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别离夜

作品:《渡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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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粮食又被山匪劫走了后,林幽年气得拔了裴行川的长剑便要去闯山匪的寨子,然而山匪落脚何处都不知晓,抓到狼九没来得及审问人就跑了,他只能偃声息气。


    曹明月已通知仙教,仙教弟子正在赶往江夏的路上,一听说来人是庄玉恒,裴行川生生掰断了筷子。


    林幽年不知襄庸之事的罪魁祸首是庄玉恒,也不知庄玉恒掌握了裴行川的秘密,只以为他看不上仙教。


    “都说仙教人均一门绝学,有人可以曲杀人,有人能用诗书惑人心智,更甚至有人能以丹青扼人神魂。如此厉害的门派,裴行川,你还是收敛脾性,少招惹得好。”


    字字句句都是夸赞,裴行川自然捕捉到了林幽年的神往,抄手拿起他的扇子,随口道:“古有一书生,夜半行路遇盗匪,死生之际,一女子从天而降,救他于危难,他感激涕零,丢了书箱只为与女子相守,殊不知女子是妖孽,至于盗匪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林幽年抬手夺过扇子,听不出裴行川上的深意,回说:“不管是人是妖,不害人就好,其余的都是偏见。”


    谢云生却诧异道:“你想去仙教?”


    “有何不可?”林幽年一挥折扇,白衣玉立,若不是知晓他的性情,只怕真会以为他真是一个出尘脱俗的名士。


    “你不怕那些传闻都是假的?”谢云生想了想问。


    通过襄庸之事,她大概看出了一点仙教秘术的子细,不论琴曲还是诗书做武器都以攻心为主,心属火,心乱则肺灼,肺灼则肝摧,肝摧则脾损,脾损则肾衰,脏腑毁而人崩。


    林幽年忽然笑了,眸中添了点点星光,“我见过以画杀人!”


    “以画杀人?”裴行川掀眼看来,“杀一个试试。”


    “我还不会。”


    林幽年摆了摆手,“等我以后回了就能保护你们了。”


    谢云生立时摇头,“闭嘴,若是让你保护,那我们一定是出了大事。”


    本是一句温情的话,林幽年瞬间住了口,在裴行川朝他看来之前,飞速往屋外跑去。


    郡丞突然来拜访,堵住了起身望去的裴行川。


    跑到府外头的林幽年长舒一口气,转头却望见一辆华贵的马车,蜀锦做的帘子,青玉打的风铎,一阵风起,露出里头人俊朗的眉眼。


    不待他细看,一柄剑已挡在帘子前,黑衣窄脸的侍卫呵斥着:“大胆,见到楚王还不拜见!”


    楚王……林幽年惊愕之余,立时便明白郡丞为何来此了,只是这楚王不在洛阳待着,跑到江夏来做什么?


    内心百转千回,他已恭恭敬敬行了拜礼,只听里头道:“想必你便是林幽年,不必多礼。”


    当真是有备而来,林幽年面上堆起招牌笑意,“是草民。”


    楚王打量着外头恭敬立着的温雅男子,忽然笑了,“你倒是与传言不符。”


    见识过夏明昭之后,林幽年是真的怕了皇室中人,不敢多说不敢多问,谁知楚王道:“听说你盗了梦仙图,甚至敢当众质问皇后,我本以为是个清高狂傲的文人。”


    楚王话并未说完,林幽年却听出了他的失望,心道窝囊就窝囊吧,总比丢命得好。


    楚王对他失了兴致,问:“谢门主可在里头?”


    原来又是来算命的,他还以为是来寻裴行川呢,看来裴行川在哪都不受待见。


    楚王进去后,林幽年也跟了进去,原因无他,他怕死,楚王都找到他们了,中侯司那群狗腿子还会远吗?


    也确如他所料,楚王坐下没多久便道:“若非真知传信求援,本王也不知你们在此。来的路上,本王与赵飞廉打了个照面,想必他也快到了,诸位有什么想法?”


    真知便是郡丞的名字了,李真知,出自陇西李氏。


    江夏的匪患牵涉域外人,自然是大事,报了公事,裴行川又露了身份,自然该提起私事了。


    裴行川知晓这是让他站队,却并未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问:“江夏之事殿下应当已经知晓,可带了粮食来?何时派兵剿匪?”


    “自然是有准备。”楚王显然对裴行川的反应不满意,便晾了他,转眸看向谢云生,眼中惊艳一闪而过,“久闻谢门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云生只笑:“殿下过誉了。”


    谢云生落落大方,宠辱不惊,让楚王眼前一亮,却又很快皱了眉头。


    越是宠辱不惊之人越是不好说话,越是难为人所用。


    熟悉的神情,谢云生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楚王的来意,可涉及裴氏之事,皆不是好事,她是真不想多沾。


    因此楚王不挑明,谢云生便装作不知,将装傻充愣贯彻到底。


    楚王终是没法子,给了侍卫一个眼神,显然是想让他将众人支走,谁知裴行川笑道:“师父传的剑法,我一直不得要领,请师父再指点一二。”


    这么明显的赶客,楚王哪里听不出来,却又不好赖着不走,只能拂袖离去。


    楚王离去后,三人方松一口气。


    谢云生直接道:“既然江夏之事有人管了,我们得尽快走。宜早不宜晚,今夜就走!”


    裴行川早巴不得离开此处了,自然同意,然而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的。


    林幽年显然也想到了:“楚王才到,我们连夜就跑,怕是会将人得罪个彻底吧。”


    裴行川却笑:“他在江夏留不了多久,再回去就是跟汝阳王以及夏明昭斗个你死我活了,哪有功夫管我们。”


    林幽年点头,“在理。”


    于是三人连忙去收拾东西,甚至是没来得及跟刘听夏告别,然而他们才坐上马车便听到街上纷乱一片。


    已是亥时,往常这时灯都熄了,只余疏冷月光照耀大地,然而此时却有火把映亮一片天。


    隔着一树婆娑,数不清的人奔跑在长街上,有些人身着里衣,有些人赤身散发,举着火把的小兵跑过,照亮他们满脸的惊惧。


    在熙攘中,他们捕捉到一句话山匪来了。


    挑这时候来,想必是知晓楚王在城中,怕是少不了那个奸细通风报信。


    而且今日楚王只带了几个侍卫,虽然应了会管江夏之事,但人马显然未到,怎么看都是一件麻烦事。


    三人俱是沉默下来,林幽年笑了,神情难得的庄重,“其实我本是想今夜同你们告别的,将你们送到安全地方后,我便准备骑着踏雪东去。如今看来,咱们都走不了了。”


    踏雪是救了林幽年的那匹马。


    在白日听到林幽年提起仙教后,谢云生便知晓他有意拜入仙教,如今亲耳听到,还是有一瞬的恍惚,不由问:“你不是心怀天下吗?怎么,不寻越氏宝楼了。”


    “自然要寻,但”林幽年顿了顿,凤眸中划过一道暗色,“我太无能,一路上全靠你们庇护,什么忙都帮不上。接下来的路过于凶险,我跟着你们只会拖后退。这世道早已不是靠着笔杆子便能立太平了,可我这把年纪,习武已经晚了,只有仙教的秘术可以让我有一战之力。”


    知晓林幽年意决,谢云生也没再劝,今夜或许便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轻声道:“好。”


    罕见的,裴行川没有出声,在他们看过来时掀起眼帘,如往常一般云淡风轻,“那便下车吧。”


    长街喧嚣一片,三人默然往出事的城门行去,谢云生抓了几个有点话语权的山匪捆起来丢给林幽年。


    林幽年拎着人便去寻李真知,让李真知趁着山匪出动,带人去寨子里把粮抢回来。


    “那城中怎么办?”


    李真知忧心忡忡,“又被钻了空子,水里被下了药,现在人倒了一大半,连枪都提不起来,怎么保护百姓?”


    林幽年摇头,直白道:“大人,您醉生梦死的时候,山匪就来闹过事,那时候没有兵被药倒,也守不住城,保不住百姓。”


    知晓林幽年的话不错,李真知却冷哼一声,“纵然我城中将士不行,可也是尽了心的。怪只怪这群贼子太厉害,伪装成山匪将大家都麻痹了。”


    李真知不算是没本事的人,可他的本事只体现在文书上,排不了兵,打不了仗,抓不出奸细