还有更厉害的。”


    这相机里有各种各样的拍照贴纸,看得人眼花缭乱。


    果子们持续哇塞,她们简直要被厉害的李秋迷死，纷纷哀求着让李秋多拍几张。


    李秋忍不住想, 原来当幼师是这种感觉。她有个小表妹学的就是幼师专业，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又会做手工, 一毕业就去了幼儿园工作。


    原来小表妹的日常就是这样的！


    小朋友！拿捏！


    李秋被果子们的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 她看了眼手机，发现还有百分之30的电量。满足一下小朋友的心愿是绰绰有余。


    拍之前, 李秋顿了顿：“拍这个东西很贵的，你们得拿东西换。”


    “你想要什么？”小果连忙问。


    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美丽中无法自拔。


    大果也抵挡不住美丽的诱惑，拉高了音调：“你想吸谁！我们这就去！”


    李秋倒抽了口气：“嘶——以后不能随便吸人。”


    小果“唔”了声,疑惑地问：“那你流什么口水？”


    李秋“哐”地一拳打在小果头上：“你还想不想拍了！”


    “想！”小果立马转移注意力。


    “行。反正你们俩以后不要随便乱吸人，做个好果子就行。”


    李秋说完后果子姐妹上下弹了弹，表示接受了她的条件。


    最后李秋还把手机靠在石墩上，设定五秒自动拍照，给她和两果拍了好几张合照。


    拍完后围在一起看照片，大果小果叽叽喳喳地又吵了起来，为的是争论谁长得更漂亮。


    李秋直接一句话杀死比赛：“你俩都没有我漂亮。”


    大小果果然立即停止内战，开始一致对外：“你胡说！”


    她俩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河岸上的芦苇荡吸引了，蹦蹦跳跳地进去玩捉迷藏。


    李秋就像无数大人叮嘱小孩子一样：“你俩小心点，别掉进河里了。”


    说完后她举起手机打算把河边的风景也拍下来。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李秋一边拍一边随口念诗，“山回路转不见君……”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她没有再念出来。


    河对岸有个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李秋的手机相机有100倍的放大功能，她抬起手机对准河对岸的人。


    “大冬天的一件衣服也不穿，这对吗？”李秋嘟囔着，又慢吞吞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岸的丧尸是李冬。


    虽然从外貌上，跟李秋记忆里三十岁的丧尸李冬有些不同。


    但李秋认人很准。


    她走在大街上，光凭背影都能认出十几年没见的小学同学，然后赶紧绕路避开。更何况是天灾后朝夕相处过的李冬。


    对岸的更像是十七八岁的李冬。


    黑色的短发有些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青白色的皮肤下是饱满的肌肉和线条。


    年轻的身体上落着白雪，看着光滑如新，没有一丝伤口。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依然是一头丧尸。


    李秋把手机揣进兜里，背过身去。


    明明这会没怎么刮风，她还是觉得身上有点冷。


    找过来了。


    大概是吃她没吃够吧。


    而且李秋隐隐感觉，她这次看到的李冬已经不止是一头智慧种了。


    李秋有点牙疼，她默默从口袋里拿出姚明杰的晶核，凑到嘴边磨了磨牙。


    磨牙的时候李秋已经想出好几个方案。


    要不用这块梆硬的晶核砸晕李冬，再找点牛皮绳浸水然后把他捆起来。或者找个废弃的大货车，把李冬骗进去后锁起来。干脆直接一脚把李冬踹进河里，大冬天的直接给他冻沉！


    想着想着，李秋的想法越来越违法犯罪。


    但最终她选择赶紧跑路。


    雪下得太大了，车根本开不动。


    李秋坐在车里狂吃了大半截丧尸尸体，随后把剩余的暖宝宝还有储备粮塞进背包里，打算先把车放在这里，再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要躲起来，李冬找不到她自然会游荡到别的地方。


    两颗玩得不亦乐乎的果子也被李秋揣进怀里。


    远远看去，李秋的羽绒服口袋鼓鼓囊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藏了东西。


    其实李秋本来是想把大小果放到背包里的。


    可惜背包里装着血糊糊的储备粮，气味有些浓。


    小果刚靠近打开的拉链，就死活都不愿意进去了。


    这让李秋第无数次想质问老天爷，为什么一颗果子也要有洁癖！


    “要换地方玩了吗？”小果兴奋地从口袋里冒了个头，已经完全把假爸爸刘志勇忘在脑后。


    听过七个葫芦娃的故事以后，她们俩彻底被李秋洗脑，认为刘志勇是故事里的蛇精，她们要去找一个爱她们的爷爷。


    不过现在暂时找不到爷爷，就先跟着李秋好了！


    李秋说：“我带你们换个地方玩躲猫猫。我们三个躲，有个人会来找。我们千万不能被他找到。”


    大果小果狂点头。


    李秋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她一大早就带小朋友出来玩，玩的时间太长大雪覆盖了她的脚印，也把周围建筑物笼罩得分辨不清方向。


    她吸吸鼻子闻了闻空中的气味，发现持续的大雪加上远距离，已经让周晋时他们的气味变得极淡。李秋要是想找到正确的方向，估计得试错好几次。


    显然现在没有试错的机会。


    李秋又看了一眼河对岸，她发现河对岸的李冬不知道从哪找了块浮木丢到河面上，已经打算从对岸漂浮过来了。


    这年头的丧尸这么聪明且有种吗？李秋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李秋一个头两个大，这下上哪躲！


    小果给李秋出主意：“姐姐，我们回家里躲着去！”


    果子们诚挚邀请李秋回家做客。


    “家里？你说的是大槐树。”


    “对呀！我们一起到树上去，他就找不到我们啦。”


    “莫非你真是个天才？！”李秋竖起大拇指，随后又说：“你们家也是个豺狼窝……算了，走吧走吧。”


    前有狼后有虎，那就让豺狼对虎豹。


    果子在前头领路。


    李秋本来担心路上会碰到人，但没想到去景区的路上空空荡荡，景区里一个人都没有。听声音似乎都集中在了农家乐那一片。


    她们顺利地来到神槐园。


    园里还是她们离开时满地狼藉的模样。大槐树原本已经干枯发黑，在果子触到树干后，它就跟吃了返老还童丸似的，一下又焕发了生机，变得苍翠欲滴。


    果子们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还是家里好啊。”


    “就是就是，有点累了。”


    “可是我还想出去玩。”


    李秋：“……”


    她望着四五十米高的树，平静地掏出一把刀：“你们是要我在树干上凿着楼梯上去吗？”


    大小果：“……”


    十几秒钟后，大槐树的树干缓缓压低，无数树枝凑在一块编成一个篮子邀请着李秋上去。


    李秋上次有这种升空的感觉，还是跟闺蜜去坐跳楼机。


    闺蜜胆子大，一点都不怕，甚至还能说两句。


    但李秋坐一趟下来，嗓子都喊哑了，甚至把闺蜜的手都掐青了。


    呵呵，李秋面色平静地想，她坐过跳楼机感受过那种骤高骤低的巨大落差，再坐这个缓缓上升的树篮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然后她从树篮子里出来的下一秒，哇地一声开始吐。


    李秋的消化能力过于强悍，之前吃进去的肉早就成渣。这会全都变成碎渣渣粘在了大槐树的树干上，离两颗果子只有0.001米。


    “啊啊啊——”


    尖叫再度响起。


    李秋不好意思地扯过一片树叶，轻轻擦了擦她吐的脏东西：“纯属意外。”


    小果又哭了：“我恨你一辈子。”


    李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我再给你俩讲个故事？”


    哭得正撕心裂肺的小果立马不哭了：“什么故事？”


    李秋回忆起童年郑渊洁老师创造的童话世界：“这次给你们讲皮皮鲁和鲁西西的故事。”


    ……


    车队里的人正在农家乐的厨房里弄早饭。他们当然不指望刘志勇还会好心地给他们做早饭。


    有宋湾这个火系异能者在，柴火轻轻松松就被点着。


    “咱之前带的这些米，都是东北的珍珠米，香啊~总算能煮粥了。”


    有人忍不住感慨。


    他们之前赶路，为了节省时间，路上饿了就吃些干瘪瘪的饼干，喝几口冷水，主打一个方便。现在有这个厨房在，这些米啊面什么的，都能捯饬起来，他们总算能搞些热乎的东西吃。


    有人拿了一大包酱菜进来，甚至撕开一个口子，往嘴里塞了几条：


    “乌江榨菜，我在后备箱翻了好半天，谁要！”


    “有没有白糖，谁吃粥放榨菜啊，我要放糖。”


    “你别说了，我要饿晕了。”


    “你还饿，昨天晚上就数你吃得最多。”


    “胡说八道，我就吃了六碗。”唐向和摸了摸肚子，瞪着眼睛解释。


    他守在大铁锅前，看着白白的珍珠米咕咚咕咚，逐渐熬成香喷喷的白粥。要不是还有理智在，唐向和可能连半生不熟的粥都能哐哐往嘴里倒。


    大家排排站在大铁锅前，光是闻着味，就能想到这些粥吃进嘴里有多享受。


    不远处，周晋时带人检查着车辆。因为停在室外，车窗上都结了厚厚的冰层，只能用除冰剂化冻。


    陆小五看着深过膝盖的雪地，忍不住提议：“要不用我的燃烧dan ，配合宋湾的火，严商的风，看看能不能一路把雪化过去。”


    胡泽宇否决了他的提议：“我怕还没化完，你们三就先累死了。”


    周晋时不置可否：“等雪停。刘志勇他们一直守在这，不敢去县里别的地方。县城里应该还有很多能用的物资。我们在这等几天，找找物资，雪化以后再走。”


    “行。那我们吃完早饭以后开个会，计划一下。看看大家怎么分批出动，得留着人防着刘志勇这帮人。”


    几人聊着。


    胡泽宇忽然一把拽过啃烤红薯的蒋丛：“等会，烤红薯哪来的？”说话间他已经抢走了半个。


    蒋丛激烈地夺回只剩半个的烤红薯：“当然是小云给我的！给我补身体你懂不懂！粗鲁！”


    “你还要不要脸，小学生的东西你也抢？”


    “我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谁抢了？我就路过！路过！小云非要给我吃的。”蒋丛狼吞虎咽地把烤红薯塞进嘴里，腮帮子鼓成两团。


    粥煮得太慢，刚才宋湾带着赵霖云和她妈妈在院子里烤红薯。他硬生生从那路过了五次，终于拿到了一个红薯！


    热乎乎香喷喷，掰开一半金黄金黄，软糯至极的！烤红薯啊！


    “你们谁再去要一个。”蒋丛连手上沾着的红薯皮都吃干净了，还在忍不住回味。


    陆小五看得咽了咽口水：“谁爱要谁要，我反正……”


    院子里传来严商一板一眼的声音：“谁吃烤红薯，有多。”


    陆小五和蒋丛转头就朝院子里跑：“我来啦——”


    胡泽宇无语地看着这两货，又看了看身旁的周晋时。周晋时比他俩年纪还小呢，多沉稳！人果然还是要对比。


    下一秒周晋时已经朝院子迈步了：“你不饿吗？”


    胡泽宇：“……”


    两人一块朝院子走，聊起蒋丛的异能。胡泽宇之前问过蒋丛，但那小子罗里吧嗦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干脆直接问周晋时。


    周晋时：“他的异能类似于以前的方琪。你知道概率吗？”


    “概率？”


    “举个例子。现在在下雪，如果他发动异能说不下雪。那可能会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实现。”


    “万分之一？这概率也太低了吧。”胡泽宇听明白了，但是觉得这异能有点鸡肋。


    周晋时说：“他现在异能等级还很低，发动的概率相对就低。而且应该是越复杂的，影响越广泛的事情，概率越低。但是对于一些只影响到他个人，或者一两个人的小事，他的概率已经能够达到十分之一。”


    周晋时带着蒋丛实验过。


    室内一根燃烧的蜡烛，蒋丛发动异能让它自动断成半截。


    在经过几次实验后，成功了。


    胡泽宇看着远处抢红薯的身影：“我去！那他以后等级越来越高，要是许愿天灾结束，是不是真就实现了。”


    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但每个人都希望有这么一天。


    周晋时过了许久才说话：“也许吧。”


    他俩刚走进院子，一根藤蔓已经从走廊下抽了过来。


    苍绿色的藤蔓像杀气腾腾的狼牙棒，上面长满了尖锐的毒刺，正气势汹汹地对准周晋时。


    周晋时拉着胡泽宇偏身躲过，静默地看着刘志勇以及跟着他过来的一百多号人。


    死心塌地跟着刘志勇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异能者。他们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黑压压一片，几乎把农家的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今天这里注定有一场血战。


    “刘哥，你这是干什么？”胡泽宇出面笑了笑，还想维持一下表面的和平。


    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是他们这边吃亏。


    胡泽宇眼底露出一点狠厉。虽然很不想对同胞下手，但如果对方真的不留情面，哪怕是人，他也会杀。


    刘志勇冷笑着说：“我不找你，滚一边去。周晋时，你厉害，什么都被你看穿了。你们竟然敢偷偷进神槐园毁树，好啊，真是好！”


    他往后一瞥，有人把被打得半死的沉俞城丢了出来。


    被迁怒的，且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沉俞城，浑身上下被打得至少肿胀了两倍，几乎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


    沉俞城心里狂骂刘志勇的祖宗十八代，又赶紧向周晋时表忠心求救：


    “周队！周队，我是一时糊涂，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是独生子女，我爸妈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了呜呜呜。”


    他的话半真半假，但眼泪和鼻涕货真价实。


    可惜周晋时在与刘志勇对峙，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反倒是车队里的其他人听到声音，不是端着粥就是啃着烤红薯出来了。


    他们怔愣地看着地上的沉俞城，又把目光投向刘志勇。


    蒋丛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下沉俞城干的好事。


    众人顿时暴怒：


    “我说我昨天洗澡怎么感觉水黏糊唧唧的！”


    “我靠，我能上去踢他几脚吗？”


    “亏我昨天还让了一块五花肉给他！”


    “这小子活该。得亏有周队在我们没事。”


    周晋时盯着刘志勇：“四级的植物系异能者？厉害。”


    大家虽然从刘志勇手臂上诡异的藤蔓，就能感受到他强大的异能。但是在听到周晋时说出刘志勇异能等级的时候，车队里的人还是倒抽了口凉气。


    车队里只有一个人是四级异能者，也就是周晋时。周晋时有多强，那叫一个战绩可查，谁打谁知道。他们一路都看在眼里，简直把周晋时看成超神的存在。


    现在好了，刘志勇居然也是四级！


    四级对四级，谁胜谁负不好说，但是他们四十多个人对上人家一百多号，这不得被按着打。可没有一个人想跑路，很快，也没有人再看哀嚎的沉俞城。


    枪、棍、斧头、镰刀、异能，什么顺手用什么。所有人都开始严阵以待。


    刘志勇疯狂地笑了：“你害死我的树，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踏出这里一步！”


    周晋时的手腕一动，扬起了手里的神术。


    这时候不知道人群里谁说了一句：“不对啊，你的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刘志勇一愣，回头看去。


    原本枯萎成黑木的大槐树，已经重新变回了正常的颜色，生命力那叫一个旺盛。


    然而事已至此，刘志勇也不可能再放过周晋时他们：“给我上！”


    两边很快就陷入混战。


    郝明是听力异能者，没什么战斗力。好在他一直被三个舍友护在身后，但舍友在打斗的过程中也开始分散。


    不过郝明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异能不强，力气有得是，他四处逃窜的时候还不忘拿条长扁担砸人。


    砸着砸着，郝明忽然感觉不大对劲。


    他发动异能，侧耳朝着外面的方向听去。


    这些声音，嘶吼，攀扯，癫狂……这些声音，郝明太熟悉了。


    完了完了完了。


    郝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他抬起手挥舞着想喊，结果被刘志勇那边的人一个闷棍敲晕。


    郝明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快跑。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听见。


    ……


    李秋打着哈欠给大小果讲完了皮皮鲁某个系列的故事。大小果缠着她再讲下一个系列，但今天起得早，吃得少，到处去玩还累，李秋开始困了。


    “你俩能不能用叶子盖着我，我先睡一觉。”李秋打了个哈欠。别说，住在树上怪冷的，得多盖几层叶子。


    大小果还在意犹未尽，根本没认真听李秋在说什么。


    得，小朋友们靠不住。李秋选择自力更生，扯过面前的树枝。


    树枝一扯开，李秋的视野顿时宽阔起来。


    居高临下，登高望远，李秋清清嗓子，打算在小朋友们面前再显摆几句诗。


    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农家乐和景区的围墙之外，已经是丧尸的世界。


    李冬已经从浮木中走下，风雪压身，不减其速。


    在无数丧尸的簇拥之下，他缓缓朝着围墙走来。


    李秋想，她看到了兵临城下的具象化。


    第38章


    这是什么人类幸存者大战丧尸军团的大制作。


    李秋坐在树上, 想起以前看美剧《行尸走肉》。


    密密麻麻的丧尸也是这样占满了整座城市，把主角撵得到处跑。


    那时候是看剧，现在是身临其境了。


    李秋手里捏着一片树叶，心想,不知道哪边会赢。不过她对于哪边来说都是个二五仔,总之只要李冬找不到她就行。


    大小果姐妹发觉李秋情绪不太高, 以为她害怕, 赶忙安慰她：


    “你别怕,有我们俩在这守着，臭丧尸不敢进来的。”


    她们出生的这棵大槐树,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大槐树用尽浑身的力量孕育出两颗果子,让她俩一出生就拥有极其恐怖的精神力，对丧尸有着震慑和驱退的作用。


    李秋显然不太信姐妹俩的话，马上指着已经靠近围墙的丧尸：“那他们在干嘛？”


    大小果一下愣住。


    原本应该因为惧怕不敢靠近的丧尸，已经一个叠一个地跳上围墙。


    行尸就像凳子一样扑在最下面,爬行种冲了上去,他们身后还跟着智慧种。而簇拥在李冬身边的,是更高级的丧尸， C级长舌种。


    他们的舌头伸长足有三四米, 让李秋忍不住想起在百香村时吃的那一大堆肠子。


    还是和肠子不一样。


    毕竟肠子可没有他们舌头上这种跟铁钉似的倒钩。这要是被刮一下，不死也得扒层皮。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果终于开始感觉到害怕,她紧紧靠着大果：“姐姐,好可怕……”


    大果也怕啊，她选择求助李秋：“姐姐,怎么办！”


    李秋安慰道：“想开点，至少他们应该不吃果子。也爬不上这么高的树。再说这里还有你俩的假爸爸，他肯定已经做好了防御吧！”


    大小果觉得有道理,然后下一秒一人两果齐齐回头，发现在农家乐的方向，刘志勇正甩着巨蟒一样的藤蔓打得如痴如醉。


    李秋看着刘志勇把那藤蔓甩得跟水袖跳舞似的，每次抽出去必能抽到一片人。


    这位大叔，你看着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身子骨也太硬朗了吧！


    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李秋默默回忆了一下嬛嬛跳的惊鸿舞，甚至连安小鸟在旁边唱“翩若惊鸿”的声音都脑补出来了。


    刘志勇和胖橘差不多年纪，那她是不是可以脑补一下，胖橘在跳惊鸿舞。


    打住！李秋及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农家乐的院子里，周晋时等人还在和刘志勇的人激战，丝毫没察觉外围已经有更大的危险逼近。


    李秋忍不住吐槽，哇，大哥大姐们，你们能不能不要内斗得这么上头，回头看看啊！你们现在是打爽了，回头被丧尸团灭，然后丧尸把树推倒，她和两个果子就歇菜了。


    李秋本来想喊一声做提示，谁知道一张嘴先吞了一口冷风。这个距离，她就是喊破喉咙周晋时那些人也听不见吧。她摸了摸冻得哆嗦的嘴唇，忽然想起什么。


    李秋问：“你俩是不是能控制槐树的枝条？”


    大小果给了她准确的答复。


    没过多久，一根细长的树枝缓缓朝农家乐的方向延伸。它被大小果操控着，精准地伸长又伸长，一路朝着周晋时的方向过去。


    最终树枝精准地落到周晋时目之所及的地方，晃悠再晃悠。


    枝条上挂着一块布，用红黑色的血写着几个大字：丧尸来了！


    落款是和平大使。


    这块布如果没有这个落款，估计有人会以为是什么小孩玩的恶作剧。但加上了这个落款，含金量和受重视的程度就不一样了。


    周晋时看到这块布后，立刻震刀挡开身前的所有攻击，三下五除二站到了旁边的水台上。


    站高了以后，他终于发现了异样。


    围墙距离农家乐只有800米不到的距离。此时此刻，第一波丧尸从围墙上探出头。


    周晋时立即示警：“停手，丧尸来了！”车队的人听到他的喊声，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人看向他，有人看向围墙。


    连刘志勇这边的人也不例外。他们茫然地停手，全都看着刘志勇。现在是该先杀丧尸，还是杀周晋时他们？


    刘志勇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丧尸。


    从墙头这样密密麻麻的数量看来，几乎大半个秋江县的丧尸都围过来了。


    这可是几十万人口转化成的丧尸啊。


    但刘志勇很快反应过来，冷笑着说：“怕什么，有神槐在这群鬼东西根本进不来。正好，让丧尸把你们都解决了！”说完，他操控着藤蔓，继续朝着周晋时他们攻去。


    先前这个基地不是没有遇到过丧尸组团冲击，但每次都只是在围墙外游荡，根本不敢进来。刘志勇对神槐有着极大的自信，他认为这次也会一样。


    刘志勇打定主意，要把周晋时这些人逼退到围墙外，亲眼看着他们被丧尸撕碎。


    等丧尸潮褪去后，他再派人把这些人的晶核捡回来。


    一举两得。


    周晋时一边抵挡着刘志勇的攻击，一边指挥大家撤退：


    “先别管他，我们先对付丧尸！”


    众人迅速调整阵型，按照之前4人小组的分队背靠背站在一起，准备迎接丧尸的冲击。


    慌乱中，舍友们还不忘把悠悠转醒的郝明背起来。


    蒋丛则双手合十，赶紧发动异能许愿：“我许愿，丧尸潮马上退去，丧尸潮马上退去。”他说了几遍后，显然意识到这愿望实现的概率太低，立马又换了一个，“刘志勇拉肚子刘志勇拉肚子……”


    十几秒钟后，刘志勇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正是打得焦灼的时候，刘志勇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肚子突然折腾翻涌，像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


    当然，刘志勇不可能猜到这是蒋丛的异能在作怪。


    人有三急这一点适用于任何时候。刘志勇只能一手甩着藤蔓分割战场，一手捂着肚子，逐渐退到后面。


    刘志勇喊话让手底下的人继续，他自己则就近冲进了一处厕所。


    蒋丛简直都要乐疯了：“我靠，我又成功了。老周啊，你看到没有？”


    百忙之中，周晋时还抽空点了个头：“干得不错。”


    刘志勇刚跑进去没多久，丧尸们已经冲破了围墙，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最低级的F级行尸，其实还是惧怕神槐的精神力，一进入围墙内就开始倒下。但从爬行种开始，抵抗力就强得多了。


    它们争先恐后地扑过来，颇有一种食堂开饭的气势。


    刘志勇的那群拥趸顿时傻了眼。


    这种关键时候，他们的老大怎么偏偏进茅坑了？该他来主持大局啊！


    但是谁都清楚，这时候不管刘志勇同不同意，再大的仇恨都该丢到一边去。一起对付丧尸才能有一条活路。


    更何况，他们本身和周晋时这群人也没仇。不过是只有听刘志勇的话，他们才能安坐在这个基地，足不出户地过好日子罢了。


    异能者们纷纷发动异能，一时间，火光、冰刃、风刀、水流在人群中闪过。丧尸不断倒下，但更多的丧尸又涌了上来。


    ……


    李秋坐在树上，时刻看着战况。


    她的预警起到了一部分作用，周晋时这边已经安排人迅速上了农家乐的三楼。


    三楼每隔一米架着一把枪，对着丧尸们疯狂扫射。


    时不时地还丢出几个燃烧dan 。


    即便如此，丧尸的数量还是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只怕不杀个三天三夜，是不会停下来的。


    李秋看着倒下的丧尸尸体，开始指指点点，这个是麻辣香锅，那个是桥头排骨，这边是抹茶蛋糕，那边是干捞粉丝煲……


    “姐姐你怎么了？”小果问道。


    李秋摸了摸小果的果头，随即仰头四十五度角，露出她清晰的下颌线：“我在流眼泪。”


    小果兴高采烈地说：“原来你们人的眼泪是从嘴巴里流出来的。”


    李秋捏了一把她头上的叶子：“好了，不许再说了。”


    大果一直在沉默，这时候突然开口：“姐姐，小果，要不我们帮帮他们吧？”


    她们不懂善恶，但她们确实很讨厌这些丧尸，他们冲进来以后，把她们俩的家弄得到处都是脏臭的味道。


    小果马上同意：“好啊好啊，赶走臭丧尸！”


    李秋疑问：“你们怎么帮他们？”


    下一秒，圆乎乎的两颗果子身上开始冒出淡黄色的光。


    李秋隐隐感觉她坐着的这棵树不稳定起来。紧接着，整棵大槐树的树枝开始疯狂舞动，无数的树叶如同锋利的刀片，朝着丧尸群飞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丧尸们一时大乱，周晋时他们看着漫天的槐树叶，虽然不明情况，但立马趁机反击，局势渐渐有了转机。


    刘志勇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没想到他的两个好女儿，居然会主动出手！这意味着，她们有了自己的想法，脱离他的控制……更恼火的是，她们早上还脱离了神槐树，不知道去了哪。


    这两颗果子是他异能升级的根本，比起对付这些丧尸，刘志勇更想去神槐园看个究竟。


    他借着一辆手推车做掩体，从小路转去了神槐园。


    ……


    丧尸大军的数量太过庞大，等级太过杂乱，远超岩湖大酒店那次。


    随着两头长舌种走进围墙内，槐树叶渐渐消失，战斗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


    能在天灾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成为长舌种的丧尸，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尸中学神。


    它们原本一直盘踞在秋江县的最深处，这次受感召过来，必然要将眼前这些人都撕碎吃干为止。


    两头长舌种分别发出高昂的吼声，随后猛地跃起。


    一头朝向人群，一头朝着周晋时扑了过去。分工明确。


    周晋时和长舌种瞬间战在了一起，神术与丧尸的利爪、长舌碰撞，在雪地里撞出激烈的火花。


    从长舌种加入开始，原本一直严丝合缝的防守线开始崩溃。


    不管是哪边的人，都开始有不同程度的伤亡。


    这其中又以刘志勇那边的人为多。他们那些人的异能，有很多都是靠刘志勇给的树液觉醒，异能等级不高。一直安安稳稳地住在基地里，坑害最多的是路过秋江县的人，对付丧尸的战斗经验几乎为零。


    他们一百多号人，眼看着越来越少。


    而车队这边也不容乐观。


    突然，严商一个不慎被长舌种的舌头扫中。


    舌头上如钢钉一样的倒刺，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严商的手臂。


    严商的血将他身前的雪地染红一片，极其显眼。即便如此，严商还在坚持释放异能，用风刃进行攻击，掩护车队其他人撤退。


    “严商——”


    就在长舌种要卷回它的猎物时，宋湾赶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严商疯狂冒血的手臂，身体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释放出的火球将那头力量远超于她的长舌种都击退数步。


    她赶紧低头问：“严商，你怎么样？”


    宋湾自己都没注意，她浑身都在发抖，看着比严商更像被丧尸感染的人。


    “我没事，先解决它！”严商咬着牙说，他抿起的嘴唇其实已经开始发黑。


    宋湾点点头，她的攻击莫名变得更加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必杀的决心。但宋湾的力量终究弱于C级长舌种，眼看大长舌头就要刺穿宋湾的脖颈，好在吴任凡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挥出大镰刀，硬生生把舌头割断。


    宋湾看准时机，用异能点燃一挂鞭炮缠绕到长舌种的舌头上。


    长舌种卷着残舌退去，鞭炮在身体中炸响。


    周晋时抓住这个时机，飞身过来将神术狠狠地刺进这头长舌种的脑袋。跟着周晋时飞扑过来的另一头长舌种一下没收住，将自己的长舌狠狠插到了同伴脑中。


    趁此机会，周晋时的水异能已经将这两头长舌种彻底包围。


    两头长舌种的身体在抽搐了十几下后，终于不再动弹。


    解决了最难缠的两头丧尸，周晋时已经隐隐感觉异能快用尽，体力也开始削减。但他没有停下，立马开始去对付那些智慧种。


    ……


    宋湾回头去找严商时，严商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长舌种的感染速度快得惊人。


    “他没救了。”吴任凡一边用镰刀收割丧尸，一边冲着宋湾喊。


    宋湾终究是停了下来。她的手还在抖，放出来的火球几乎都快把她的手烧着了。宋湾不忍心看严商的模样，她咬咬牙，把手里的火球丢到了一个扑过来的爬行种头上。


    等她解决完那头爬行种再回头时，严商已经不见了。


    早在手臂被钉穿的时候，严商属于人类的意识就开始一点点抽离身体。


    身体很快就涌起了滚烫的热度，像是要把他的骨头也一起炼化。


    严商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远离宋湾和人群的地方跑了。


    他只是想，要跑远，要尽量跑远。


    他怕他变成丧尸以后，会立马回过头去咬他喜欢的人。


    ……


    李秋目光平静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人。


    进化了就是好啊。


    她刚才一个没注意，仅仅打了个哈欠的功夫，李冬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几十米高的树上了。


    闪电侠也没他快吧。


    李冬还是刚才从手机看到的，那副没穿衣服的样子。


    丧尸嘛，除了我以外都不怕冷。这也合理。


    李秋吸了吸鼻子，在树上待了这么久，她鼻涕都冻成冰棍了。


    李冬不敢坐得离李秋太近，但也不想坐得太远。


    秋冬两头丧尸中间，刚好隔着两颗圆滚滚的果子。


    大小果姐妹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头长得像人却不穿衣服，还臭气熏天的臭丧尸面前，她们引以为傲的恐怖精神力不堪一击。所有的攻击更是小儿科。


    她们总觉得这个臭丧尸对她们很仇视，只要她们敢说话，他就会马上弄死她们。


    果子们闭紧了嘴，一句话都不敢交流。


    心里只祈祷姐姐李秋自求多福。


    李冬看着李秋，终于主动开口说话：“姐姐。我找到你了。”


    说话时，他轻轻地耸动鼻头，嗅了嗅。


    像是想念了这股味道很久很久。


    李秋已经开始往下爬：“别攀亲戚啊，咱俩不认识。”


    于是李冬也跟着往下爬，恰好就停在李秋上面半米左右的地方。


    李秋忍不住往上瞟了一眼，好家伙这青白色的大长腿。


    李秋顿时担心地说：“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还没等李冬说话，李秋已经又往下滑了几米：“我怕我长针眼。”


    李冬没说话，也没有了任何声音。李秋诧异地往上看，发现顶上空空如也，李冬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秋老泪纵横，开始呼唤两颗果子：“他是不是良心发现，终于走了？”


    大小果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果还只是哽咽，小果哭得格外惨：“呜呜呜，他把假爸爸杀了。”


    爸爸虽假，好歹这几个月每天来和她俩说话不是假的。


    还是有那么点感情。


    “啊？”李秋低头往下看。


    不知什么时候跳到地面的李冬，已经一口咬住了气势汹汹赶到神槐园的刘志勇。


    刘志勇拼命挣扎，可李冬却越咬越紧。从刘志勇脖颈处迸溅出的鲜血，将李冬原本惨白的嘴唇，染得如同涂抹了浓稠果酱一般。


    李冬松开了刘志勇。


    他的目光阴冷冰凉，除了姐姐的血，这世上所有的血都是这么难喝。


    刘志勇死得很仓促。


    他抬头看到树上有人影，自然以为那是要抢他果子的人。刘志勇怒火中烧，正打算开骂呢，就从天而降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结果了他的老命。


    李冬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双手开始解刘志勇身上的衣物。


    李冬的动作细致而又有条不紊，根本没有一点属于丧尸的僵硬感。他把刘志勇从里到外，脱得一件不剩，随后便将这些衣物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


    他甚至连刘志勇大了他两码的鞋子都不放过，强行穿在自己脚上。


    转眼间，李冬就从一个光秃秃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内穿不合身黑西装，外加一件绿色军大衣的少年。


    刘志勇远没有李冬高，他的西装袖口和裤腿都太短，将李冬的手腕和脚踝全都裸露了出来。黑色和绿色的撞击搭配，不伦不类，穿在李冬身上却有种独特的感觉。


    李冬重新回到了树上，他的速度依然快到李秋根本看不清楚。


    “姐姐，衣服。”


    李冬的执行力超绝。


    李秋想，如果她马上吃到最饱最饱，恢复最大的力气，能不能砸晕快到出残影的李冬。


    显然不太能。


    李冬的进化程度现在远远超过她。


    李秋火速放弃了这个念头，龟速地继续开始往下爬。至少，她不能连累那两颗果子。


    可惜李冬根本没打算放过那两颗果子。


    果子被他摘下，捏在掌心里。


    “姐姐，我之前看到你在河边。”


    李冬顿了顿，说完下半句：“陪她们玩。”


    李秋面不改色：“你看错了。我根本没去过河边。”


    她大脑疯狂运转，想着办法。


    同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玩意，会长成一个变态？


    还好她不是李冬的亲妈，不然岂不是气出病来无人替。


    看来她果然适合不婚不育幸福一生。


    李冬发现李秋在走神。


    他没说话，但黑长的指甲在果子的表皮划出明显的痕迹，同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李秋果断放弃想办法，先救果子：“以后不陪她们玩了。果子而已，没什么意思的。你还是给我吧！划伤你的黑色美甲可怎么办啊！”


    她掰开李冬的手指，把抖如筛糠的大小果揣进了自己兜里。


    李冬直勾勾地盯着刚才被李秋触碰过的手指，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是一种近乎癫狂、难以压抑的狂喜。


    他缓缓将这只手紧紧攥成拳头，而后背到身后藏起来。


    李冬再度望向李秋，掩饰掉这种癫狂的喜悦后，轻轻喊道：“姐姐……”


    “姐你个大头鬼啊！拜拜！”李秋揣着两颗果子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和果子都打不过李冬。


    更何况连吸干了不知道多少个异能者，和周晋时能打个来回的刘志勇，都被李冬一招解决了。


    李秋更不敢杀李冬，怕李冬又从她肚子里钻出来。


    她直接一个背脊发凉，谁能变态到再给自己做第二次剖腹产啊？ ！


    现在要想摆脱李冬，除了跑，她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吗？


    李冬根本不在乎李秋又跑了。他能找到李秋一次，自然也能找到第二次。


    他缓缓把背着的手放到眼前，痴迷地看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伸出深黑色的舌头，轻轻舔了舔被李秋触碰过的手指，喉咙里还发出了一声满足的低吟 。


    李秋穿着她那身泥巴羽绒服，跑得气喘吁吁，明明又饿又累，还是不敢停下来，生怕又被李冬撵上。


    李秋实在是跑不动了。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李冬似乎也是闻着味找到她的，要不她梅开二度？


    两个果子被揣在李秋的兜里颠了一路，她俩眼睁睁看着李秋跑进了一个臭气熏天的茅厕。


    两果齐声尖叫：“你癫了！！！”


    周晋时一直在战圈的中心，手起刀落不停地解决丧尸。但他对四周的动静一直了然于胸，方便随时掌握情况，确保车队人的安全。


    之前刘志勇去了隔壁景区后就再也没回来。


    但就在刚才，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隔壁神槐园的方向跑了过来。


    周晋时认得，那人身上穿着一件他送给和平大使的羽绒服。


    第39章


    李秋确实进了厕所, 慌乱中还进的男厕所。


    这靠墙立着的玩意好像叫小便池？


    李秋脑子愣了三秒，然后退到门口看了看，果然进错了。


    她马上又风风火火进了女厕所。


    农家乐是跟着景区一起建起来的，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新。这里的厕所自然也对标商场的标准,一排是蹲坑,一排是马桶,全都自带抽水系统。


    可不是农村以前的老式旱厕了。


    更何况乡村振兴以后, 很多农村都没有旱厕了。


    当然因为天灾以后水资源还是比较紧张的,这里的厕所一般要三天才集中用废水冲一次。厕所洗手台旁边就放着一个跟米缸一样大的红色塑料桶，里面装的废水和之前倒进去的雪化成一体,显得乌黑乌黑的。


    很显然今天应该是冲厕所的日子,可惜负责冲厕所的人这会应该在外面混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李秋把一间又一间的厕所门推开，站在那沉默了好半天。


    几乎每个蹲坑以及马桶里面都是一坨又一坨，当然除了干的还有稀的, 溅得到处都是。


    不知道哪个姐妹肠胃这么不好啊,不过至少没有便秘嘛！


    李秋脑补了一下掩盖气味所需的程序, 首先要伸手把这些玩意搂起来，然后再均匀地抹身上, 一层可能不太够，至少三层。毕竟李冬现在的鼻子堪比全球定位系统。


    把这套流程脑补完以后,虽然李秋闻不到什么臭味,但她还是有点想吐。


    李秋默默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了拉，上次跳进化粪池的时候, 她身上可没有别人送的暖和羽绒服。补充，还是鹅绒的。


    两颗果子发现李秋盯着粑粑发呆，生怕她一个狠心做出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


    大小果哆哆嗦嗦地劝她：“姐姐,我们真的就这么走投无路了吗？”


    李秋回过神“噢”了一声，开口：“那倒也不是。多叫几句姐，我就把办法想出来了。”


    独生子女李秋疯狂享受着被果子们叫姐的感觉。


    叫姐姐又不会少块果肉，于是果子们就跳到李秋的肩膀上，凑近李秋被羽绒服帽子裹住的耳朵，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不停地叫。


    “好了好了！”李秋满意地摆摆手，“看我表演！”


    她一脚踹开了位于厕所最里面的操作间，就像电视剧里踹门救人的英雄一样。


    大小果疯狂地跳起来：“小点声！被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我都把厕所门反锁了。”李秋指了指门口。


    大小果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狭小的空间。


    里面放着保洁平常用的水桶、铁夹、扫把、拖把一类的清洁用品。有些她们认得，以前假爸爸会人拿拖把拖树干，让她俩少沾点灰。还说什么，不然吸树液有灰很呛人。


    想到死得惨兮兮的刘志勇，大小果又异口同声地“唉”了起来。


    “唉什么唉，我的天才办法就是，与其涂抹全身，不如发粪涂墙！让这里的味道更浓郁也是一样的，你们觉得呢？”


    小果很茫然：“什么墙？”


    大果迟疑了一下：“好像是个成语，是要很努力的意思吧。”


    大果继承了大槐树历经千年沧桑留下的聪慧，领悟力比小果强一点。她依稀感觉李秋好像不是她解释的这个意思。


    下一秒，李秋也没有说话，直接开始埋头苦干。


    李秋拿起冻得邦邦硬的拖把，先在废水桶里搅了搅，布条散开后她火速对着一个坑把拖把杵了进去。


    大果平静地让目瞪口呆的小果转过身去：“妹妹，看不到你就不会觉得臭了，对不对？”


    “啊啊啊啊——”小果再也不想和李秋说话了。


    没过多久，李秋面无表情地把本来就不太干净的厕所，彻底变成了恶臭的天堂。


    墙面上从上往下流淌着粪水，地上更是到处都是。


    李秋又把最后的粪水泼到操作间门上，这才带着果子们进了操作间，又轻轻地带上门。


    世界上应该不会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吧。


    大果一味地沉默，就像从来不会说话。


    小果一味地哭，就像被人点了哭xue。


    李秋疑惑地拍了拍她俩的头：“你俩干嘛？我这也是情势所逼，事急从权。但凡我要是打得过他，我不是早把他干趴下了。”


    小果百忙之中停下哭声，问道：“你洗手了吗？”


    李秋不好意思地把手背过去：“这哪有条件洗手，但是我的手绝对没有碰到……”


    迎接她的是小果更凄厉的哭声。


    李秋一把捂住了小果：“别哭了，一会再把李冬招来。”


    “你俩干点正事，用大槐树感应下，李冬现在跑到哪了？”李秋指挥。


    她知道果子们脱离大槐树，也依旧可以使用大槐树的力量，毕竟那是她们的家。


    果子们抽噎着不想干活。


    李秋马上哄道：“等你干完活，我就给你们讲故事。这次我讲哪吒闹海！”


    小果拒绝：“不要！”


    李秋竖起三根手指：“那我再讲三集西游记。这故事太精彩了，讲的是从前有个石头，蹦出来一只猴子，你们猜这个没有爸爸妈妈的猴子，最后怎么样了？”


    如果哪吒还不够的话，那世界上根本没有小孩能抵挡得住大圣的魅力。


    为了知道后续，大小果将信将疑地答应了，开始老老实实干正事。


    ……


    大槐树下，一头新的丧尸已经站了起来。


    李冬感染出新丧尸的速度，连长舌种都望尘莫及。


    刘志勇了无生气地站在李冬身后，似乎是受到战场的感召，晃晃悠悠地便朝着农家乐的方向去了。


    既然李秋不在这，李冬对这棵大槐树也没了兴趣。


    他缓步跟在了刘志勇身后，也走向农家乐。


    刚才李秋去的就是这吧，不知道她有没有躲好。


    他给了她足足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再找到姐姐的话，就不会再让她跑掉了。


    李冬走过小路抵达农家乐的院子时，他的丧尸军团们还在不知疲倦地打着。


    被李冬召来的丧尸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肉眼可见地把院子里挤得没有落脚的地方。


    其中几头低级的爬行种，没什么眼力劲，跳起飞扑人类时还扑到了李冬的背上。


    但对于这些同类，李冬却没有什么耐心和感情，他随手一挥，身后这几头爬行种便整个倒飞出去。有的重重地摔在粗大的承重柱上，有的则刚好摔在了破裂的玻璃窗上。


    李冬连头都没回，只循着李秋的气息一路找一路找。


    他很不喜欢有什么东西挡在他面前。


    一旦有什么东西挡住去路，李冬都是抬手间丢出去。


    几乎没有一头丧尸是李冬的对手。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李冬。


    蒋丛热情地冲着人模人样的李冬喊：“哥们！你太牛逼了！我本来以为我们老周已经是天下无敌，原来你才是人中吕布。别投靠刘志勇了，跟我们走吧！”


    蒋丛下意识把李冬算作和刘志勇一伙的，甚至认为李冬是刘志勇的心腹！


    毕竟只有心腹才能跟刘志勇那个老东西穿同款衣服啊！


    李冬抬起眼，看了看蒋丛的方向。


    一个1级异能者而已，没什么用的废物。


    他的血味道估计还不如之前那个植物系废物好喝。


    当然，主要是蒋丛没有挡在李冬面前，才免遭被丢出去撞裂的命运。


    蒋丛热脸贴了冷臀部，也不气馁，继续招手：“那哥们你自己小心点啊！”


    李冬一言不发，继续在庞大的丧尸海中找寻李秋的下落。


    丧尸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


    但那都是蠢笨的丧尸。


    李冬是聪明的丧尸，他会反思，与其让这些丧尸挡着他找姐姐，不如先让他们滚出去。


    ……


    周晋时已经把大部分强悍的丧尸都解决掉。


    他握刀的手第一次有些抑制不住地发颤，血珠不停地从神术的刀身滚落，滴到雪地上，如此循环往复。


    为了对付庞大的丧尸群，周晋时已经连续动用三次神术的秘传武技。


    原本应该体力耗尽的他，却在第三次后又精力充沛起来，甚至感觉异能也恢复到巅峰水平。


    周晋时没有丝毫停歇，继续投入到战场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周晋时感觉丧尸们就像潮水一样开始慢慢退去。他们争先恐后地远离这个院子，就像羊群被狼驱赶走了。


    但丧尸们也并没有退出多远，他们退到了围墙根下，互相踩踏、拥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


    谁知道几番踩踏拥堵后，直接把农家乐3米高的围墙全都撞塌了，好多丧尸被埋在下面。


    坚硬的砖块和巨大的石块砸将扭曲的头砸得稀碎，浓稠的黑血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在地上形成一滩滩令人作呕的秽物。


    神槐农家乐的牌子也跟着倒在地上，沾着不知道谁的碎屑。


    巨大的声响如同一场剧烈的地震，也好似一只无形的手，为这场人类和丧尸的斗争按下了快进键。


    人类这边的幸存者再次集结起来。


    加上神槐的树叶又卷起来，帮他们击退丧尸，战场的局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绝大部分丧尸都被驱逐出去。


    李冬对丧尸大军们如何，并不太关心。


    他路过了厕所，仅仅只是路过。


    李冬头也不回地路过了，并没有去打开那扇明显被锁着的门。


    “哎，姐姐怎么会躲在这种地方呢？”


    脚步声逐渐远去。


    门内大小果们听到了这句话，她们兴高采烈地晃悠着身体：“姐姐，你的臭办法有用哎。”


    李秋却捂住了她们，没有说话。


    外面安静得太过吓人，直到有人一脚踹开了反锁着的厕所门。


    “姐姐，我知道你在里面。”


    “为什么带着她们俩，不带着我。”


    “你给我取了名字，以前只带着我。”


    “姐姐。”


    李冬面无表情地踩在屎尿横流的地面上，又仿佛是故意的，一边说话，一边慢悠悠地一间门一间门地打开。


    他打开操作间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是享受这种惩罚的感觉。


    李秋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气馁。看来这个办法是不行的。


    对了，秋江县不是有条护城河吗？


    如果她跳进河里，李冬是不是就找不到她了？


    据她看到的，李冬要渡河得踩在木头上才有漂浮力。这说明李冬再怎么进化，也没有进化出下五洋捉鳖的本事。


    李秋从小就跟着爸爸去河边玩，爸爸钓鱼，她游泳。李秋的游泳技术不差，就是没有冬泳的经验。


    跳进河里这个办法很冒险，一个不留神就嗝屁了。


    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在这种时候，李秋的思绪再次跑偏。


    原来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妇女逃离家暴，女性逃离匪徒，用尽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但还是会被抓回去。从满怀希望再到绝望，最后到麻木，是这样一种感觉。


    但李秋是个狠人。


    她永远不会有麻木的那一天。


    李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轻便的折叠铲。这把铲子还很新，没怎么被人用过，铲头看起来锃光瓦亮很锋利。


    李秋握紧了折叠铲。


    她的眼神发冷，紧紧地盯着门，仿佛只要李冬一开门，她就会暴起用折叠铲铲断他的腿。


    李秋甚至感觉到李冬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


    但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周晋时站在厕所门口。


    周晋时是人，纯人类，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厕所搞成这副鬼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熊孩子拿炮仗把厕所点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新闻。


    想到这场景，周晋时脑海里又跃出另外两个画面。一个是他家被粪水淹了，一个是在百香村的蓄水池边满地污水横流……他为什么偏偏和这些脏东西杠上了。


    周晋时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炸裂的场景。


    他沉稳地开口，看着李冬说：“丧尸潮退了。我们这边在打扫战场，取晶核。刚才你杀了不少爬行种和智慧种，那些晶核有你的份。”


    周晋时的洞察力细致入微，他知道李冬是个外来者，并不是之前跟着刘志勇的人。


    李冬没说话，但也没动手。


    李冬的身体虽然是新生重塑，可他的身体既保留了对李秋的深深依赖和狂热崇拜，也保留了曾被周晋时杀死的恐惧。


    李冬在确保自己可以对周晋时一击必杀之前，选择伪装。


    周晋时又说：“我们队里还有队医，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也可以过来找我们。”


    李冬没有转头，侧身对着周晋时说：“不用。”


    语气冷漠得像外面还在飘飞的雪。


    见对方冷淡地拒绝，周晋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走出去两步后却又回过头：“再打扰一下。你有没有见过我的一位朋友？”


    第二次踏进这个糟污的环境，周晋时描述着他朋友的模样：“应该是个女生。不太高，可能到你肩膀的位置，穿着灰白的羽绒服。”


    操作间里，李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


    朋友？在说她吗？


    李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在幻想中，她应该开开心心地推开门说：“哇，在找我啊？”但即便门外没有李冬堵着，李秋也没有办法出去。


    李秋已经饿了。而她的储备粮也早在树上就吃光了。


    外面这个把她当做朋友的人，对她来说有致命的饭张力。


    李冬回答了周晋时的问题：“没有。”


    周晋时看起来并不失望，他知道和平大使不太想在人前露面。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他接下来要问的问题才是重点：“我们应该在哪见过吧。”


    李冬冷笑：“是吗？”


    而李冬话音刚落，周晋时的神术已经劈砍过来。


    周晋时不会忘记李冬的脸，百香村外面的山坡上，他亲手解决了这头智慧种。虽然李冬现在的外貌比那头智慧种年轻了很多，也可能李冬其实是人，只是和那头智慧种有什么亲戚关系。


    但从李冬出现在农家乐的院子开始，周晋时的古刀就已经开始疯狂预警。


    李冬就是那头智慧种，不仅没有死，反而进化了！


    双方的打斗一触即发。


    李冬见周晋时揭穿他的身份，也不再遮掩，他发动异能，转瞬就来到周晋时背后和他缠斗起来。


    两人的打斗从臭气熏天的厕所，逐渐转移到外面。


    外面的幸存者大多都已经互相搀扶着进了大厅，各自检查伤势，包扎伤口。只剩下少部分异能者，在清理战场上的晶核。


    他们看到周晋时和军大衣打斗都不免愣住。


    众人起初以为军大衣是异能者，还好奇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挑战周晋时。


    但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军大衣手上乌黑颀长的指甲，嘴边露出的獠牙。


    长舌种固然厉害，但还保留着丧尸的肢体僵硬感。


    但这个穿军大衣的丧尸却完全没有了那样的缺点。他身体的灵活程度甚至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异能者，而身体的强硬程度更是令人咂舌。所以刚刚才会把李冬当做人类。


    他们一定是刚才打得太累，所以花眼了。


    哪有丧尸是这样的。


    尤其是蒋丛更加目瞪口呆。


    他刚才居然喊一个比长舌种还牛逼的丧尸做哥们？


    怪不得这丧尸哥们不搭理他呢。当然，还得感谢人家没理他。


    不然现在他应该已经去丧尸军团报到了。


    不行，我得帮帮老周。蒋丛开始许愿：“穿军大衣的丧尸倒下，穿军大衣的丧尸倒下……”


    然而这次他嘴皮子念秃噜皮了，愿望也没有实现。


    两边打得不相上下，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突然，周晋时手里的神术像是被注入灵魂，疯狂地舞动起来。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撕裂。


    就在这激烈的交锋中，周晋时陡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感觉手中的神术似乎有了自主意识，在驱使着他的每一步攻击。这种感觉让周晋时心头一惊。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感觉，周晋时开始压制李冬的每一步进攻，逐渐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


    不管李冬朝哪个方向发起进攻，神术都像能预判一样，带着周晋时直接阻断李冬的动作。


    神术刀影翻飞，配合着水系异能，还有其他人也在遥遥帮忙。


    众人齐心协力，形成了一张严密的攻击网，将李冬紧紧笼罩其中。


    逐渐在李冬的身上弄出不少口子。


    李冬的衣服烂了，脸也被划破了。汩汩黑血顺着李冬的脸颊流下，显得格外狰狞。


    其中有一刀捅入李冬的肩胛，还有一刀则砍在他的后背。七分入骨。


    姐姐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李冬怨毒地看着周晋时，更不甘心地看着厕所的方向。


    好在他没有继续缠斗下去，转身一个起跃就消失不见。


    这次的丧尸潮，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雪终于停下的时候，丧尸潮也以李冬的消失宣告结束。


    枪支弹药耗尽，所有人也都筋疲力尽。


    车队的人数，去掉一个叛徒沉俞城外，从44人，锐减到31人。


    死的基本上全都是普通人，异能者则只有严商。


    还有6个人，受了程度不同的伤，万幸的是并没有被丧尸抓伤咬伤的痕迹。


    从以少胜多来说，他们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


    从人员伤亡来说，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大家相处这么久，早就把队里的人当做亲朋好友。


    可他们来不及继续悲伤，简单包扎后就开始准备上路。


    秋江县有李冬这种级别的丧尸在，绝对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谁知道李冬会不会马上带着那些退去的丧尸发动第二次进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天都快黑了，李秋终于推开操作间的门，慢吞吞地出来了。


    在操作间里饿了太久，她已经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还能走出来，而不是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刚才最饿的时候，她甚至想把姚明杰那块磨牙用的晶核都嚼碎了咽下去。


    当然最终还是因为太硬了，她怕划伤自己的嘴巴而没有那么做。


    室外雪早就不下了，但还是一样的阴冷潮湿。


    寒气随着风裹满人的全身。


    李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她目之所至，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只能看到地上层层叠叠地铺满了丧尸尸体。


    丧尸的尸体就像潮水退去后，被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虾，等着赶海的人去捡拾。


    大小果从李秋肩膀上跳到地面，她俩倒是不怎么惊讶。


    毕竟杀这些臭丧尸，还有她们用槐树叶的功劳呢。


    她俩发愁的是，这么多臭丧尸堆在家里，家里估计要臭一辈子了。


    要不考虑搬个家？


    姐妹俩还没来得及和李秋商量搬家大计划，下一秒，她俩一个天旋地转。


    果子俩都被李秋脱下的羽绒服盖住了。


    李秋说：“不要看。”


    不要看我吃饭时候的样子。


    第40章


    从院子一路吃到围墙外, 李秋的进食速度像一台马力全开的扫地机器人。吃掉一头丧尸尸体，只需要十秒钟。


    她所过之处干净得像从没出现过丧尸，再专业的清洁工看到李秋都得甘拜下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秋举着一条胳膊啃了一口,腮帮子嚼了嚼。


    有点吃累了的她开始回想,上次吃到这么量大管饱的自助餐还是在岩湖大酒店。


    那时候也跟现在一样, 满地都是丧尸尸体, 走到哪都是饭。


    李秋的消化功能太强大,无论什么东西从她嘴里走一遭，立马就会被腐蚀消化吸收,连一点残渣都不会被排出来。


    这从某种意义来说, 李秋的胃口也就几乎没有上限，跟传说中的饕餮有得一拼。


    但从恢复意识以来，李秋因为害怕食物不够，饥饿感来得太快, 她只能经常抠抠搜搜地, 有计划有节制地吃。


    吃几具丧尸尸体产生的所谓饱腹感,也是种形而上学、自我安慰的感觉。


    仅有的几次比较真实的吃饱，一次是刚恢复意识不久, 吃了178头丧尸。还有一次就是在岩湖大酒店。


    李秋一开始还在数着数吃，当数量上百以后,她就数累了。


    当数量上千以后, 她就彻底数不清了。


    “嗝~”李秋打了个浅浅的饱嗝，感觉有了八分饱, 但还能继续往下塞。


    她开始挑剔起来。


    最低级的行尸丢到一边，爬行种勉强可以啃一半，智慧种可以整个吃,当然还是最稀有的长舌种最好吃。


    长舌种的味道不干不柴，肉质又嫩又紧，还有弹性，有点像刚切下来的三文鱼。多嚼几口后，还有一种鲜美油脂的口感。


    天知道作为一头丧尸，能吃到这种口感的饭有多么不容易吗？


    可惜长舌种只有两头，哪怕李秋故意慢吞吞地吃，还是一下就吃没了。


    李秋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迹，结束了这漫长的一餐。


    放眼望去，战场上还有很多的丧尸可供李秋打包。


    李秋想，还得是周晋时啊，给她做了这么多饭。


    要不以后不叫他最香的饭了，给他取个别的代号。


    热衷于取名字的李秋开始开动脑筋，最后决定喊周晋时“厨师长”。而且绝对是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长，瞧瞧这刀工，多利索。瞧瞧这食材，多稀有。


    没有了周晋时，谁还给她砍长舌种吃！


    想到五星级大酒店，李秋又哀伤了一秒钟。


    闺蜜是狮子座，生日在每年的8月份。


    李秋为了给闺蜜过今年8月的生日，准备了足足一年。


    三海市是国内最出名的海岛城市，那里的五星级度假酒店一天就要上万块，不管是风景还是服务都是一等一的好，绝对能让一个怨气冲天的人玩完后直接净化到刚出生状态。


    闺蜜去年随口提了一句好想去，李秋就记在了心上。


    但李秋是在外省读的大学，而不是在有爸妈庇护的白临市。


    从去学校报道那天开始，爸妈就让李秋在大学期间保持低调，在外不要铺张浪费，免得被有心人记恨。


    高中时候李秋每周生活费三千，读大学后反而降到了每个月三千。


    除了买衣服可以找妈妈报销以外，生活费的三千块李秋又要吃又要喝，又要玩游戏买小说买谷子。偶尔走在路上看到乞讨的，或许网上又出现哪里闹灾的新闻，李秋还要捐钱。


    这样一来三千根本不够花！当然也就没有存钱。


    为了降低物欲，缩减开支，李秋成天不是待在图书馆，就是窝在宿舍床上。唯一的娱乐变成了看电视剧，但因为舍不得冲会员还得找闺蜜借。


    搞得闺蜜还以为李秋家破产了。


    李秋憋着没说，一味攒钱。


    这一年时间里，李秋靠着奖学金、监考的额外收入，以及从生活费里抠抠搜搜省的，终于攒够了八万块！


    当然这八万块里，只有两万是她攒的，另外六万是过年爸妈给的压岁钱。


    八八八，发发发，多好的意头啊。


    钱还美滋滋地存在某付宝里呢，突然天灾就来了。


    老天爷愣是不给她出去纸醉金迷的机会！


    呜呜呜，我的八万块，我的大酒店……李秋干嚎了两声后从地上爬起来。


    爬起来以后李秋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好像变高了，身体也变重了。坏了！难道真一口吃成个胖子了！


    李秋低头看了看，发现她的腰至少有五个米缸那么粗。


    肚子完全鼓了起来，胳膊和两条腿更是粗得像电线杆。


    李秋尝试着走了两步，发现那叫一个步履维艰。


    更让李秋难以忍受的是，身体表面逐渐被所有丧尸的体征覆盖。


    随着她的走动，整个农家乐都开始震颤起来。


    甚至连神槐园里的大槐树都有被震动的迹象。


    李秋愣了愣，这是什么进击的巨人吗？


    而她是那个巨人。


    远处被震得东倒西歪的果子姐妹已经叫起来。


    她俩被打了个结的羽绒服死死地包裹着，这会关了这么久，又被震了震，于是疯狂地想冲破衣服跑出来。


    李秋下意识地大喊：“先别出来！”


    李秋也确认自己是这么喊的。


    但紧接着小果的声音传来：“姐姐！外面怎么还有丧尸在叫！听起来好恶心好凶。”


    经过这次的丧尸潮，小果已经不敢再那么自信地说丧尸根本不敢进来。反而对于丧尸，除了讨厌以外，多了一些深深的忌惮。


    大果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嘘。这丧尸不知道阿巴阿巴地在叫什么……李秋姐姐可能有危险。”


    小果也担心李秋：“姐姐，咱俩用槐树叶，把衣服割开，然后去提醒李秋姐姐。”


    “好！”


    姐妹俩一拍即合。


    当槐树叶割开这件羽绒服时，大小果发现农家乐里除了一些行尸尸体外，什么都没有。


    李秋不在这。


    刚才发出巨大喊叫声的丧尸呢，在哪呢？


    “姐姐，那丧尸在那！”小果眼尖，示意大果看原本围墙所在的地方。


    在大小果的视线里，一头足有一间小房子那么大的丧尸正背对着她们。


    它的四肢粗壮且畸形，浑身的衣服都崩开了，碎成一条一条的模样，随风吹散。只留下很少的部分，勉强遮挡着腐烂的身躯。


    而它裸露在外的皮肤，是独属于丧尸的，青白色且布满褶皱的模样。在某些地方，似乎还用发青发黑的针线缝补过。


    此时因为身形太过巨大，那些被缝补的地方，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崩裂开。


    它始终背对着大小果，巨大的头颅低垂着，每往远处迈出一步，地面都在剧烈地震颤。


    大小果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丧尸，吓得忍不住发抖，默默地搂到一起给彼此加油打气。


    “姐姐，我怕。丧尸真的不吃果子吗？”小果瘪着嘴，如果她被这么丑的东西吃了，她下辈子都不想活了。


    大果也怕得要死，“应该……应该不吃吧。李秋姐姐说过，丧尸不吃我们。”


    “那……那就好。它应该没看到我们吧？”


    “没有吧，它都没回头看我们。我们从这边走，李秋姐姐应该藏起来了。”大果轻轻地说。


    大小果DuangDuang地沿着小路往神槐园跑了，连头都没敢回。生怕一扭头，大块头丧尸就发疯一样撵过来了。


    李秋感受到果子们走了后，终于松了口气。


    她本来是想赶紧跑开的，谁知道身体莫名其妙变成这样后就格外笨重，走一步像徒手挪开一座山一样艰难。


    还好这两果子害怕，也没有傻到冲过来一较高下。


    李秋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看的是神槐园的方向。


    身体变大后，李秋的五感也跟着放大。


    哪怕隔着快一千米远，但她还是能看到树上闪过一点淡黄色的光。


    大小果已经回到树上躲起来了，短期内应该不敢到处乱跑了。


    她俩本身就有强大的精神力，还可以操纵槐树枝叶，有很强的自保能力。只要自己不在这里，李冬应该也不会来找她们麻烦。


    大小果应该会继续长大，慢慢地长大。


    直到有一天，两个植物界的小朋友长成下一棵大槐树。


    ……


    李秋转过头，开始继续朝着镇外的方向走。


    因为两条腿粗得跟电线杆似的，李秋每迈一次腿，都像是在雪地里打了个圆柱形的洞。


    李秋瞪着眼睛想，以前看盗墓小说的时候，主角都会用洛阳铲打下去探墓。要是主角的腿也跟她的一样，还带什么洛阳铲，直接两条腿往那一杵，从上往下多蹦几次，不就把洞打好了？


    不过这样的话，谁负责把主角拔出来呢？


    李秋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想笑。但身体异变后，连笑都变成了笨重的事。李秋能感觉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不用看都知道，笑得一定很狰狞。


    她走得这么累，走了这么久，但其实也才走出去一百米远的距离。


    每一步都很慢很慢，能走一百米远全靠她体型巨大，腿也长了那么一点点。


    李秋甚至怀疑自己变成了一头蜗牛。


    但就算是蜗牛都爬得比她快吧？ ！


    李秋刚吐槽完又想起，做行测题的时候专门查过百科，蜗牛一小时只能□□米，她还是比蜗牛快那么一丢丢的。


    但她为什么要和蜗牛比啊。


    李秋心塞地在脑内风暴出八百字的发言稿，准备诅咒老天爷。


    她第一句话还没开口，却忽然感觉身体一松。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鼓鼓囊囊的气球被放了气，一下瘪了下去。


    李秋先看了自己的脚，然后看到了自己的腰和手。


    她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到原来的大小。


    “这什么原理？热胀冷缩还是鸡兔同笼。”李秋开始胡说八道。


    算了管她呢，能恢复正常就好。李秋喜欢这种身体轻盈起来的感觉。


    唯一的不足是，她身上的衣服只剩一些破烂布条，比行为艺术还要行为艺术。


    李秋伸手摸了摸她曾经缝补过的地方，心想，还好刚才变巨人的时候伤口没崩开。


    不然巨型丧尸的出血量得多壮观，估计随随便便就给她流血流死了。


    一阵风吹来，李秋“嘶”了声，现在是不是都零下四五十度了，她怎么感觉这么冷啊。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一下暖和以及形象问题。


    轻盈起来的李秋，行动能力已经慢慢恢复正常。


    她很快转过拐角，在路边找了个平房进去找衣服。


    因为天灾前这边在建设景区，平房也在征拆范围内。平房主人一家两个月前就搬走了，屋里空空荡荡的，小偷进来脚都得打滑。


    李秋不死心地翻箱倒柜，总算在烂掉的床板边上找到一些旧衣服。这些衣服款式陈旧，一看就是已经压箱底好几年，才会被主人家抛弃的。


    破了洞的毛衣，走线走歪的大衣，被小孩用彩笔乱涂乱画的羽绒服。


    李秋全都不嫌弃，一件件地往身上套。


    有些衣服实在套不上去了，李秋也没乱丢，仔细折叠好，打算等下放到车上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李秋感觉像今天这样突然变形的情况，以后可能还会发生。到时候万一周围没有房子没有衣服给她穿，岂不是要对整个世界裸奔。


    李秋收拾好后，马上去了河边。


    她的车还停在河边的芦苇荡，上面落着一层又一层的积雪。还好李秋之前给车窗上放了几块纸板和一些芦苇，车窗上并没有结冰。


    我可真是个未雨绸缪的小天才。李秋拿掉车窗上覆盖着的东西，一头钻进了驾驶座。


    李秋已经在秋江县待了很长时间，再耽误下去，既赶不上她的厨师长，又可能会被李冬追上。


    虽然她在这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看到被击退的李冬卷土重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周晋时砍得太严重，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了。


    想到李冬，李秋的心情变得低沉起来。


    有时候她会想起和李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冬被领带勒住嘴，锁在一辆密闭的车里，把她当成了路过的人类。


    李秋从害怕李冬，到利用李冬当挡箭牌、储备粮，带着李冬一起上路。因为怕自己会生吃李冬，选择和他分道扬镳，各走一边。谁知道又和李冬在河边会面，再度一起上路，渐渐把李冬当成真正的同伴。


    直到最后，彻底地分道扬镳。


    这中间经历了多少思想的挣扎，只有李秋知道。


    也因为这件事，李秋彻底地认清一个现实。


    丧尸在大脑被摧毁前，身体状态会停留在变成丧尸的那一刻，不会老去，也不会腐烂。这意味着李秋是个还能活很多年的丧尸。


    她是一头丧尸，可是更渴望当一个人。


    但李冬永远不会再变成人了。


    ……


    李冬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


    在秋江县最深处，一座被死寂笼罩的商场内，处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丧尸的嘶吼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李冬就蜷缩在那。


    仅仅一天时间，李冬身上的其他伤势已经慢慢恢复。只有那些被神术割出的伤口皮肉向外翻卷，深可见骨，没有一点自我愈合的趋势。


    这其中又以后背那条贯穿的伤口最为严重。黑臭的血不断渗出，将他躺着的沙发浸成一种诡异的颜色，更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血泊。


    围在四周的丧尸，本不应该对同类的血液颤抖兴奋。


    但此时此刻，它们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冬，一寸寸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刀往李冬身上割。


    从李冬受伤逃回这里后，这些等级低的丧尸，对他原本的绝对服从开始出现了动摇。


    它们不约而同地被刺激着，尖锐的指甲在商场的大理石地板上划出刺啦地痕迹。这其中自然还有刘志勇的身影。


    死之前他就是四级植物系异能者，死后刘志勇几乎是立刻就进化成长舌种。


    他也是现在秋江县除了李冬以外，等级最高的丧尸。


    似乎只要李冬再孱弱一点，刘志勇就会带着其他丧尸一拥而上，把李冬撕成碎片。


    李冬并非没有察觉它们饿狼一样的目光。


    丧尸不像那些可笑的人类，它们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它们所做的一切，包括听从高等级丧尸的召唤差遣，都出于利于自身的本能。


    只是李冬并不在意。


    就像大象从不在意蚂蚁对它的虎视眈眈。


    他再怎么受伤，也是从李秋身体里爬出来的。他和姐姐的血肉相融，自我重塑后的李冬不仅进化飞速，更觉醒了多种多样的异能。


    李冬仰头坐起，目光阴冷地看着眼前这些丧尸。


    这一眼的气势和威慑，裹挟着庞大的精神力。


    四周的丧尸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再对李冬有一丝一毫的觊觎。


    李冬踩过那个由他的血形成的血泊，一路走到了商场的最高层。


    这里是秋江县的市中心，站在这个位置能俯瞰秋江县城绝大部分的风景。


    李冬想，姐姐现在应该走了吧。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并不是不喜欢他。


    姐姐，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会去你喜欢的地方。


    ……


    李秋开着车，沿着周晋时他们开出的车辙印一路往前。


    有时好几个岔路口都有车辙印，李秋就不得不下车去仔细闻一闻，到底哪边的香气多一些。


    下车后李秋才发现，其实周晋时给了她提示。


    也许是猜到李秋可能还会跟车，每到复杂的岔路口，周晋时都会在正确的那条路上用树枝搭一个十字架。


    于是李秋也不用费力闻了，每次都专心地去找十字架。找完后她就把树枝捡起来丢进车里，打算等晚上休息的时候烧火取暖用。


    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房子住吧。


    周晋时的车队沿着河边的国道前行，打算从旁边的几个乡镇穿过，再上高速。


    一来是让高速上的雪再化几天，二来是多绕几个地方，避开被丧尸潮再包抄的可能。


    也许是雪厚天冷的原因，路面上不仅没什么丧尸，也没什么变异动植物。


    这一路开过去，都称得上平静。


    平静得让李秋怀疑她是不是没睡醒在做梦。但这几天发生的事，确实也像个梦了。


    她短暂地当了会幼儿园园长，短暂地听到有人把她称作朋友，也短暂地逃离了李冬的追捕。一切又回到了没进过秋江县之前的景象。


    老天爷总算开了眼。以后也要继续保持啊！


    李秋开始哼歌，先唱了会“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待”，又唱了几句“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险些没唱破音。


    第一天晚上，车队宿在了野外。


    大雪加上山体滑坡，前方路段因山体滑坡被巨石和泥土完全阻断，想要继续前行，必须得先清理出通道。


    李秋瞄着前面的情况，想了想，选择把车停在路边。


    比起之前一直离他们两公里远，这次李秋停下的地方，离他们只剩下一公里。


    营地里有人远远看到了李秋的车。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不知道谁对周晋时说：“周队，要不我们去几个人，一起把和平大使请过来吧。大晚上的她一个人露营也太不安全了。”


    附和的声音还挺多，其中又以爱热闹的蒋丛最积极。他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嘴里还嚷嚷着：“是啊是啊，老周，赶紧把她接过来，大家一起热闹些。人家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周晋时沉默了半晌，忽然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